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林洛桑的心臟咯噔一下:“哪首?” “現在這首啊,《猜》的demo部分!”岳輝崩潰得肢體語言都豐富了起來,“我們剛沒看手機,不知道已經在熱搜上掛了好久了,而且點擊量好高啊……各個論壇也被搬得都是了,營銷號都說什么第一次有人為自己寫歌,發得風生水起,還置頂了……cao,到底是誰傳出去的???你都發給誰了?音樂軟件會自己竊取嗎?” “軟件不會,”林洛桑失神地捏了捏鼻梁,“我就發到了節目組的群里?!?/br> “節目組的群?參賽選手都在里面嗎?” 林洛桑點了點頭:“除了蔣玫,被淘汰的也在。大家經常會分享這些,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阿怪幾乎每次做出來都讓群成員給他提意見,而且大家都是實名制,還頂著藝人的身份,應該沒人會用這么下作的手段吧?!?/br> 左右不過一場比賽而已,況且群內不過十幾個人,要查起來也并不難,她不信有人會這么蠢。 “難道誰趁你休息的時候拿了你的電腦,把東西刻盤了?”岳輝抖了一下,“不至于吧,這也太碟中諜了,特務似的?!?/br> 岳輝又嘆了聲,給出某個思路:“你當時發的時候,希慕說話了沒有?” 林洛桑:“怎么?” “會不會是希慕?畢竟之前你幫倪桐說話時她還嗆你來著,如果你當時發demo她卻一直沒說話的話,可能是偽造不在場證明,看你不爽就想整你一頓……?反正她看起來就有點兇的感覺,也不好惹,早知道你別為倪桐跟她鬧不快了?!?/br> “現在重點不是這個,這個先往后捎,”林洛桑道,“馬上要開賽了,我們要迅速想出解決辦法才行?!?/br> 岳經紀人按著太陽xue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嘴唇翕動幾下后道:“不如先把熱搜撤下來吧?” 林洛桑手指頓住,過了半晌才問:“熱搜第幾?” “第一,掛快兩個小時了?!?/br> “還有三個小時就要開場了,大部分想聽歌的觀眾都已經點進去了吧,”林洛桑說,“更何況如果僅僅撤下熱搜,只要營銷號還置頂并且繼續給熱度的話,沒一會還會上去的?!?/br> “那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吧!新鮮感被透支的話肯定影響表演票數啊,你也知道現場投票和12小時網絡投票都是基于觀眾的第一感受吧!如果這首歌他們已經提前聽過了,第二次的觸動肯定就沒多大了,票絕對會掉一大截的?!痹垒x棘手地發著消息想辦法。 其實岳輝說的沒錯。 觀眾說挑也不挑,要很好的現場才能讓他們有所觸動,可有時候又因為好奇心作祟,連未調整過的雛形般的demo都愿意看。 而《視聽盛宴》這種現場即時投票,恰恰就是讓觀眾為感受買單。觀眾只有被打動才會為歌手投票,而先聽過了一次歌曲之后,哪怕只是demo小樣,也會讓聽到正曲的體驗大打折扣。更何況粗糙的小樣還會削弱驚喜感,甚至可能給聽眾先入為主的敷衍感受。一旦不好的基調定下,只有將現場做得非常非常出色,才有可能扳回一成。 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極少部分的歌才會讓大部分觀眾每一次聽都有體悟,速食時代,誰有功夫去細細品味字句曲調中的抑揚頓挫。 “撤吧,也沒別的辦法了,能少一個人聽到是一個,”岳輝說,“能多一個人把它當成新歌,我們就多一票啊?!?/br> 停歇排練的舞臺沒有開聚光燈,人性之惡捎帶著寒意從腳底竄起,林洛桑就坐在臺階的暗影中糾結,岳輝的話卻忽然點醒了她。 她抬起眼:“既然想讓更多的人把它當成沒聽過的新歌,我為什么不重新為它再編一次曲呢?” 