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程瑤棠道:“我和你一起去?!?/br> 江然剛想拒絕,程瑤棠又道:“既然人都打了,那就不要讓他站起來還手了?!?/br> 看著程瑤棠施施然站起,江然不由得輕笑出聲。 “好?!?/br> 紅墻白雪,靜謐如畫。 江然牽住程瑤棠的手,踏過白玉石臺階,同樣從容的神色,同樣或明朗或明艷的眉目,不想前來被質問,更像是來游玩的。 路過的宮人們只看一眼,就連忙垂首,暗暗想笑,目露艷羨。 這樣的情誼,是多么叫人羨慕。 在大門外站定后,江然伸手輕輕拂過程瑤棠披風上的落雪。 “走吧?!?/br> 正殿上,永晉帝肅容坐于主位,身側是皇后、劉貴妃,一個端莊淡然,一個怒氣沖沖。 他們看著江然和程瑤棠攜手走來,面色上不約而同閃過詫異。 行過禮之后,永晉帝當先沉聲問道:“江然,如今五皇子傷痕累累臥床昏迷,可是你造成的?” 劉貴妃難耐不住,當即高聲叫起來:“那么多雙眼睛看著,難道此事還能有假嗎?倘若你江世子是個男兒,最好不要否認!” 皇后慢慢地道:“貴妃,陛下在這里,定會好好詢問清楚,你不要那么著急,有失身份?!?/br> 劉貴妃美眸一瞪,心中道,打的不是太子殿下,所以你還能悠哉坐著。 要不然,誰比誰更著急還指不定呢。 江然恭謹道:“五皇子身上的傷痕,的確是江然所做?!?/br> 劉貴妃聽他承認,更加怒不可遏:“好??!你承認就好!陛下,此事你定要為銳兒討回公道啊,他念著保家衛國,不懼艱辛每日都去訓練,結果卻被打成那個樣子!臣妾實在很心痛……” 說著,劉貴妃眼眶說紅就紅,往日的趾高氣昂化為一抹柔情,也怪不得能圣寵不衰。 但在正事上,永晉帝也不是隨便由著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他目光微冷,沉沉問道:“江然,你好大的膽子,膽敢打傷五皇子!但你為何要這么做?好好說個明白吧!” 劉貴妃還想著開口,但被永晉帝一個眼神看去,還是緊緊閉口,只拿目光恨恨瞪著江然。 江然答道:“回稟陛下,江然打傷五皇子,甘愿受罰,但江然并不后悔?!?/br> 頓了頓,他繼續說:“江王府的將士們,是天下百姓的將士們,是皇上的將士們,他們征戰沙場,剿滅賊人,立下無數戰功,靠的正是平日里嚴苛的訓練,守的是最嚴格的規矩。這些軍中條例,是先帝最初便定下的,容不得任何人侵犯?!?/br> 永晉帝肅容:“正是如此?!?/br> 劉貴妃不由得眼皮跳了跳。自家兒子什么性子,她還能不清楚嗎? 江然接著道:“但五皇子卻破壞種種規矩,先是偷懶?;?,不受軍中責罰,再是白日飲酒,口無遮攔的胡言亂語?!?/br> 江然也并不添油加醋,只老老實實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但將事情有意無意重點牽扯到冒犯軍威等于冒犯君威,以及詆毀江、程兩家,冒犯皇上的賜婚旨意。 一番話說完,劉貴妃坐不住了,連聲道:“皇上,銳兒就是性子狂,臣妾才想讓他前去訓練,想必如果江家軍好好說,銳兒也不會如此……” 江然淡淡道:“如果軍中每個人都給這種機會,那么恐怕沒有現在的安穩盛世?!?/br> 永晉帝臉色愈發陰沉,憤怒道:“那孽子竟敢白日在軍中飲酒,還說出那樣罪該萬死的話?” 劉貴妃嚇得不輕,連聲替自己的兒子求饒,義正言辭說著周元銳不可能做那樣的事情。 這時,皇后輕飄飄道:“陛下,方才太醫就告訴臣妾,說五皇子醉得不輕,滿身酒氣……臣妾還覺得奇怪呢。其實這件事也不難查證,那么多人在場,詢問過去就明了?!?/br> 這句話等于一巴掌,直接打在為自家兒子辯解的劉貴妃臉上。 她臉色登時一陣青一陣白。 她和皇后爭斗那么多年,像這種機會,自然會不留余地為對方落井下石。 看來自家混賬兒子的確做過那樣的事情沒跑了,但她又怎么可能讓兒子受罪。 劉貴妃聲淚俱下地道:“便是銳兒有錯,也該稟告皇上再做責罰,怎么可以不由分說就將人打成這樣,現在還昏迷不醒呢?!?/br> 一直在旁邊沉默的程瑤棠開口了。 她向來優雅從容,此時卻低垂眉眼,泫然欲泣:“陛下,此事要怪罪不應該怪罪世子,應該怪罪明曦……世子也是為了明曦,才動手打人。他實在聽不下五皇子如此污蔑明曦,造謠生事,更聽不得五皇子那樣辱罵江程兩家,挑撥陛下與江程兩家的關系……” 最后的話才是重點。 陛下和江程兩家的關系,無人敢輕易談論。 就算陛下心里對江程兩家再忌憚,那明面上,起碼至今都是客氣有禮,所予以的榮譽不減的。 既然如此,誰敢湊上前去隨便挑撥關系? 果然,此話一出,皇后眼中的幸災樂禍差點遮不住,貴妃的面色愈發慘白了。 永晉帝狠狠拍桌,怒道:“胡鬧!