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郭滿被他遺落在假山上, 不上不下的,積雪還有幾分滑腳。她郁郁地吐出一口氣, 這才隱約聽到不遠處半遮半掩的水榭之中。一個艷若桃李的美人赤身裸/體的半邊身子都伸出了欄桿, 正迷醉地趴在欄桿上, 承受身后之人毫不客氣地撞擊。 大膽的嬌吟婉轉地傳出來,刺得人耳廓都發麻。 郭滿左右看了許久,終于找到一塊可以下腳的地兒,慢吞吞地從上面爬下來。方才站得高她也看得遠,美人確實是謝思思,然而她身后那男人不是周公子。雖說并未看清楚面孔,但周公子的膚色卻要比里頭那男的白上一個色度。 懸著的心放下來,郭滿琢磨著既然不干她的事兒,這個熱鬧她就不過去湊了。 與此同時,郭滿突然不見,六神無主的雙葉跌跌撞撞地就跑出去找人了。雙葉知道不能慌,這是在府上呢,若是有什么賊人,只要趕去的及時郭滿就不可能出事兒。心里這般安慰自己,雙葉還是手軟腳軟。 顧不上雙喜還在外頭守著,雙葉繞出院子就想去找周博雅。 正巧這時候周公子回西風園沒看到郭滿的人,便又折了回來。周公子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老遠便看到雙葉慌里慌張地跑過來,立即加快了腳步。走到近前,雙葉跟終于抓到主心骨,紅著眼睛就把郭滿被人不見的事兒說出來。 冷不丁聽到這消息,泰山崩于前都不變色的周公子,神情有那么一瞬空白。 頓了好一會兒,周公子才反應過來。當下臉色就凌厲了起來,素來淡漠的眸子此時仿佛能射出刀子,刀刀刺在雙葉身上,一股壓抑的怒氣從他身上xiele出來,殺氣逼人。 他嘴角抿得筆直,話不多說,就問郭滿是在哪個院子不見的。 雙葉嚇得不得了,一點不敢耽擱,掉頭就帶著周公子趕去水榭。 周家沒有周公子不熟悉的地兒,這個方向,他一看便知是水榭。于是腳尖一點,整個人恍若大鵬展翅,直接用了輕功飛過去。 只見空中一片白影閃過,雙葉眨眼就看到周公子的人消失在她的眼前。走的與飛的自然不是一個速度,雙葉拔腿追著跑了好一會兒,后知后覺地看到周公子翩躚的身影在屋頂飛快速地掠過。她這才狠狠一拍額頭,事發突然,她意識到郭滿有可能根本沒被帶走。 那么短的功夫,神仙飛都飛不遠。她家姑娘,怕是被人掠到她看不到的地兒。 想到這個,雙葉還是心理慌。這不知哪兒冒出來的歹人緣何要抓她們家主子?雙葉一面跑,一面腦子里飛快地盤點起跟自家姑娘有過節的人。 可琢磨來琢磨去,想著她家姑娘性子憊懶得很,除了謝家那位,根本就沒得罪過誰!難不成謝家那個女人惡毒地使人來毀了自家姑娘清譽? 這頭雙葉滿腦子陰謀論,那邊周公子已經飛身進了水榭。 郭滿蹲在假山上,托著腮看水榭里一輪過去又接著一輪,十分佩服謝思思的體力以及身體靠蹂.躪度。 老實說,里頭那男的動作丁點兒不憐惜,謝思思這么那般被擺弄來擺弄去,除了滿耳朵享受的嬌吟,似乎適應良好。不愧是辣文女主,就是抗折騰。 正當她津津有味地看著旁人熱鬧,周公子此時落在院子的圍墻上。郭滿是一點沒發現急忙趕來的危險。周公子看著她的背影,素來寡淡的臉色此時仿佛黑云壓城的暴雨天,動一動都擠出水來。 他從圍墻上飛身掠過來,無聲無息地落在了郭滿的身后。 而與此同時,亭臺的那一邊激戰的兩人又換了個極其羞恥的姿勢,忘我地糾纏。 而郭滿都凍得直哆嗦還不舍得挪眼睛,越看越覺得謝思思了不起,比什么島國美少女厲害多了。她那專注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看什么神仙打架的事兒。 周公子順著她的眼睛瞥過去一眼,不湊巧的那邊又換個姿勢,正對著他的就是謝思思大張的腿。他面無表情地低下頭,而后蹲在了郭滿的身后。 