岳輝對著她亮盈盈的眸子,第一次從頭發絲里鉆出成百上千個問號—— “你瘋了???!還有三個小時就表演了,你這時候重新編曲?!” 過了會,他小心翼翼地說:“可行性是多少?” “你幫我爭取一下盡量靠后表演,應該沒問題,”林洛桑迅速修整,打起精神來,“正好我當時在這種曲風和另一種風格之間搖擺了一下,現在換當時沒選的那個試試?!?/br> 當時沒選擇快歌的模式,是因為她擔心觀眾的接受度。 不過沒關系,現在只能背水一戰,看看能否置之死地……而后生。 林洛桑在休息室里寫了一個多小時的曲,連東西都沒空吃,岳輝也帶來了消息。 “節目組說出場順序已經預告好了,改不了了。哎,你也知道他們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哪可能為我們開后門?!?/br> “沒事,”林洛??戳艘谎郾?,“還有兩個小時,加上主持人報幕和前面的表演,兩個半小時應該是夠了?!?/br> 本來都心如死灰的岳輝被她話語中的某種氣勢點燃,心內瞬間又騰起了熊熊烈火:“好的,我為你加油??!加油小桑??!” “你別在我旁邊吵我就是最大的加油了?!?/br> 岳輝被一種絕處逢生的刺激感給弄得全身上下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面對著救命恩人更是說不出的好脾氣與順從,開心地回:“得嘞,小的這就滾?!?/br> …… 林洛桑抽到第二個表演,八點二十的時候,她已經寫完了曲,八點二十五的時候上臺。 伴奏和樂隊老師都沒在,臺上顯得有些空蕩。 林洛桑整了整衣擺:“接下來要唱的這首歌叫《猜》,是和藝人工作息息相關的字眼,我們經常被猜測、被杜撰,被貼上各種莫須有的標簽,也被立著自己并不愿意的人設。謠言兇猛且泛濫,但如果還有人想聽見真實,那么……” “你們所有想知道的,這首歌里都有?!?/br> 伴著臺下掌聲,她繼續說:“今天樂隊老師沒法工作了,只能播我的伴奏,因為新歌的小樣音源泄露了,所以我用三個小時重新編了一版新的。無論大家有沒有聽過老版,現在這場都可以當做新歌來聽?!?/br> 彈幕開始出現分歧,有一部分大喊著“林洛桑牛逼,極限編曲法”,另一部分則叫囂著“三小時能干什么?就夠裝個逼,不愧是靠人設吸粉第一人,商業奇才啊這是。編曲這么容易的話還一周錄一期干什么,大家一周都能錄完一季了”。 而現場的舞臺下也產生了不同的聲音,一部分在譴責音源泄露的事情,另一部分也對臨時改編產生了爭議。 林洛桑笑著調耳返:“幸好服裝還可以用,不然就白定制了?!?/br> 這時候她還有心思開玩笑,弄得本有些躁郁情緒的觀眾都放輕松了不少,心想沒有什么事是看一遍plmm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遍。 雖然之前的舞臺設計只保留了一部分,伴舞也因為排練的是以前的節奏而不能用,但好在林洛桑舞臺表現力不錯,整個場子能被她控住,大家的視線也會自然地被她吸引。 為了破除大家的固有印象,締造一個新的國度,這首改編版從開頭便徹底與舊版做了區分,整體帶著一種戲謔般的輕快和啼笑皆非: 街口的咖啡廳/我去了幾遍 私會戀人或是商討流量變現 無聊車程里和誰多看了幾眼 攝像機絕不敷衍 頭條曝光讓我多一點 第一段剛唱完,彈幕呈現最多的實時討論是:【好像還行誒??】 編曲中手風琴與鋼琴結合,神秘而帶著危險,合成器與鼓的融合感相得益彰,加快的節奏中又難得呈現出氣勢,她的聲音也和音樂雜糅出立體感: 糾結是小心眼/罵你是給你臉 扣上的帽子要乖乖戴嚴 要順從被貼上相悖的標簽 和異性合作一定要緋聞漫天 和好友減少互動是事業不佳被人嫌 誰都沒你們會編/鼓掌都不夠貢獻 實時彈幕: 【哈哈哈哈哈哈確實,這些傻逼營銷號全世界最會編,休息一個月都能給編出隱婚生子的傳聞哈?!?