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至于大邧江山的托付,恭親王沒有承命, 這樣的話未說出口, 病榻上的龍體仿佛就有回春的希望。 皇帝像是參透了他的意思, 艱難換口氣笑喘一聲, 張目看他纓冠戲服的一身行頭, 又把視線調轉到郁兮身上,面有疑惑, “御廷啊,你娶福晉了?” 大概是兩人龍飛鳳舞的一雙戲服讓皇帝生了誤會,恭親王的余光里, 她玉雕似的十指緊扣,皇帝彌留之際垂詢, 他不忍拂逆阿瑪的心意,順著這樣的話頭說,便是強迫她給出一個答案。 太后意味深長的看恭親王一眼, 開口替他作答,終究還是沒讓他做這個惡人, 勉強提笑道:“到底是當皇帝的人,一雙眼睛洞鑒天下?!闭f著把郁兮拉到跟前來,“這位是遼東王府家的格格,承周年里新進門的福晉, 你瞧著好不好?” 皇帝劇烈咳嗽了一陣,痰氣在胸腔中回響陣陣,“朕……朕就知道柳襄那個老殺才反不了!柳……柳家不是沒那個膽子,是沒那條心……先成家后立業,終身大事安排下,朕就放心了……”說著顫顫巍巍的伸出手一把攥緊了恭親王的,“謹記,帝后要同心同德!” 囑咐完家務,皇帝又宣御前眾臣至他的病榻前,見下面一排帽頂子下蒼老的神色驚怔,不禁笑咳,“朕真的是不甘心,竟活不不過你們幾個,你們是朕的親近臣子,話自不必多說了……” 什么話?自然是輔保恭親王開辟下一代萬里江山的叮囑,眾人伏身扣頭,“萬歲統御九州四境,事關江山社稷,臣等恭領圣訓!” “好!朕安心了……”皇帝滿臉倦容,在山呼海嘯一般的余聲中緩緩闔上了眼。 死亡降臨時悄無聲息,甚至讓人難以察覺出它的存在,御前太監李孟約從太醫手中接過一根安息香,放在皇帝鼻前試探呼吸。 龍體失去了鼻息,那支香散發出一道筆直上升的煙,太后緊握的那只骨瘦如柴的手永遠的失去了溫度,變得冰涼。 李孟約跪身,以頭搶地,一聲長長的哀告響徹云霄,“萬歲爺駕崩了!” 這聲長呼撕裂開所有人蓄勢已久的悲痛,眾人舉哀,一片悲聲悲色,哭聲蔓延出太極殿,傳出宮門朝房,傳遍整個大邧天下。 郁兮雙膝跪在冰冷的地磚上,茫然和震駭奪走了她的聽覺,眼前是無聲的畫面,太后撫著皇帝的臉涕泗橫流,塌下眾人飲泣,她的目光從他們的臉上一一劃過,聞聽到自己在死寂中隆隆喘出的一口氣。 地磚上映照出內宮衙門太監們來來往往頻繁走動的影子,頭上的鳳冠箍得她如窒息一般。良久,仿佛溺于水下的人終于破出水面重獲生息,郁兮心口里顫抖著又頂出一口氣,才徹底清醒過來。 龍馭賓天后,奉安龍體的儀式繁重,一項也不敢延誤,皇家人矜持,大哭舉哀后,來不及再容大悲大痛浮于表面,至多是眉眼間銜哀致誠的神韻。 太極殿的廊間下守著內宮各衙門的官員太監,當先被傳入殿的是欽天監的官員,太后不間斷的用帕子擦著眼淚道:“天氣炎熱,皇帝的遺體不宜擺得太久,入殮的時間你們要仔細斟酌?!?/br> 入殮分為大殮小殮,小殮指的是為龍體更換殮服。大殮則是指安奉龍體入棺。 順著太后話語中的指示,欽天監的官員們當下就推測出了適宜皇帝入殮的時刻,小殮為次日卯時三刻,大殮為次日巳時一刻。 太后看了眼殿里的座鐘,眼下正是早子時,新舊一天,也是新舊一朝的交替時刻,這般想著便又落下淚來,“挑在這天來,挑在這天走,誕辰和冥壽是一日,皇帝啊,你可真讓我們省心?!