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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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寶兒姑姑的。你么,最后一個挑罷!”望著兒子癟起的小嘴,謝臨風爽朗一笑。 經哥哥們如此一說,謝寶真心里好受了些,猜想大概是九哥身世可憐,大家才要自己讓著他點…… 即便萬般不舍,她也只好在梅夫人冷郁的目光中將那木盒子放回了原處,又留戀地看了一眼,這才慢吞吞接過了謝淳風手里的九連環。 用過午膳,謝寶真獨自在外廳擺弄那九連環,窸窸窣窣半天也沒能解下一個環。 屏風后的內廳中,依稀傳來五哥的聲音,帶著些許揣摩道:“……我以為他會選匕首和寶劍,畢竟有志男兒都喜好那些,卻沒想到他竟選了個女孩兒玩意兒,莫非真是胸無城府之人,是我們多心了?” 可不是么!謝寶真委屈地想:九哥堂堂男子漢,為何偏偏看中了自己喜歡的東西? “還是沒弄清他過去十一年經歷了什么么?”這次是謝淳風的聲音。 “不曾。他那時太小了,約莫記不清楚,問他啞疾之事,他也只是搖頭不知?!鳖D了頓,謝臨風又說,“大概流離在外不曾上學,也不太會寫字……” 后面的話謝寶真沒聽了。九連環解不開,她沒了耐性,便嘆著氣悶悶離開。 沿著抄手回廊朝后院走,路過假山后門洞時,卻見一人等候在那。 定睛一看,那人淺色衣裳,系著月白的狐裘,身形清瘦如竹,眉目如畫,不是謝霽是誰? 謝寶真攥著九連環一愣,放緩了腳步,有些猶疑要不要換條路走,她依稀記得九哥是不太歡迎旁人靠近的,上次跌倒時屁股可是痛了好幾天呢。 剛要走開,她瞄見了謝霽手里捧著的那只機關盒子,不由一頓。 就這么一猶豫的功夫,謝霽已走到她面前站定,背映著紅廊綠竹,當真如工筆畫一般清雋。 眉目精致的少年側首一笑,輕輕將手中的寶貝盒子遞給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寶兒:我不再是大家的小可愛了么?(???︿???) 感謝在20191206 18:04:16~20191207 15:04: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不是星星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章 謝寶真捏緊了手中的九連環,垂眼看了看那只會跳舞的盒子,又看了看安靜挺立的謝霽,不太確定道:“你……是要給我嗎?” 謝霽眸色墨黑,輕輕點頭。 養了半個月,他臉上的傷差不多全好了,只是面色依舊有些蒼白,呈現一種溫潤病態的俊美。廊外飄起了毛毛細雨,他一身白袍,墨發披散,好像隨時都會暈染在潮濕寒冷的空氣中似的。 謝寶真手指動了動,卻沒有接,只搖搖頭道:“我不要這個了?!?/br> 謝霽看出了她臉上的渴望,朝前走了一步,將盒子捧得更近了些。 謝寶真猶豫了一會兒,敗下陣來,嘀咕了一句“這可是你要給我的”,而后拿出自己的九連環道:“那,我用這個和你換?!?/br> 說著,她一手接過那只機關盒子,一手將九連環放到謝霽掌心,怕他吃虧般安慰說:“這個可好玩了,只是我不太會,拆了許久都不曾拆開?!?/br> 謝霽點點頭,收下了她的九連環。 正此時,平地里傳來梅夫人低冷的聲音:“寶兒,過來!” 謝寶真一驚,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緊張感,忙將手中的盒子背到身后。轉身一看,見梅夫人神情沉郁地站在垂花門下,便喚了聲:“阿娘……” 梅夫人抬手揮退左右侍婢,涂著丹蔻的手招了招,語氣加重了些:“到阿娘這兒來?!?/br> 謝寶真回頭瞄了眼,只見少年正朝著梅夫人的方向躬身行禮。她‘噢’了聲,背著手慢吞吞朝母親走去,等到再回頭時,廊下空蕩蕩的,少年已不見了蹤影。 梅夫人一眼就看到了謝寶真藏在身后的西域盒子,眉頭一蹙,稍加推測便明白了剛才發生之事。 謝寶真自知盒子藏不住了,眼神有些飄忽,指尖摳著盒子邊沿道:“……是他定要給我的?!?/br> 絨毛細雨潤濕了黛瓦,也潤濕了梅夫人深沉的眼眸。她嘆了聲,矮身裹緊了女兒的兔毛領子,又摸了摸她的頭,放緩神色道:“這次便罷了,下次不可以再隨意接受謝霽的東西。