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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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洪陰翳稍霽:“說的有理?!?/br> 衛桓在他麾下,確實,除他何難? 果然,用不得多少時日,丁洪就尋得一個良機。 …… 定陽軍來得不算早,抵達次日,距離最遠的上黨軍也趕到了。 并州合兵四十萬,迎戰洶洶南下的三十五萬三胡大軍。 別看敵方兵將少點,但對方一邊不顯弱勢,因為胡軍騎兵更多,更適合山地丘陵作戰。 鮮卑達奚將通侯之母呂氏捆在轅門前抽了二十鞭,又言語侮辱一番,是可忍孰不可忍,王芮大怒,當即下令開城門攻伐三胡大寨。 一場大戰旋即拉開帷幕。 先是試探性.交鋒,雙方各有勝負,持續小半月,忽一夜,三胡遣騎兵突襲了正鳴金收兵的并州軍,幸好并州軍反應及時,立即收縮兵力抵御,這才沒有被敵軍重創主力。 血戰到次日天明,雙方損失不少,不過也未分勝負。 至此,戰事徹底白熱化。 王芮連夜召集軍事會議,通宵達旦商議,最后棄糟粕而取精華,制定出一盤全面進攻三胡的計劃。 計劃擬定,分別招來丁洪等諸郡,連同他們麾下大將們。將戰事部署大致說明,并詳述其負責的方位及任務,才令各自下去準備。 …… 丁洪營房。 回來后,丁洪先與諸幕僚小議過一遍,再召麾下諸將來再開了一次軍事會議,將各人任務細化分配下去后,才令諸將散了自去準備。 丁洪高坐上首,看門簾一動,衛桓背影消失。 他目光轉冷,等了這么久,機會總算來了。 “這次,我們負責西北方向?!?/br> 丁洪目光放回輿圖,食指一點:“西池道、拒makou、渠莊,其中西池道和拒makou最為重要?!?/br> “渠莊就交給鄭泗,我親率四萬將士順西池道而上,至于拒makou,就交給陸延和衛桓二人?!?/br> 最后這個,是他精心安排的。 這位置,將會是衛桓的埋骨地。 西北方向,依山伏嶺,丘陵溝壑眾多,地形十分復雜,其中又以拒makou為之最。 這地方有兩條長岔道通一個大敞口,敞口之外,正對上大股胡兵。一旦出去,只可強戰無法后撤。 他將衛桓放在其中之一,令他按時攻出。 至于另一條岔道,他則安排了和平日衛桓處得不錯的陸延。 “來人,把陸延叫來?!?/br> 丁洪補充:“切記,需避人?!?/br> 陸延很快來了,見了禮,丁洪立即道:“明日你和衛桓合軍,需遲半個時辰才沖出岔道?!?/br> 陸延大驚:“這,這是為何???定之那邊……” “我安排了許靖?!?/br> 丁洪淡淡道:“待衛桓大敗隕命,你再與許靖合攻即可?!?/br> 陸延“騰”一聲站起連椅子都帶翻了,失色驚呼:“府君!您這是??!” “衛桓殺了駿兒?!?/br> 丁洪眉目冰冷:“讓他戰死沙場得榮,已是便宜了他?!?/br> “不!大公子不是失蹤了嗎?這毫無證據的,您怎能……” 陸延對上丁洪定定的冷眸,忽噤了聲,丁洪冷聲:“此乃軍令!” 陸延心一凜,“砰”地單膝下跪:“標下領命!” 丁洪滿意笑笑,扶起:“駿兒喪命于此賊之手,我心大痛,還要孟誠為我分憂?!?/br> 陸延道:“……標下定不辱命!” 再附耳低低吩咐一番,“好了,你去吧?!?/br> “是!” 陸延領命而去,丁洪滿意,露出一抹冷笑。 