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此刻佳人坊的人站在門口,小廝趕忙進去通報。 后宅的事情一般都由韋夫人做主,看著女兒躺在床上,面頰紅腫不堪,她就忍不住直掉淚。 第45章 秀才娶平妻 此刻韋玉瑩倒清醒著,不過在感受到面頰身上傳來的陣陣刺疼時,她覺得自己還不如直接昏死過去! 原本她雖然生的皮rou黝黑,但面頰好歹還算光潔,也沒有什么瑕疵,哪想到在私館中折騰了數月,好好的臉竟然長滿了膿包,還全都被指甲抓破了,想不留疤都難,與其一輩子讓人嘲笑,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韋夫人身邊的婆子走進屋,看了一眼小姐的面頰,刻意壓低了聲音,“佳人坊的人在外面?!?/br> “他們還敢來?”韋夫人氣的咬牙切齒,渾身都止不住顫抖著,剛想吩咐奴才將人亂棍打出去,就見自家女兒強打起精神,問: “來的是誰?” “是佳人坊的程三娘,還有她表弟王佑卿?!?/br> 聽到王秀才的名字,韋玉瑩心底忍不住泛起一圈圈波瀾,從小打大,她從來沒見過那么俊美清雋的男子,又飽讀詩書,只可惜早已娶妻。 想到自己被毀了容的模樣,女人感到一陣絕望,此刻她已經成了丑八怪,就算王佑卿沒有成親,估摸著也不會娶她。 越想越覺得悲從中來,guntang淚珠撲簌簌往下掉,韋玉瑩哭的臉色慘白,一屋子的人,上到韋夫人下到丫鬟婆子,全都被嚇壞了。 “我的兒,你可是哪里難受?娘去把羅大夫請來,一定能把你治好!” 死死扯住韋夫人的繡襟,因為力氣用的過大,她指節都泛起陣陣青白。 “娘,女兒的容貌已經毀了,即便養好身子,恐怕也是貌丑無鹽,下半輩子哪里能找到如意郎君?” 知女莫若母。 只聽到這么一句,韋夫人便將韋玉瑩的心思猜出了七八分,她雖然從未見過王佑卿,卻也聽說過這秀才的名聲,他生的面若好女,又得了大儒的夸贊,即使是村里出身,也遮掩不住身上的優點,女兒對這種人有些心思實屬正常。 說不準程三娘對此事也知情,否則為什么會把王佑卿帶來賠罪? 韋夫人好歹也是知縣夫人,還是有些城府的,此刻她猜到了程三娘的打算,心中對這婦人不免升起幾分厭惡,不過待掃見韋玉瑩通紅含淚的雙眼時,又忍不住心軟了下。 擺了擺手,將屋里伺候著的下人屏退出去,韋夫人為她掖了掖被角,問,“玉瑩,你是不是看上王秀才了?” 即使受了傷,渾身既是疼痛又是麻癢,但女兒家的念頭一被戳破,韋玉瑩還是忍不住紅了臉,輕輕咬著下唇,好半晌才點了點頭。 “就算我喜歡人家又有何用?王佑卿早已娶妻,我又是這副猙獰如惡鬼的模樣,只要不是個瞎子,肯定不會對女兒心生愛慕……” “佳人坊的雪膚露讓你吃了這么多的苦,程三娘就算跪在縣衙前三日三夜,娘也不會原諒她,只要你點頭,娘直接讓你爹將那惡婦流放了,不出幾年,這女子恐怕都會被折磨的不成人形?!?/br> 韋玉瑩面色忽青忽白,猶豫了好半晌才道,“娘,您不如先見上一面,看看程三娘如何辯解?!?/br> 心中暗嘆一聲,韋夫人站起身,吩咐婆子將那對表姐弟帶到正堂。 表姐弟兩個進了正堂,看到滿面怒火的中年婦人,程三娘心里咯噔一聲,生怕今日之事沒法善了。 她眼中透著nongnong歉意,指著被灌了啞藥五花大綁的綠盈,咬牙道,“夫人,今日我們姐弟二人是來賠罪的,眼前這個丫鬟名叫綠盈,吃里扒外,在雪膚露中加了鉛粉,害得韋小姐受了這么多的苦楚,還望您從重責罰,妾身毫無怨言?!?/br> 這話說的冠冕堂皇,但韋夫人也不是個傻子,如何看不出程三娘是想給自己脫罪?將火氣強壓回去,她打量著站在堂下的王佑卿,果真如傳言般俊朗出色。 “聽說王秀才已經娶親了?!?/br> 男人沒料想韋夫人會說這種話,稍愣片刻便道,“內子也是安寧村人士,先前聽從父母之命,已經成親數月有余?!?/br> “村里的姑娘,不就是個粗鄙村婦嗎?大字都不識一個,哪里能配得上像你這種讀書人?” 韋夫人根本沒將王佑卿的正妻看在眼里,她挺直腰背,眼中滿是威脅道,“想必王秀才也清楚玉瑩對你的心思,既然如此,不如休妻再娶,若你答應的話,雪膚露中摻雜鉛粉一事,韋家便不再追究了?!?/br> “內子并未觸犯七出,眼下又懷著身孕,怎能輕易休棄?” 即使心里對薛月沒有半點感情,甚至還充滿了厭惡,但王佑卿卻不是癡傻蠢笨之人,他愛惜羽毛,從來不會在外人面前表現出自己涼薄的性子,自然會竭力維護薛月。 