笔樟伺磷涌聪驓J天監的官員們:“就這樣定吧?!?/br> 欽天監的人退下,敬事房總管馬乾坤攜領部下進殿,把手中一張名冊替給太后道:“回太后娘娘,這是“恭理喪儀大臣”的名冊,請您參詳!” 皇帝病重后,宮里上下都已經在為天子的喪儀做準備,太后打開這張她之前已經確認過無數遍的名單,開頭是禮親王,恭親王,怡親王的名字,緊跟著是宗室里的幾個親郡王貝勒,最后是朝中幾個大學士,尚書侍郎。 看完后太后把名單傳給恭親王,吩咐馬乾坤道:“你們敬事房傳各處摘纓子吧?!?/br> 逢遇國喪,在朝行走的官員,內宮服侍的太監一律要把官帽上的紅纓子摘掉更換孝服。馬乾坤打個千兒應是,“回太后娘娘,已經派人去通知了?!?/br> 太后點頭默許,在錢川的摻扶下起身,“走吧,上外頭去,讓皇帝在此好好安息。馬乾坤,開始發放孝服吧!” 馬乾坤應嗻,抬腿退出殿外。眾人隨太后輾轉到正堂,仍然能透過隔斷聽到和看到內殿里的情形。平日里照管皇帝梳洗的太監們正在為皇帝修理遺容。 等漱口,洗臉,梳頭這一套規矩下來,馬乾坤帶進門回話道:“回太后娘娘,喪服都準備好了?!本o跟著太后下了令,親貴大臣們在西配殿,后宮女眷們在后殿各自換上孝服,再次聚首時皆是一身縞素。 眾人在默然悲痛的氛圍中相守,太后抿茶紓解著心中的悲傷,目光威嚴在殿內的王公大臣們臉上巡視一周,“國不可一日無君,按照本朝的家法制度,皇帝賓天,儲君自當柩前即位,皇帝生前沒有留下遺詔,卻是親口命恭親王接掌大位,倘若在場諸位沒有異議,等小殮過后便舉行這場儀式吧!” 太后的話義正言辭,是要安排恭親王繼承皇權,盡快接領皇位。大臣們甩袖,潔白的帽頂子俯臥下來,“臣等恭領太后娘娘懿旨!” 話音甫落,錢川看了眼座鐘,近前提個醒道:“回老祖宗,小殮的時辰馬上就要到了?!?/br> 按照皇室小殮的規矩,為大行皇帝更換殮服,需要事先有一個人替代皇帝更衣,一件一件把殮服穿好,再一起脫下來穿到龍體身上,這個角色一般由嗣君充任。 小殮開始后,恭親王立在御塌前張開雙臂,由敬事房太監們伺候按照春夏秋冬四季的龍袍為他更衣,里里外外陸續裹上紗織的單袍,緞織的棉袍,一共十三件龍袍,然后再完整的脫下來更換到皇帝身上,再用五色陀羅經被把皇帝的遺體蓋嚴密。 借用這個時機恭親王也脫了下戲服的裝扮,換上了正常的袍服。小殮結束后,怡親王攜內務府御膳房的司員擺了“幾筵”,上供大行皇帝平日里常用的一盞酒杯,恭親王斂衽,莊重行了三叩九拜大禮,酒杯被御前太監李孟約捧到殿外,跪地傾灑。 奉安典禮已畢,遵照靈前繼位的儀制,太極殿的明間里設下了寶座。太后以及后宮有輩分的女眷隨恭親王在龍椅上升座,其他在場的人員各按身份品級站列。 從皇帝駕崩的那刻起隨后所發生的事情都是按照提前所部署的計劃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太監們鳴鞭凈場,鴻臚寺的鳴贊高聲贊禮。 在響樂中,郁兮隨著人潮跪拜,再次起身時龍椅上的那個人由病榻上面覆白綾的綏安帝換成了恭親王。她知道這一天早晚都會到來,只是她從未料到這個過程中出現的那些意外和轉折。 抬頭望天,天邊掛著半邊透明的銀盤,盛大的屋檐后一縷曙光乍現,迤邐鋪陳開來。 