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周博雅突然卡了一下,進了門,就忘記自己想說什么。 “夫君你回來啦?”郭滿聽見動靜,抬頭便看到門邊的人。抬起rou爪爪歡快地沖周博雅招,“快快,快過來瞧瞧,全是給你買的,喜歡嗎?” 周博雅:“……” 心也忒大了些……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既是給為夫買的, 娘子怎地先吃上了?” 周博雅拍了拍衣袖緩步走進來, 邊走邊笑。眼見小媳婦兒眼睛咕嚕嚕地轉, 他將罩衫脫下來順手遞給清婉, “如何?石金華樓的點心味道如何?可還入得娘子你的口?” “自然是入得口的呀!”她可花了好多銀子。 郭摳摳從桌邊起身,小碎步一路跑來他身邊, 那模樣跟雛鳥認母似的,別提多歡快, “夫君你快嘗嘗,各色種類應有盡有。紅豆的, 梅子的,山楂的, 總有一樣深得你心!” “這么好?”養個閨女的滋味委實不錯, 周博雅此時覺得有滋有味的, “那為夫可得好好嘗嘗?!?/br> 郭滿點點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周博雅身邊。 兩人從外間走進去,就走到了屋中央。郭滿嬌小靈便, 走過去就要坐下。然而她才撅起屁股, 抬頭見周博雅在她一旁干站著,唔, 沒地兒坐。 頓了下,她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得恭順些。于是很自覺地站起來,假模假樣地把自己的地兒騰出來, 叫周大公子坐。 周博雅垂眸瞥她一眼, 然后款款就地坐下, 半點沒推辭。 郭滿:“……” 石金華樓的點心果真名不虛傳。 簡簡單單的材料,做出來滋味兒是哪家點心鋪子都做不出來的。周博雅吃了一個,又吃了一個。郭滿都沒見著他嘴動,盤子里東西就少了。不得不說這人吃相太好,這種掉屑屑的東西,他愣是丁點兒的殘渣都沒漏下。 眼看著最甜的一盤被消滅,郭滿抬眼看了看其他,選了第二甜的挪過來。 周博雅手驀地一頓,愉悅的神情僵硬了。 一回來就被帶跑偏了,吃得太開心,他差點都忘了正事兒。 周博雅停了手,一旁清婉立即就遞上帕子。淡然目光不著痕跡地在那盤點心上逗留不去,手十分自然地接過帕子,擦了擦手指再順勢遞回去。郭滿見狀好特么想翻白眼,移不開眼了都!嗜甜到這種份上,也是沒誰了。 “滿滿還記得為夫今兒在郭家教過你什么么?”周博雅抬起眼簾,突然開了口。 “嗯?” 這話說得突兀,郭滿眨了眨眼睛,有點沒懂他什么意思。 周博雅看著她,嘴角抿直,眼眸含笑的模樣也漸漸被收斂住了。郭滿想了下,有些不確定道:“狐假虎威?妾身是狐貍夫君是老虎?” 周博雅終于滿意地點了頭,還記得?。骸凹热挥浀?,往后便牢牢記在心上。為夫現如今再教你一條,滿滿且聽著?!?/br> 郭滿見他鄭重,于是坐直了,豎起耳朵聽。 周博雅緩緩啟唇,“我們周家在大召,雖不敢說稱第一世家,勉強也算個跺一跺腳,京城抖三抖的人家?!弊旖堑男σ饧由?,周大公子目若寒星,一幅風淡云輕的好溫雅,“往后記得,別人若打你一巴掌,你就兩巴掌還回去?!?/br> 郭滿:“嗯……嗯????!” “旁人敢欺負你,咱們不用怕,十倍奉還便是?!?/br> 這話就有點崩人設了,郭小心眼兒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素來情緒很淡的男人,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覺得這俱身子約莫是真有點毒.癮的,否則大白天的怎么幻聽? 揉了揉眼睛,她再看周博雅小心翼翼的問,“那要是惹不起呢?” 周家老父親不輕不重地笑了下,沒說什么。但那副輕慢的笑意,早已將周家百年世家的底氣展露無遺。 摸摸她腦袋:“娘子且試試便是?!?/br> 郭滿的小心臟抖了抖,有些蒙。仔細打量了周博雅的神態,那雙黑黝黝的眸子依舊如含遠山,廣袤而寧靜。周博雅說得是真心話,他此時很嚴肅,沒有故意消遣她。 mama,我遇到了個非常非常好的人! 