郭滿絲毫不知危險靠近,嬌俏的臉上掛著猥瑣的笑意。 周公子都要被她氣笑了,兩只手無聲地捏住了郭滿凍僵了的耳朵。在郭滿察覺到耳朵一熱瞬間僵硬之時,狠狠地扭了一個圈。 “嗷嗷~” 劇痛從耳朵上傳來,看得專心的郭滿還沒注意到身后有人,就已經張開了嘴特別沒出息地就嗷地一嗓子嚎出了聲。 寂靜的院子,連腳步踩在雪地里的聲音都格外清晰,就別提她這一嗓子。 聲音可嘹亮又高昂,若非冬日,都能驚得一眾鳥群四散。 水榭里媾/和得忘我的兩個野鴛鴦可不就被驚動了?趙宥鳴神智清明了瞬,然后在火盆里涌出一股熱氣之后,神智又模糊了起來。謝思思迷糊地睜開眼,她此時自然也注意到身后之人不是周博雅,可是她停不下來。一股股戰栗的酥麻在她的腦中炸開了煙花。 正當她抽搐地感受余韻,迷惘的眼睛不經意掃到了對面的假山上。然后便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假山上蹲著的人,是她心愛的周公子。 謝思思眼里的迷醉欲色猶如潮水褪去,她整個人都僵硬了…… 周公子看也沒看她,方才冷不丁聽雙葉說她被擄走心里有多著急,現在看著到沒心沒肺的郭滿就有多糟心。他肚子里一股邪火涌上來,燒得他手癢,想打人。 于是周公子便十分順從地遵循了自己的意愿,這一雙手一左一右地捏著郭滿的耳朵,低沉的冷笑聲仿佛冰凌子砸在郭滿的腦袋上:“看得可還受用啊滿滿?” 清雅的男聲從耳后傳來,溫熱的呼吸噴到她后腦勺上,郭滿身子頓時就是一僵。 郭滿僵硬地轉過頭,然后就對上周公子一張假笑的臉。 是的,她居然從謙謙君子的周博雅的臉上看到了假笑的表情。不僅假笑,他還如此清晰的嘲諷,簡直不可思議:“……還行吧,那個男人的身體,沒你的好看?!?/br> “……?。?!” 周公子嘴邊冷笑一僵,猝不及防被她這句話給sao住了。不可思議地瞪大眼,他頓了頓,差點岔了氣。 噎了好半天,周博雅咬牙切齒:“……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這小丫頭片子,聽聽這都是說得什么鬼話!氣急了,他手又擰了個圈。 郭滿臉都扭曲了,齜牙咧嘴:“……我在夸你??!” 周博雅冷哼著氣的要命,藏在墨發之中的一對耳尖卻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 郭滿看他一副想咬人的表情,不敢過火,瞬間就變了一臉笑。她大眼睛彎著笑得特別討巧,一手搭在捏著自己耳朵的大手上,一手小心地伸到周公子的胸口撫了撫:“沒,沒,你聽錯了。我是說,假山太高了,這里又很滑,我下不去?!?/br> 周公子冷哼:“爬得上來爬不下去?” 嘴上冷哼,周博雅眼睛卻仔細地看了一眼假山周圍,四周都是積雪,沒有攀爬的痕跡。若不小心踏空,十之八九就得滾到池子里去。大冷的天兒,這院子常年空置,滾下去怕是就爬不上來了??磥硭_實是被人擄到,放到這上頭的。 冰天雪地的把郭滿丟假山受凍,周公子心中惱火,到底誰這般惡毒! 周公子手心里的耳朵還冰著,心里卻先心疼起來。不過他這人再心疼,面上也是看不出來的。 郭滿看他一張臉繃得,夸他:“在我心里,天下的男子身體都沒夫君你的好看,相信我把,你第一好看!” 周公子被她夸得一口惡氣堵在了胸口,又氣又不知說什么是好,感覺無比糟心。 耳邊那yin/糜的聲音還在繼續,謝思思雖說被周公子一張臉整個人都傻了。而他身后的太子卻是沒注意到這邊有人,全情的投入。 很快,他又把謝思思的聲音撞得支離破碎起來。 “雙葉找不找你,以為你被賊人擄走,”周公子嗓音清淡淡的,“然而你這丫頭卻沒心沒肺只在這里躲著看熱鬧……”他的語速十分緩慢,一個字一個字落下去,卻無端叫郭滿心里惴惴起來。 