從這一刻起,她便不能像之前那樣稱呼他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闔宮上下都在忙于綏安帝的喪儀,大殮時皇帝的遺體入了金匱,停靈于乾清宮。新帝以孝子的身分陪靈,郁兮也隨著后宮女眷們輪流在靈前吊唁守靈。 棺柩在乾清宮停放二十七天,移到殯宮暫放后,最后入梓宮安葬于皇陵。封墓后,綏安帝成了一張受香火供奉的神牌,被安放在紫禁城東側的太廟中。 郁兮是第一次目睹和經歷死亡,這場儀式留給她的印象是棺柩四周的繡龍帷帳,棺柩前織金九龍綺的丹旌,寺,觀中厚重綿長的鳴鐘,送葬隊伍中大批和尚、道士、尼姑、道姑和喇嘛身穿法衣,手執法器,沿途不斷的吹奏,誦經。 一切有條不紊,井然有序,一切似乎又有些倉促。一個人的一生就這樣在一場隆重的儀式中做了終結。 塵埃落定后,七月的盛夏來臨,一個月的時長仿佛隔了三秋,郁兮時常在蟲鳴蛙叫的夜晚趴在廊檐下的欄凳上發呆,偶爾有巡夜的太監們從宮門前經過,手里的一連串白紗燈還在祭奠著一個月前的哀事。 她耐心等待著宮里的召見,也許是寧壽宮的,也許是養心殿的,她需要一個解釋。她需要有個人來告訴她,她的命運究竟發生了何種變化。 第51章 孤掌 國喪期間, 新帝尊奉皇貴妃為皇太后, 博爾濟吉特氏手持太后冊印如愿移居慈寧宮。新帝不能與先帝舊妃同居東西六宮。那些被尊奉為太妃的先帝嬪妃們也先后搬離舊所, 移居壽康宮,壽安宮, 英華殿這三宮三所。 五公主也出宮搬進了自己在宮外的公主府, 一個重大變故, 推動了許多人和事的變遷, 偌大的后宮, 只剩下了郁兮一個人。 陪伴她的唯有素燭螢然,四圍靜的離奇, 靜的沉悶。 郁兮像往常一樣在閑下來的時候前往摘藻堂看書,在那里有書香陪伴,她不會覺得孤獨。甚至直接從御膳房把午膳傳到這這里來, 從早晨一直呆到傍晚。 八月里的某天,接近傍晚出殿的時候, 夕陽沉淪,云絲逶迤,鋪天蓋地的紅染遍塵世間。經過萬春亭的時候, 有一人霞姿月韻,在亭前靜候她的到來。 郁兮走近在階前蹲下身, 有三個字在舌尖仔細醞釀一遍,反復確認后方開口道:“見過萬歲爺,萬歲爺吉祥?!?/br> 他一身龍袍明艷,頎長的身形映做影子蔓延到她腳邊, 伸出一只手到她面前,一副相邀的姿態。 郁兮仰面,這段時間她記憶中最為深刻的是大行皇帝靈前無力翻飛的白幡和紙錢,他回到她的視線里,為她的眼前重新注入了色彩。 站在她面前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她霞裙月帔,把手遞給了他,他提她上階,拉她到身邊來,“有日子沒見,朕很想你?!?/br> 郁兮委屈抬眼:“兩個月了,如果萬歲爺想跟我談話總能找到機會的對么?為何這么長時間萬歲爺都不搭理我?” 這一聲接一聲甜嗓描摹的“萬歲爺”戳得他心尖打顫,皇帝瞇眼,目光又開始在她的臉龐上磨刀霍霍了,“朕問出去的如同話潑出的水,怎會反悔?朕這段時間是忙的,無瑕顧忌國喪以外的事情,早晚朕見到你還是要接上之前的話頭跟你理論的。朕這不就找你來了么?” 面前一雙桃花眼執拗的盯著他,皇帝略微尷尬的咳了聲,清了清嗓子問,“桓桓,朕接著那天晚上的話問你,你愿不愿意嫁給朕?” 郁兮的嘴幾乎要撅到天上去了,眼睛里有淚光,“你一口一個朕的,生怕我不知道你是皇帝么?