郭滿這一刻恨不得跪謝老天,上帝愛我,老天爺愛我。 只覺得心里涌出的驚喜像驚濤駭浪那也洶涌地迷了她眼,她快找不著北了!心里激動,郭滿猛地往前一撲,然后就撲到了周博雅身上,抱住他胳膊。周博雅有一瞬的渾身僵硬郭滿也沒察覺,自顧自地抓著他的胳膊,感激涕零地表示:“夫君你真是個大好人啊,完美的大好人!妾身會對你好,會一輩子對你好的,妾身發誓!” 周博雅頓了好幾息,才適應黏糊黏糊的這異樣。垂眸看著還撲在他胳膊上的郭滿,目光里流露出點點的慈愛之色(…):“那你預備怎么好?” 誓言張嘴就來,也不知做不做得真。周博雅實在懷疑她這沒過腦子就冒出來的誓言,神明能否聽到。轉頭掃了圈滿屋子的點心,他于是促狹道,“再給為夫包一整樓石金華樓的點心?” ……什么呀!一樓點心算什么? “夫君怎么能這般沒出息?”郭滿瞬間炸毛,皺著眉不高興了,“身為一個錚錚鐵骨的男子,夫君你好歹許個宏大些的愿望??!” 沒出息的周大公子摸了摸鼻子,立即虛心求教:“那依娘子的意思?” 郭滿齜牙咧嘴笑得顛顛兒的,大手一揮,特別地豪情萬丈:“妾身親自給你開一家點心鋪子,專做你愛吃的,盡夠夫君你吃!” 周博雅:“……” 大手無奈地搭在她頭上,周家老父親可勁兒地揉!行,一個點心鋪子,真貼心?。?! …… 小夫妻在屋里笑鬧,雙喜伸頭伸腦地看了好幾眼,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姑爺不嫌棄她們姑娘就好,不嫌棄就好…… 誰能知道她大包小包拎了一堆東西回來,就被雙葉兜頭兜臉砸了一個驚天霹靂,是什么感受?雙喜的性子本就潑辣直爽,不似雙葉沉靜。驚嚇過度之后,差點沒當場摔下東西沖回郭家去跟金氏拼命。 誰人知道當初她跟雙葉兩個幾次三番地將自家姑娘從閻王殿扯回來,求了多少人,流了多少淚?誰曾想到,這害他們姑娘的毒/藥,居然出自她們自個兒的手。那個挨千刀的金氏,總有一天,她會叫金氏那一窩子的豺狼虎豹痛不欲生! 心里又是后怕又是氣,回過頭,雙喜最擔憂的還是周博雅回嫌棄她們家姑娘。 女兒家身子骨就是本錢,子嗣更是一輩子安身立命的根子。她們家姑娘這兩樣都沒有,狠毒些的人家就是提出休妻再娶,也合情合理的。好在周家人心善,姑爺是君子,想到這兒,雙喜鼻子有些發酸。 打從一出生就苦難連連,難得苦盡甘來,她絕不能忍受旁人壞了自家姑娘這來之不易的福氣。這般一想,雙喜目光似刀,狠狠地戳在陰魂不散的清婉身上。 清婉不清楚芳林苑發生了何事。 今日郭滿回門,只帶了雙喜雙葉去。她與清歡都是在西風園候著。方才清歡趕去前院一趟,回來就心思重重。她瞧見了,心里疑惑。前前后后一聯想,雖沒傾耳聽說內情,清婉卻知道定然跟郭滿有關的。 畢竟雙葉那陰魂不散的女人臉色更差,眼神兇得嚇人,仿佛要吃了她似的。 清婉在屋里轉悠了許久,見主子回來便在教導新奶奶如何裝腔作勢,心里跟喝了苦膽汁一般苦。他們家公子也不知怎么了,滿府的美人,要姿色有姿色,要溫柔小意有溫柔小意,偏偏一個都不沾嘴。娶了個丑八怪,偏還當寶貝了。 說句不分尊卑的話,清婉覺得他們家公子許是眼睛有問題的。不過這新奶奶到底怎么了,怎地一個個都眉頭緊鎖,清婉實在好奇。 雙喜瞅了屋里好幾眼,心里躁動的厲害。 且不說西風園如何,周鈺嫻氣沖沖地從芳林苑回來素月齋,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任由風箏她們怎么拍門都不愿開。 周鈺嫻端坐在桌案后頭,手捏著一桿狼毫,研好磨,一番胡亂揮墨。 心中雜亂,她便習慣用寫字來平緩情緒。平緩之后,周鈺嫻心中懊惱又委屈。懊惱是懊惱自己明知母親的身子氣不得,偏還一時怒極,那般惹母親生氣。委屈則是委屈母親為何就不能理解自己呢? 她周鈺嫻這一生,不求富貴,不求癡情郎,只求對得起自己。 長風哥哥對她無意,她明白;長風哥哥此時并無娶妻之意,她也清楚。所以她知情識趣,不曾將自己的心思透露分毫。周鈺嫻沉醉于自己這一番情誼,感動自己。更沉醉于一個人,不想理會世事紛擾。她心中沒有叫沐長風回應的意思,母親怎么就不明白?她也不想旁人干擾,這樣就很好。 寫著寫著,周鈺嫻漸漸冷靜下來。 冷靜了之后,她琢磨了此次皇家選秀。這才將將一琢磨,立即就明了祖父的意思。 