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采青,送客!」 她一聲令下,采青便毫不客氣地把劉寶珍請出去。 劉寶珍進來時斗志昂揚,出去后垂頭喪氣。那院門外的幾位女子見到暗自稱奇,要知道在她們心里,劉寶珍可是縣里最得勢的姑娘,誰見了都會笑臉相迎。 「劉小姐…您可見到侯夫人了?」 「都散了吧,夫人規矩大,小心她治你們罪?!?/br> 劉寶珍嚇唬著她們,自己徑直上了轎子。 那幾個女子有些不信邪,還不肯離去。她們家境都還不錯,長得也好。尋常能見到縣令公子,都覺得是了不得的少爺。 現在來了一位侯爺,于她們而言,那簡直高不可攀的貴人。 而且貴人不僅位高年輕,長相亦是十分的出眾。 她們這樣的出身,從不敢肖想貴人正妻之位,連姨娘那樣有名份的妾室都不敢,只想被侯爺收房,以后生了孩子自會抬為姨娘。 屋子里的郁云慈有些惱火,喚來左三,得知侯爺回來換過衣服就匆匆出門。 一邊擔心著他的傷,一邊覺得他太會招桃花。氣不打一處出,命左三把門口的幾位女子全部轟走。 左三虎背熊腰,個子高大,面色漆黑。他一現身,才那么一吼,幾位姑娘就嚇得四散奔逃,差點跑掉了繡花鞋。 院門口一清靜,郁云慈的氣才算是順了一些。 待景修玄回來,已是入夜,她正躺在陌生的雕花大床上輾轉反側。 聽到門響,忙裝作睡著的樣子。景修玄簡單洗漱過,輕手輕腳地上床,躺在外側,凝神細聽她的氣息,嘴角勾起。 她突然覺得有些沒意思,自己剃頭挑子一頭熱,誰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天天裝做惡夢,他才勉強抱一下。 要是不裝,他是不是就避著自己? 也是她當局者迷,忘記他們現在不在山中,他一回來沒有去別的房間歇著,還是與她同榻而眠。如此行為,已能說明一切。 她側身朝里,半天沒有動靜。 他遲疑地伸出手,把她摟過來。 她立馬把頭埋進他的懷中,像是撒嬌般在他衣服上蹭著,聞著他身上冷冽的氣息,一時間心花怒放。 第66章 意亂 黑暗中,他的表情瞬時發生變化。感覺著她嬌軟的身體緊偎,原本深沉的眸底,傾刻間暗云堆積成山,呈暴雨欲來之勢。 鐵臂不由得收緊,恨不得將她嵌入身體中,下巴擱在她的發上,鼻息間都是她身上的幽香。 幽香絲絲入鼻,撩撥著他。他渾身緊繃,如臨大敵地抗拒著自己身體急驟的改變。那種澎湃陌生的情潮來勢洶洶,幾欲滅頂。 她埋首在他的懷中,只覺得那有力的心跳聲越來越快,似戰鼓四起,一聲接著一聲,雄渾強勁。 他們貼得很近,男人身上的變化她能感覺得到。 真是可惜… 自己雖然紅疹已褪,可他腿上有傷,而且又是借住在別人家中。否則這樣的良宵,又豈會生生辜負?就算是他能恪守禮數,坐懷不亂,恐怕她都要化身為狼,反撲上去。 滿足地慰嘆一聲,既失望他身上有傷,又為他的人品怒贊。她暗戳戳地計劃著,回到侯府后等他腿傷一好,她就可以…嗯嗯,這樣那樣… 景修玄不知懷中人的想法,他的氣息已亂,無法凝神去細辯她是不是真的睡著了。她身材玲瓏有致,柔軟馨香,令人心猿意馬。 修長的大手無意識地摩梭著她的背,滑到腰間。那里露出一截皮膚,一接觸到細滑的肌膚,像被火灼了一般,趕緊拿開手。 強自壓抑著差點決堤的潮涌,深長地吐納著氣息,努力平復著。手再次撫著她的背,一下一下,極為規律。 