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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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正事,徐乾嚴肅了許多:“我們什么時候與青州開戰?” 衛桓擱下杯盞:“估計快了?!?/br> 他眉目間閑適斂了,淡淡一句話,聲音也不大,卻是陳述語氣。 符石在旁補充:“我們這邊水陸道場一起,青州搜捕的動靜就全停了,婁興公孫紹率軍火速趕回渤海?!?/br> “最新訊報,連日來,姜琨召見臣將,軍令頻出,各處青州軍多有調整?!?/br> 最后一句,是張濟接的,他贊成衛桓判斷:“姜琨估計是等不到明年了?!?/br> …… 渤???,郡治南常。 馮平進門,探手給姜欽遞上一則密報,沒有署名,但一看筆跡就是公孫紹傳來的。 一目十行,姜欽道:“他和婁興正趕回來?!?/br> 阻截董夫人骨骸徹底落空了。 他面色并不好看,將紙箋置于燭火上,看火焰燃起,淡淡:“看來,裴家在青州實力真不小啊?!?/br> 細作網絡比他想象中要龐大,經營得也比預料要深入多了。 姜欽垂下眼瞼。 馮平低聲道:“訊已傳過去了,芮富暫未傳信過來?!?/br> 先前姜欽一決定阻截薄鈞后,同時令芮富蟄伏不動,每半月的日常消息也停了。 馮平蹙眉:“公孫先生怕是要被君侯呵責了,”他更擔心的是另一事:“如今又沒了掣肘,只怕大女郎和四公子要將舊事公之于眾了?!?/br> 未開戰,大義先落於下風,面對衛桓這么一個大敵,馮平難免憂心青州戰事失利。 姜欽聞言搖了搖頭:“應不易?!?/br> 姜琨不是張岱,青州軍身經百戰,另外還有梁尚。 至于公孫紹,他令馮平:“這幾日,注意打聽外書房消息?!?/br> “是!” …… 過二日,婁興公孫紹急趕而歸,至郡守府外書房,一入見姜琨,立即撩起下擺跪地:“標下等無能,請君侯治罪!” 二人明明剛好趕上,卻還是被盜墓者走脫,此過實無法開脫,姜琨大怒是必然,不過好歹這不是得迅的第一天了,梁尚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按捺下一口氣。 “罷了,先記下,許你二人戴罪立功?!?/br> 這事好歹是公孫紹提醒判斷,也算能抵些失誤,另外最重要一點他是謀臣文士,打罰并不適用于他;婁興也是,他是大將,不能輕易刑罰。 既然如此,那事情便該做得漂亮些,厲聲呵斥一番后,最后重拿輕放,允許二人戴罪立功。 梁尚打圓場:“好了,你二人先下去洗漱休整一番?!?/br> 風塵仆仆的人低頭出去了,瞥一眼二人背影,姜琨臉色立即沉了下來:“迎頭碰上,率兵一萬又有州府襄助,竟還會讓人走脫!真是豈有此理!” 這可是在青州地盤上,前后腳都讓人跑了,姜琨初得迅那會,恨不能將這二人一擼到底,真是氣死他了! 由不得姜琨不大怒,董夫人尸骨本身是不重要,但它卻是讓姜萱姐弟閉嘴的唯一關鍵。它固然不能讓衛桓大軍裹足不前,但轄制住姐弟二人的嘴巴,讓他們不會說出不該說的東西,卻絕對夠力的。 姜琨不是張岱,他素以仁義揚名,又有義薄云天之稱,這是他的立身根本。舊事宣揚出去,雖不損他兵力,但無形影響卻會很深遠的。 一個假仁假義、虛偽君子的帽子扣到頭上,他這輩子都摘不掉了。屆時天下恥笑不說,最關鍵的以德聚賢、人未至先教黎民歸心三分的路子他就走不通了。 姜琨如何不惱怒? 惱怒婁興公孫紹的失誤無能,更惱怒那一雙逆父的孽子孽女! 他重重擊案:“真真氣煞我也!” 梁尚勸:“婁興二人必已盡全力,公孫紹也非庸才,事已至此,君侯息怒?!?/br> 不息怒也沒辦法,都已經這樣了,姜琨重重呼吸幾下,勉強斂了怒色,和梁尚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宣和那邊,正在做水陸道場,據探,是七天?!?/br> 沒了董氏骨骸的掣肘,七日過后,這姐弟二人隨時可能將舊事廣告天下。 姜琨如今是恨毒了婁夫人,全是她心大動作又刻意試探,勾起那事。畢竟他當時哪怕心里是有疙瘩,但也并沒打算對姜萱姐弟做什么。 梁尚略略沉吟:“君侯,唯今的法子,只有先發制人?!?