聞言,韋夫人倒是高看了他一眼,“王秀才可得考慮清楚了,為了夫人經歷一番牢獄之災,這輩子怕是都毀了?!?/br> 世間就沒有不在乎功名的秀才,要是真不慕名利,就應該只讀書習字,何必苦背八股,學策論,還不是為了那一身官袍? 久久沒聽到男人答復,韋夫人道,“不如咱們各退一步,你將玉瑩娶為平妻,下半輩子好生照顧她,也能將造成的傷害彌補一二,如何?” 韋衡官職雖不高,卻是一縣之長,有他在身后支持,王佑卿就算考科舉也比之前輕松一二,說不準還能結交大儒…….至于韋玉瑩貌丑無鹽,他卻并不在意,反正他看上的女人只有薛素一個,又何必在意別的? 面上露出幾分猶豫之色,王佑卿半晌沒答話。 站在一旁的程三娘往邊上掃了一眼,看到自家表弟緊緊繃著不帶一絲笑意的面龐,也將男人的心思猜出幾分,知道他怕是想到了娶平妻的好處,只是為了表現風骨,不想立時答應罷了。 不過在夢境中,王佑卿最后尚了公主,若是家中有兩位平妻的話,駙馬的位置也就別肖想了。 這么一想,程三娘心里連道可惜,狀元雖好,但每隔三年就會出一位,若遇上開恩科那就更多了,哪有駙馬來的金貴? 暗暗打量著韋夫人,她心里也清楚,若是不娶韋玉瑩,鉛粉之事怕是沒法善了。 “王秀才先不必急著拒絕,三日后再給本夫人答復即可?!?/br> 說著,韋夫人將婆子叫了進來,把五花大綁的綠盈關進柴房中,也沒處置,要是王佑卿做的選擇讓她不滿意,這只替罪羊也就沒有用處了。 又過了幾日,正好趕上劉怡卿出嫁,因為她夫家在京城,所以今日肯定是不能拜堂的,薛素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姐妹坐上花轎,心中不舍之余,又不禁有些羨慕。 當初她跟楚清河成親時,獵戶手中僅剩的十兩銀子都被充作彩禮,交到了薛父趙湘蘭手中,薛素連一個子兒都沒見著。 楚家根本沒有余錢置辦酒席,因為新娘子婚前在楚家院里呆過一夜,名聲實在不好,也請不到主婚人,他倆草草拜過天地,點上兩根喜燭,就算是夫妻了。 耳中聽著陣陣鑼鼓聲,目送著花轎漸漸走遠,薛素這才回了顏如玉。 剛一進門,就看見蓮生急急跑過來,小臉上滿是怒火,急急道,“嬸娘,王家去縣衙下聘了!” “王家?哪個王家?” “就是咱們村里的王員外家,前幾日程三娘姐弟兩個去縣衙賠罪,說是一個小丫鬟將鉛粉加在雪膚露中,才會讓韋小姐毀了容,為了不讓韋小姐下半輩子受苦,王佑卿便將人娶為平妻?!?/br> 小姑娘每說一個字,薛素的面色就不由古怪一分,前世在金榜題名之前,王佑卿一直沒有娶妻,如此才會在殿試上被陛下一眼看重,成了錦月公主的駙馬。 哪想到這一世那人不止跟薛月牽扯不清,還讓韋玉瑩當上了平妻,就算他是青年才俊又如何?金枝玉葉肯定不會自降身份給他做妾。 這么一想,薛素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冷笑。 俗話說得好,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若王佑卿只是對不起她,薛素還不會計較,偏偏這人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當年她兒子還不滿周歲,被活活軋死在車輪底下,何其無辜? 殺子之仇,怎能不報? 見自家嬸娘面色難看,蓮生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只是眼里不免露出幾分擔憂。 伸手揉了把小姑娘的腦袋,紅唇勾起一絲笑意,薛素直接回了主臥,推開門便瞧見了坐在軟榻上的楚清河。 自打那天從安寧村回來,薛素就再也不讓男人進山打獵了,上次楚清河僥幸,遇上野獸也沒有受傷,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萬一……她只要一想到那副血rou模糊的場景,秀麗面頰霎時間血色盡褪,看上去可憐極了。 楚清河也不是個不知好歹的,知道女人是將他放在心里才出言阻攔,這段時間便安生呆在小樓中,未曾出門。 因為雪膚露鬧出的風波,即使證明了事情跟顏如玉無關,還是影響了私館的生意,女客少了,有蓮生春蘭等人在,白日里薛素也不必去給她們按摩,倒比先前清閑了許多。 