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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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外長僅在成為魏瑪共和國總理的幾個月后就結束了那場由于魯爾區被占領而引起的,蔓延全國的經濟危機。 而后他出任德國外長。他主張讓德國接受自己一戰戰敗國的身份,并在這個基礎上通過努力而積極的外交政策減少了《凡爾賽條約》中規定德國每年都需要償還的賠款額度。不僅如此,他還憑借德國外長的身份,不費一兵一卒就在就任的短短三年時間里瓦解了反德同盟,并幫助德國逐漸恢復他的大國地位、也重新得到國際社會的認可。 就是在幾個月以前,他還幫助德國重新贏得了法國的友誼,讓堪稱世仇的兩國重新緩和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這樣的一份德語報紙讓林雪涅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數次感嘆起這位政客的驚人手腕。在這么一個注定了會無所事事的上午,林雪涅在吃完她的早餐后又去到附近的書店找尋起有關德國的這位外交部長施特雷澤曼的書??蛇z憾的是,她并沒有找到。 于是她又帶著她買的那兩份報紙回到了綠眼睛男孩的閣樓。 在過河的時候,她特意走了查理大橋??蛇@一次,她卻并沒有看到時空的裂縫,也沒有如前一天晚上的那樣,在跑向查理大橋的路上就已經去到了另一個時代的布拉格。 但她也只是在走下橋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查理大橋,而后就向著她所熟悉的那個閣樓走去??墒钱斔氐竭@間寬敞又明亮的閣樓時,她會發現自己又不愿意繼續去讀她還沒全部看完的這兩份報紙。 于是她在屋子里四處轉悠起來,她在艾伯赫特的房間里發現了那幅他還未有完成的畫。然后她很稀罕地蹲在那幅畫的前面看著畫中的自己。 還未完成的畫看起來有些模糊,可畫中她吹著長笛的樣子卻已被清晰地描繪出了出來,看起來恬靜而又美好。仿佛只要看著畫中的自己,她就已經能夠想象得到畫出這幅畫的人究竟是帶著怎樣的感情在描繪畫里的那個人。 她抱著膝蓋蹲在那里好久。 看著看著,她就笑了??粗粗?,她就又落寞了。 第41章 嗨,老友 眼見著天色就要暗下來了, 想起了什么的林雪涅趕忙坐到了客廳的桌子上, 用艾伯赫特留在這里的紙、筆、以及墨水給他寫起了信。 【親愛的艾伯赫特,但愿你能收到我的這封信。你在離開前給我留下的那封信上對我說, ‘下個周末見’。我以為這是你會在下個周末的時候再次來到布拉格的意思。所以我開始給你寫這封信。因為我得告訴你, 下個周末的時候, 我就已經不在布拉格了?!?/br> 上一次林雪涅再回來1926年的時候,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周??蛇@一次,她卻發現當她在2019年的時間過去了一個白天之后這里也只是過去了一個白天。 她無法確定當屬于2019年的午夜鐘聲再次敲響時,這里又會過去多久,因此她給人在德累斯頓的綠眼睛男孩寫起了這封信。 這是因為她不希望當她在時間的另一端去到了德累斯頓過圣誕節的時候,這個綠眼睛的男孩卻是獨自一人在夜里乘坐火車來到布拉格, 等待一個注定了不會在這個周末出現在布拉格的人,而后再獨自一人在凌晨三點的時候坐上回到德累斯頓的火車。 于是她開始給男孩寫信,寫一封需要貼上郵票才能寄到的信。 可她才沒寫幾句話就頓在了那里。墨水從蘸水筆的筆頭上慢慢滲到信紙上, 在上面形成了一個墨滴。這讓她很快抬起握著筆的手,卻依舊只是看著她寫下的那幾行字,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算是在做些什么。 