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肚子發出響亮的聲音。 蘇宓一下子捂住了肚子,羞紅了耳尖不好意思去看紀老夫人了。紀老夫人也被這一聲給弄懵了,然后無聲的笑了笑,知她臉皮薄也不打趣她,只將還有殘溫的參湯遞給她,溫聲道:“你多日未進食,現在不能馬上吃東西,先喝點湯,慢些喝?!?/br> 蘇宓吶吶接過,低頭小口小口的抿著。 紀老夫人看著蘇宓喝湯,看她素著一張小臉未施一絲粉黛,僅燭下輕低頭就叫人移不開眼,燭光淺淺印在她的臉上更添了叫人心癢的朦朧。她和星月到底是不一樣的,雖然模樣像了十成十。 應該說,她比星月更加吸引男人。 不管怎樣的男人,心里總有一些霸道存在,而這樣的霸道,決定他們喜歡柔弱順從的女子,如果這個女人還有著傾國傾城的美貌,那就是見一面就心心念念了。也怪不得皇上要這般尋她了,皇上的性子那是真霸道。 紀老夫人見蘭玖的次數不多,也就寥寥數次而已。 但這一眼就知道他是個強勢的人,雖然他是少年帝王,雖然他是年幼登基。也只有江家那群被權勢糊得眼盲心盲的人還一直認為幼主沒長成,殊不知真龍早已可以翱翔天際,當斷不斷,自然要付出代價的。 蘇宓小口小口喝完了湯,雖未饜足,但腹中饑餓好歹緩了一些,不再火辣辣的疼了,抬頭欲和紀老夫人道謝,誰知剛抬眼就看見了她眼中的嚴肅,微挑眉,詫異地望著她。見蘇宓喝完了湯,紀老夫人也開始了正事。 竟是一點都沒隱瞞,將蘭玖這幾日做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說了一遍。 蘇宓:…… 完全驚呆了! 鎖江又聲勢浩大的找人,蘇宓真的沒想到蘭玖會做到這個地步!聽到紀老夫人說官兵還在外面晝夜不停的找,連忙起身,快速道:“您能帶我去見他嗎?” 紀老夫人:“你真的想見他嗎?” 蘇宓不解,這是自己想不想見的問題么?“外面那么多人找我,勞民傷財,我沒事,得快讓蘭玖停止呀!” 紀老夫人卻是拉住了蘇宓的手腕,力不重,只是輕輕的握著,看著蘇宓的眼,道:“他是天子,這點陣仗對他來說并沒有什么。我現在問的是你,不是因為旁人如何如何,是你自己,你想見他嗎?” “無關其他任何,你自己的選擇?!?/br> “我自己的選擇?” 蘇宓茫然重復了一次。 蘇宓從未自己選擇過什么,從離開春河村開始。裴澤,蘭徹,蘭玖,都是霸道的性子,不過有的明有的暗,都是強勢的人,容不得一點反駁,蘇宓已經習慣了順從,習慣了旁人說什么就做什么。 當你和別人只差一點的時候,你還想著反擊追趕,可若差了太遠,遠到猶如天鑒不可跨越的時候,只能順從,只能聽話。 紀老夫人看清了蘇宓眼底的茫然,心里嘆了一句果然。 這孩子是個軟和人,皇上是個霸道人,肯定是她什么都聽皇上的。 看著蘇宓的眼,說的輕松又鄭重。 “這里是紀家,你可以做選擇,不管你做什么選擇,紀家都可以保你安然無恙?!?/br> 第30章 云墨無聲入內, 對看過來的福順搖了搖頭,隔著紫檀描金九龍戲珠的屏風微微探頭看向上面的蘭玖, 見他端坐挺背,正坐在案前低頭疾書,劍眉輕鎖, 案前奏折又已高疊。云墨看了許久,又無聲退了出去。 幾乎是剛出了屋子就幾個飛奔, 迅速下了一樓,徑直進入了一個屋子, 幾步走至床前,將床上睡的醉生夢死的人給拉著領子扯了起來, 繃著臉將他給提到了甲板上, 直接將他抵在船弦,冷著聲音道:“配藥!” 徐太醫被云墨從被窩里抓了出來,現在又抵在甲板上, 好明顯的意思,不配藥就要被丟下去是不?