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節
“……”她在客廳里站了一會兒,恍惚中想問問自己。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為什么像個過早承擔養家責任的老母親? 先燒了一壺熱水,然后,鞠禮開始在老板的豪華大房子里找人。 第一個衛生間里沒有,確定老板不會倒在冰冷的瓷磚上,安全; 廚房、客廳、副臥、書房都沒有,老板沒有倒在任何一個冰冷的地方,安全。 在糾結是進入他主臥空間,還是干脆算了,離開回家時,她聽到主臥衛生間里傳來嘔吐聲。 心里突然翻涌起來,擔心的情緒讓她再沒有猶豫,一步邁過去,進入了鐘立言最私密的空間。 沖進衛生間,她看到鐘立言伏在洗手池邊,難受的干嘔著。 他高大的身型微微佝僂,背部肌rou繃的很緊,襯衫貼合著,把整片背部線條都勾勒的清清楚楚。 她走過去,輕輕拍他的背,柔聲道 “老板,還好嗎?” 他臉上有水珠,眼圈兒因為干嘔而泛紅,整個人有些狼狽。 是從未令人瞧見過的狼狽。 “……”鞠禮一下怔住,心被揪緊。 他無力的搖了搖頭,剛才大概是洗了臉,不僅面上有水滴,短發也被打濕了許多處,一綹一綹的濕發微垂。 他此刻的模樣,像是另一個人。 鞠禮盯著他的臉怔了會兒,才想起什么,轉身找到面紙,遞給他擦拭。 他費力的撐在洗手臺上,擦一下臉,恍惚半晌,再擦一下臉,又恍惚半晌。 鞠禮趁他擦臉的功夫,找到瓶礦泉水給他漱口。 鐘立言微瞇著眼睛,似半夢半醒,站在那里時而恍惚,時而緩慢行動。 這時候的他難得的聽話,卻也讓鞠禮心里不舒服。 老板胃本來就不好,此刻肯定很難受。 她有些自責。 今天大家心情都太好了,她又總沉浸在自己心事中,忽略了關注老板。 照顧著他喝了幾口熱水,確定他不反胃了。 她才扶著他走出主臥衛生間。 他依靠著她的身體,走路時不自覺傾斜,鞠禮要用力撐著他,才不至于跟他一起倒在地上。 他的身體很熱,能看的出來,他應該很燥很不舒服。 鐘老板主臥空間里包括臥室、衛生間、衣帽間和一個小陽臺。 仍然是他一貫的風格,黑灰白三色,房間里的東西非常少。 轉眸四望,可以確定,他真的只買了必需品。 空氣中有一股非常淡的味道,像是某種洗衣液,或者香皂。 清淺的香味容易讓人忽略,可第一次闖進這個世界的鞠禮,卻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味道。 這是鐘老板身上的味道。 她扶著他坐在床上,鐘立言踢掉拖鞋,便閉著眼睛倒進柔軟的被窩。 皺著眉,他伸長手拉過被子,隨意蓋在身上,挪了挪身體,找到枕頭和舒服的姿勢,便躺著不動了。 雖然眉毛始終皺著,可肢體卻顯得放松了些。 鞠禮見他臉上還有水漬沒擦干,猶豫了會兒,才伸手抽出幾張面紙,輕輕幫他擦了擦。 臥室里的燈光昏暗,照的鐘立言的面容有些模糊。 他濃眉舒展開時,看起來真的一點都不兇。 畢竟,他現在閉著眼睛,她看不到他眼神中的鋒芒和威嚴。 此時此刻,他好像也是個普通男人。 原來,也并沒有銅筋鐵骨。 會因為醉酒,而變得如此脆弱。 抬眸掃視他的房間,昏黃的光讓這里顯得溫軟許多,可基礎色調,以及空蕩蕩的布置,還是給人疏冷的感覺。 是忙碌工作的男人們都活的這么冷冰冰,還是他尤為如此? 