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郭滿坐在梳妝臺邊由著雙喜拆頭發,身子養好之后,她的頭發更漂亮了。 她如今除了沒長成喜馬拉雅,臉盤子還有些稚氣以外,其余都是旁的女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一身雪白的皮子仿若最上乘的羊脂白玉,墨發又厚又密,唇紅齒白,粉面桃腮,絕對稱得上一個美字。 雙喜雙葉早在暗戳戳地等,盼星星盼月亮地就盼著自家姑娘初潮來。 慢慢替郭滿疏通了頭發,那頭雙葉也領著提水的婆子進來。周公子專心致志地看著卷宗,并沒有出去的意思。 說來這也是郭滿忍不住吐槽周公子的地方,她沐浴的時候周公子可從來不出去的。但一輪到他自個兒沐浴,她就看不得,哼! 屏風后頭水兌好,郭滿起身去沐浴。 郭滿到底是個現代靈魂,平日里能教雙喜雙葉伺候,但沐浴都是自己一個人。雙喜雙葉經過這一年,也習慣了放她一個人沐浴。東西歸置好便領著人出去,屋里便只剩下郭滿跟周公子兩人在。 靜悄悄的夜里,屏風后頭的水聲便顯得格外清晰。 郭滿一面洗一面透過屏風看飄窗邊看卷宗的周公子,那叫一個專心致志,那叫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她于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小籠包……嗯,小荷才露尖尖角。忍不住向天翻了個大白眼,等著吧周博雅!哼!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次日一早, 周博雅正在梳洗,郭滿盤腿坐在床榻上撓頭發。 昨晚到現在, 她一直在猶豫, 若不然直接把謄得藥方給周公子得了。昨兒進城之后她便發覺了。城中戒嚴, 周公子怕她亂走又格外看著她。她根本沒那個機會把藥方遞出去。特意跟來就是為了藥方, 若藥方發布不出去, 她不是白來了么! 郭滿這邊抓耳撓腮, 眼看著周博雅收拾妥當準備走,她連忙從床榻上跑下來。 周公子聽見動靜回了頭,他眼睛自然就落到了郭滿的腳上。白嫩的腳丫子踩在毛氈的地毯上格外小巧雪白,周公子眉頭卻蹙起來:“鞋子呢?” 鞋子不是重點,重點是她下面的話。 郭滿滿腦子該怎么解釋,隨意擺擺手當做回應:“夫君,妾身前些時候在花城, 偶然得到一本醫學典籍……” 郭滿糾結之時, 腳指頭會不自覺地動。此時腳丫便動起來, 她自己卻從未注意過, “昨兒聽府里的下人說了此次時疫的病癥, 總覺得十分耳熟。那個,夫君啊, 妾身來之前特意謄了一張方子, 應當是有些用處的?!?/br> “去把鞋子穿上?!敝懿┭诺?。 救人要緊啊, 還穿什么鞋?她都熱死了好嗎?。ā?/br> 心里著急, 郭滿想個更容易接受的:“夫君, 這藥方可是古籍里的!”她著重強調這點,省得周公子不重視,“流傳多年才獨有這么一份方子,妾身是走了大運才弄到的。方子就在書桌上,不若你拿去給太醫們瞧瞧?” 人走了過來,雪白的腳丫子近在眼前,周公子的視線不自覺鎖定了那雙腳。 這丫頭到底知不知道女兒家的腳不能隨便露的? 然而郭滿本人無知無覺。作為一個夏天穿吊帶涼鞋的現代靈魂,她很難有腳丫子不能見人的意識。她雖說沒親自去過疫區,但病癥真的對得上。 見她是好心,周公子便掰碎了與她解釋:“此次時疫是新型病癥,往年未曾有過記載,太醫圣手們翻邊大召醫藥典籍也不曾找到過相同的疫癥。