也來了火氣,耿著脖子道:“你有能耐就把老夫丟下去, 你自己配!” 云墨咬牙。 “皇上已快四日未睡了, 就喝了酒, 其他東西一概都沒進食, 宮里又送了那么多的奏折來,鐵打的身子也是受不住的!你平時不是很愛配莫名其妙的藥么,現在要你一副藥就那么難?只讓皇上睡一覺而已!” 瞇眼, 手勁更重了,直將徐太醫勒的喘不過氣來。 “你倒是睡的安穩!” 徐太醫:“什么莫名其妙的藥?嘴巴尊重點,老夫那是研究疑難雜癥疑難雜癥?。?!” 云墨:重點是這個嗎?在你眼里,皇上還沒有的藥重要是嗎?! 云墨被徐太醫這話說得嘴角抽搐,徐太醫趁機掙開了云墨的鉗制,理了理被云墨揪出了褶子的里衣,翻了一個白眼,道:“又不是什么神藥,這安眠的藥隨便哪個大夫都配得,你去瀾州城找個大夫不就完了?大不了熬藥時老夫幫你檢查一遍就是了?!?/br> “反正這霉頭誰碰都行,我不去!” 云墨:“你平時觸皇上的霉頭還少了?” 徐太醫:“那怎么一樣?!” “皇上現在還能忍耐,那是因為一直沒有結果,你就祈禱一直找不到人吧,一旦出現最壞的那個結果,一定是天翻地覆?;噬犀F在就好比熔巖已蔓延至頂端的火山口,一點風吹草動都能爆發?!?/br> “這個時候去招皇上,一定是找死!” 拍了拍云墨的肩膀,說的語重心長。 “年輕人,老夫在皇上身邊縱橫這么多年還平安無事,靠的就是眼力,學著點~” 云墨強忍著想把這個老東西丟下船的沖動,狠狠道:“你怕死,就讓皇上這么干熬著?”徐太醫不滿,“什么我怕死,皇上顯然在自責,我這是給他自責的時間!”擺擺手,“放心,皇上身子強壯著呢,再熬幾天也沒事?!?/br> 你說的輕巧,你天天吃飽就睡當然不在意! 云墨正要再罵,忽然臉色一變,迅速拉過徐太醫退后了一步,你又扯我做什么!徐太醫眉頭一豎,還沒開罵呢,就見云墨松開了自己向船舷走去,睜眼一看,喝!剛才二人站的船舷上赫然插了一支箭! 箭尾還綁了一個長形小筒。 云墨皺著眉上前,一把扯下箭尾還在顫抖的箭支,仔細看了頂端和翎尾,才打開上面綁著的箭筒,里面是一卷紙張,云墨打開一眼,臉色就一變,徐太醫湊近瞧了一眼,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云墨這時候可沒空管徐太醫了,飛速朝里面跑去。 徐太醫在原地摸了摸下巴,也小跑的跟了上去。 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響起,蘭玖停下手中朱筆,抬眸定定看著門口,云墨剛出現在門口,蘭玖沙啞的聲音就跟著響起,“有消息了?”云墨不答,只將手中畫紙雙手呈了上去,蘭玖伸手接過。 云墨道:“這是剛才有人利用箭支射過來的,屬下看了,是最普通的箭支,并無任何的標記,已派人去查了?!?/br> 蘭玖看到畫的時候,整個人的心臟都停擺了。 是一條銀色巴掌大的小魚,魚兒還騰在半空,魚尾甩動,正是自己那日釣起來的那只魚! 【我很好,你不要擔心,我,我想一個人呆一段時間?!?/br> 蘭玖手一緊,畫紙直接被撕裂,臉上陰雨密布,怒氣已然凝成實質!福順以及小跑跟上來的徐太醫齊齊打了一個哆嗦,云墨也吞了吞口水。 一看這畫蘭玖就知道是蘇宓的手筆,以為朕跟她一樣蠢這都認不出嗎?還在旁邊寫了一句話,結結巴巴的,幾乎可以想象那個小東西戰戰兢兢下筆的模樣!膽子這么小,還敢離家出走,還敢不回來! 蘭玖覺得這幾日的大張旗鼓不眠不休傷心欲絕都是個笑話! 天大的笑話! 