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
西窗頭都暈了,又暈又大:“小舒子真是……膽大包天,主子不喜歡什么她就做什么,這做就做了,橫豎沒捉個現行那也罷了,這倒好,她自個兒送上門來是什么意思?” 鳴瑟忍不住笑了:“我也不知道?!?/br> 西窗道:“你怎么也不看著點兒?好歹別叫她喝的這樣,就算真喝醉了,好好地勸著她回家豈不妥當?總比跑到這里來刺主子的眼睛強吧?萬一主子不高興了怎么辦?” 鳴瑟慢慢道:“你怎么知道主子會不高興?” 西窗叫道:“這還用問,這不是一眼就能看清楚的嗎?” 鳴瑟不理他,只往前一抬下頜:“那邊的車轎都是誰的?” 西窗看了眼:“哦,是靖國公府的三爺跟宣平侯,已經來了半天了……” 鳴瑟道:“怪不得這半天不見主子?!?/br> 這提醒了西窗,他小聲說道:“趁著主子還不知道,你趕緊帶了小舒子回家去吧。免得主子不高興,她也遭殃,咱們也遭殃?!?/br> 鳴瑟認真地看了西窗一會兒,點頭嘆道:“你真是個聰明至極的人啊西窗,多虧了你提醒。不然我要惹禍呀?!?/br> 西窗高興起來:“是吧?嘿嘿,快走吧,回頭……” 話未說完,便聽到有些響動從門內傳來。 西窗回身一看,卻是靖國公府的鄭三爺同宣平侯兩人,一左一右,陪著趙世禛走了出來。 鄭三爺且走且寒暄著:“等改日家兄解除了禁足,定會親自登門向王爺致謝?!?/br> 趙世禛道:“轉告老公爺,不必多心多想,好生保養身體為要?!?/br> “是?!?/br> 鄭三爺跟宣平侯兩人向著趙世禛行禮,本是要等王爺回府后才敢上車轎的,但又早瞥見了旁邊那輛車,兩個人自然都是眼明心亮的,當下也不再謙讓,轉身各自上了車轎離開。 那邊西窗嘴里念叨著:“完了完了,給主子發現了?!彼泵ε艿节w世禛跟前:“主子您怎么親自出來了?” 趙世瞥著他:“我不親自出來,你就好搗鬼了是不是?” “主子說什么……”西窗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又忙滿臉笑地卑躬屈膝地說道:“我才要進去稟告主子小舒子來了呢?!?/br> 鳴瑟在旁看著,覺著西窗人雖笨些,但這見風使舵的本領還是很爐火純青的,保命足以。 說話間已經到了馬車邊上,趙世禛探身向內瞧了一眼,卻見闌珊半伏著身子趴在車廂里,懷中還半抱半壓著一個枕墊,雙頰通紅,長睫停著一動不動,睡的仍舊沉酣香甜。 趙世禛縱身一躍上了車,將闌珊打橫抱起。 她竟沒有醒,右臂還圈著那枕墊,只是隨著起身而掉了出來。 闌珊嘴里含含糊糊地還在說:“去王府,去見王爺……” 趙世禛因嗅到濃烈的酒氣,正微蹙著眉,聽了這句那眉心便舒展開了。 當下輕輕自車上躍落,動作穩得如履平地。 鳴瑟西窗兩人隨著榮王進府,到了內宅。 西窗雖在決斷上時常犯糊涂,但伺候人上卻是一等的細心,不等吩咐就已經先叫了小太監,命快去準備醒酒湯,自己又捧了干凈的水跟帕子送到里間,打量著趙世禛的情形,便沒有上前替他動手,只悄悄地退后幾步出門,跟鳴瑟仍在房門外等候傳召。 且說趙世禛抱了闌珊進了內室,她的臉紅很熱,因為這一番動靜,隱隱地有些察覺,雙眼似閉似睜地看了眼。 趙世禛嗅到她口中的酒氣,忍不住道:“這是跟多少人喝了多久,才成了這個模樣?” 闌珊仗著酒力,一點兒也不覺著怕或者其他,聞言便喃喃說道:“相請、不如偶遇……唉,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 趙世禛嘴角揚起,似贊似嘆的說:“好,喝的這個熊樣還知道吟詩呢?!?/br> 闌珊掙扎了一下,似乎想坐起身來,卻實在是渾身無力,頭跟肩頸略略一探,就又跌了回去,一只手臂也無力地搭在床邊上,只顧喘氣。 趙世禛看著她跟翻了個兒的烏龜似的,又是好笑,又覺著可愛。 可想到她跟那些男人在外面喝酒,心里又有點不爽快,回頭見西窗送的水在那里,便起身去,絞了帕子,回來床邊,展開帕子給闌珊把臉上仔細擦洗了一番。 那帕子畢竟涼,闌珊的臉上又熱,涼熱一激讓她很不舒服,便轉頭動腦的躲避。 趙世禛握住她的臉:“本王親自伺候你,你反倒不受用呢!” 那涼絲絲的水潤在臉上,讓闌珊的神智有片刻的清醒。 她盯著面前的人,連眨了幾下眼睛,眼前那張俊臉也終于從模糊到清晰,濃烈鮮明的長眉底下是光華閃爍的鳳眼,正半笑半慍似的注視著她。 “殿下……”闌珊情不自禁叫了聲,“你怎么來了?” 她只記得自己才上了馬車,怎么下一刻就出現在他面前,難道他來接自己了? 趙世禛聽著這醉中糊涂的話,心中暗笑,卻故意道:“怎么本王不能來嗎,或許,是你做了什么虧心的事情不能讓我見到?” 闌珊聽他說“虧心的事”,心中浮浮沉沉地果然飄出一件事來。 “沒、我沒有……”她否認著,臉上卻流露出些許心虛。 趙世禛本是見她醉態可掬,故意逗她的,突然看她這樣,心頭一沉。 當下俯身盯著闌珊道:“你到底做什么了?還敢瞞著我?” 闌珊支支唔唔,左顧右盼。 