第46章 朦朧人影 如今薛月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六個月了,她挺著高高聳起的肚皮,也不顧沾了雪的石階濕滑,躲到了王員外窗戶根兒底下,偷聽夫妻倆說話。 “都怪三娘胡鬧,把韋小姐的容貌毀了,佑卿才必須娶平妻,否則韋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br> 腦袋嗡的一聲響,薛月整個人就跟掉進冰窟窿里似的,面上血色盡褪。 王佑卿要娶韋玉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縣千金毀容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秘密,只要派人去涇陽打聽一番,回來就能說的一清二楚,這一點薛月也知道。 但娶平妻一事她卻沒聽到半點風聲,此刻仔細一想,前幾日就有不少奴才去庫房清點東西,說不準就是為了下聘! 想到自家夫君要娶一個毀容的丑婦,女人心里就恨得不行,偏偏她不敢沖進屋里跟王員外夫妻對峙,只能輕手輕腳的離開。 回到自己的房中,薛月越想越氣,恨不得馬上找到程三娘,讓那個賤人給一個交代。 分明是她在雪膚露中摻了鉛粉,眼下真出了事,竟然將屎盆子扣到了王佑卿身上。 王家多了一位平妻,就算模樣猙獰如同惡鬼,但人家到底也是知縣的女兒,一旦肚子里懷了孩子,將來哪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孕婦不宜動怒,但薛月卻是個小心眼的,胸口上下起伏,臉色也青紅交織。 伺候在旁邊的丫鬟本想勸勸,但看見她手中被戳破了個窟窿的帕子,也不敢多說什么,否則被記恨上,她們也沒什么好果子吃。 薛素對王家的事情沒什么興趣,她正在清點私館半年的賬目,準備等滿地積雪消融后搬到京城,哪想到今日小樓居然來了位不速之客。 徐娘半老的婦人穿著緋紅裙衫,頭上插了支半新不舊的銀釵,直直走進小樓中,看著薛素的眼神充滿了不屑。 即使被薛父休了,趙湘蘭已經不再是趙家人,但她貪婪的本性卻一直沒變,就跟聞著rou味的狗似的,從安寧村來到涇陽,就是為了從薛素手里頭討點好處。 “你來干什么?” 女人的聲音又嬌又柔,好像出谷的黃鶯一般,清脆悠揚。 趙湘蘭看著坐在八仙椅上的女人,不由愣了片刻,她怎么也想不到,渾身土腥味兒都洗不凈的薛素,現在竟會變成這副嬌艷欲滴嫵媚動人的模樣,這、這實在太奇怪了。 恨恨咬牙,她道,“素娘,我好歹也是你的繼母,見了面不說行禮問安,怎么連碗熱茶都不給上?你這般不孝,難道不怕被別人知道嗎?” 面對威脅,薛素倒不覺得多害怕,反正她知道趙湘蘭跟村長偷情一事,只要宣揚出去,這人就會馬上身敗名裂,根本鬧不起什么風浪。 含著水的杏眼微微瞇起,被這種眼神一直盯著,趙湘蘭心里暗暗發憷,不明白薛素為何從一個悶不吭聲的村婦,變成現在這樣囂張跋扈。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我爹早就休妻了,哪有什么繼母?” 說這話時,薛素絲毫沒有隱藏自己眼底的惡意,反正她早就跟趙湘蘭不對付,又何必給她留面子? 果不其然,一聽這話,中年婦人蹭的一聲站起身,指尖顫抖的怒罵,“好你個薛素,一日為母終身為母,無論如何我都給你生下了個弟弟,沒有辛勞也有苦勞,快點拿些銀子來?!?/br> 鬧了半天,原來趙湘蘭之所以來小樓,竟然是為了打秋風。 嘴角抽了下,薛素低著頭,喝了口茶以作掩飾。 “我這兒可沒錢給你孝敬,要真想弄銀子,不如等程哥兒長大,由他來孝敬親娘,也算是理所應當……” 這話擺明了就是在推卸,畢竟兩人之間只有仇沒有恩,薛素又不是那等以德報怨的良善之人,不主動去找趙湘蘭的麻煩就不錯了,哪想到她竟然主動送上門來,在面前吵吵嚷嚷,跟聒噪的烏鴉也沒什么區別。 不耐煩在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她擺了擺手,屋里的丫鬟拖拽婦人的衣裳,直接將人趕出了顏如玉。 “你去盯著點趙湘蘭,一旦她有什么動靜,趕緊回來告訴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