眼睛好奇的掃過這房間里的每一處—— 淺灰色配輕紗的雙層窗簾,能想象,如果他真有那種閑情逸致的話,可以在清晨陽光灑進來時,只留內層的輕紗遮著窗。 任迷蒙陽光灑在地上,配上周末可以隨意睡懶覺的心境,一定很美。 大理石飄臺是純白色的,光看都覺得,如果坐在上面,肯定冰屁股。 一張釘在墻上的長條板桌,上面簡單的放著一塊手表,和一個領導——顯然定期幫老板清理房間的阿姨,還沒來得及幫他將這些東西收起來。 床下是淺灰色的短毛地毯,踩在上面軟軟的,想來半夜起床上廁所,光著腳走過,也不會被感覺冷。 目光一一掃過房間內不多的布置,想象著老板每天在這房間里會做的事,會與這些擺設產生的互動。 心情有些莫名,某種東西在腦海里竄動,難以捕捉。 她正有些走神,思緒不知道飄去哪里。 手上突然一緊,隨之而來的是炙熱的溫度燙到她手心一抖。 一股從尾巴根竄起的麻意,直沖天靈蓋。 她打了個激靈,低頭瞠目而望。 只見一只大手從被子里鉆出,此刻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他掌心guntang,手指堅硬如鐵,那樣用力的攥著她,仿佛要把她的手捏碎。 “……”她嘴唇抿緊,嚴絲合縫的仿佛害怕從口中溢出任何聲音。 眸光上揚,落在他的臉上。 鐘老板仍閉著眼睛,眉心緊皺,五官糾結著,仿佛正忍受著什么痛苦。 醉酒這樣讓人難受嗎? 她掙了掙,卻沒能把手拽出來。 老板的手太燙了,那股熱意從他捏著自己掌心的手指,從他扣著自己手背的掌心,一點點傳到她手腕,劃過手臂,涌上胸腔。 又隨著鼓動不休的心臟,爬上她脖頸,染了她耳朵,染漫她面頰。 上頭。 腿有些軟,她咬了咬后槽牙,想讓自己腦子清醒些。 可老板呼吸時釋放的酒氣,讓這間屋子里,開始逐漸彌漫令人暈陶陶的氣息。 等她回過神時,屁股已經坐在床沿上了。 老板的床暖呼呼的。 她用力閉了下眼,控制不住自己亂想。 想象力發散,她大腦里已經開始跑馬了。 要是讓公司里那些畏他如蛇蝎的人,知道她坐過他的床了…… 她輕微的顫栗,不得不再次閉目深呼吸。 自己被他攥著的手很熱燙,和暴露在空氣里的手腕卻冰涼。 那只手像是已經脫離了她的身體,獨立了。 轉頭,目光落在他臉上。 短發紛亂,有慵懶和疲倦的氣息。 濃眉緊皺,讓人看了覺得揪心。 常常的睫毛隨著呼吸微微顫動,讓他顯得有些脆弱。 鼻子高挺筆直,很正很好看。 嘴唇緊抿著,像在忍耐著什么。 鐘老板長的真的很好看。 很好看。 他若不是老板…… 她會怎么做? 面對著這樣一個男人,這樣一個場景。 面對著此時此刻她心里所奔騰不休的念頭,她會如何選擇? 可他是老板。 眼眸微垂,她目光移開,又落在他握著自己的那只手上。 他攥的太緊了,指節微微泛白,筋骨突出,與被他握著的,自己的手形成鮮明對比。 突然,他身體蜷曲了下,仿佛是很不舒服。 她眉頭皺緊,立即緊張的前傾了身體。 “老板?”她低聲詢問。 他微微睜開眼,費力的抬眸尋找聲源。 迷蒙的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卻仍皺著眉,像沒認出她似的。 然后,他再次閉上眼,身體慢慢前傾,在蜷縮的過程中,他拽著她的手往回收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