所謂失之毫厘謬以千里。滿滿的好心,為夫知道。但你要明白,從古籍里得的方子,即便有相似之處,也不太可能全然適用。治病與一般做事不同,即便只是一味藥的偏差,也十分可能致人命?!?/br> 道理郭滿當然懂,但她這個方子不是前人智慧,她圖方便才瞎編的這個理由。她那個藥方,其實是后世中醫醫藥的集大成??! 說著話,那雙腳丫子跟抽筋似的動個不停:“夫君你帶去給太醫瞧瞧嘛!” 周公子眉頭快擰出花兒來,實在很在意。 他干脆走過來,一把將人旱地拔蔥似的直直抱了起來。郭滿猝不及防地雙腳離地,掛咸魚一般半個上半身掛在周公子肩膀上,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在跟他說要緊事兒呢,周公子居然不搭理她,抱著她就往床榻那頭送去。這人的肩膀又實在太硬,郭滿胸口剛好抵在他肩膀骨頭那一塊。她可憐的一對小荷才露尖尖角,都要被他給壓平了??! 疼到臉抽抽的郭滿氣死,掙扎掙不開,打他臉她下不去手。 腦子飛快一轉,她扭過身子一口叼住了周公子近在咫尺的耳垂。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威脅他:“快王我壓來,無放我就咬泥!” 耳朵一熱的周公子倏地渾身一僵,觸電似的把人給放下了。 郭滿腳落地之時還有些驚奇,這人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叫他放開就放開?郭滿揚起了腦袋詫異地瞥他,就見周公子面上見鬼的神情一閃而逝。一雙狹長淡漠的眸子,硬生生給瞪得圓了,里頭似乎閃過一絲狼狽? 周公子眼睫飛快抖幾下,見郭滿還盯著他看,倉促地就別開了臉。 郭滿:……這是怎么了??? 周公子偏過了身,側著臉嘴角拉了下來,似乎有些不高興。 “夫君?”郭滿喚了他一聲,該不會又生氣了吧? 他壓她小籠包她都沒生氣呢!周公子做人不能這么小氣,郭滿道:“藥方你要帶上么?妾身敢說,它十之八/九是有大用處的,不如帶去給太醫圣手們瞧瞧?” 周公子還側著身站,沒看她:“拿過來?!?/br> 聲音低沉沉的,不似平日里清悅。 完蛋了!真生氣了。郭滿吸了吸鼻子,不敢再鬧,小跑著去書桌那邊將夾在食譜里的藥方拿出來,轉身屁顛顛地送到周公子的手上。 周公子接過去打開看,飛快一掃便折起來,塞進了袖子。 “外頭不安全,今日一樣,不準出去?!眮G下這句話,周公子轉身大步離去。郭滿看著他去時如風的背影,悻悻地嘟了嘟嘴。 卻說周公子出了院子,冷淡的面孔上閃過懊惱之色。 小丫頭沒輕沒重的,方才鬧起來,嘴唇不經意就蹭到了他的敏感之處。周公子自己都不知道,他耳朵上還有這么個乾坤在。雖說從未對郭滿起過什么心思,到底身子年輕氣盛,碰到了關鍵點自然就起了反應。 慢慢運出一口氣將那點突如其來的反應壓下去,周公子總算恢復了平和。 從院子到大門,那點反應也歇了下去。門口早早牽來一匹踏雪的黑馬,他下了臺階,接過馬童遞來的韁繩便翻身上馬,直接往城南藥廬趕去。 小媳婦兒給的那個藥方,他方才看了。周公子素來記憶超群,雖不是學醫之人,但這些時日守在東陵城,太醫們研制出來的藥方他都會過目。方才那個藥方,除了三位藥材有偏差,竟真與太醫生守門廢寢忘食鉆研出來的東西大致相同。 不管小丫頭從哪兒弄來的東西,既然像模像樣,那便送去藥廬看看。 