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郁兮有些隱隱的擔憂,聞聽著他的心跳道:“萬一四爺真的犯下大錯了,可怎么辦才好?四爺這般胡作非為,將來難辦的還是萬歲爺?!?/br> 皇帝輕言安慰她道:“你不必為朕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犯錯的又不是朕,到時候再說吧?!?/br> 這個話題每次被提起來都難以談得長遠,涉案的是親人,包含了太多的顧忌和不忍,郁兮蜷在他頜下,“萬歲爺也不準多想,等回京城就沒這般好日子過了,現在呀,我們就想想眼前的事情,念珠街那家糖頭龍頭山芋我吃不夠,萬歲爺不也喜歡吃么,今天買的太少了,隔天萬歲爺要陪我再去買一些回來。讓大家都嘗嘗……” 她一邊說著一邊笑,不一會兒就睡著了,還伴著輕微的鼾聲,皇帝滅了燈燭擁緊懷中人,聽了一夜的風聲雨聲還有她清淺的氣息,黑暗中至少有一個人是安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 娃娃安排在回京后,聽完評彈就回家 第77章 流年 經過一整晚的宣泄, 暴雨化做了接連不斷的綿綿細雨, 被一條條青石巷描摹出的江南水鄉到處煙藹濃盛, 像輕薄的一層紗披在人的肩頭,挽在人的袖口。 雨水是江南市井的常態, 冒雨出行的百姓不在少數, 傍晚走在狹小的街巷中, 皇帝的身側是一片香霧云鬟濕, 他望著她的側影, 把傘又往她那面傾斜了幾分,把雨霧擋在外面。 她抬頭望著他笑, 隱約而動情。 如期前往觀音弄里聽評彈,仍然是格局適中,不大不小的一家茶館, 幾盞清茶,幾道點心, 這里所有的隨意和閑適傾情向人碾壓過來。 坐在二樓的包廂中,樓下的看臺上是輪番說唱的評彈藝人,怡親王在蘇州逗留的時間最久, 受蘇州氛圍的熏陶,聊起評彈如同戲曲一樣, 又是個行家里手了,“評彈最講究唱法,喉,舌, 唇,齒,鼻,該什么部位發音就什么部位發音。有的人唱時喉音過重,有的人又太強調鼻音,有的人則齒音不清。這些都是唱法上的弊病。唱法中還有陰陽清濁,大嗓為陽,小嗓為陰。清濁之分以口為界,以上為清,以下為濁……” 長篇大論聽他道完,皇帝調侃他,“合著朕派你駐扎蘇州大半年,你就在這方面下功夫了?” “那不能夠,”怡親王淡然閑笑:“政務上臣弟不也沒落下么?!?/br> 皇后看向身邊的煙琢道:“之前在蘇府,聽蘇夫人說你的親額娘原本是蘇州人,后來娘家才舉家搬到山陽去的,這地方的評彈你可了解?!?/br> “回皇后娘娘,的確如此?!睙熥猎谌σ沃行鼻分碜?,扎起手行禮,“額娘在世時偶爾也會在府上評彈以做消遣,從小我也聽得不少?!?/br> 皇后笑了,把她的目光引向怡親王,“那你說七爺方才的話說的到不到位?” 煙琢觸碰到怡親王的視線,微微有些閃躲,點頭道:“……到位是到位,不過并不完整……” 這下倒是激發了怡親王的興致,拉長調子哦了聲:“我虛心向蘇大人求教?!?