余光瞥見案首處的發冠,一把抓起,憤憤起身,大步走向窗戶,一把推開窗戶,抓著玉冠就抬手要向外丟! 這發冠皇上這幾日可是從未離過身! 福順x云墨:皇上氣瘋了?。?! 徐太醫:嘖,丟不出去的。 發冠將將要脫手之際,蘭玖又咬著牙握了回來,轉身,手一揮,高椅上的粉彩初蓮的天球瓶應聲而落,摔了個粉碎。 福順x云墨:…… 徐太醫:哎喲哎喲,這可是上等官窯特制的,摔了好可惜,心好疼! 蘭玖氣得恨不得現在就將蘇宓那個小東西抓回來爆打一頓!原地喘了許久的粗氣,回身,正要問云墨,誰知余光瞅見了某個老東西心疼的望著地上,瞇了瞇眼睛,沉沉道:“朕的笑話好看嗎?” 徐太醫瞬間低頭站的恭恭敬敬。 恩,老夫一個字都沒蹦,皇上沒跟我說話! 直到眼底出現了一雙明黃龍靴,蘭玖帶著冰渣子的聲音再度響起,“朕的笑話好看嗎?”徐太醫麻溜跪下,聲音落地有聲,“微臣是為皇上龍體而來?!?/br> 蘭玖:“這幾天,你可是從頭到尾都沒出現在朕的視線里?!?/br> 徐太醫:“沒有皇上的宣召,微臣不敢擅自叨擾!” 詭辯最是在行,不去當言官你還真是可惜了!冷聲道:“把他給朕綁到船桿上去,不滿半個時辰不準放下來!”“是!”這是這幾天云墨領的最高興的一個差事了,根本不給徐太醫任何反駁的機會,提著領子就出去了。 徐太醫:八卦害死人吶?。?! 蘭玖回到寶座坐下,滿腦子都在想等把蘇宓抓回來怎么收拾她!等了片刻后,云厄進來了,下跪請安后面帶愧色道:“屬下無能,并沒查到任何線索?!痹谱州叺娜汲鰟恿?,居然一點線索都沒查到! 蘭玖對這個回答并不意外。 對方既然敢這樣做,就代表她無所畏懼。 雖貴為皇上,但蘭玖從不小瞧任何人,暗衛個個都是精心培育的沒錯,但大周立朝的時間太短了,才不過幾十年,而那些世族,已經綿延了數百年。愿意幫小東西到這個地步的,會是誰呢? 蘭玖眼一抬就有了答案。 紀家,瀾州紀家。 小東西很會找靠山,紀家確實棘手。強搶當然可以,不過又會增加一場談資,再有,蘇星月和紀家關系匪淺,鬧太僵的話,小東西不知道又要怎么生悶氣。 蘭玖沉默不言,云厄愧疚難安,當下再道:“皇上請再給屬下一點時間,屬下一定將人查出來!” 蘭玖搖頭。 “不必?!?/br> 云厄:“額?” ………… 蘇宓一晚都沒睡,又愧疚又心虛,明明蘭玖找自己找的那樣急,他肯定擔心死了,可是,可當紀老夫人問自己是否想去見他的時候,居然猶豫了!實在難以做決定,老夫人就幫自己做了決定,慢慢想,給他報個平安便是。 畫送出去的時候蘇宓就一直提著心在等。 蘭玖看到畫的時候是不是氣瘋了?肯定氣瘋了,若是他再發火到別人身上怎么辦?讓無關人員為自己受過?蘇宓想到這更是坐臥不安了!昨晚蘇宓暫時在紀老夫人屋子后面的閣樓睡的,聽到隔壁有聲響時,忙不迭的爬了起來。 蘇宓到正屋的時候,紀老夫人剛穿好衣裳,正準備洗漱。 紀老夫人年歲大了,不喜歡太多人跟著伺候,這是在祖宅,就更順著自己心意了,只有寧嬤嬤一個人伺候。蘇宓見狀便要上前搭手,誰知紀老夫人擺手,“你身子弱,坐著吧,我這不用你幫忙?!?/br> 哪有長輩站著小輩坐著的理? 蘇宓自不肯的,誰知紀老夫人下一句話就把她說楞了。 “我知你擔心那邊的情況,昨晚就回消息了,我怕影響你休息所以沒說?!?/br> 蘇宓緊緊看著紀老夫人。 蘭玖怎么樣了? 紀老夫人看著蘇宓,道:“昨晚送畫過去后,那邊起初沒有動靜,半個時辰后,官船出發,直接回京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