果不其然,周公子話沒說話,郭滿就感覺天旋地轉。 然而就發現自己雙腳騰空,被某人跟拎小雞仔似的著就飛身掠出了水榭。周公子這口氣下不去,受到了驚嚇,他就一定要郭滿長記性。也不管匆匆跑過來的雙葉剛來又得折回去,拎著郭滿就一陣風掠過去。 等郭滿在睜開眼,就已經在西風園的主屋里。 周公子自問不是個小氣之人,但是郭滿今日的舉動卻叫他憋了一肚子火。盯著別的男人身子看得歡?能耐??! 冷著臉將人拎進了里屋,啪地一聲甩上門,而后正門也被他從里頭鎖起來。 郭滿瞪大了眼看著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正準備開口哄哄他,就發現自己又被他給拎了起來。懸空的在半空劃拉一圈,又被他輕巧地放到了桌案之上。 然后謙謙君子周博雅,額別不客氣擠進了她的兩腿之間。 說來這兩日是郭滿的小日子,因著她體質太差,小日子都要折騰七八日。嚴格算起來,周公子已經許久沒碰她了。郭滿叉著腿坐桌案上,垂下兩小腿來回擺了擺。周公子卻憶起水榭里那兩人大膽的姿勢,盯著郭滿的眼有些綠。 郭滿:“……”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太子突然之間昏過去, 謝思思猝不及防。然而不等她反應過來一群人就沖進來, 一時間兵荒馬亂,當下便驚呼一片。 緊接著一切變故就如脫了韁繩的馬兒, 完全失控。不期然沖進來的下人, 尖叫著跑出去喊人的婆子, 隨著人越來越多地聚過來,一雙雙驚恐又暗藏鄙夷的眼睛盯著她。相似的情景, 相似的話,唯一不同的,是地點從上輩子的竹林變成這輩子的水榭。謝思思捂著赤裸的身子,看著匆匆跑出去通知周謝兩家主母的周家下人, 不知所措。 不久后,周家的主母扶著大公主匆匆趕過來。 落后一步的是謝家人, 謝國公夫人不過在聽了半個時辰的戲,迎頭就劈下來一道悶雷, 劈得她幾欲昏迷。 錦瑟琴音已經從蘇婆子的屋里跑過來, 頭垂得低低的。而謝思思在看到王氏的一瞬, 眼神閃閃爍爍, 根本不敢與她對視。知女莫若母, 王氏一看這她這反應心里就猛地一咯噔。再一看旁邊昏厥的太子, 扶著下人胳膊的王氏只覺得天旋地轉。 思思往日胡鬧,她只當女兒年紀還小。想著往后再好好教, 總能把人搬回來的一天。誰知道這才放松了片刻, 這丫頭一轉頭就鬧出這么大的禍事! 心思一轉, 旁邊的大公主已經當機立斷,帶著女眷全退了出去。 東宮的內侍涌進來,七手八腳地就替昏迷的趙宥鳴穿好衣裳。劉展腦中電閃雷鳴,面上方才多飲幾杯而染上的薄紅一瞬間就全退了干凈。顧不得謝思思還赤身/裸/體,沖上去背起太子便往外跑。 劉展是武官,腳步飛快,落后一步的東宮內侍腿軟腳軟的哪里追得上?于是一個個扯著脖子就在水榭里大聲叫嚷著傳太醫。 寧靜的水榭此時鬧騰得跟菜市口似的,周家整個兒都被驚動了。 花園那邊看戲的夫人們聽到了風聲,當下連戲都不聽了。其中耐不住性子的幾位更是扶著下人的胳膊,匆匆趕來水榭門外,聽著里頭的動靜。謝思思原本計劃暗中與周博雅冰釋前嫌的歡愛,此時徹底泡了湯。 迷茫地由著錦瑟琴音攏好衣衫,萬千委屈不曾說出口。 王氏出手也實在倉促,突然之間,幫她穿衣的錦瑟就被王氏猛地一巴掌扇得撞到了柱子上,當場就扇掉兩顆牙:“你們到底是怎么照顧四姑娘的!四姑娘醉了酒,明明在客房歇下了,怎么被賊人擄到這兒來?還出了這檔子事!” 王氏不愧是國公府主母,稍息之間便做出權衡,將損害將至最小。不過她此時是真的怒極,這一巴掌下去,絲毫沒有留余力,虎口震得發麻。 錦瑟哪里愿意承擔這樣大的罪名,當下便哭喊著冤枉。王氏半點不給她申辯的機會,身邊嬤嬤二話不說堵住嘴便往外拖。 “周大夫人,大公主殿下,”王氏知今日這事兒不是周家承擔惡名,就是謝家的名聲再毀一次。