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星期，戒毒醫院給艾晴打電話，說她兒子跑了。

    就像當初沒敢對院長說兒子吸毒的事，這回艾晴也沒敢聲張，自己偷偷摸摸地找人。

    以她的能力，最后人是找到了，可卻被公安機關拘留，原因是她兒子參與販毒，被抓時正在親自驗貨，人贓并獲，加之數量巨大，死刑是板上釘釘的事。

    “我，我這次是真的沒辦法，紅紅，你認不認我這個媽無所謂，我只求你，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把你弟弟救出來？”

    艾晴說著，眼淚掉得更多：“他年紀小，被人騙了，一時誤入歧途，他不是真的有心要犯罪。只要你把他救出來，不，只要你別讓他判死刑，我保證我立即離開這里，以后也絕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你看這樣行嗎？”

    衛杳沒接話，只定定看著艾晴。

    衛杳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艾晴的腦回路是怎么長的，居然認為她一個小小的歌手，能把一個即將判處死刑的毒販從公安機關里撈出來？

    這點怕是王博賢都做不到！

    衛杳還在想著，卻敏銳地注意到因為她長時間不答話，艾晴看她的眼神有點變了。

    頓時仿佛“?！钡囊宦?，有誰在衛杳耳邊說：“恭喜艾晴晉升為小反派，請再接再厲！”

    同樣注意到艾晴的眼神變化，王博賢笑了。

    “你哪來的臉，敢拉我女兒蹚渾水？”

    第83章 辭職

    艾晴對王博賢顯然還是懼怕的，他這話一說，艾晴身體頓時rou眼可見地抖了抖，帶著憤恨之意的眼神迅速也收斂起來，再不敢看衛杳。

    然后也不敢大聲說話，囁嚅著道：“可是，可是紅紅也是我女兒，她救她弟弟不是應該的嗎？”

    王博賢說：“還沒做鑒定，誰都不能下定論說她是你女兒?！?/br>
    艾晴說：“她就是我女兒！我自己生下來的，我難道還能認錯？”

    她可是親眼看著衛杳長大的！

    豈料王博賢說：“怎么不能？以前你兒子沒出事你不認她，現在你兒子出事了，你才想要認她，讓她去救一個毒販子？你知道販毒是重罪嗎，你知道每年有多少家庭毀于毒品？你知道你兒子這一次如果沒被抓住，那么多的毒品流出去，會造成多大的后果？”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可兒子是我的命，我不能不要我的命……”

    艾晴重新哭了起來。

    王博賢冷眼看著，沒為她這姿態流露出半點同情可憐的神色。

    他甚至有點譏諷。

    “你兒子是命，別人的就不是了？艾晴，你給我聽好，不管明天鑒定結果是什么，往后只要你敢找我女兒一丁點兒麻煩，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有錢有權?！?/br>
    王博賢這番話堪稱是擲地有聲。

    衛杳眼冒星星地望著他。

    剛剛才晉升起來的小反派，還沒蹦跶一下，就這么被她爸雷厲風行地摁下去。

    爸爸威武！

    隨即就見王博賢神色緩和下來，問院長：“天黑了，是不是該吃飯了？”

    院長似乎也被王博賢剛才放狠話的樣子給震住，聞言看了他好幾眼，才說這個點，小食堂是該開飯了。

    見他們這就要出房間，往小食堂去，艾晴喊了句：“紅紅！”

    衛杳回頭。

    “就算是我求你，救救你弟弟?！卑鐪I眼婆娑，言語中也滿含懇求，“他喊你姐，你也是看著他長大的，你真的忍心看他那么小的年紀就葬送一生嗎？”

    衛杳對著艾晴看了好一會兒。

    正當王博賢以為衛杳這是動搖了，正要開口，就聽衛杳說：“那你忍心看我為了個毒販葬送一生？”

    她說：“他二十歲，不小了，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但他還是選擇犯罪，他的本心已經壞了。這樣的人，我不會救，我也沒能力救，你有這個時間和精力糾纏我，不如去找律師，律師能做的比我多多了?！?/br>
    說完抬腳就走，再不聽艾晴是怎么哭的。

    院長嘆氣，沒留下，也跟著離開。

    到了小食堂，剛好是開飯的點，孩子們正在排隊領飯。

    因為衛杳只說會帶人回來，沒說帶的是誰，因此院長沒特意安排食堂做點好菜，只能讓在認知中吃慣了大廚手藝的王博賢跟他們一起吃大鍋飯，連說多擔待。

    王博賢笑了笑：“哪有你們想的那么夸張，我平時在公司也是吃食堂?！?/br>
    衛杳說：“老總和員工吃一樣的？那你們的伙食肯定很不錯?！?/br>
    算上現在這頓，王博賢已經和衛杳一起吃了好幾頓飯，知道衛杳是有多喜歡吃，就說：“下次帶你一起吃?！?/br>
    衛杳應好，隨便挑了個窗口排隊，跟王博賢炫耀別看他們小食堂小，其實有好幾道菜的味道都特別棒，比外面那些私房菜館做的還好吃。