陸延是和衛桓處得不錯,但那又怎么樣呢?他親手把陸延從一個百夫長提上來擢為大將,知遇提拔大恩,等同再生。 陸延是他的頭一等心腹,一直都是。 至于衛桓有無可能有所猜測,不肯準時出?這一點丁洪也早有準備。他已命哨兵前去查探地形了,保證衛桓一路暢通,對方一旦不按照指定時間出去,便是違抗軍令,按軍規當斬。 同樣死路一條。 “這次,他必死!” 即便當時沒有戰死,許靖上來也會補刀。 重重布置,毫無疏漏。 丁洪目露憤怨:“用他的血,祭奠我可憐的駿兒在天之靈?!?/br> 只他目光一轉,卻見張濟面色沉凝,眉心蹙起極緊。 “文尚,你這是為何???” 丁洪皺眉,冷聲:“若還要言殺衛桓不妥,那便且莫說了罷?!?/br> 他聽煩了。 不想這回,張濟卻搖了搖頭,“非也?!?/br> 上位者對麾下大將心存芥蒂,不殺寢食難安,既勸不住,那殺便殺了。 只要做得漂亮,不損威信軍心就罷。 可現在,在張濟看來,丁洪讓陸延來配合許靖,卻是一大敗筆。 “陸延此人,忠也,只他卻也正,心存仁義?!?/br> 張濟嘆息:“此等命令,確違他心?!?/br> 陸延忠于知遇提拔他的丁洪,多年來此心耿耿,這點是毋庸置疑的。但陸延這人吧,除了有忠,卻還是一個立身很正的人,是一個有仁義有血性的漢子。 “府君若要殺衛桓,不妨棄陸延而取郭廉?!?/br> 陸延這邊天人之爭,在張濟看來就是可能會出現錯漏的空隙,那么為何不用郭廉呢? 郭廉完全沒有這個問題。 只丁洪聞言卻道:“陸延勇戰,行事慎敏,勝郭廉多矣?!?/br> 他是嫌棄郭廉各方面能力都不如陸延,這等要事,自不用他。 可是,能力略欠的人若放對了位置,絕對會比能力足的人好用多了啊。 “府君,您……” “好了!” 丁洪打斷張濟:“我意已決,你不必再說!” 這段時間,他聽張濟各種勸說聽煩聽膩了,不愿意再聽,不耐煩揮手,“文尚,你且回去罷?!?/br> 他站起,直接轉入內帳。 獨留一個無可奈何的張濟立在原地,那半截子話堵在咽喉不上不下。 許久,他長呼一口氣,拂袖離去。 上位者不怕你心狠,也不怕你心胸狹隘,甚至不怕你不聰明。 最怕的卻是短視且用人不當,還固執己見,不肯聽勸。 也罷,也罷。 既不肯聽,他不說也罷! 且隨他去。 …… 肅城暮春的子夜,暗黑沉沉,連日的硝煙給漫天繁星都染上一層陰霾,沉甸甸地壓在頭頂上。 連日來,姜萱都睡不安穩,窗欞子輕輕被敲了幾個,她就驚醒過來了。 “阿尋?” 是衛桓。 姜萱立即披衣開門,把一身黑色勁裝夤夜而來的衛桓迎了進來。 “怎么了?” 衛桓不是天天都能出來的,這么晚還是第一回,姜萱心有所感,便見衛桓輕點了點頭。 “就在明日?!?/br> 衛桓打開隨身帶出的輿圖,這是他們特地描的,用輕薄紙張疊起很小,攤開大小卻和營中用的差不多。 “西池道、拒makou、渠莊,定陽軍負責西北方向?!?/br> 衛桓手一點:“丁洪打算明日動手?!?/br> 他語氣十分肯定。 從未出征至今,他都一直盯著丁洪,離開定陽后,更增派的眼線,包括同行的其余四名大將。 陸延丁洪的大帳就在那里,陸延又沒換鎧甲沒偽裝,再怎么隱蔽還是被窺見了,不用多少商議,便能斷定丁洪要下手了。 “據探,丁洪特地使人去探據makou的左岔道了?!?/br> 衛桓冷笑,很明顯,這是要堵住他任何延遲奔出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