趙世禛捏住她的下頜:“說話!” 闌珊被迫對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呆呆地看了這雙眸子半晌,突然吸了吸鼻子,紅了眼眶。 “你、你這么兇干什么?”闌珊抽泣著,淚飛快地從眼中流了出來:“你對我一點兒也不好?!?/br> 趙世禛大驚,本不是故意逼她的,沒想到她醉中這樣反常。 “不許哭!”他本能地呵斥了聲,然后卻忙又將聲音放得溫和:“哪里兇你了?只是擔心你在外頭跟不知什么人喝酒,吃了虧也不知道!” 闌珊聽了這個,眼中還帶著淚,卻嗤地笑了起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br> 趙世禛屏住呼吸:“你說誰是小人之心?” 果然是酒壯慫人膽,敢這么對他說話了。 闌珊嘆道:“殿下是,宜爾也是?!?/br> 趙世禛本正白眼斜睨著她,猛地聽到后面一句,一時愣?。骸澳阏f什么?太子妃嗎?好好的怎么提她?她也……小人之心?”聽來倒是很有內情的樣子。 闌珊張開雙臂往前一撲,竟把雙手搭在趙世禛的兩個肩頭:“是宜爾自己承認的,之前皇后娘娘提五哥的親事,是宜爾攛掇的?!?/br> 趙世禛怔住了:“她、把這個跟你說了?” 闌珊點點頭:“她大概以為殿下告訴過我,甚至抱怨過她,見我不知道,才說自己小人之心的。殿下……”闌珊喚了聲,又改口:“五哥……” 趙世禛才“嗯”了聲,闌珊卻湊過來,在他的臉上吧唧親了一口,說道:“你真好?!?/br> 她畢竟是酒醉之中,勉強支撐著說了這幾句,此刻渾身無力,順勢往前一歪。 趙世禛雙臂探出,恰好將她抱入懷中。 暖玉溫香在懷,榮王定了定神,道:“莫非你才知道我好?不是本該早就知道了的?!?/br> 闌珊靠在他的懷里,只覺著自己的心跳的很厲害,身體卻輕的異常,往日的憂煩都在酒力中化解散開了。 在他懷中,仿佛別無所求,平生至樂。 “我當然知道,”闌珊帶笑說了這句,“五哥你放心,宜爾也知道了?!?/br> 趙世禛卻不太喜歡闌珊總提鄭適汝。 當初他雖看破鄭適汝在背后搗鬼,但畢竟對方是個女子,又是闌珊昔日的閨中密友,至今對闌珊也甚好,所以他不屑也懶得去提鄭適汝的手段。 “別人知不知道跟我沒什么關系。你知道就好?!彼麩o奈地抱著闌珊,在她耳畔低語了這句。 闌珊覺著耳畔暖潤,又有些絲絲地發癢,當下把臉往他肩頭的蟒繡上蹭了蹭:“五哥……” 趙世禛渾身繃緊了些:“行了,你再這樣胡鬧,我可不保證……” “五哥,”闌珊皺著眉心,突然道:“我有一句話想問你?!?/br> “什么話?”已經有些神不守舍了,不動聲色地把人又抱緊了些許。 腦中略有些發昏,闌珊搖搖頭定神,在別院里鄭適汝所說的那些話,嘈嘈雜雜地浮了出來。 ——“你只說我想你改頭換面到我的身邊,看看榮王是怎么個反應……” ——“魚和熊掌不能兼得,真的嫁了人,可就不能如現在這樣拋頭露面了?!?/br> 趙世禛見她不言語,趁機在她鬢邊親了數下,那香氣繚繞,似有若無,帶一點點恰到好處的甜意,令他情難自禁。 闌珊渾然未覺,只輕聲道:“宜爾今日跟我、說了一個法子?!?/br> “法子?說的什么?”趙世禛疑惑。 “五哥……”闌珊慢慢抬頭,對上他凝視的目光。 趁著酒力未退,趁著她還沒有顧慮太多,趁著還沒有改變主意。 闌珊問道:“你愿意、愿意娶我嗎?” 仿佛是怕他不懂這意思,闌珊又道:“愿意……我當你的王妃嗎?” 她用盡所有力氣問出了這句話,一眼不眨地看著趙世禛。 闌珊的心里是期待的,同時又是不安的,在她眼前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似乎在放大,但眉眼卻又開始模糊。 她拼命地想看清他的神情,想聽到他是什么回答,但是目光所見,是他粲然如同星空的眸色,那樣耀眼。 他的確是回答了一句什么,可氣的是她的心神給酒力綁了去,在來得及聽清楚那句話之前,闌珊眼前一黑,栽倒在趙世禛的懷里。 再度醒來的時候,床帳上是淡淡的浮藍色。 闌珊以為是天黑了,扶著額頭想起身,卻給旁邊一個人拉了回去。 她大驚失色,扭頭看時,卻見身邊的正是趙世禛。 與此同時,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衣裳不一樣了。 她儼然已經換了一套輕薄的絲綢中衣,柔滑的薄緞貼在身上,微微地有些許涼意。 闌珊腦中一昏,她完全不記得之前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正要仔細回想,肩頭給人一摁,趙世禛探身俯視著她:“醒了?” “殿下……”她下意識地掩住衣襟。 趙世禛看著她的動作:“藏什么,我又不是沒見過?!?/br> 闌珊睜大了雙眼。 趙世禛嫌惡道:“你不能喝酒就別學人亂喝,喝完了吐得到處都是,敢情你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