懷中的郁云慈翹起嘴角,看來意動的不止是自己,還有他。之前還以為他不喜自己,看來對于自己,他同樣是有感覺的。他忍得如此辛苦,是因為腿上的傷嗎? 若真是那樣,她倒是可以幫他。 小手像是無意識地游走著,滑到他的那處,裝作迷糊地咕噥著,「什么東西?硌得難受…」 景修玄只覺得將將被按捺住的那股潮涌,開始奔騰叫囂,似要破堤而出。不待他緩過神才去鎮壓,而那惹火的小手已經伸進去…… 之前的強忍全部崩潰,他任由那決堤的潮水沖垮所有,掃蕩著他干涸幾十年的心。所到之處,萬物復蘇,生機盎然。 一進意亂,一時情迷,他悶哼著,壓抑住那極致的快意,而她一直埋首在他的胸前,腦子里想的是,無論是形狀大小,還是持久度,她都很滿意。 看來以后的幸福是有保障的。 男人食髓知味,平息不到半個時辰,抓著她的小手又弄了一回。兩人都沉迷于情意的涌動,折騰到近寅時他還意猶未盡。 她的手漸漸酸軟無力,嚶聲地告著饒,他才摟著她不動。兩人緊緊相偎,沉沉睡去。 翌日晨起后,床側邊已空無一人。 這間宅子并不大,不過二進的樣子,房間就在廳堂的后面。放在京中,就是普通人家的院子,但在石門鎮,已是很體面的住處。 她正欲喊采青進來,隱約聽到前廳似有人聲。凝視靜聆,聽出侯爺的聲音,想起昨夜種種,那種氣息仿佛還能聞到。她伸出手,就近一嗅,不由得心下一陣蕩漾。 心神游離間,被外面的動靜帶回思緒。 前廳中還有另一個聲音,亦是男子,從聲音辯出,應有四十左右的模樣。 她起了身,穿好衣物,才拉響床頭的鈴鐺。 很快采青進來,手里端著木盆,把木盆放在朱漆的盆架上。上前侍候她洗漱,洗漱后給她妝扮梳頭。 「外面和侯爺說話的是誰?」 采青用篦子細細地把她的頭發梳平梳順,小聲地回著,「奴婢聽人稱呼他為柳神醫?!?/br> 神醫? 這兩個字給她的印象可不好,程八要不是聽說有什么神醫,也不會把她帶離京中。在那號稱神醫弟子的設計下,她差點遭遇不測。 神醫二字,現在就等同于謀財害命,與壞人同流合污的烏合之眾。 「哪里來的神醫?」 「這奴婢就不清楚了,不過看他與侯爺似有很相熟。只是我聽左大哥說他好像犯了什么錯,正跪求侯爺的原諒?!?/br> 采青回著話,已替她挽好了發髻。也是她不太愛在頭上戴滿首飾,出京時頭上僅一只細玉簪。那婦人和壯漢沒有注意到,否則必會取走。 鏡子中映出她的面容,當得起花容月貌。 發髻上寶石金流蘇的鏤花釵,分別簪在兩邊,是采青帶過來的。 拾掇好后,她帶著采青一起去到前廳。侯爺坐在上座,藏青錦袍,袖口衣襟處繡著云紋。一想到昨夜,她竟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廳堂的正中間,跪著一位青衫的中年男子。長相中等,一臉的悔恨。她進來后,中年男子的眼神似是看了一眼。那雙眼神有些驚訝,更多的是精明,一看就是精于世故之人。 他頭發包著緇撮,身形偏弱,頗有幾分儒雅。 這就是那位柳神醫,她想著,看著倒不像是壞人。他既然與侯爺相識,應該不是壞人,如此想著,心里的偏見略有些減少。 柳賓已經聽左三提過,夫人就在石門鎮。心知這位女子能進出侯爺的住處,又生得如此貌美,應是夫人無疑。 「柳賓見過夫人,聽聞夫人前些日子在京外草廬受驚,某深感愧疚?!?/br> 自己差點遇了算計,他怕愧疚什么? 不過是轉瞬間,她就明白過來。