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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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第三推論,我們能夠得出兩個結果……” 按照趙自強的意思,這場發布會的流程并不復雜。趙方的講話之后,是芬得·諾蘭的簡短發言,之后,就是趙自強的發言時間了。他弄了一塊頂級演唱會的巨大液晶屏幕,在上面投放了他的證明論文。而現場的六萬名觀眾,就安靜的坐在那里,看著這個十九歲的少年證明哥德巴赫猜想。 “……哎,我說,悅心啊,你說這六萬人里,能有多少人聽懂???” 高舉著手機拍照的牛青蕊沒忘了和身旁的張悅心聊天。正在認真聽和記錄的張悅心有些氣惱的用胳膊肘推了推她,“別鬧,我正聽著呢?!?/br> “得了吧你!” 牛青蕊被張悅心這一懟,也來勁了。她放下手機,一把搶過了張悅心手上的筆記本,看了一眼,就笑了。 那個筆記本上,根本沒有筆記,全是趙自強的名字。一遍一遍的重復著,重復著,筆跡有深有淺,顯然記錄的人心情并不平靜。 “就這,還叫認真聽講???” 牛青蕊一臉壞笑,“我跟你說啊,你這個哥哥可是個桃花債主,你要是喜歡他,可是要出事情的?!?/br> “誰說我喜歡他了!”,張悅心一臉羞紅,一把奪過筆記本,翻了兩頁,“我確實在聽??!這是我的筆記,你剛剛看的,你剛剛看的,不是今天的寫的!” “不是今天?那是啥時候?好呀,合著你這個小妮子早就對哥哥心有不軌了???兄妹luanlun啊,這可是僅次于耽美,我最喜歡的題材了!” 一臉興奮的牛青蕊聲音不自覺的大了起來,頓時招來了幾雙不滿的眼睛。她吐吐舌頭,小老鼠一樣四處作揖,繼而壓低了聲音繼續調侃。 “啊,我說,你們可要小心啊,你還是學生呢,弄大了肚子……” “牛!清!蕊!” 張悅心對自己這個沒溜的室友已經氣到爆炸了,她咬牙切齒的伸手去擰牛青蕊的腰眼rou,“我們不是親兄妹!跟你說過多少次了!” “哈哈哈哈哈,對呀對呀,不是親兄妹,可是,誰知道呢,萬一一驗血……哎呦呦,疼,姑奶奶,疼啊,我求你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好不好!” 隨著張悅心手上的力度從輕到重,牛青蕊的笑聲變成了討饒聲。倆人憋著聲音鬧了好一會,才安靜了下來。而這個時候,臺上的證明,還在繼續。 “……我上次來乾海體育館,看那個粱曉燕的演唱會,感覺也就和今天差不多吧!當時她好像用的好像也是這么大的屏幕,嘖嘖……” 鬧了一會安靜下來,倆人都沒心思聽講了。趙自強的證明雖然已經經過了優化和簡化,但是對于他們這個水平來說,還是太高深了。所以,現在張悅心和牛青蕊坐在這的目的,其實和在場的大多數人一樣,只是想見證這個大宋數學史上前無古人的高光一刻而已。 “風歌姬梁曉燕?”,張悅心微微一愣,她家境不好,演唱會從來沒有去過,但是對風歌姬的名頭還是很熟悉的。如果說臺上的趙自強是數學領域的超級天才,那么被稱為風歌姬的梁曉燕,就是歌手領域的超級天才。她出道一年九個月,發布單曲七首,首首霸榜,曲曲爆紅,被稱為承載奇跡的天才歌姬。她在大宋的人氣之高,甚至已經超過了很多一流明星。 “……和風歌姬是一個層次的么?” 看著臺上的趙自強,張悅心有點恍惚。那個小時候帶著自己玩捉迷藏,整棟筒子樓跑上跑下,看著自己光屁股洗澡的壞哥哥,竟然已經這么厲害了么? “只不過用了一樣的超級大屏幕罷了”,牛青蕊心情平復了一些,“不過她的演唱會可熱鬧了,不像現在,這么大一個體育館,六萬人,一句話不說,在這里不懂裝懂……” “小姑娘你怎么說話呢?自己聽不懂別帶上別人??!” 坐在倆人前排的一位眼鏡大叔轉過頭,看著倆人,一臉氣憤。牛青蕊吐吐舌頭,用手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一句話不說了。張悅心看著她這個活寶室友,輕輕的笑了。 之后,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臺上。因為距離變的渺小的趙自強,被高清攝像機投放到了大屏幕上,他的那張臉,對小姑娘來說,熟悉中帶著陌生。 ———————————— 趙自強的證明持續了兩個小時,之后,發布會告一段落。接下來的三天,趙自強將奔波在各個分會場,接受數學家們的質疑和提問,如果沒有人能找到他證明中的漏洞,或者駁倒他,那么在三天后,同樣在乾海體育館,國際數學家年會組委會委員長芬得·諾蘭,將向世界宣布,趙自強證明了哥德巴赫猜想。而那個時候,就是趙自強正式登上數學王座的時候。 “……小強真是我們大宋的棟梁之才啊。都說天才百年一遇,可我看小強這個水平,千年一遇,也不夸張啊……” 午飯的飯桌上,禮部尚書趙方幾乎是按著趙自強的肩膀讓他坐在了主位。之后,這位大宋六部尚書之一,官員金字塔中幾乎是最頂層的大官員,親手給趙自強倒酒。 