/br> 煙琢現在的身份是御藥房差員,怡親王用“蘇大人”來稱呼她,逗得在場所有人都笑,煙琢十分窘迫,但又倔強咬著牙回擊道:“回王爺,評彈唱法中需要格外注意板眼的運用,評彈唱腔很多,不管哪種唱腔都要有板有眼,掌握節奏。有些人唱時只注意咬字,不注意節奏,往往越唱越慢,顯得松散疲沓,有些人過于激越,越唱越快,自己逼煞自己。非但唱的人自己累,聽得人也難受??偟膩碚f節奏要穩,板眼要準,這樣的唱腔才更加明快動人?!?/br> 怡親王撥轉著手里的茶蓋,謙然的笑,“受教了,蘇大人說得頭頭是道,不知可否會說唱評彈?!?/br> 煙琢似乎有些不服輸的道:“自然是會一些的?!?/br> 怡親王目光燦然,“巧了,我也會一些,不知可否有幸邀蘇大人共唱一曲?” 煙琢怔住了,“在這里么?” 怡親王把目光投往樓下頷首,“就在這,在所有人面前,你敢么?” 兩人短兵相接的你來我往,皇后看向皇帝,兩人相視而笑,聽見煙琢小聲又倔強的咕噥道:“有什么不敢的……” 于是一樓的唱臺上多了兩個新角,怡親王帶著煙琢借了其他評彈藝人的樂器。評彈是自彈自唱,主要的樂器是三弦,琵琶。兩人一起談唱叫“雙檔”。 雙檔演出,上手彈三弦,下手抱琵琶。上手唱,下手琵琶伴奏,下手唱,上手三弦伴奏。臺上的兩人拿好彈唱的家伙,穩下身架,已經準備好了,相互一遞眼色,緩慢開了腔。 幾乎沒見他們兩人過多商量,就確定了所唱曲目是《白蛇傳》中的一折故事,許仙與白素貞相約一起駕船賞中秋。 評彈的奏樂單一,角又少,跟戲曲相比,音調更加纖柔舒緩,軟糯柔順,獨具江南水鄉的風味。 許仙意氣瀟灑,輕撥琵琶,“七里山塘景物新,秋高氣爽凈無塵。今日里是欣逢佳節同游賞,半日偷閑酒一樽。云兒片片升,船兒慢慢行,酒盅兒舉不停,臉龐兒醉生春,情致纏綿笑語溫。娘子啊,我是不知幾世來修到,方能夠締結絲蘿攀了你這女千金,好比那得水的魚兒有精神,我是朝朝暮暮忘不了你白素貞?!?/br> 白素貞的眉眼間柔和清麗,“官人言太重,為妻心不寧,夫妻原一體,何分我與君,哪有夫婦之間論什么恩?官人啦,如水流年須珍惜,莫教誤了少年身。只要勤勤懇懇成家業,方能喜喜歡歡度光陰。但愿得夫妻好比秋江水,心與秋江一樣清,一清到底見魚鱗,但愿君心似我心,心心相印心連心。官人啦,一年幾見當頭月,但愿得是花常好?!?/br> 許仙又唱:“但愿月長明?!?/br> 白素貞和之:“人長壽,” 許仙:“松長青,” 白素貞:“但愿千秋百歲長相親,” 許仙:“地久天長永不分?!?/br> 曲落,臺上兩人隔著人聲嘈雜的叫好聲相望,煙琢長眉連娟,眼光微微顧盼,綿長悠遠,默默一笑便起身往戲臺下走,那一刻怡親王竟有色授魂與,心馳神移的感覺。他看待她的眼神也不單純是上峰對下屬那般簡單了。 評彈的曲段短小,簡練的篇幅飽含情深意切。郁兮緩緩咽下一口茶香,放下茶盅握緊了身旁人的手,“萬歲爺,”她楚楚望著他,“就像評彈里唱的那樣,如水流年須珍惜,今后我跟你好好過日子?!?/br> 皇帝目光煒煌,回望她一眼垂下視線輕撫她的手背,頷首道:“朕與桓桓千秋百歲長相親,地久天長永不分?!?/br> 待怡親王和煙琢回到包廂中沒多久,下一曲評彈又開始了,演唱的藝人是位中年男子,唱得是《武松殺嫂》的曲段。 