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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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蟻剁完臘排骨,用滾水焯一遍擱上竹篦子瀝水,叉腰對著阿毳:“要說快說?!?/br> 阿毳笑:“我家先生和你家姑娘,在屋檐上……?!卑㈦ゾ镏?,學著人家洋人打啵的樣子,用力一“?!?,覺得足夠生動,才說,“真是好消息,我家先生的初吻終于送出去了?!?/br> “這有什么,我家姑娘的初吻早就不在了?!?/br> “你家姑娘,不是百年老黃花嗎?不是?你家姑娘怎么這樣??!” “給了云南喬家姑娘喬美虹了?!卑⑾伆櫭伎粗㈦?,“你不是和阿年一起去的夷陵嗎?怎么,阿年沒和你說嗎?” 阿毳自認為消息靈通,可有時候,連八卦都吃不著熱乎的。 聞東也不知道為什么,自打中午送走了姜多壽之后,阿毳總是以一股“家里養的豬終于會拱白菜”的眼神,看著他。 今天是陰天,外頭也不熱。 聞東拿了書本子在院子里的竹搖椅上,一邊看書,一邊等姜琰琰收拾了東西出來。 眼瞧著阿毳那有一搭沒一搭地在自己跟前掃地,就曉得這家伙心里有話要說。 都要走的人了,掃了地給誰看? 聞東眼皮子都沒抬,盯著書頁,在岳陽,聞東很應景地取了本《范文正公文集》,來來回回盯著“慶歷四年春”看了好久,就是看不下去了。 “給你一個機會,想問什么就問?!甭剸|擱下書卷,放在膝頭,看著晃蕩了無數次的阿毳。 阿毳小心翼翼地問:“也不是我多嘴,是阿蟻說的,她說,先生和姜姑娘,現在是……一對兒了?” “嗯?!?/br> “先生?” “嗯?!?/br> “不是,先生,什么意思?” “我不是點頭回答嗯了嗎?就是你說得對的意思?!甭剸|覺得阿毳這問題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阿毳又問:“是真的一對,還是假的一對?” 聞東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個街頭買菜也要八卦兩句的大娘:“這事兒還有假的?” 屋門開了。 姜琰琰穿著一件淺藍色上衣,領口白色盤扣系得很是服帖,胸.前的系帶是棉質的花邊,順著腰線垂到衣邊,下半身穿著一件白色褶皺裙,裙邊繡著一圈錦鯉,紅黑相間,肩頭挎著包袱,阿蟻跟在她的后面。 “挺秀氣?!甭剸|中肯給了個評價,又說,“不過,似乎打起架來不太方便?!?/br> 阿蟻跟著笑:“咱們家姑娘的裙子都是裙褲,姑娘自己做的?!?/br> 聞東只笑,也沒說話,走到院子門口,姜琰琰突然頓住,斜眼看著聞東。 聞東的箱子都在阿毳手上,兩手空空,走得十分悠閑。 姜琰琰看了看聞東,又示意了一下自己肩上的包袱。 “怎么了?”聞東問,“太重了?” “對,太重了,所以,幫我背包袱?” 阿毳在后頭拎著兩個大皮箱子,下巴快要跌地上。 “好?!甭剸|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四指微屈。 姜琰琰不客氣,只將包袱帶子一塞:“辛苦了?!?/br> 阿毳覺得有些恍惚,他看著聞東背著一個麻布小包袱走在狹窄的巷子里,這背影,陌生得不像是自家先生。 阿年馱著船在碼頭等了許久,姜琰琰站在石臺階上,看著洞庭湖的湖水一下一下地拍打著岸邊。 “讖語是什么?”姜琰琰問。 姜琰琰只曉得,之前功德輪轉動,是因附近有功德可攢。 