東陵城不大,從城南到城北才一個時辰的馬程。道路上沒什么人,周公子騎馬又快,很快就到了藥廬門口。太醫圣手們為了此次時疫,窩在這個藥廬已經兩個月不曾挪過窩。都是年紀不小的人,不眠不休地辛苦這么久,難免難為人。 大熱的天,有些累得很了的靠在熱烘烘的藥廬子旁邊就睡著了。 周公子進來,直接親自去找了太醫院院首鐘太醫。鐘太醫還在后院那病患的房中,反復地檢查病患,以便隨時記錄恢復情況。 聽說周公子來了,立即凈了手出來。 “病患今日的情況如何?可曾有大的恢復?”周公子密切關注這個病患的恢復,畢竟效用若能提上來,東陵城一半的人就不必耗死在這里。 鐘太醫還是那副樣子,憂喜參半:“還在恢復,只是恢復緩慢?!?/br> 周博雅的心也沉了沉。 藥物已經分發下去,如今并非怕救不了人,有太子在,沒人敢斷東陵城的草藥供給。怕就是在怕藥效發揮效用太慢,重病之人拖不起。 周博雅沉吟著死馬當活馬醫,于是從袖子里掏出了郭滿今早給他的方子,遞給了鐘兆元。不是學醫之人,周公子不敢妄自定論,只說道:“這是內子偶然得來的一幅方子,聽說治療的病癥與此次時疫十分相似。鐘太醫你看看,能否用這個方子試一試?” 鐘兆元也不含糊,立即打開。 然而一打開,引入眼簾的是一排的狗爬字。一坨一坨的,要多糊有多糊,鐘太醫看到便傷眼地閉了閉眼。他們這類見慣了漂亮字體的人,實在是看不上這種十歲小娃娃都寫不出來的狗爬。 周公子十分尷尬,摸了摸鼻子,怎么也得替他家小媳婦兒遮掩兩句:“內子幼年病弱,腕子總使不上力。疏于練習,叫鐘大人見笑了?!?/br> 鐘太醫想找個點描補一下,也干巴巴地笑著寒暄:“哪里哪里。字丑確實是丑了點,可好歹一個一個的,能叫人看懂?!?/br> 周公子:“……” 鐘大人:“……” 默了默,太醫院院正干脆放棄描補,低下頭,專心致志去看藥方。 因著上了年紀,看得慢,他仔仔細細看了兩遍,臉色才漸漸變了:“這,這方子……”鐘太醫激動的手都在顫,“對啊,對??!原來如此,我怎么沒想到呢!這位開方子的人大才啊,這兒就該用這一味藥材才對!” 嘴上這般嘀咕,他此時看著這狗爬字,只覺得越看越喜愛。 “周大人,”鐘太醫看了藥方,忽然間茅塞頓開。仿佛這些時日蒙在眼前的那一層紗被揭了去,他立即就明朗了,“這個方子或許真能試上一試?!?/br> “不若召集眾位醫療圣手們看過再做定奪?” 不是不信任鐘太醫,只是周公子其實沒抱大期望,正巧得了方子就有用,他總是會有些顧慮的。一個人斷定不如請一群人參謀來得穩妥。若是半數以上的圣手們認可這個方子,那便事不宜遲。城內所用病患,全部換新方子用藥救治。 鐘太醫也沒覺得這話冒犯,眾人集智總是更有把握些。 既然如此,周公子便立即吩咐下人去將藥廬所有人都聚到了后院庭院里。藥方從鐘太醫的手傳下去,拱眾人一一看。郭滿的狗爬成功荼毒了一群老眼昏花的太醫圣手們的眼睛之后,得到了半數以上的太醫圣手的認可。 “能試便試,所有人,藥方全換掉?!敝芄赢敊C立斷,此時筆直地立在臺階之上道,“太子的癥狀已經十分嚴重,不能再拖下去?!?/br> 鐘兆元點了點頭,立即招手喚來藥廬里三十來個藥童,命他們下去準備。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新藥方一投入治療, 效用立竿見影。 藥廬后院廂房里躺著起不了身的病患作為第一個試藥的病患,一碗藥下去, 次日再去聽他的呼吸聲兒就平順了許多。