整整三杯。 態度之恭敬,讓所有坐在這張飯桌上,懂得大宋官場規矩的人暗暗咋舌。 這種恭敬,絕對不僅僅是趙方一個人的意思! “……是啊是啊,三天之后,我們大宋國家科學院也能有幸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數學家了,想一想就興奮啊。趙老師,如果你不介意,也讓我老王敬你一杯!” 趙方都已經如此折節下交,國家科學院的院長王連國更是一點架子都沒有了,端酒敬酒,殷勤的好像趙自強是決定他能否畢業的老師。趙自強對這種場面也熟悉,應對的周到利落,即不倨傲,也不卑微。 于是,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就連因為曾孝文去世,緊急頂上來的國子監數學院院長黃明望,也聊的很是開懷。整場飯桌上,沒有人去提起那個已經消失的人,就好像那個人從未存在過。 曾孝文。 ———————————— “他們說,曾孝文半夜心臟病發作,速效救心丸就在手邊床頭柜上,但是他卻沒有來得及吃,就這么死了。這事兒雖然也合理,但是我總覺得這里面有貓膩。我問過吳兵了,他昨天晚上去了一趟曾孝文的房間。你說吧,你到底干什么了?怎么把那個臭老頭弄死的?” 在飯局結束、房間休息的短暫間隙,薛舞終于憋不住,闖進趙自強的房間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問。不知道的還以為曾孝文是她什么親戚呢。不過,趙自強從她臉上的笑意就能看出來,這小丫頭,偷著樂呢。 “我是那樣睚眥必報的人么?” 趙自強聳聳肩,“我這么良善,小姑娘你看錯了吧?” “……” 薛舞看著面前這個無賴,差點把牙給咬碎了。趙自強是什么樣的人,她跟著他這么久,還能不知道?這小子看著或禮貌懂事,或猖狂不羈,但是心里的帳可都清楚著呢。要說他和曾孝文的死沒關系,鬼才信! “行了行了”,趙自強看薛舞不依不饒,舉手求饒,“我讓吳兵去跟他說了句話,就一句話?!?/br> “這個我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到底說了什么?能讓曾孝文想死?!” 薛舞看趙自強終于不再回避自己的問題,氣也消了些,聲音也柔了些。趙自強看著她,繃緊的神經松弛了下來。他把自己扔在床上,示意薛舞躺在自己身邊,輕聲給出了答案。 “明天,我不會原諒他?!?/br> “???” 薛舞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啥意思?” “我讓吳兵告訴曾孝文,如果他今天跟我道歉,我不會原諒他,就這么簡單?!?/br> 趙自強摸著薛舞的長發,手感很好。他看著天花板,眼神空靈,“曾孝文這個人,我跟了他兩年,我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這個人,表面謙和,但是功利心重,得失心重,自尊心還特別強。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搶了我的成果。他從內心不接受我比他優秀這個事實,也不接受他得不到蒙貝爾德獎這個事實,所以,他才會搶了我的東西?!?/br> “那,為什么你那句話那么重要?不原諒又怎么樣?他這么不要臉的人,還會在乎這個?” 薛舞還是不大理解,“不接受就不接受唄,又死不了人,他這么在意?” “恩,他就是這樣的人”,趙自強側過身,把薛舞抱在懷里,“我在乾海半年,折騰了這么多,他已經失勢了。唯一留給他的,就是這最后一點臉面。所以,哪怕他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經不行了,可是他還是要強撐著當好這個有名無實的副校長。但是,這時候的他已經是一個一戳就破的氣球了,而我那句話,就是那根針。如果,今天當著六萬人的面,他向我道歉,我不接受。那么,就相當于我當著六萬人,當著所有看直播的所有人的面,撕破了他最后的一點面皮。以他的性格,肯定是死也不愿意接受這個結果的?!?/br> “……” 薛舞突然感覺有點冷,她往趙自強懷里轉了轉,聲音低了下去。 “……這些,你都預料到了?” “其實并不難”,趙自強輕吻薛舞的額頭,“我不想接觸這些東西,并不意味著我害怕這些東西。真的狠起來,我能比他們都狠。曾孝文,自從他拿了我的成果,我就沒想讓他活下去。兩年,只不過兩年而已,并不長?!?/br> “……你真可怕……” 薛舞喃喃自語,整個人卻更加蜷縮進了趙自強的懷里,“這下好了,有這個例子,再也沒有人敢動你了?!?/br> “……這,也未必全是好事啊……” 趙自強用微不可查的聲音回答,之后,他輕輕閉上了眼睛。鉆在他懷里的薛舞乖巧的沉默,沒有再問任何問題。 這一刻,房間里靜謐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