/br> 他拱手:“請主公遣使,以十萬金贖二公子?!?/br> 十萬金巨款贖子,鋪墊慈父之名,來一個先入為主。后續姜萱姐弟再開口,姜琨便作惱且恨的姿態,將舊事說得含糊一些,同時傳出一些似是疑非的流言,讓人腦補。 事已至此,只能死不承認了。 梁尚輕嘆,事情一出,可以想象對姜琨名聲打擊會很大,他們目前能做的,只有努力將影響減至最低。 他道:“使者必被拒,拒后,我們立即借機揮軍?!?/br> 不適宜等明年,小半年時間能打的口水仗太多,以戰事打斷讓對方閉嘴。 “后續的事,我們以后慢慢商議不遲,眼前最重要的是,……” “大敗衛桓?!?/br> 姜琨接口。 梁尚的意思他全懂,名聲有損,戰后再慢慢調整,重新規劃路線不遲。 當務之急,乃大敗衛桓大軍,收回北冀州。 當然,若能殲殺衛桓,那就更好了。 衛桓年輕,膝下無子,一旦身死,并州軍群龍無首,勢必大亂,屆時他們甚至能穿過井陘關,把并州一起收歸囊中。 到了那個時候,整個黃河以北,連同青州,都在姜琨足下,雄踞整個北方。 若到了那時,其實名聲問題也迎刃而解了。 只要實力凌然于眾,仁義不仁義的,還有什么要緊的呢?直接以武力得天下就是了。 秦始皇帝很仁義嗎?他沒有,但他還是一統了天下。 “公紀所言極是?!?/br> 姜琨煩躁一掃而空,心下大定,當下也不遲疑:“來人,傳我令!” 他把陳池尉遲典姜欽等等麾下臣將全部召來。 公孫紹自請為使,將功折罪,姜琨同意,前者速速下去準備,而后他立即連下軍令,調整各地布防以及渤海清河二郡的駐軍。 諸臣將各自領命,匆匆下去執行不提。 …… 姜萱聽了衛桓的,趁著服藥時好生休息調理幾日,先把胃口養好了,后續再看情況打理公務不遲。 她懷相還算好的,沒有太多不適癥狀,服了幾日湯藥調理腸胃,漸漸感覺好起來了。如今胃口不說比得過有孕時,但也開了許多,除去某些腥味較重的,她基本都能吃。 秋漸深,夜慢慢覺涼,冰盆早就撤下了。 衛桓回屋時,姜萱沐浴后披散著微濕的長發,臉紅撲撲,攏著斗篷正在燈下看信。 信是裴文舒寫的,姜萱致謝的信才送出去,他的信就送到地方了。 他俯身從后擁著她:“說什么的?” 在頸后細細碎碎吻著她,有些癢,姜萱輕笑著躲了躲,將信遞到他手里。 “裴大哥覺得有些不對,正在排查呢?!?/br> 公孫紹的提議來得如此湊巧,裴文舒生疑,懷疑是他們消息走漏了,正在篩查。 “只怕不易?!?/br> 畢竟其中的環節實在太多了,涉及人員不在少數,還有可能是無意泄密的,這篩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過早些察覺也是好的,能警惕些?!?/br> 姜萱剛又寫了一封信,安慰裴文舒的,也沒遮掩,直接攤開晾著。 衛桓瞥了一眼,沒說什么,也沒露出什么異色,只把手中信箋一擱,“嗯”了一聲,側身擁著她。 他懷抱暖烘烘的,姜萱倚過去,她有些奇,仰臉看他。 正對上衛桓一雙眼,他專注凝視她,一只手放在她的細嫩臉頰,微微摩挲著。 姜萱熟悉他極了,衛桓今晚表現總有那么一些不同,她心念一動,直起身。 “阿桓?!?/br> 她問:“是要開戰了嗎?” 得到董夫人骨骸后,姜萱就和衛桓商討過,可能戰事等不到明年了。 當時忙著水陸道場,沒多說,但她心里還是明白了。 姜萱并不是外事一竅不通的內宅婦人。 “嗯?!?/br> 衛桓輕聲:“青州遣使,十萬金欲贖姜鑠,今早至宣和?!?/br> 姜琨的心思,一想就懂,他冷嗤一聲:“這狗賊還想含糊其辭,死不承認呢?!?/br> 不過衛桓并沒有在這事上多說,姜萱有孕,他不希望她情緒起伏過大,一句便罷,又說:“我已讓文尚與阿鈺一起,正在起草檄文?!?/br> 雙方交戰,不斬來使,在張濟等人勸說下,衛桓將公孫紹攆出。 “尋尋,這幾日,我就得率軍往卑邑去了?!?/br> 衛桓愧疚:“暫陪不得你和孩子了?!?/br> 他擁著她,大手覆在她腰腹上,十分之不舍。 第二只靴子落地,姜萱反倒定了,她是有心理準備的,沉默片刻,她反勸慰他:“我每日都給你去信,你在前頭可不能分神,可曉得了?” “嗯?!?/br> 衛桓抱緊她,低聲說:“我安排舅舅和劉振留守宣和,你凡事不可逞強,我囑咐了舅舅多看著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