說來也巧,曹獻廷馬不停蹄地從長沙趕到岳陽,除開告知姜家院子里的石敢當出了異象,還想提醒姜家爺孫先別回長沙,在外頭暫避風頭,沒想到,這份功德,偏偏又直指長沙。 姜琰琰把自己從夷陵那兒攢的功德盡數給了姜多壽,自己提前化人,提前化貓,福袋里原本能撐半年的功德,只能支撐不到一個月。 這一單,聽說那功德輪轉得極快,該是個大單子。 聞東這次一個字兒都未隱瞞,直言道:“多情總被無情擾,花落知多少,星火燎原燒不盡,春風吹又生?!?/br> “啥玩意?” “你聽不明白?”聞東語氣緩了緩,“對了,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沒怎么讀過書?” 姜琰琰“嘖”了一聲:“我是沒上過正規私塾學堂,會認字兒就會讀書,就是因為我博覽群書,所以才曉得這讖語是好幾句詩拼湊起來的,這別又是半神你自己瞎寫的幾句,來糊弄我的?!?/br> 聞東搖頭:“糊弄誰也不會糊弄你?!?/br> 阿毳正在搬箱子,抬頭看到聞東眸光溫柔得溫泉水一般。 阿毳:我酸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齡女子深夜窩家寫感情戲寫到結檸檬,哎,嘆氣氣 莫名就開始想,如果聞東和姜琰琰要取個cp名叫什么好呢? 玩(聞)火(琰)cp么? 第63章 從岳陽到長沙,原本水路就比陸路方便, 加上阿年馱船已經馱出了水平, 馱出了技術,船快浪小, 平穩又妥當。 曹獻廷昨晚就從岳陽出發回長沙了,凌晨才到, 才睡了沒一會兒, 就去警察署點卯了。 當時張皮大隊長被撤,曹獻廷憑借著聞東親自手寫的一封推薦信,越過了杜秋明, 直接成了杜秋明的頂頭上司, 那段時間,用杜秋明的話說,曹獻廷整個一小人得志的模樣, 走路都得鋪上一張波斯毯防硌腳的那種。 可現在, 湖南省換了天地,警察署上頭也清理了一大撥人。 就在去岳陽的前一天早晨, 曹獻廷一邊洗臉還一邊擔心,自己這個還沒捂熱乎的大隊長,還能不能保得住。 緊趕慢趕騎青驢趕到警察署點卯, 一看, 卻不用擔心了。 上上下下,從曹獻廷這草根大隊長,到杜秋明這留洋中隊長, 全被換了,通告就貼在警察署外頭。 曹獻廷還記得,當時杜秋明看得后槽牙咯咯響,若非二狗攔著,非得揭了這白紙黑字的大字報示威不可。 曹獻廷看了,心里頭倒是沒有太大的波瀾,一來,是他早就有準備,這天要下雨,地界要換主,哪里還有留著原來的狗腿子的說法,二來,他這大隊長當了才沒幾天,不像杜秋明,穩扎穩打地在警察署干了這么多年,就想著爬上大隊長的位置。 如今倒好,竹籃打水一場空。 曹獻廷這一趟也算是奔波勞碌,出了遠門,在家里稍作休息,就起身出門,解了青驢,騎著青驢就朝谷山村走。 姜多壽離開之前可是吩咐過他的,每天都得去看一遍那院子里的石敢當,連帶著河西那塊,也得時刻看顧著。 曹獻廷自己都曉得自己不算是一個十分靠譜的人,可老姜吩咐的事兒,他不敢馬虎。 走到姜家院子門口,曹獻廷連打了好幾個哈欠,他就沒睡幾個小時,眼瞧著屋子上頭的三角梅稀稀落落掉了一地紅瓣。 曹獻廷瞇著眼,手往門鎖上一搭,另一只手就去掏鑰匙。 左手空空,瞬間醒了。 姜家是老式的門鎖,銅制的大鎖原本跟個磚頭一樣墜在門上,院子里頭傳來一聲細細小小的女聲:“這間屋子,是我爺爺的房,先生可以暫時在這兒休息,我的屋子,就在隔壁?!?/br> 曹獻廷嘩啦一下推開門,和站在屋子門口的姜琰琰四目相對,曹獻廷眉頭得皺到天上去,愣愣也不抬腳進來,只在院子門口說:“你們咋……回來了?” 姜琰琰索性喚了曹獻廷進屋說話,外頭就讓阿毳和阿蟻去打理。 