五皇子竟敢如此放肆?去將那個孽種拖過來,朕要問個清楚明白!” 劉貴妃連忙跪下,道:“陛下,銳兒還臥床昏迷不醒……” “拖過來!” 周元銳被拖過來時,已經是半醒的,顯然被擦洗過了,但湊近還是能聞見帶有的淡淡酒氣。 他被打得暈頭轉向,脾氣在爆發邊緣,一看見江然和程瑤棠,更是安耐不住怒罵起來。 “放肆!”永晉帝再次拍桌,“當著朕的面,你就膽敢這么猖狂,可見江然和明曦所說,句句屬實!” 周元銳一見永晉帝發怒,到底是腿軟了,一把跪下不斷磕頭求饒。 程瑤棠神色愈發委屈,補刀:“甚至,五皇子還要拉住明曦……實在令明曦,惶恐不已……” 永晉帝:“要是朕在場,估計朕得打死你!” 周元銳連忙道:“兒臣沒有??!兒臣沒有!是程瑤棠她冤枉兒臣,江然打了兒臣,他們合起伙來要欺辱兒臣??!” 永晉帝揮揮手,疲憊道:“派人去將在場的人問話問個清楚,回答不老實的拖出去亂棍打死。若是事情真相真是如此,那么五皇子的罪責,朕絕不會輕饒!” 皇后看了眼不斷求饒的劉貴妃,輕輕道:“陛下,雖然五皇子此事做得不對,但無論如何,江世子也不應該打人……以暴制暴,恐怕是不妥當的?!?/br> 江然對此倒是毫無怨言,直接道:“臣甘愿受罰?!?/br> 這件事最高興的莫過于皇后。 多年來的死敵劉貴妃被罰,五皇子被重罰。 江然因為打人的緣故,也受了些責罰。 她就好像看著自己討厭的兩方人互相爭斗,高興得合不攏嘴。 不過,在原以為江然和程瑤棠會喪著一張臉,苦不堪言,實際上兩個人輕松自在,正慢悠悠沿路走回。 “皇后肯定樂壞了。這時候,予以五皇子致命一擊,是皇后當先要做的事情?!背态幪穆掏陶f道。 “嗯,皇后要對付五皇子,就暫且抽不出空來對付我們?!苯惠p笑一聲,“她以為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卻不知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br> “說下來,我開始有些期待了?!?/br> 雪地里,太子的步輦緩緩前來。 身著蟒袍,姿態高貴的周元昊,居高臨下望著江然和程瑤棠,見他們二人行禮之后,才緩緩開口。 “五皇子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五弟此次醉酒亂來,讓明曦你受委屈了?!?/br> 程瑤棠嘆氣道:“都說酒后吐真言,恐怕五皇子說的正是心里話呢,原來不知不覺中,明曦這么令人厭惡?!?/br> 周元昊道:“怎么會呢?起碼在我這邊,明曦絕不是那樣的人?!?/br> 江然還記著周元昊之前說過的話,聞言,立時警惕的站在程瑤棠前面,擋住周元昊看程瑤棠的視線。 見此,周元昊不由得笑了笑,道:“江世子這是何意?” 江然面不改色:“為自家娘子遮擋風雪?!?/br> 程瑤棠卻差點羞得找個地洞鉆進去,這樣的話,也就江然敢再外面說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 (*^▽^*) 第63章 “是嗎?那可得遮擋好了?!?/br> 周元昊丟下這句意味不明的話,抬起手,步輦開始前行。 程瑤棠轉過身,看著太子離去的身影,感慨道:“太子殿下的心思,當真是越來越難以猜測了?!?/br> 江然:“為何阿棠要猜測別的男人的心思?” 程瑤棠:“……” 居然這種醋都吃,是醋壇子轉世么? 心中暗暗腹誹,程瑤棠還是開始順毛,“太子那樣說話,分明是故意的。你忘記他曾經就挑撥我們的關系嗎?所以,你又何必在意呢?” 江然攬過程瑤棠的肩,不高興地道:“是啊,挑撥我們的關系,這個仇我可是記到現在呢。所以,你和他多說一句話,就能令我不快……況且太子性子令人捉摸不透,到底好壞,如今還很難辨別?!?/br> 末了,江然又說:“得尋個機會,再和陛下說一說,太子年紀都這么大了,換作別人,早就生了好幾個孩子?!?/br> 程瑤棠:“……” “阿棠,我們也得……” “住口!” “阿棠,你還是那么容易害羞?!苯雷影参?,“不要緊,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br> “閉嘴!” …… 周元銳被永晉帝打了數十大板,傷上加傷,到現在還下不來床。 不過,就算能下得來床也沒有用,因為永晉帝緊跟著下了一道禁閉思過的旨意。 并且,劉貴妃被罰俸祿,被罰抄佛經也就算了,如今連永晉帝的面都見不著。 接連打擊下來,周元銳及劉貴妃灰頭土臉。 按理來說,他們最厭恨的人應該是江然和程瑤棠,但實際上,他們最恨得牙癢癢的,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