藥廬里的大夫們全員關注著這個病患的情況, 一個個去聽, 都能聽到他此前呼吸里發出的仿佛拉破舊風箱的哼哧哼哧聲兒沒了, 俱都狠狠松一口氣。 太好了, 得救了, 東陵城的百姓有救了。 大夫們個個喜不自禁,再耐著性子等上三日,且看看后續服藥病患的是否會有反彈。沉穩如周博雅,此時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激動。東陵城的這場疫癥,他自太子手中接過來便繃緊了神經地盯著,可算是有一些成效。 為了盯緊了后續,這三日, 周公子吃住自然都要在藥廬。 郭滿接到消息悄悄懸著的那顆心也放下去。有用就好, 她跟周公子說得信誓旦旦, 其實心里沒多少底氣的。畢竟從夢里得來的東西, 她又沒親自試驗過, 敢這么橫,全拼得一種僥幸。不過看來她運氣很好, 僥幸也僥幸對了。于是擺擺手, 示意石嵐下去歇息吧。既然周公子這幾日回不來, 她便自己一個人睡。 周公子不在, 府里又清凈了許多。 郭滿每日待在屋里, 沒人說話,無所事事,其實也挺無趣的。 這日又是窩在床榻上不知道干什么,自從身子養好之后,她已經不像之前那般嗜睡。精神奕奕地上房揭瓦都沒問題,偶爾想歇個午覺,躺下躺半天都睡不著。于是插著腰在屋里團團打轉,琢磨著找點兒樂子。 雙喜雙葉一旁瞪大了眼睛看,就見自家姑娘從屋里走到屋外,又攤在了軟榻上。 仔細想想,看書豐富學識她耐不下性子;繡花,她沒那本事;文學涵養的話她比不上從小接受教導的正經古人,除了能背個唐詩三百首,連押韻的打油詩都做不出來;至于寫一手好字她,嗯……這么一想,郭滿猛然驚覺自己竟如此之廢柴? 郭滿不敢相信,有朝一日發現自己除了能做點超時代的甜點哄周公子以外,居然一個其他特長都沒有! 發現了這個事實,郭滿有些受打擊。 雙喜跟在她身后看了一圈也算看明白了,她家姑娘這是沒事兒干,閑的:“姑娘,既然姑爺說了不能出府,不如咱們在府里頭轉轉?” 郭滿搖了搖頭,她還記得周公子的耳提面命。這里畢竟是太子府,她作為客人還是莫要亂走動為好。畢竟若沖撞了什么貴人,周博雅不在,沒人給她撐腰。郭滿這方面可是十分乖覺的,能省事兒就多省事兒。 雙喜也就隨口這么一提,見主子沒這意思便又道:“那不如姑娘給公子繡個荷包?” 說到這個,雙喜其實早就想提醒郭滿。她們家姑爺往日的褻衣褻褲等貼身衣物是清歡清婉倆做,雖說如今清婉被送走,卻還由清歡在做。不是她小氣,她可聽說京城里許多夫人這方面很忌諱,能自己做就不假人手。有些醋勁兒大些的夫人,更是絲毫不給下面人獻殷勤的機會,自家夫君的貼身衣物俱是親手做。 她們家姑娘連雙襪子都沒提姑爺做過。雙喜就想郭滿多費費心,也不是要她一蹴而就,繡兩針盡個心意。東西不論好賴,姑娘給繡了,姑爺必定高興。 郭滿覺得她說得有道理,琢磨半天,她決定試試。 雖說沒怎么動過針線,但沒吃過豬rou總見過豬跑。郭滿好歹各種款式的衣服都嘗試過,具體結構她還是能裁剪的出來的。 正當她裁剪得高興,外頭一個婆子進來,直說有人求見她。 郭滿不明所以,正好沒事兒,便準了那人進來。 可她著實沒想到,太子府的宮人求救居然求到了她這里。 因著太子病重,主事的周公子不在,府里如今就東宮的掌事姑姑以及福喜在看著。但他們即便看著,也不能一日十二個時辰都盯著。沒個像樣的女主子把持,稍一松懈,便總會鬧出些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