手里的琵琶撥得急,嗓音鏗鏘高亢,挺拔清亮,把武松的悲鳴陣陣抒發盡來: “聽他言不由俺怒火中燒!恨不能逞心頭來,試我的鋼刀!害哥哥命赴陰曹,恨嫂嫂勾引jian豪。千般恨,酒不能澆,萬種愁,血淚雙拋……” “……大丈夫可殺不可辱,俺要直截爽快一鋼刀,我不斬你的頭顱非英豪!” 男人的江湖恣意恩仇,曲調激昂,讓人聽得是慷慨淋漓,怡親王放下杯中的茶盞,看向皇帝,目光微閃,“臣弟覺得此人唱法腔調俱佳,不如請他到御前彈唱一曲?” 皇帝與他對視一眼,抿了口茶道:“這樣也好,咱們關門樂咱們的,也省的受人打擾?!?/br> 郁兮看到了兩人平靜神態下的暗涌,今晚來聽評彈,最主要的是與蘇州織造處交接,查明禮親王的罪證。很有可能唱《武松殺嫂》的這個人就是相關人員了。蘇州各大茶局的客人都有私下里請藝人單獨為自己獻唱的慣例,所以請此人到御前議事,是一個極其隱蔽的方法。 人被帶往包廂內,仍是一副江南藝人的派頭,照常打千兒見禮,道一句“各位爺,各位姑娘好,想聽什么曲目?” 怡親王問:“可會《落金扇》?” “原來爺好這口,”來人笑道:“不單會《落金扇》,還會《游龍傳》?!?/br> 怡親王笑道:“那出《武松殺嫂》唱得好?!?/br> 那名男子俯身,“不如這位爺方才跟姑娘一起拼檔唱的靈?!?/br> 怡親王又一笑,看向皇帝點了點頭,方才兩人的對話看似平淡無奇,實則是接頭的暗號,怡親王這一首肯便是確定了來人的身份。 皇帝接過話問,“你是蘇州制造處的人?” 來人趕忙把懷里的琵琶靠在桌角,跪下身叩頭道:“奴才王周士見過萬歲爺,萬歲爺吉祥!奴才受蘇州織造府派遣,特此前來面圣?!?/br> 皇帝點首叫了起,傳他到身邊回話,“今天傳你們蘇州織造處,是為四爺的案子,這當中的內情你給說說?!?/br> 王周士從懷中掏出朝廷特制的靴頁,呈送給皇帝,待他一邊翻看的時候,一邊解釋說:“綏安二十九年,根據蘇州織造處暗中派駐在平西王府中的眼線反饋,本府大概評估出了平西王府的家資兵力,而后朝廷南下削藩,在平西王府被抄家后,禮親王負責核算的底細中與之前平西王府的家底前后相差七十萬兩……” 皇帝把手中的靴頁翻動的嘩嘩作響,耳邊是案情的陳述:“……綏安三十年,據本府派駐云南的眼線調差取證后發現,這七十萬兩的出入,其中有二十萬兩是平西王府的正常開銷,剩下的五十萬兩是禮親王帶兵攻入平西王府時,受平西王府銀庫庫兵馬佳宏志所賄,私自掖藏,以銀抵命放了此人一條活口?,F下馬佳宏志已被蘇州織造府從云南緝拿歸案,此人供認不諱,口供全部記錄在案。請萬歲明查?!?/br> 皇帝全神貫注,逐字逐句察看手中的靴頁,周圍寥寥幾人個個面色緊張,屏息以待,大氣也不敢出,桌面上的茶盞被徹底放涼后,才見他的視線從紙頁間脫離。 “你怎么看,”皇帝看向怡親王,把手中的靴頁遞了出去。 怡親王神色沉重,接過靴頁大致看了一遍道:“回皇兄,之前也跟您提過,臣弟曾親自到獄中提審過馬佳宏志。此人所言確與這靴頁上記錄的案情口供一致?!?