給一個她臆想中的, 虛構的人寫信?而這僅僅是因為她擔心那個人會在從德累斯頓來到這里之后像今天的她一樣無所事事地等待? 她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她究竟在做什么。 在漫長的等待中, 她的內心出現了無數個問題。無數個她只想提出卻又不想回答也不想去弄明白的問題。 如果那個綠眼睛的小艾伯赫特只是存在于她內心的虛幻與錯覺,她為什么還要來這里向對方說出拒絕的話語, 哪怕只是在她的臆想中去傷害對方? 如果對方是真實存在著的,她又該如何去解釋這個綠眼睛的男孩與那個為了她而特意從慕尼黑大學來到布拉格大學的男孩?為何相隔了一百年的人會如此相像,還擁有同樣的名字和姓氏, 連聲音都這樣的相似? 如果她拒絕相信這一切,那么她的臆想空間是否就會再次變得縹緲?到時候這個綠眼睛的男孩會否就此消失不見? 可當這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將她弄得頭暈目眩,甚至感覺到天旋地轉的時候,她竟只能抓住海蓮娜才在不久前對她說的那句: ‘你瞧,你的弗蘭茨花了一年的時間都沒做到的事,你的漂亮男孩才只花了幾天就做到了?!?/br> 在將這句話咀嚼了很多遍后,林雪涅感到一陣無奈的好笑,而后她就又拿出一張紙,將剛才的那些話重新寫了一遍,接著就繼續寫道: 【我有事需要離開這里一陣子,但是具體要什么時候才能回來,現在我也說不好。我只能說,等我回來的時候,我會再寄信給你?!?/br> 她猶豫了很久,卻最終還是沒法把那些她原本應該在昨天晚上就親口告訴對方的話寫在這張信紙上。 那樣的話語不應該只是輕易地被寫在信紙上,讓另外一個人在期待和驚喜中打開它看到它。 于是林雪涅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卻最終只是寫了一封沒有華麗辭藻的,再簡單不過的給友人的信件,告知對方他們約好的那次見面需要改期了。 只是在信的結尾處,她又和綠眼睛的男孩分享了她在今天的上午看到的那篇報道。 【我在今天的報紙上看到了施特雷澤曼先生和法國外長一起獲得了諾貝爾□□的報道。他真是一個令人驚嘆的,偉大的人,我想去書店找一些和他有關的傳記類書籍,卻沒能找到。在德國會有這樣的書籍嗎?——雪涅?!?/br> 在近乎一整天的等待后,林雪涅把這封信封好,并在天黑的時候再一次地走出這間閣樓。她想要去雜貨店買一張或是幾張郵票,而后再把信寄出。卻未曾想,她會在那里遇到經年未見的人。 弗蘭茨·卡夫卡。 她曾經最最親愛的弗蘭茨。 當她用捷克語問清楚雜貨店的老板,寄去德累斯頓的信需要多少面額的郵票,并在拿著她買好的郵票轉身的時候,她就這樣與那個似乎已經有很久很久都沒見到的人打了個照面。 在那一刻,兩人都意外極了。 那并不是驚喜,也不是多年后又遇到了當年曾“錯愛”過的人時的那種尷尬。他們只是感到意外。 “晚上好,弗蘭茨?!?/br> 先與對方說話的那個人是林雪涅。對她來說,她應該是有大半年沒見到對方了??蓪τ诟ヌm茨·卡夫卡來說,他卻已經是有好幾年都沒見到眼前的這個女孩了。 在他們各自都放了那樣一封信去到他們的小郵筒之后,他們并不是就再沒有見過對方。 事實上林雪涅的“癔癥”在那之后的確減輕了很多,但她與過去的布拉格的聯系只是變得若有若無,不像過去那樣緊密,而不是突然就斷了。 只是卡夫卡一家并不是一直都只是住在林雪涅所熟悉的那片猶太人的聚集區,而她之后幾次見到對方又只是給彼此帶來尷尬,因此她就再沒去找過對方。 而如今,在當年的那個看起來并不意氣風發,卻可以稱得上極為英俊的作家身上已然過去了八年的時光。 向來就比同齡人看起來更為年輕的卡夫卡更為成熟了,時間的流逝也讓他的五官看起來更為深邃,望向林雪涅的眼神也更有力量了。 可是林雪涅呢?對于她來說時間才只是堪堪過了一年,她依舊還是弗蘭茨·卡夫卡記憶里的那個小姑娘,只是看起來再不是當年那個無憂無慮的樣子,卻更多了一份讓人心動的力量。 “晚上好,雪涅?!?/br> 時至今日,作家已經不會再像他給林雪涅寫出那封信時的那樣,那么固執地將早就已經熟悉了的人稱之為“尊敬的小姐”。 而后,雜貨店老板的咳嗽聲打斷了兩人的回憶,作家也在回過神之后告訴對方,他也要買一些郵票。 兩人在買好郵票后一起走出了雜貨店,這之后,弗蘭茨·卡夫卡才在盯著林雪涅看了很長時間后說道:“您看起來一點都沒有變,就好像我記憶里的一樣?!?/br> 說著,卡夫卡看向林雪涅手里拿著的那封信,問道:“您也要給什么人去寄信嗎?” “是的,給我的……一位朋友?!绷盅┠闷鹱约旱倪@封信,看了看上面寫著的地址,而后給出了這樣的回答。接著,她又問道:“你呢?” “我正要給我的未婚妻菲利斯寄一封信。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只是我們之間出現了一些問題?!?/br> “你們訂婚了嗎?”雖然早就知道卡夫卡會愛上一個叫做菲利斯的德國籍猶太女孩,并兩次與其訂婚,林雪涅還是裝出一副非常驚喜的樣子。 “是的,我們訂婚了?!?/br> 卡夫卡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答,但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臉上卻并沒有因為想起自己所愛的人而出現顯而易見的喜悅。相反,他的聲音和眼神中都透露出了很難掩飾的疲憊以及迷茫。 “請原諒,我正打算在寄完信后去一家素菜館吃晚餐。您愿意與我共進晚餐嗎?” 隨后,很快就明白了什么的林雪涅說道:“當然,我愿意的。所以,最近的郵筒在哪兒?” 對于這個年代的布拉格其實并不怎么熟悉的林雪涅被她曾經的男神以及一直以來的文壇偶像帶著去寄了這封應該去往德累斯頓的信,而后兩人就一起去了那家卡夫卡所提到的素菜館。 事實上,多年以來這位德語作家一直都保持著吃素食的習慣,他就好像是一名苦行僧,或者是鞭撻派,只不過他信的是猶太教。 他吃素食,不抽煙不喝酒,甚至也不喝咖啡和茶。有時候他的父親會逼迫他吃一點rou食,并且毫不避諱地向他表示吃素是懦夫才會有的喜好,這些當然會讓他陷入又一輪的自我厭棄。 一般來說,會完全滿足他要求的素食餐館很少很少。因此,當他又在布拉格城中發現一家的時候,你會很容易在那里守到他。 更不用說,現在他已經搬出來,也不與自己的父母以及未出嫁的meimei一起生活了。 “在一個很偶然的情況下,我的母親偷看了您寫給我的最后一封信。她想要也偷偷給您寫一封信,可她卻并沒有找到您的地址。但這件事后來很快就讓我的父親知曉了?!?/br> 面對這個多年未見的,對自己了解很深的老友,作家終于開口說起了屬于多年前的那段往事?;蛟S在他的心里,這樣的一段往事依舊會梗在他的心頭讓他難以介懷,可是現在,他卻已經能夠向與這件事有關的另一個人說起它。 林雪涅:“然后老卡夫卡先生就批判起了我?” 卡夫卡:“是的,您的用詞非常精確。他將您貶低到了塵埃里,就好像從前讓我有所好感的所有朋友那樣?!?/br> 林雪涅:“他說我們不夠門當戶對?” 卡夫卡:“他說您不是一個猶太人?!?/br> 在不善言辭的作家說出了這句話之后,兩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但很快,一直都在他說話的時候看著他眼睛的林雪涅并不在意地笑了笑,也在卡夫卡說出了“很抱歉,我……”的時候抬手止住了對方,在用餐巾擦了擦嘴后表示她并不在意。而后她就繼續說道: “來談一談你的未婚妻吧,弗蘭茨。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現在正感到很困擾?” 第42章 他已經長大 【在精神上我實際沒有結婚的能力。這一點表現在:從我決心結婚的那一瞬間開始, 我就再也無法入睡了, 腦袋日夜熾熱,生活不成生活, 我絕望地東倒西歪。