    王博賢聽了說：“你很喜歡這里?！?/br>
    衛杳說：“我從小在這里長大，院長把我當女兒疼，其他人對我也都很好?！?/br>
    王博賢說：“嗯，看得出來大家都很喜歡你?！?/br>
    說話間輪到衛杳，沒等衛杳說她要什么菜，窗口里頭的阿姨就已經熟門熟路地盛好她最愛吃的幾樣，還給多舀了一碗湯，笑瞇瞇地說天冷了，要多喝熱的。

    “知道啦?！毙l杳端起餐盤，往旁邊讓了讓，“給這位先生來份和我一樣的?！?/br>
    阿姨說：“這位先生看起來有點眼熟?！?/br>
    衛杳說：“阿姨，讓你平時多上網，眼熟這個梗太老了，早就沒人用了?！?/br>
    阿姨被逗笑，卻也沒繼續糾結王博賢的長相，只給王博賢也多舀了碗湯。

    坐好開飯，王博賢先喝了口湯，有點燙嘴。他再嘗了嘗別的飯菜，味道的確很不錯。

    衛杳問好吃吧。

    王博賢點頭。

    接著衛杳手機震動，她劃開鎖屏一看，是沈陌。

    見衛杳拿起手機后就沒放下，院長不由道：“紅紅，好好吃飯，不準玩手機?！?/br>
    衛杳邊打字邊說：“我沒玩，我在和我老公講事情?！?/br>
    院長沒接這話，只給她使眼色，示意她爸在這，怎么能當著她爸的面喊沈陌老公。

    衛杳這才記起之前好幾次因為艾晴的打斷，陰差陽錯之下一直沒能讓院長知道她結婚的事，就借著這當口坦白，其實她和沈陌結婚好幾年了。

    院長再一次的神情恍惚。

    “……好幾年是幾年？”

    “就，你知道網上說我是剛滿20歲的時候跟沈陌在一起的吧？”

    話音剛落，王博賢意味不明地咳了聲，衛杳看他一眼，吐了吐舌頭，接著說道：“其實不是在一起，是領證，快四年了?！?/br>
    院長神情更加恍惚。

    衛杳突然就有點擔心，今天一連串坦白這么多，院長該不會接受不了，被刺激得精神上出什么毛病吧？

    她擔憂地望著院長。

    好在衛杳和沈陌結婚的這個消息，不像王博賢是衛杳生父的消息來得那么突然，是有緩沖的，院長很快緩過來，問：“你之前要和我說的秘密，就是這個嗎？”

    衛杳說是。

    院長說：“怪不得那次你帶沈陌回來，我說要給沈陌另外準備一張床，你說不用，讓他和你一起睡，原來是這樣?！?/br>
    衛杳說：“現在你知道原因了，下次沈陌來就不用問了?！?/br>
    院長說：“就你機靈?！鳖D了頓，謹慎地問，“你還有什么想告訴我的秘密沒？一次性說完吧，我受得住?！?/br>
    衛杳搖頭。

    除了非人類這點外，好像真沒什么秘密是瞞著院長的了。

    再三確定衛杳是真的沒懷過孕，不會在不久后突然搞出個幾歲大的孩子來，院長松口氣，幸虧她還沒老，不然今天真有點撐不過去。

    吃過飯，衛杳偷偷問了和艾晴住得近的阿姨，得知艾晴一直在員工宿舍沒出來，才帶王博賢在院里走了走，憑著模糊的記憶講她小時候在院里的生活。

    當聽到同樣的年紀里，她是小孩里最能吃的那個，王博賢說：“院長真是辛苦了?！?/br>
    衛杳點頭：“她確實很辛苦。那時候院里特別窮，一日三餐都成問題，她……”

    “打住，我說的不是這個辛苦?！?/br>
    “??？那是哪個？”

    “我是說她撿了個這么能吃的你，福利院居然沒被你吃倒閉，可見她花費了很大的力氣——這個辛苦?！?/br>
    “……”

    衛杳抬頭看了看夜空，嘆息道：“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我怎么感覺我上輩子可能是你死對頭?！?/br>
    王博賢哈哈大笑。

    第二天，包括院長在內，幾人起了大早去北京做親子鑒定。

    照舊做的加急，結果出來后，衛杳給沈陌發消息，那最后的百分之一確定了，艾晴就是她的生母。

    不過這次，衛杳不打算相認。艾晴也不打算。

    院長和王博賢也是，大家在這點上意見非常一致，權當這次鑒定是假的。

    甚至趙銳考慮到如果哪天衛杳生母曝光，大眾輿論可能會偏向艾晴，提起用不用衛杳給贍養費時，艾晴毫不猶豫地拒絕，說她沒給衛杳花過錢，衛杳不欠她什么，不用給她錢。

    說這話時，她目光分外冷靜，好像那份鑒定結果就只是一份最尋常不過的文件，無法給她帶來任何的情緒波動。

    直到送艾晴去高鐵站的車到了，她也沒和衛杳說半個字。

    她只對院長低聲說她先回天津，就彎腰坐進車里，即刻走人。

    “艾晴要辭職了?！蓖醪┵t淡淡道，“結果一出，她不可能在福利院里繼續待下去?！?/br>
    院長說：“我也這么想?！?/br>
    就算艾晴不辭職，等她回了福利院，她也絕對會辭退艾晴。

    她不能容忍一個拋棄過親生孩子，還想利用親生孩子的人在院里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