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沈琛這么想著,有那么點主動補償的念頭,似乎不知不覺松動底線,越來越松。 沈音之面前擺上兩部手機,弄好自己的微信,又興致勃勃幫他弄名字弄頭像。完事兒不給他看,神秘兮兮說:“我送給你超級好的頭像和名字,是禮物,明天你再看?!?/br> 傻樣兒。 沈琛淡淡不作聲,看電影。 一部看完接一部,身旁小孩不知不覺睡著,手里握著兩部手機。他抽出自己的,隨意看了眼。 名字是天下第一超小氣。 頭像是她的今晚的舞臺。 粉發淡顏,背后如一漆黑的蒼穹繁星點點。 粉絲后援會發過的圖片,沈琛印象深刻。那條微博的配字是:如果給雙翅膀,我就相信她是天使。 而事實上。 究竟她能不能飛,能飛多久。 一切都由他說了算。 沈琛動了動手指,名字改成空白,終究沒改掉那個頭像。 放著吧。 他想,姑且放著,以后再說。 * 隔天周二,沈老板的當日行程滿滿當當。 然而當事人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全面失聯。 男秘周笙艱難打工,連著撲空兩處老板常住的房,最后關頭,開車來到蝴蝶灣。 下車便見劉阿姨挎著保護環境,買菜必備小竹籃子,一臉詭異而熱切的笑容。 精準形容:像你媽拉你去為隔壁小區大媽慶生,實際上偷偷安排好一場盛大的相親。全桌除了你全是高矮胖瘦的未嫁女生,七嘴八舌搶著自我介紹。 周笙對這種笑容深為忌憚,微微點頭致意,剛要擦肩而過拉開門—— “周笙吶?!?/br> 老人家熟悉之后喜歡直呼姓名,呼得他一抖,“劉阿姨?” “沒事沒事,你不要緊張啦,我就問問,你是不是來找沈先生的?” 他點頭。 “啊,你別叫他,千萬別叫他,他好好休息呢?!?/br> 劉阿姨回頭,小心翼翼拉開一道門縫。 “你瞅瞅,她們好著呢?!?/br> 清晨的落地窗灑進淡淡的光,液晶屏幕上仍自動播放著一部部電影。聲音很小,如音樂一般自然地流淌著,恰到好處,打破寂靜,又不至于吵鬧。 一張沙發,一條粉嫩hello kitty毛毯。 兩個人,一只貓。 它靠著她,她靠著他。 以不可思議的姿勢彼此依偎著,形成一個小小的世界,仿佛天生如此,本該如此。又刀槍不入,不容插足。 明明……那個姿勢絕對睡不好的。 偏偏他們安睡著,連周笙印象里,那位永遠被噩夢折磨、靠白天閉目養神的老板,最是講究、克制。 今天竟是睡衣都沒換,僅僅靠在沙發上,雙眼閉合,靜得猶如一張沉沉睡去的畫,讓人難以打擾。 “咔嚓?!?/br> 拍照的動靜突兀響起。 周笙低頭,劉阿姨笑咪咪道:“我女兒給我買了新手機,可以拍照的啦。我看他們這么好,趕緊拍下來,以后結婚可以把這個照片洗出來掛在臥室,然后生了寶寶再拍個全家福掛在客廳……” 結婚生寶寶? “……” 您想得也太遠了吧? * 十點鐘,沈琛已經走了,沈音之伸個大大的懶腰。 小腿底下壓著手機,叮咚叮咚響。 拿起來一看,好幾個未讀短信,微信里林朝霧通過她的好友申請,大清早發來幾十條消息。 最后兩條是: 【醒來回我?。。?!】 【阿音,我是蔻丹啊?!?/br> 作者有話要說: 出來吧大家! 都給我解除封印,搞,事,情——! 第42章 走不走 見面約在中午十二點。 中心廣場附近的咖啡廳。 甫一進門,林朝霧踩著高跟鞋猛撲上來,聲淚俱下開場一句:“阿音!jiejie對不起你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br> 沈音之:“……” 蔻丹好高。 被迫埋胸.jpg 然后迎來第二句:“你怎么又落到沈琛手里去了?” 哎。 蔻丹原先是個慢性子。 那種‘天塌下來別打擾我涂胭脂抹口紅,先壓死世上所有狗男人再說’的慢性子。自骨子里天生的愛美,分情萬種但純良,柔弱,又無害,所以她們倆如同雙生姐妹。 如今不知怎么的,語速飛快利落: “昨天我頭疼到不行,半夜想起所有的事?!?/br> “但上網查遍資料,別說百香門了,連我記得的清幫、沈琛都沒有。民國歷史里有的只是上海青幫,有個壟斷上海鴉片生意的杜月笙,他才是青幫頭頭。這壓根對不上號,你說到底怎么回事?” 沈音之沒回答。 她今天出門很聽話,墨鏡口罩、帽子圍巾,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往身上戴。只是不小心圍巾綁成死結,好不容易才摘下來,舉目四處,“啊,沒有人?!?/br> “這是我的咖啡廳,今天當作重要談話地點,當然沒人?!鞭⒌む凉?,“我說那么多話,你究竟有沒有在聽?” “有聽?!?/br> 她懶懶的:“可是你說太快,我聽完就忘掉了?!?/br> “……” 生活不易,蔻丹嘆氣。 只得放慢語速問: “我跳江之后,你有沒有回沈公館?” “沒有?!?/br> “怎么不回去?沒了我就沒了把柄,你當回去才是?!?/br> 蔻丹一臉不解的剝著花生。 畢竟她跳江,小半是染上流感沒錢治病,實在走投無路。剩下另外大半的緣故,便是不愿拖累沈音之。 沒有她,她準能回去的。 半真半假扯點謊,千萬避開逃跑的事兒。就說有人故意為難,說沈琛的仇家惡意報復……隨意找兩個說法,大不了受些教訓,怎么著都行,總比年紀輕輕橫尸外頭好。 但沈音之搖搖頭,溫吞吞折著她的圍巾。 “回不去的?!?/br> 1938年后形勢愈發嚴峻,整個上海灘幾乎一分為二。 這邊是廢城,風雨飄搖難民無數;那邊依舊是高貴的法租界,歌紅酒綠、鴉片橫行,人們個個絕望而迷茫,活著等死,從而發展出一片畸形詭異的盛世繁華。 很多人想從這邊越去那邊。 中間必然要經過,駐扎法租界邊緣的一窩日寇。 蔻丹死后,沈音之偷摸去法租線好幾次,瞧見許多流落在外的夫人小姐,或趾高氣昂胸有成竹,或滿身狼藉眉目憔悴的找上小日本鬼子,自稱自家誰誰誰是誰誰誰,要求他們放她們進租界,日后定然重重有賞。 小日本們紛紛摸下巴,交換眼神。 一干人cao起中日混雜的語言,好聲好氣說派人前去通報,轉身勞煩她們前去一間干凈寬敞屋子里稍作等待。 她們進去了。 后來沈音之再沒看到她們出來。 所謂國之將滅,何來王公貴族? 所以她照原路返回,可不能栽在日本人手里。 “嘖,日他媽的一群雜種?!?/br> 聽完內情的蔻丹一個捶桌,瞬間有點兒回到林朝霧的張揚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