切記,以后無論什么,只要是謝霽喜歡的,你都讓給他便是?!?/br> 自從謝霽進府,家中的古怪和反常便從未停歇過。謝寶真驚異于母親的這番話,微微睜大眼,小聲道:“阿娘,是不是發生什么了?為何自從九哥進門,你們都有些怪怪的?若是有煩心事,阿娘大可以說給我聽,我替您分憂?!?/br> 望著女兒純凈無雜質的眸子,梅夫人撐起一個笑來,愛憐道:“乖寶兒,阿娘就是見不得你受委屈,可偏偏……”剩下的話,終是飄散在一聲嘆息中。 而此時,翠微園陰晦寂靜的房中傳來有一搭沒一搭、細微的金屬碰撞聲。 窗戶半開,一線清冷的光線透過窗縫打在少年蒼白的手指上。謝霽垂眼擺弄九連環,那眼依舊是空洞虛無的,仿佛暗夜里游蕩的鬼魅,指尖幾番靈活挑動后,伴隨著一陣窸窣的聲響,九連環應聲而解。 謝霽靜坐了一會兒,將九連環重新復原,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又再次解開。 呵,無聊。 他心中冷嗤,漠然地蜷起五指,將九連環握在掌心用力一攥,那金銀鍛造的精巧玩意兒便化作幾團糾結的廢物,被他隨手丟入燃燒的炭盆中,噼啪濺起一連串的火星。 火焰的光映在他的眉眼中,明暗扭曲,沒有絲毫溫度。 …… 月底,為期三日的圍獵開始了。 天還未亮,隨行羽林軍和皇上欽點的文武重臣便已朝拜結束,在皇城外肅立集合,一時間道旁皇旗獵獵,各色香車寶馬絡繹不絕,鷹鳴狗吠此起彼伏,不時有羽林軍、內侍引流維持秩序,熱鬧得很。 聽聞謝霽不會騎馬,皇上又提倡精簡出行,隨行家眷只許一輛馬車跟行,謝乾沒有辦法,只好安排謝霽與女兒一車,自己和兩個兒子騎馬護行。 今年,英國公父子四人皆有幸陪伴新帝入獵場,連長樂郡主謝寶真也被詔見,榮華滿門不知羨煞多少人,故而一路上攀談寒暄之人接踵而至,短短幾十丈距離硬生生擠了半個時辰才找到自己的位置。 馬車搖搖晃晃龜速前行,謝寶真華服美飾,白凈的小臉雖還帶著幾分稚嫩的嬰兒肥,但已能窺見幾年后的明麗鮮妍。只是此時這張秀麗的小臉皺著眉,滿是不耐的樣子,撐著下巴嘟囔道:“走得好慢,甚是無聊!” 她看了眼對面靜坐的謝霽,問道:“你不無聊么?” 謝霽穿了新衣裳,錦帽貂裘,鬢角兩縷頭發軟軟垂在胸前,眉目清朗無雙。馬車那么搖晃,他卻能坐得四平八穩,聞言眼也不抬,對外面如潮的寒暄聲充耳不聞,只是搖頭。 篤篤兩聲,外頭有人叩了叩馬車壁,道:“寶兒,下車?!?/br> 謝寶真撩開布簾一看,外頭天色熹微,燈火通明,謝淳風騎在一匹通體油黑的大馬上,銀鎧白袍,手按長劍,目光掃視了一眼安靜坐立的謝霽,這才轉回meimei身上道:“七公主想見寶兒,寶兒便隨鳳駕出行罷?!?/br> 謝寶真猜到哥哥們是不想自己和謝霽同車,這才去請七公主幫忙了……心中總覺得有些微妙,雖然阿爹一再強調會將謝霽視為己出,但事實上直到現在,府中上下依舊對這啞疾少年保持著生分的恭敬和若有若無的戒備。 謝寶真不傻,她能感覺出來。 她瞄了謝霽一眼,低低道:“那,我走了。這馬車不寬敞,你一個人坐會舒服些?!闭Z氣中透著安慰。 車外的燈火透進來,一半明一半暗,謝霽薄薄的唇一揚,點點頭。 …… 上了七公主的馬車,謝寶真一撩車簾,首先探進去半顆腦袋,笑瞇瞇喚了聲:“殿下?” 車內寬敞,放著擺滿糕點和瓜果的一張茶案,茶案旁點了一盞紙畫宮燈,后頭則坐著一位身穿鵝黃宮裳的妙曼少女。少女梳著整齊的鬟發,眉心一點梅花印,聞言眼睛一亮,撐在案幾上道:“寶真!快進來,過來坐!” 謝寶真鉆了進去,挨著七公主坐著,嘿嘿笑道:“還是殿下這兒舒服?!?/br> 七公主名喚元霈,是新帝同父異母的meimei,比謝寶真大一歲多點,按禮說該是‘長公主’之尊了,但至今未有封號,故而大家多半未曾改口。 她讓身側宮婢上了茶,這才拉住謝寶真的手道:“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不都是直呼其名的么?今日怎的端腔作勢,喚起我‘殿下’來啦?” 謝寶真撐著下巴道:“省得有人說我謝家不懂禮數?!?/br> 七公主掩唇輕笑了聲,鵝蛋臉尖而小巧:“你常說‘恃寵而驕是本事’,平日那般招搖,幾時在乎這些閑言碎語?” “今時不同往日?!弊詮闹x霽進門后家中局勢大變,連父兄之間都存在著一股子暗流洶涌,謝寶真又怎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恣意張揚? “聽聞你有了個義兄,是前兵部侍郎的兒子?”