/br> 靴頁重新輾轉到皇帝手上,卻是被他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冷嗤道:“朕之前還一直替他心存僥幸,沒想到鐵證如山,這讓朕還怎么幫他說話,他怎么能做出這等辱沒列祖列宗臉面的下流之事!” “自削藩提上日程之后,南面三藩在朝廷眼中就沒有秘密,平西王那個老賊每天吃的什么喝的什么,幾時睜眼閉眼朕都一清二楚,何須說他銀庫中有多少銀子!”,皇帝怒火不勝,拍案而起,天顏震怒把所有人都駭了一跳,“邧承禮怎么能夠愚蠢到這般掩耳盜鈴的地步!” “皇兄!”怡親王隨他起身,“四哥他是不該背叛朝庭,現在證據確鑿,當務之急是徹查此案?!?/br> 這還是郁兮見皇帝第一次發這樣大的火,她拉起皇帝一側的手緊緊握了起來,輕聲安慰道:“萬歲爺,您先消消氣,您先冷靜下來,慢慢想這件事?!?/br> 第78章 回京 皇帝蜷起手指, 握到一層單薄的涼, 面上勃然而起的怒意有所緩解, 急促的鼻息也漸次沉穩下來,沉下身子坐在圈椅里, 天顏只是掩在掌心后沉默著。 郁兮添了杯熱茶遞到他手旁, “萬歲爺喝口茶緩緩神?!?/br> 他接過來, 從清澈的茶面上看到了所有人面色上的倉惶, 一口清茶注心, 也難沖散心口阻塞的難以置信和憤怒,“去吧, ”皇帝良久方做出決定,含著江南的一口雨霧道,“八百里加急從兵部驛站上傳消息回京, 開始查,查禮親王?!?/br> 以皇帝殺伐果敢的性情和手段, 下發這樣的指令完全合乎情理,因為在預料之中,王周士這類常年奉旨行事的人, 只考慮差事辦理的目的和進程,面上毫無表情, 跪地領旨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郁兮周身發噤,背上微微出汗,皇帝舉刀,雖還未落下, 刀刃上已經有寒光浮現,暴露出了磨牙吮血的欲圖。 怡親王也再次坐下身來,只聽樓下傳來一句唱詞,“……竟是個人面獸心腸,今日里我責打這畜牲問你可應當?” 他嗤笑一聲搖了搖頭,隔著一張茶桌,皇帝也譏誚的一笑,“朕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要辦自己的親兄弟?!?/br> “還能說什么呢?”怡親王看過來,“世事難料?!?/br> 皇帝咽了口茶,沉悶嘆一口氣,諸多感慨最終還是化成了一句,“世事難料?!?/br> 禮親王的罪行確認后,整個南巡的氣氛變了味道,入眼的大好河山,光明磊落的表象也失去了耐人品味的姿色,所有人必須隱藏和壓抑這樣的感情。 巡查完蘇州之后,圣駕開始返程,途徑山陽時像來時那樣在山陽河道總督蘇府上駐蹕。聽聞皇后懿旨宣煙琢入京為官的決定后??偠椒驄D大感意外之余,深表感激。 蘇開元道:“煙琢的醫術能入皇后娘娘青眼是她天大的造化,今后便讓她代蘇府上下為內廷效力,以表恩遇?!?/br> 皇后笑道:“恩遇倒是夸大了,說到底還是緣分,在蘇州發病那時候若不是因為有煙琢左右相陪,我這條命就算能保得住,只怕也要留下一些隱疾暗傷。她對我恩重如山。內廷自然有所回報,以她的才能,御藥房的官銜還是屈就了,只等日后內廷遴選,煙琢還大有擢升的機會?!?