敢情那青年口中的師父就是眼前的這一位,她才升起的那點好感立馬散得一乾二凈。 有那樣的徒弟,師父能好得到哪里去? 「你就是那位神醫?」 「在下不敢當神醫二字,世人謬贊,愧不敢當?!?/br> 柳賓回著,腰身躬得更低。 她冷哼一聲,眼神睨著他。 他心下吃驚,侯夫人的神態架式,把侯爺的做派學了個七成像。他不由得心提起來,暗罵那幾個無用的徒弟。 尤其是二徒弟,十足一個蠢貨。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是他教給徒弟們的,哪里知道二徒弟被銀子迷了眼,居然敢違背他的教誨,賺取不義之財。 險些害得侯夫人落入歹人之手,若不是侯夫人機警,后果不堪設想,只怕現在他就得在侯爺的面前以死謝罪。 郁云慈沒了好臉,眼神看向景修玄。 景修玄眼瞇起,嚴厲地朝柳神醫看去。柳賓頭皮一陣陣發麻,看來夫人在侯爺面前很是得臉,敢情自己之前解釋賠罪的好話算是白講了。 侯爺的態度分明還是不滿,自己要取得侯夫人的諒解,興許侯爺才能恢復好臉色。 天知道,他一接到飛鴿傳書,看到自己二徒弟作死地和外人勾結謀害侯夫人,嚇得是魂飛魄散,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徹夜不眠地趕到石門鎮。生怕侯爺一個震怒,自己以后就別想在道上混。 「夫人,千錯萬錯都是在下的錯,是在下疏于管教,讓那孽徒為謀錢財,不惜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您放心,那孽徒是死是活,全憑夫人您處置?!?/br> 草廬中的師兄弟三人,原本被程八給帶走,想交給順天府。后來被采青攔下,左四回去后,就按照侯爺的吩咐,把三人要來。 程八得知郁云慈在侯爺那里,百思不得其解。一再地追問,左四自不會向她解釋什么,只說是自己一直隱在暗處,伺機救出夫人,然后把夫人送到了侯爺那邊。而把這幾人要走,也是侯爺的意思。 程八那日醒來后是在客棧中,忙問左四是不是他把她送到客棧的。 左四望瞭望天,沒有回話。 程八就以為他做好事不留名,對他好生道了一番謝,還許了一堆的好處。左四不敢應,提出帶出那三個人,程八半點沒有攔著,就讓他把人帶走了。 三人帶到石門鎮后,一直被關在一處。 景修玄昨日審過,神醫的大徒弟和小徒弟確實不知情。是二徒弟貪一百兩銀子,按照一位朱夫人的吩咐,用迷藥迷昏了郁云慈和程八。 其它的事情,二徒弟全都不知道,甚至連那婦人真正的身份都不清楚。 他從之前郁云慈講的事情經過中得知婦人是一位老鴇,且那壯漢有名有姓,姓朱名全。有了名字身份,找起來不難。 兩人是京內胭脂巷怡情院的老鴇和護院,胭脂巷一到夜里就燈紅柳綠,迎來送往,是城中最大的銷金窟。然怡情院卻不在巷子的好位置,而是在巷尾最偏的地方。 加上老鴇原是另一間花坊里的花娘,背后靠山不大,招攬的姑娘有限。也沒有太多的錢銀買姿色上乘的女子,生意很是慘淡。 這就能解釋他們會為了五千兩銀子鋌而走險了。 據那老鴇交待,她是一進鬼迷心竅才答應對方的。對方是托一位??娃D述交錢的,那位??褪浅侵凶隹嗔Φ臐h子。 初時,她是不信的。但那漢子說自己只是牽線人,并拿出了一千兩銀子,她立馬就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