女兒被這么多人看了身子,不管是不是周家的錯,她此時也不想跟周家攀關系了。今日一過,周謝兩家就是有心重修舊好也不能了。于是她張口就把錯全往周家頭上扣,“思思今日在周家遭此陷害,清譽全毀,你們不給一個交代?” 錦瑟被拖出去,也就是一夕之間。琴音看錦瑟遭此厄運,立即嚇到了,跪在地上就砰砰地給謝思思磕頭:“姑娘,姑娘,姑娘求求您!” “住嘴!”王氏一聽這話不對,看了眼身邊下人便不準她壞事,“拖出去!” 琴音心知今日被拖出去,就是一個死字。她思思死抱著柱子,希冀地看著謝思思。祈求她看在她們從小伺候她的份上幫她們說句話。然而謝思思根本看都不看兩人,只低著頭嗚嗚地哭,肝腸寸斷地哭。不管琴音如何求,都無動于衷。 方氏看出這丫頭話里有話,有心留下琴音,謝家下人卻比她嘴更快地把人拖下去。閑雜人等都清干凈,在場除了當事人謝思思,就只剩周謝兩家的女眷在場。 方氏眉頭皺起來,軟和的臉此時也冷肅下來。 謝家人面上個個青黑一片,未出閣的幾個謝家姑娘快恨死謝思思了。 這么些年,因著謝思思一個人放誕任性的各種行徑,謝家姑娘的名聲早就岌岌可危。原就親事艱難的她們,心知經此一次,往后怕是更難覓到好人家。其中謝五姑娘正在跟御史大夫家三公子議親,過了三月就要定。 謝五姑娘當下就昏過去,過了年她已經十八了,這好不容易得的好親事怕是要黃。 且不提謝家如何驚恐,大公主心中的震怒不必王氏少。在今日之前,她心里還拿謝思思當周家人看。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兒,就是懷恩大師斷定了謝思思是周家人,她也不會再允許被旁人占了身子的女人辱沒自己的金孫。 可即便如此,但今日這事兒亂了她的預想,著實咽不下這口氣。 今兒這事兒明擺著謝思思是被人算計了。謝思思再荒誕也做不出這等違背人倫的丑事。一想到有人膽敢在周家使不堪的手段害人,大公主就怒不可遏。手里的玉佛珠當下就砸到了地上,發出啪地一聲脆響,大公主一雙鳳目里仿佛射出了冰凌。 她森然的嗓音不疾不徐,叫這水榭里瞬間冰天雪地:“查!必須徹查到底!本宮倒是要瞧瞧,是哪個鬼祟敢在本宮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等事兒!” 謝思思當下被人點醒了似的尖叫:“是周家府上的表姑娘,是她害我!” 計劃全被打亂,謝思思此時已經分不清利弊好賴了,張嘴就要把趙琳芳給抖出來。等她話一說出口,混亂的思緒忽然就清晰了起來。謝思思叫嚷著周家表姑娘害她,謝家人面面相窺,實在不懂這之中什么曲折。 周家府上表姑娘是誰,謝家人不知,周家人卻清清楚楚。周家人面面相窺之中臉色劇變,連持重的大公主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胡說什么?”大公主聞言頓時冷下臉來。她當然不信,芳姐兒那般溫婉知禮之人,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等事。原本還憐惜謝思思遭此禍事,此時只覺得她無可救藥,“芳姐兒與你無冤無仇,如何要害你?” 謝思思卻不怕她冷臉,尖聲哭道:“就是她!” 她口齒清晰道,“我是聽到她跟一個婆子商議要給博雅下藥,好生米煮成熟飯,叫博雅不得不收了她才跟著她來這個水榭的!若非她,我怎會到這個破地方來!” 事關自己,謝思思自然不會犯蠢,一股腦兒地將所有錯全堆到趙琳芳頭上:“是她不知羞恥地妄圖借今日人多算計博雅,她要給博雅下腌臜的藥。我如何能叫她得逞?自然是追過來,提醒博雅切莫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