/br> 皇后心胸豁朗,大開尊口,一下子煙琢的命運就發生了變化,私下里郁兮卻對煙琢道:“你也知道,其實這個大展宏圖的機會,是七爺給你的,他不愿出面做這個善人,只好由我代勞,我希望你能明白他的一片心意?!?/br> 煙琢應下,皇后留意到她耳根微微發紅,默默含著笑也不戳穿,就像她跟皇帝之間的感情,其實很早之前就已經生根,經過春風雨露的滋潤,遲早會破土而出。 離開家的那天,蘇府上飛來一群白鴿,沒有規矩,沒有章法,在后院橫沖直撞,拉屎屙尿。澆得一眾姐妹花容失色,她知道這是那位王爺的手筆,煙琢站在院落中望著頭頂的蒼穹開懷的笑。 跟總督夫婦告別后,她坐在前往山陽碼頭的馬車中,擦掉了不舍的眼淚,高高昂起頭顱放下了車簾,隔絕了阿瑪的淚眼,當然還有幾從嫉妒甚至是憎恨的目光。 她與皇后共承一輿,郁兮從她臉上看到了自己當初入京時的影子,面對那個榮華富貴的世界,那雙眼中有藏不住的期待和向往。 圣駕回京的途中無須長期停留在某地巡察,因此要比南下去時的路程近得多,水路緩行,抵達京城的時候已經過了端午的時節,京城遍地開始微露暑意。 再次踏入宮闈,周圍充斥著藥香濃郁。宮里的太監,宮女身上還戴著端午時外纏五色線,形如粽子的香囊,打身邊經過,是艾草,雄黃等藥材醞釀出的一陣微風。 入宮后前往養心殿后殿更換衣物,內府太監們呈進嵌螺鈿大喜紋葫蘆紫金錠佩供帝后佩戴,以用來防暑驅邪。郁兮再次扛起了疊翠大鈿,額前劃過一排鳳羽鈿口的影子。 窗前的皇帝穩穩扎著身架,由太監們伺候著換上了緞補灑線繡四團金龍紋袍服,龍袍加身,他又回歸于那個睥睨天下的帝王身份。郁兮走到他面前從太監手里接過活,默默幫他把腰間的玉帶扎束停當,又把那枚紫金錠上的穗子一根一根捋順。 周驛從門外進來,斂起拂塵打躬,“回萬歲爺,皇后娘娘,寧壽宮太皇太后傳見?!?/br> 皇帝嗯了聲道,“知道了,派人去回話,朕跟皇后馬上就過去?!?/br> 周驛應嗻,領旨走了,殿中沉寂,郁兮抬起頭,半張臉印滿窗閣上的花紋,眼睫被刺眼的日光蜇得微眨,眸中濕潤,“萬歲爺,四爺的事該怎么告訴皇祖母,她老人家怎么能忍受這樣的打擊?” 皇帝張臂把她摟入了懷中,闔眼嗅她發隙中的氣息,“別擔心,有朕在,這件事瞞是瞞不住的,早晚都要如實召告天下?;首婺甘且娺^大風大浪的人,想必也會公正客觀看待這件事?!?/br> 郁兮把臉貼靠在他胸前的龍頭繡上輕輕點了點頭,皇帝撫到她脖頸后的一抹汗濕,皺了皺眉,握住她的肩頭一看,她的額頭上也全都是汗珠,他有些急,“怎得出這么多汗?可是身子不舒服?朕傳太醫過來,你留在殿里休息,皇祖母那面由朕對付?!?/br> 自從病過一次之后,但凡她這面有些風吹草動,皇帝就如臨大敵似的,“哪里就那么嬌氣了,”郁兮笑道,“我暈船萬歲爺又不是不知道,剛下船天氣又熱,腳底下還軟著呢,出去走走就踏實了,離宮大半年,怎么能不去見皇祖母?!?/br> 皇帝仍是擔憂,“真的沒事?真的難受了不要勉強自己,有什么朕幫你稟明,皇祖母會理解的?!?/br> “真的沒事,”郁兮笑著拉他往外走,“我知道萬歲爺心疼我,不過眼下不是時候,走吧走吧,別讓皇祖母等急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