姜琰琰單手倒茶,這水才燒開,騰騰冒著白氣。 “最近長沙城,出事兒了沒?”姜琰琰一邊把茶碗推到曹獻廷面前,一邊問。 曹獻廷也不端碗,只說:“出事兒了啊,大事兒,湖南、湖北、貴州、云南,一把手全換了個遍,這不,我這大隊長才當沒幾天,就被撤了,不過杜秋明也撤了,我也不虧?!?/br> 姜琰琰余光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聞東。 “我不是問這個,”姜琰琰說,“我是問,有沒有那種要死要活,癡男怨女的□□,慘事,越慘越好?!?/br> 曹獻廷看著姜琰琰的眼神都變了味,縮縮脖子,擠出雙下巴:“小神婆你什么時候開始,關心這檔子事兒了?” 嘴上這么說,曹獻廷倒是認認真真地想了一番,只說:“民間小巷,家長里短,這些太多了,不過,最出格的事兒,是白水巷的虞家,虞家你還記得吧,就是袁老爺子的私人醫生,這次大換血,虞家是唯一一個和袁家有關系還被保住了的,虞家老爺是什么,西洋回來的外科醫生,能給人開刀子的那種,這可是稀缺人才,上頭也不敢動?!?/br> “他怎么了?” “不是他怎么了,是他閨女?!辈塬I廷眼瞧著那一碗白開水溫度緩緩降下來,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口,“虞家的獨女虞秀芹,好好的姑娘,突然……瘋了?!?/br> 姜琰琰點頭:“我記得,之前我去過他家看風水,聽說他家有個年輕漂亮的閨女,名字怎么寫?” “啥?”曹獻廷還沒緩過神來,就瞧著姜琰琰從靠墻的柜子里嘩啦啦拽出一本厚厚的冊子,另一種手,還在柜子里翻找。 “你要筆嗎?”聞東突然開了話腔。 “這不正找著嘛,”姜琰琰差點把半個身子都探進柜子里,“我明明把硯臺擱這兒了?!?/br> 聞東只起身,出門喊了阿毳,阿毳立刻從聞東的箱子里翻找出一只鋼筆。 黃銅色的筆身,擰蓋式,筆桿子上還刻著“國華牌”的字樣,聞東從阿毳手里接過來,遞給姜琰琰,示意她隨便用。 姜琰琰第一次用鋼筆,不大會,扯了半天都沒把筆蓋子給扯開,還是聞東輕輕接過來,順時針擰了幾圈,又交還給姜琰琰。 姜琰琰低著頭,聞東也看不清這丫頭的表情,只聽到姜琰琰悶悶地從嘴里發出一句:“也不直說得用扭的,我扯壞了……?!?/br> “你扯壞了就扯壞了,又不要你賠?!甭剸|這一聲來得突然,就連曹獻廷都有些沒回過神來。 自打曹獻廷進屋子,聞東就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靠窗的竹搖椅上看書,偶爾抬抬眼皮子,還不是看他,都是在看小神婆,看完了還笑一下。 之前曹獻廷就揣測這兩人有關系,不過后來又聽說,小神婆很早的時候定過一個婚約,不過對方不姓聞,姓白,曹獻廷還反復打聽過,證據確鑿,真姓白。 曹獻廷的算盤落空了,本想著聞先生和小神婆是一對,自己在長沙干不成器,大不了,還能托聞先生一句話去別的地方發財。 可瞧著這兩人的架勢,這到底是……還是不是啊。 姜琰琰急得敲桌板:“讓你寫字兒呢?!?/br> 瞧著姜琰琰都已經在那冊子上寫寫畫畫勾勒了許多,全是曹獻廷看不懂的,曹獻廷擇了塊空白的地方,一筆一劃地把“虞秀芹”這三個字寫上了。 曹獻廷倒是會寫字,不過寫得不好看,跟狗爬似的。 好不容易寫完,姜琰琰仔細瞧了瞧,取了鋼筆把“虞秀芹”這三個字部首筆畫全部拆解出來,又對著旁邊畫好的四方格填寫了一氣。 曹獻廷悄悄伸長了脖子問聞東:“聞先生,姜姑娘這是在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