但對我的思想起著決定性影響的, 是恐懼、懦弱、自卑的無所不在的能力?!俊吨赂赣H的信》 “在她寄給我的上一封信里, 她對我說——‘我們兩人如果結婚, 則不得不放棄許多東西,我不想認真權衡怎樣做會更有利,那對我們倆都太沉重了?!@樣的話太可怕了。這并不符合菲利斯的本性,但無論出于什么原因,她能夠寫出這樣的話是令人傷心的, 而且讓我幾乎不能往任何好的方面想?!?/br> 在作家向這個在文學上總是能夠十分理解他的“老友”說出這番近乎控訴的話語后,坐在他對面的林雪涅并沒有急著去回答,而是想了一會兒。 她想了好一會兒, 而后問道:“所以在她給你寫出了這樣的話之前,你又對她說了什么呢,弗蘭茨?” 林雪涅幾乎是笑著說出的這句話。在這方面, 她實在是太了解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了,她甚至說道:“讓我來猜猜?你對她說, 如果您選擇嫁給我,您將會去到布拉格附近的一個鄉鎮, 與一名公務員一起過小氣的生活。他收入低微,煩惱也不少。并且他還呆頭呆腦、郁郁寡歡、病怏怏?” 這些話正是八年前弗蘭茨·卡夫卡在他給林雪涅的那封“分手信”里寫到的。當林雪涅把這些話給背下來的時候,作家只是覺得這些話出奇地熟悉, 似曾相識,卻并未一下就在久遠的記憶里想起它,想起這正是他在多年前寫給眼前這個女孩的。 于是林雪涅看著一臉迷茫的弗蘭茨·卡夫卡,壞心地公布了答案:“這正是你曾寫給我的話語,如果你對菲利斯小姐也說了相似的話語。那請恕我直言,你對菲利斯小姐說的那些話更不能讓人往任何好的方面想?!?/br> 當林雪涅說出這句話,在過去與她交往的時候總是很沉默的作家顯得更沉默了。 林雪涅:“請別為我說出的這些話感到羞憤,弗蘭茨。你該相信我對你始終是抱著善意的。出于我對你的了解,弗蘭茨,我的老朋友,我認為現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著急修復你與菲利斯小姐的關系,而是花一晚上的時間仔細考慮。你需要考慮清楚,你的內心深處究竟是渴望娶她,還是希望她最終會離開你?!?/br> 弗蘭茨:“如果我說我渴望迎娶她?!?/br> 林雪涅:“那你就該好好想一想,你能為她帶來什么,或者你愿意為了讓她幸福而付出怎樣的努力。最重要的,是你得讓她能看到希望?!?/br> 由于兩人遇到的時候就已經不早了,在一起去寄了信,又去吃了晚餐,又聊了許多之后,時間很快就過了晚上十一點。 這一次,林雪涅先提出了她該要回去了的意愿,卡夫卡則也很紳士地說好,并要送送她。 這一次,林雪涅再沒有拒絕,并告訴對方她這些年并不在布拉格,只是這兩天借住在一位朋友的家里。 在送林雪涅回去的那一路上,弗蘭茨·卡夫卡終于是向她問道:“你寄信的對象,那位住在德累斯頓的格羅伊茨先生,他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該說卡夫卡這樣的作家果然是神經纖細而敏感嗎? 盡管先前他一直都沒有說,可單單只是從林雪涅看著信的眼神,以及把信放到郵筒里時的那種表情,他就已經猜到那位住在德累斯頓的“格羅伊茨先生”并不只是林雪涅的一位普通朋友。 對此,林雪涅在稍稍想了一想之后就說到:“他是一個你和我都認識的人。還記得當年被人在冬天里扔下河的小男孩嗎?” 林雪涅才要笑起來,卻在看到卡夫卡一下就沉了的臉之后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然后斂起了笑意,并十分嚴肅地壓著嗓子說道:“嗯,格羅伊茨先生就是他。他現在已經長大了,正在德累斯頓理工大學學習機械工程。前陣子我在回布拉格的時候遇到了他,當時他剛好和他的朋友們一起來這里參加一個舞會?!?/br> 卡夫卡:“然后他認出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