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針峰相對
有些人生來便是要讓人敬畏的,就如現在所有天兵天將都明知道此時站在地上負手而立,仰頭淡然看著他們的青離帝君,是他們將要捉拿的對象。 就像他們明明知道此時的青離帝君,犯了天條,而他們正是奉了玉帝的命令而來;亦就像他們明明知道此時站在凌霄寶殿的諸天神仙正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而他們要做的明明就是一擁而上,不管他上古之神的身份,而將他一舉拿下。但是明明知道這么多明明,這密密麻麻的無數天兵天將,在青離出來的那一刻,還是消了氣焰。 下一刻,震天的呼聲,響徹天地間。 “參見青離帝君?!?/br> “放肆?!庇竦圩诹柘鰧毜钭罡咛?,怒目圓睜。頭頂的十二色珠簾,一陣叮叮當當亂跳。手中的玉盞猛地摔向放置于大殿中央的窺陽鏡。 似有感應,青離朝遙遙天際望去。正在關注這里舉動的神仙們只覺心里一驚,青離難得面無表情,黝黑深邃的眸子,似吞了整個銀河,讓人看不真切,卻又讓諸神仙不由得從心底升起一股冷意。 在眾目葵葵之下,青離緩緩揚起左手。代表他身份的紫色衣袍,眾神仙甚至還可以看到寬大袖口上閃著若隱若現的金線。他衣袖劃過,似有寒風拂面,窺陽鏡卻是變得平靜,任由諸神仙使出十八般法術,亦還是窺不得凡間丁點半毫。 這便是真真的只手遮天了。 此時還跪在青離上空云里的天兵天將自是不知青離只是揮了揮衣袖,便遮住了天。他們還在跪著,因為沒有青離準許,沒人敢起來。 青離腳下升起了一片祥云,落在那些天兵天將的上空。他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這跪伏在云里的天兵天將,清清冷冷道了聲:“諸位起來吧!” 說罷,率先朝凌霄寶殿而去。 還處在云里霧里的那些個天兵天將,有些難以接受的面面相覷。他們還沒有明白自已怎么就跪下了,也不明白還沒有動手青離帝君怎么就自己上了靈霄寶殿。而那個被青離下了結界的院子,他們卻是怎么也不敢私自硬闖的。 而青離還未到靈霄寶殿,遠遠的便聽到大殿里傳來的聲音。 玉帝正在大發雷霆,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速度不增不減。有守衛見著青離正朝這邊而來,顧不得大殿里傳來的怒喝,他慌忙跪拜高聲喝道:“小仙參見青離帝君?!?/br> 他這一喝拜,大殿里一時靜了。而傳入青離耳中最后一句便是玉帝的那句:“不過一南極長生大帝,朕靈霄寶殿里的諸位仙家,卻是沒一人敢帶兵前往捉拿。朕要爾等何用?” 門被緩緩推開,站在殿外的青離帝君,素手而立。眉目漆黑,眾人第一次發現原來素來溫和的青離帝君,他有著斜飛入鬢的眉毛,而眉毛下那雙眼睛,冷意十足,正冷冷地看著坐在最高處的玉帝。 此時的青離帝君周身泛著冷意,無人敢多說半句。唯有低了頭顱,自顧自盯著腳尖。 大門被完全推開,青離抬腳跨進大殿,腳不停歇。一直走到大殿中的玉階之下,方才停下腳步,只是眼睛一寸也不曾停開過玉帝。 他不開口,玉帝不開口,也再無人敢開口。 良久,青離才冷聲道:“原來天庭真當我南極長生大帝好欺?!?/br> “若不是你違反了天條,朕又怎會派天兵天將下凡捉拿于你?”玉帝寸步不讓,亦冷聲道:“不過區區一彼岸花投生的妖孽,長生大帝竟然為了她一而在再而三的違反天條。先是縱容她傷了贏政,帝君不但不教改,反而鬧上天庭。朕念你是上古之神,且忍讓你三分,卻是沒想到,你竟然轉身又鬧到了地府。將忘川攪得一塌糊涂,殺害鬼魂無數?!?/br> 青離偏頭斜了閻王一眼。閻王立刻瑟縮著身子,頭又低了幾分。只是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又轉頭看著玉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彼岸花又怎樣?”他已經不屑與玉帝爭辯了,不辯是非者,與有心偏袒者,多說無益罷了。 “青離帝君?!苯K于有人出來說話了,玉帝偷偷的舒了口氣?!疤鞐l不可違,玉帝此番不過是為了維護天庭秩序。而青離帝君為了一個彼岸花投胎的妖孽便在此違反天規,這著實有些不妥!” “呵呵!”