七公主問道。 謝寶真看了她一眼,點頭:“是呀?!?/br> “長得如何?”七公主撩開簾子看了眼外頭整頓羽林軍的謝淳風,眼睛晶亮晶亮的,抿唇道,“有謝長史好看么?” 謝寶真長長‘誒’了聲,見宮婢都不在,這才湊上去神神秘秘道:“霈霈似乎很關注淳風哥哥呢?!?/br> 七公主面上一燙,放下簾子‘噓’了聲,嗔道:“休得胡說!” 燈火搖曳,少女倆一個端莊清麗,一個恣意天真,俱是低低笑成一團。 浩浩蕩蕩的隊伍從天色熹微出發,斷斷續續走到日落黃昏才到達獵場山腳,已經提前有羽林軍安營扎寨了,謝寶真從七公主車上跳下來,回首道:“明日我再來找殿下玩?!?/br> 七公主挑開簾子叮囑道:“對了,臨安郡主也來了。她一向與你不對付,若是碰上可要小心些?!?/br> 夕陽斜照,山林莽莽,文武百官和貴族子弟們都前去集合聽習講武了,只有奴zigong婢和些許女眷留守營帳。 因是精簡出行,謝寶真此次并未帶侍婢,跟著宮婢的指引找到了自己的營帳,誰知剛走到帳篷前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個輕蔑憤怒的女聲:“……你怎的不說話?一個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奴而已,竟敢藐視臨安王府???” 第9章 聽到那無禮的斥責聲,謝寶真就知道定是臨安郡主元娉娉又在作妖了。 元娉娉是已故臨安郡王之女,打小尖酸刻薄跋扈得不行,可若論榮寵,卻處處比不上有八個哥哥寵愛的謝寶真。加之臨安郡王風流早逝,郡王妃就想將女兒許給謝淳風為妻,誰料被英國公夫人婉拒,一時間全洛陽人都知道謝府看不上臨安郡主,元娉娉淪為笑柄,故而每次見謝寶真都要陰陽怪氣地奚弄一番。 謝寶真懶得和她拌嘴,嫌折辱了身份。 剛要走開些,又聽見元娉娉抬高聲音嗤道:“如此長相,想必生你的女人也是相貌不凡,也難怪能迷得英國公暈頭轉向,將你認祖歸宗。只可惜啞巴似的沉悶無趣……喂,謝家人沒教你,身份低賤之人見到郡主要跪拜嗎?” 聽到‘謝家人’三字,謝寶真頓了腳步,心中一緊,繞過帳篷走了十來步,果然后頭僻靜處見到了被臨安郡主一行人前后堵截的謝霽。 這個元娉娉的手段也太惡毒了些,定是父兄前去講武了,獨留謝霽落單,她便趁機羞辱出氣。 謝霽不能說話,哪里是牙尖嘴利的臨安郡主的對手?他擰著眉,轉身欲走,元娉娉便繞身堵住他,嗤道:“你當真不會說話?”說著,元娉娉解下腰間的玉佩隨手一丟,那玉便重重砸在謝霽額上,又彈在地上摔成兩半。 謝霽額上紅了一塊,眉頭皺得更緊些,可連一聲痛呼也發不出。 “咦,還真是!”元娉娉像是發現了什么新鮮物件,看著他的目光更是輕蔑,“小啞巴,平白壞了我一塊玉?!?/br> 此時四周無人,大家都在忙著歇息,奴婢們即便見了也不敢多事來管。見到謝霽孤立無援的模樣,謝寶真心中一股火氣燒起,沉著小臉便大步沖了過去。 她是個護短的性子,謝家的人哪里輪得到外人欺辱? “臨安郡主,我謝家人不白受恩惠,這個給你!”說話間,謝寶真已解下腰間的香茶包丟過去。 元娉娉本想著偷罵謝家小啞巴幾句泄憤,卻沒想到全被謝寶真聽見了。惱羞成怒之下,她下意識接過那拋過來的小物件,打開一看,卻是一包干花,貴女們時常用來佩戴于身,用以熏香。只是謝寶真別出心裁,用干花和茶葉混合,別有一股沁人清香。 她倨傲問:“這是什么?” “花茶呀,用以煎水喝能降火去味兒。臨安郡主方才咄咄逼人、好大的口氣,用這個泡茶喝去去嘴里的味兒才好?!敝x寶真乜著眼,笑得涼颼颼的,“禮尚往來,你砸我九哥一塊玉,我還你一包茶?!?/br> 元娉娉臉色通紅,氣得滿頭艷麗的釵飾直發顫,將香茶包往地上狠命一擲,再踏上一腳,指著謝霽道:“你做什么護著他!一個私生奴而已,你們謝府的丑聞洛陽皆知!我不過替你罵兩句出出氣,你非但不感激,還來羞辱于我?!” 謝寶真道:“誰告訴你他是私生奴?九哥是前兵部侍郎義叔父的兒子,此事圣上也知曉,為表撫恤朝臣遺孤,這才特許九哥隨行圍獵。你這般污蔑忠良之后,難道是質疑圣上的決定么?” 金堆玉砌的小少女,說話軟聲軟氣卻字字珠璣,駁得元娉娉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