周鈺嫻生在周家,自然不是個笨的,從小耳濡目染她也能染一身敏銳的政治嗅覺?;菝鞯鄹盍溯厓?,太子已娶妃,怎么著也不可能納了親姑母的嫡親孫女。這般祖父特意囑咐她去,怕是惠明帝那邊有什么異動,叫她走個過場。 周鈺嫻慢慢吐出一口氣,是她沖動了…… 惠明帝此人,本性多疑,耳根子又軟??傄^一段時日便懷疑誰家一回,周家這般聲勢,子嗣又個個優異出眾。稍稍有些異動,便一準就礙了惠明帝的眼。想著自己方才一聽叫她去選秀便先沖母親發了好一通火,氣得母親那模樣,她頓時心就揪起來。 懊惱得不行,將筆往筆架上一丟,周鈺嫻起身去開了門。 見她出來,風箏終于松了口氣:“……姑娘?” “去正院?!?/br> 幾個大丫頭不知自家姑娘又要如何,猶豫了片刻,沒敢張嘴問。周鈺嫻瞥了幾人的神情,難得解釋了一句:“去瞧瞧母親?!?/br> “哦哦,”風箏放心了,不是去發脾氣就好,“姑娘這邊走?!?/br> 穿過木橋,周鈺嫻繃著臉往芳林苑的方向而去。方氏的院子離素月齋不遠,從素月齋后門走,繞過南面的水榭便就是。 主仆三人一路無話,才將將走到后院門前,就見一個挺著一對兒顫巍巍的巨物的粉衣丫頭正在前頭等。見她們人出來,眼中蹭地就是一亮。而后掛了笑,立即小碎步上前攔住了周鈺嫻主仆——來人是芳林苑的風鈴姑娘。 風鈴盈盈下拜,規矩地行了一禮。 這是她母親院子伺候的,周鈺嫻就是不太喜歡這種調調的女子,也多少會給點兒臉面的。于是昂著下巴,淡淡地說了聲‘起身’吧。 于是站直了身子,風鈴抬起頭,欲言又止。 周鈺嫻最不耐煩這種扭捏做派,只覺得十分膩歪。心下煩躁便冷聲道:“有事便說。若吞吞吐吐,那便不要說?!?/br> 風鈴被噎得一梗,咬了咬牙將郭滿的事兒倒豆子般全吐了出來。 而后期期艾艾道:“少奶奶的身子說是不能有孕,底子被毒.藥給毀了干凈。夫人為著公子將來子嗣的事兒,愁得午膳都沒用。姑娘若是得了空,去勸勸夫人吧……”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風鈴說了這一通, 周鈺嫻許久沒有作聲。 “姑娘?姑娘?” 傍晚的夕霞映照漫天緋色, 后院中涼風徐徐,吹拂的不遠處魚池池面上波光粼粼。沒聽到回音,風鈴這心里沒底兒。于是悄悄抬了眼簾打量周鈺嫻。周鈺嫻主仆逆著光,此時面上神情看不清, 只依稀瞧見她眼眸沉沉的, 猜不透心里想些什么。 “也怪奴婢多嘴了?!憋L鈴莫名有些窘迫,“夫人那頭是自個兒憋在心里,就是不想姑娘您也跟著煩心。倒是奴婢從旁看著心里著急, 這般自作主張就……” “你確實自作主張?!彼掃€沒說完,周鈺嫻便冷冷打斷她。 “奴, 奴婢……” 風鈴往日見得最多便是周鈺嫻的冷臉。雖說心里明白周家這姑娘天生一張冷面,但此時對上嫻姐兒黑漆漆的眼睛,她仿佛被看透了心思似的迫得說話都不連貫??赊D念一想,郭氏確實身子確實有礙, 也確實生不出子嗣來, 她又沒平白地胡編亂造。 于是屈膝又行一禮, 她垂眸鎮定下來。道,“姑娘, 是奴婢失禮了。芳林苑那頭還有事, 奴婢這就告退?!?/br> 嫻姐兒從頭至尾沒出聲,任由她走。 人走遠了, 風箏才疑惑地問了句:“姑娘, 風鈴姑娘這是何意?” 何意?周鈺嫻淡淡勾了嘴角。無外乎對她阿兄有點兒念頭, 想借她的手往上爬罷了。 小嫂子的身子如何她多少也聽說過,且不說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不可能去插手兄長的房中事。母親既然親自下令不許外傳,這事就該爛在肚子里。使手段使到她身上來,這奴婢膽子也是夠肥,周鈺嫻心下有些著惱。不止膽子肥還自作聰明的厲害。在周家敢動拿主子當槍使的念頭,這風鈴怕是當旁人都是傻的! “走吧,”嫻姐兒撫了撫衣袖,“母親那邊,還要跟她好好認個錯?!?/br> 風箏于是不再好奇,應了是便前頭引路。 主仆三人到了芳林苑時,方氏已經用罷了晚膳,正靠在軟榻上由著小丫鬟松松脛骨。外間兒丫頭婆子們撤盤的,收拾的,正在忙。見周鈺嫻進來,個個屈膝行禮避了出去。 方氏擺擺手,示意她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