你在我面前抖什么官架呢?我現在拒絕你還有用么?現如今東西六宮里只有我一個人,大晚上的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么?” 見她帶著怒氣撒嬌,皇帝有些無措的拉起她的手,“朕一直沒敢找你是怕你生我的氣,說到底是老主子擅自幫你做出的決定,朕不確定那是你的答案。對不起桓桓,讓你受委屈了?!?/br>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有很多天的夤夜之時,承乾殿門前都會出現他徘徊的身影,探出的步子最終都終止于“冒昧唐突”的顧慮重重前。 郁兮搖頭,把手心拓在他胸前的龍頭繡上,微微揚首把一枚吻填進了他的美人槽里,像一雙蝶翅輕輕掠過的痕跡。 她如何不知道他忙?不像其他家眷按照特定的時辰守靈祭奠,國君駕崩,身為嗣君的他除了以“孝子”的身份陪靈,還要按照規矩“席地寢苫”,移居太極殿“倚廬”,金匱停放于乾清宮也要時刻守護在大行皇帝靈前,直到入陵園下葬后,先帝牌位入家廟,由特遣官員接替守陵的差事后,國喪期間的事宜才算告一段落。 她完全能理解他,她發脾氣,大概是因為對待兩人之間的感情,她的內心變得更為主動了。 這應該是回應他的肯定答案,他深嗅她空隙中散發出的溫香,把吻印在了她的額頭上,他跟之前不一樣了,笑面示人,目光里也會不自覺透著一股壓迫。 郁兮貪戀他身上權力和榮耀交織的氣息,十指蘢蔥攥緊了他腰間那條明黃金絲臥龍帶,滿眼絢爛縟麗,“萬歲爺,”她壓著呼吸,輕聲問:“您會對我好的,對么?” 他的吻往下擦過她的眼尾,“你相信朕?!彼哺鷱那安灰粯恿?,看他的眼神多了分濃度,親近他的姿態里多了分依賴。 綏安帝的逝世沖淡了所有人眼中的生澀,她酒窩里的笑意蕩漾,卻只零星溢出幾朵浪花,無意中就收殮起了稚嫩,平添了成熟的韻致。 透過那排濃密的睫毛可以瞥見她額下兩牙清泉,之前從這個角度是看不到的,他還是等到她長高了一些。他垂眼低語著道:“做朕的皇后,朕想聽你親口答應?!?/br> 郁兮羞澀點頭,輕輕嗯了聲。像那日在履和門一樣,這次他拉她在萬春亭的階前并肩坐下身,抬起頭望出天外,能看到坤寧宮層疊的一雙檐角,鱗瓦舒展羽毛,展翅欲飛。 皇帝的身份背負了很多看得見看不見的分量,之前不管走到哪里,有周驛一人跟隨就足以支撐場面,現在一挪腿擺駕,身后就是一行鹵簿儀仗。 執掌鹵薄的太監們在降雪軒的側殿外等候,遠遠望見皇帝往地上坐,慌忙搬著金交椅,金杌子朝他們面前趕,結果皇帝抬手打了個手勢又把他們趕回到了墻根底下的陰涼處。 這位大邧的新帝在臺階上舒開腿,舉起手掌透過五指的間隙去看天際余暉,慨嘆道:“桓桓,這應該是朕最后一次可以光腚坐在地上陪你看落日了?!?/br> 郁兮懂得他話中的意思,在膝頭上撐起下巴遠望天邊,“登基大典,萬歲爺準備好了么?” 按照大邧宗室的成例,大行皇帝國喪至少一個月后新帝舉行正式的登基大典,經過欽天監的推算,日子定在了八月初十,在這一天召告天下,宣布新帝即位。自此以后,他便要完全服從于合乎皇帝的禮儀規范了。 他難得遲疑,提唇打了個嗤,“說實話有些發怵,其實朕并不真正明白該如何當好這個皇帝?是不是很可笑?” 