/br> 【這個詞太諷刺太會懟了,我喜歡?!?/br> 她的聲音有很強的爆發力,伴隨著編曲旋律聲勢浩大地遞進,抵達某個點時轟然綻發—— 流言包圍我/杜撰我沉默 猜測包圍我/虛構我冷漠 虛偽包圍我/要我不掙脫 猜我也不知道的我 整首曲子澎湃中卻不乏冷峻,帶著高山流水般的清透和沉淀的厚重,唱到最后一段時她猛地伸手撕下衣服上貼著的各種流言標簽,魔術貼在手中握成厚厚一沓,踩著鼓點走向臺前,隨著驚呼聲猛地一抬手,把貼片紛紛揚揚地灑向了觀眾席—— 臺下瞬時開始哄搶,曲子也在這樣的喧鬧中結束,正巧和整首歌傳達的簇擁感十分相近,把曲子編出的感覺揮發得淋漓盡致。 用現場情況反向填充了舞臺效果。 在她預料之中。 魔術貼之內也確實有很多玄機,那些貼片都是定制的,搜集了她出道至今各種好笑的熱搜,充滿了杜撰與猜測,然仍有許多人視為圣旨。 每個貼片里都藏著不同的流言,最下方也有真實情況的闡明。 很多事已經過去許久,和過氣新聞比起來,真相或許顯得并不那么重要,但有些話總得要講,哪怕是為了舞臺。 她看著觀眾們安全搶完所有貼片后,這才鞠了個躬下臺。 直播間彈幕里,方才所有的質疑也已經倒戈向跪拜: 【我為自己剛才的冒犯道歉,原來真的有人三個小時能編出這么炸的曲,還聽不出先前的影子……】 【給大佬跪了啊啊啊?。?!這真的是三個小時寫出來的嗎,業務能力也太牛逼了?。?!】 【她真的是那種面對意外還能處變不驚且完成得很好的人?!?/br> 【歌詞也確實真實,人太復雜了,大部分人這輩子都搞不懂自己,更何況別人了。營銷號總喜歡隨便給人家編料瞎猜各種關系,當事人肯定困擾,連我被同事穿小鞋都煩,更何況這么多人一起嗶嗶?!?/br> 【應該是被競爭對手刻意爆出音源,結果事情發生后迅速就寫了一首新的,還這么好聽,我有一百句吹逼話我現在就要說?。?!】 當天的林洛桑用腦過度,就連上了熱搜都沒精力看,還是岳輝給她一條一條念著熱評,并說:“有一個熱評甚至搜集了你所有貼片里的澄清,還蠻有心的哦。而且大家都知道你在辟謠自己和段清了,現在都在罵煽風點火的營銷號?!?/br> “哦對,更多的還是夸你牛逼的?!?/br> “不是,你怎么做到的啊,三個小時就編出來了,你是神仙嗎你??” 岳輝:“說到這里,到底是哪個傻逼把音源放出去的?花錢買熱搜都沒把你給弄下去,估計都要氣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一起找找嗎,讓我看看今晚哪個團隊的臉被打得最響?!?/br> 林洛桑按了按太陽xue,遏制住要昏迷的欲望:“明天再找,我頭疼得厲害?!?/br> “???要不要我給你買藥去?看醫生嗎?” “不用,睡一覺就好了?!?/br> 體力和腦力消耗過度,她整個人異常疲乏,到家之后就直奔臥室,脫了鞋就砸進枕頭里,妝都沒卸就陷入了昏迷。 ——其實她大可以一覺睡到天亮的。 但是身為女藝人的職業精神在提醒著她,潛意識告訴她一整晚不卸妝對皮膚的傷害巨大,她靠著驚人的毅力自己將自己喚醒。 大概是睡了三四個小時,頭不痛了,疲乏感也減退了非常多,整個人精神恢復了一半。 她翻了翻身,將臉埋在枕頭里幽幽嘆了口氣,試圖讓身體的蘇醒喚起大腦的徹底清醒。 林洛桑先是動了動腿,手臂徐徐向外探索,想找到自己的手機,或是剛剛扔在床上的包。 正當她的床上自由蝶泳姿勢還沒完全展開時,手下好像摸到了一個溫熱的東西。 軟軟的,彈彈的,還帶著一塊一塊的凹陷,像八塊方方正正的大巧克力被并做了一版。 就在她思索自己的包什么時候長了腹肌、或是難道床上擺著某個腹肌玩偶時,男人不急不緩的冷淡嗓音從頭頂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