青離轉過身,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仙家?!昂螢檠??她生來不曾害過一人,最后卻因贏政而被降了天譴。本帝君卻是不知我那只有十三四歲的徒兒,何得何能,竟能驚動玉帝,親自下令雷公電母,施酷刑?” “玉帝?!鼻嚯x道:“若你執意要為此事糾纏,本帝君亦不怕徹底與諸位算算此事是非?!?/br> 這便是赤祼祼的威脅了。 “來人,拿下青離?!庇竦垡宦暸?,手中玉牌摔得粉碎。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無人敢動。 “啟稟玉帝?!痹陔y堪的寂靜中,終于有人再一次出聲。 “愛卿,何事?”玉帝臉色依然不好,卻慢慢冷靜了下來,知道太上老君此時出來,便也順著這個臺階往下走。 “玉帝?!碧侠暇咧链蟮钪醒牍蛳??!按朔嚯x帝君卻實有做得不妥的地方,但是他也是愛徒心切,也不能全怪他?!?/br> “那愛卿說怎么辦?天條不可違?!?/br> 太上老君想了一下,轉而對青離道:“青離帝君,您的愛徒也有錯。若是此事就此罷體,天庭威嚴受損,所以當還是因當依法而言。只是玉帝此事老臣望您可以著情處理?!碧侠暇匦旅鎸χ竦?,雪白的胡子長至地下。 青離與玉帝誰也沒有說話,只是相互彼此對視著。良久還是玉帝先開口:“青離帝君,你本上古之神,本不應讓凡塵俗事擾了你的清靜。所以此事便就此做罷,你依舊回你的高上玉清王府,后續之事朕自會處理?!?/br> 這一說玉帝便是讓了極大的步,只是青離并不為所動。他冷冷的看著玉帝,神本就高于仙,更不論他是上古之神,除了與他并便的其他幾位上古之神,那便也只有他的父神可以管他了。此時玉帝言下之意便是讓他回他的南極星,而他依舊還會殺微塵。 “何為后續之事?”青離反問道。 “為天下蒼生所慮,必需收了那彼岸花所化的妖孽?!?/br> 青離聞言,怒極而笑。他勾起唇角,一瞬間又恢復了往日的清淡疏離。 “玉帝,本帝君不欲多說。只是此次本非她之錯,天庭卻無端降下天譴。也罷就當是天庭為了阻止她殺贏政的警告,這一次本帝君也就不計較了。但是若天庭還執意要滅她,也休怪本帝君出手?!?/br> “玉帝,青離帝君?!碧侠暇妰扇擞辛送瞬街?,連忙說道:“此次之事不過人間一場鬧劇。我們又何必弄得如此嚴重呢?那女娃前世雖為彼岸花,但是既然能轉世為人,定有她的造化。我們就靜觀其變吧!凡人不過活區區數十載,眨眼之間而已。若她在人間的這數十載沒有做惡事,我們就隨她?!碧侠暇豢跉庹f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繼而看向青離與玉帝?!坝竦?,青離帝君,覺得如何?” “若她做惡,朕再派天兵天將捉拿她。青離帝君可有異議?” 青離只是微微勾唇,神色之間看不出他是否應允,只是漆黑的眸子,再一次如同吸進了銀河,只需一眼便仿似被吸了進去。冷得像是從九天墜入凡塵。他沒有再說話,而是轉身出了大殿。只留下滿殿諸仙面面相覷。 他身影一消失,玉帝便發了道圣旨。命人暗中尋她,只要見到她,即刻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以此為戒。 太上老君暗自嘆息。閻王亦暗中松了口氣,天庭與長生大帝,他哪個都得罪不起。 出了靈霄寶殿,他并沒有朝南而去。而是朝女媧宮而去。站在云端的他,風將他的衣袍漲滿。身邊極速略過的祥云,與偶爾擦肩而過的各路神仙還來不及反應,青離就已經不見了身影。 目光直視著前方,青離眼前似乎出現了那個坐在空曠大殿里的微塵,小小的人兒甚至還沒有那個座位高。她的性子是否就是這樣煉出來的? 前方云端露出了女媧宮飛揚的檐角,宮殿就這樣孤孤寂寂的座落在天際一隅。 青離敲了許久門,方才有人來開門。 前來開門的小仙婢似乎沒有想到還會有人來女媧宮,更沒有想到打開門,見到了竟然是南極長生大帝青離帝君。她一愣,繼而屈膝而跪。微塵因他而死,她卻是不知該以何種面目對他。片刻才道:“參見青離帝君!” “起罷?!鼻嚯x踏進女媧宮,偌大的女媧宮,干凈冷清。除了偶爾在樹間跳過的云雀嘰嘰喳喳,再無其他聲音,這里竟然只有這一個小仙婢的氣息。他舉目四顧卻不知往哪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