郁兮回頭望向了他的側影,這樣一個從來都是躊躇滿志的人竟然也有茫然的時候,她搖頭,“先帝萬歲爺臨終前不也說么,他老人家剛即位那年也是手忙腳亂的陣勢,我相信萬歲爺,你能做到的?!?/br> 他沉默,然后道:“桓桓,謝謝你?!彼麪科鹚囊恢皇址旁谙ヮ^,撫摸她手心上的掌紋,“朕在這宮里,從來都是孤掌難鳴,有你在,咱們就是龍吟鳳噦,朕覺得安心許多?!?/br> 一直以來皇帝都認為自己無所畏懼,直到至親離開,經過悲傷的打擊真正肩負起壓力時,方才品味出身為一國之君的艱難,同時也對皇位心生出無限的敬畏。 因為敬畏,所以才會彷徨和質疑,以前他只能自己消化各方面消極的情緒,現在他有了可以傾訴的對象,那些難以啟齒的感受在她那里能夠尋求到積極的回應。 一個人的出現,或許就是另外一個人存在的意義。 她臉靠過來,墜入他龍袍上日月星辰的十二章紋中,“有我在呢?!?/br>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經過死亡的洗禮,黃昏的顏色看久了有些血腥,他偏首吻她額頭,“是朕對不住你?!?/br> 何錯之有?他指得應該是兩人結識的開端,綏安帝臨終前從未提起過淳懿貴妃,她的出現也喚不醒先帝的任何回憶,他北上徐徐圖之的那個目的從一開始就偏離了軌道。 兩人走到今天這一步幾乎是拜陰差陽錯所賜,他們的故事有個戲謔的開頭。 她輕輕嘆息,“也許先帝萬歲爺對淳懿貴妃的感情,并沒有外人想象的那樣深厚?!?/br> “應該是,”他沒有否認,“興許是外人曲解過頭了,包括朕也在內?!?/br> 聽上去格外諷刺,郁兮??吭谒募珙^上沉默了下來,皇帝望向她,他的目光為她臉上鍍上了一層朱紅,“桓桓,你不必擔心,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在你和朕之間?!?/br> “萬歲爺,”她淺聲的笑:“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他洋洋灑灑的道:“接下來朕會娶你做朕的皇后,更換貨幣元寶的圖樣,朕會大赦天下,在圓明園種一片稻田,朕會發展海運,懲惡除jian帶你下江南……” 最后她問:“萬歲爺,當皇帝是什么滋味?” “想聽實話么?” “嗯?!?/br> “眼下是火燒屁股的滋味?!?/br> 他的話語中勾勒出了萬里江山,夏天的最后一絲余熱也被地磚盡數吸收,他們身下是灼熱guntang的土地,她揚聲笑了起來,笑聲穿過那層層的朱闕樓閣。 最后送她回承乾宮,站在黃昏的余熱中目送她離開,皇帝瞥一眼掙扎在天際的那抹猙獰艷色,像宮中這一個月以來的光景一樣,雜亂無章,凄涼哀痛。再次收回眼時,面前那條路疑團漸消,分外明晰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的時候有些糾結不知道該不該寫男主內心的矛盾,我相信他對執掌天下是有片刻矛盾的。孤獨的人,現在不那么孤獨了。對話比簡單,一切盡在不言中吧。 接下來就是雙方家長會晤,登基大典,至于守孝期間,兩人相處問題,不影響親親抱抱那啥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