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詢問著曹盼,曹盼低頭看了一眼,雪白的衣裳沾著血,看著好看,同樣叫人驚心。 得了曹盼同意,卞氏讓人拿了曹盼的衣裳來,換下了那沾了血的外袍,卞氏道:“你第一回住在府里卻碰到了這樣的事,害怕嗎?” “他們都不怕?!辈芘未鸱撬鶈?,“為了或許終其一生都做不到的事,他們死得義無反顧?!?/br> 這樣的感慨,卞氏卻聽懂了,自然對曹盼起了不敢輕視的心。 “為了心中的堅持而死,死得其所不是?”卞氏輕輕地應著曹盼而說,“盼盼有想要做到的事嗎?” 人都自己的堅持,那么曹盼呢?她的堅持是什么,她想要什么? “我想讓阿娘高興,一直都高高興興的?!辈芘瓮碌?,卞氏一頓,“夫人真是好福氣,以前大公子也說過這樣的話,如今小娘子也說同樣的話?!?/br> 卞氏所稱的大公子自然不會是曹丕,而是曹昂,丁氏的養子,那為救曹cao而死的郎君。 其實,曹盼進丞相府那么久了,早就聽說過卞氏當初如何對待卞氏,而卞氏一直恭敬地稱喚丁氏,如此女人,要么是真的心胸開闊,要么就是心計太深。 曹盼希望是前者,當然,如果她能一輩子都裝著,那也很好。 “對于當娘的來說,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那就再沒有比這更叫當娘高興的事了。小娘子想要夫人高興,一直都高興,小娘子就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北迨铣芘握f著這些話,曹盼點了點頭,“我知道了?!?/br> 人有自己的選擇,不知名的師傅也好,要殺曹cao或是她的人都好,他們是清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明白那樣做的后果,所以哪怕死,他們亦無怨無悔。 她沒有那么大的本事,不可能做到讓這個世道沒有紛爭,也不可能讓這些死去的人再活過來。 曹盼想明白了,心中的大石也被搬開了,“夫人去睡吧,我也去睡了!” “小娘子一個人睡?”卞氏問了一句,曹盼點頭道:“是,我自己一個人睡不怕!” 第023章 懦弱的皇帝 只是這一夜的丞相府注定不得安寧,一波又一波的刺客沖進來,曹cao冷冷笑著,“沒想到,他們還有那么多人?!?/br> “主公是何打算?”郭嘉喝了點酒,睡著了被挖了起來,干脆在丞相府躺下了。 曹cao是一夜未眠,丞相府來了刺客,目的是什么曹cao心里有數,“盼盼的主意你都同意了,我會不同意?” “小娘子善謀也?!惫慰滟澚艘痪?,曹cao一笑,“既然都睡不著,那就別睡了?!?/br> 隨著曹cao這一決定,朝中的大臣立刻收到了傳信,立刻上朝,此時的天還沒亮,曹cao換上了朝服,招手讓曹盼走來,曹盼秀氣地打了個哈欠,“上朝的路上還會不會有刺客?” 曹cao揚眉道:“怕嗎?” “不怕,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怕不了!”曹盼這般說著,曹cao笑著一手抄起曹盼,“我的盼盼只管放心,有阿爹在一日,除非阿爹死了,否則絕不會讓你死?!?/br> 這樣的一句話,引得曹盼側目,曹cao道:“怎么,不信?” 曹盼搖了搖頭,“我信!” 那樣肯定的回答,引得曹cao止不住揉過曹盼的頭,“走,阿爹帶你去看看大漢的皇室,大漢的臣子是何等模樣!” 曹盼一頓,小嘴都張成了0字形了,“阿爹要帶我上朝嗎?” “你不想看看,你出的主意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曹cao與曹盼小聲地說著,曹盼沒想清楚,曹cao又道:“或者,你不想看看,究竟在他們眼里,你現在是什么?你一片好心要護著他們,他們卻未必知道你的好心,因你是我曹cao的女兒,你這一輩子做什么,都只能是心懷叵測,別有用心?!?/br> 曹盼聽著問道:“那又怎么樣?!?/br> 光棍地一問,曹盼道:“我只做我認為該做的事,他們怎么想我,怎么看我是他們的事,跟我沒關系?!?/br> 曹cao這回拿著奇怪的眼睛看著曹盼,曹盼道:“不對嗎?” “盼盼,不是不對,天下之人唯利是圖,不求得者,君子也。難道我們盼盼也想當個真君子?” “有何不可?坦坦蕩蕩,無負天下,無負百姓,足以!”曹盼被卞夫人那一句說得有所感,她是曹cao的女兒,這是她沒有辦法改變的事,而曹cao的所做所為,不說對丁氏的事,單論曹cao個人而言,曹盼是佩服曹cao的。 他起于勢微,卻能一統北方,無論是胸襟謀略膽識,缺一而不能成,這樣的人,誰人不佩服。生為曹cao之女,她當引以為傲。當然,還是必須忽略曹cao不是個好丈夫這一點,否則就對不起丁氏了。 “我的盼盼倒是不一樣,為父是寧我負天下人,勿天下人負我。你卻是無負天下,無負百姓。嗯,比我強多了?!辈躢ao肯定了曹盼的宏愿,然而他卻不覺得曹盼可以做到。 曹盼顯然也在聽完曹cao那對比之言后,看向曹cao,“我知道你是怎么想,不就是覺得我不可能做到嗎?” “你覺得你認識的這些人里,誰人稱得上是真君子?” “當世者,舍荀令君其誰!”曹盼很肯定地回答曹cao,曹cao很認同地點點頭,“你不妨問問荀令君,他這一生是否肆意過,無悔過?” 曹盼道:“君子就要肆意,要無悔?” “自然不是?!辈躢ao輕輕地笑著,“相信我,如今這份衣帶詔由你交了出去,后果更會讓你預想不到?!?/br> “阿爹不是已經同意了我的計劃,衣帶詔你不會再問我要了?!辈芘翁嵝巡躢ao一句,曹cao道:“既然如此,走吧?!?/br> 抱著曹盼出手,登車而上,曹盼摸了摸他那車,“這是丞相專車?!?/br> “是,你的阿兄們都沒有坐過?!辈躢ao與曹盼說了一句,曹盼冷淡地應了一聲,曹cao看了她一眼,曹盼直接靠著曹cao道:“阿爹,我睡會兒,到了你再叫我!” 這淡定的小模樣,叫曹cao什么話都不好說了。 自然,刺殺者沒那膽子在路上行刺,一行暢行到了皇宮,但見曹cao的車駕,無人敢擋,曹cao見曹盼睡著沉,不忍將她喚醒,環手將她抱下了車,一路通往皇宮的正中心。 “丞相,丞相!”人見于曹cao都紛紛見禮,對于被他抱在懷里的曹盼,更是好奇,也在想,曹cao怎么會抱了個孩子來上朝。 曹cao淡定無比地走著,走到正堂之時,天未明,火光之下,皇帝,臣子都已經到齊了。 “臣,拜見陛下!”曹cao抱著曹盼沖著皇帝說了一句,曹盼一下子醒了,揉著眼睛坐了起來。 “我兒醒了,與陛下見禮?!睂τ诓芘涡蚜?,曹cao說了一句,曹盼掃了曹cao一眼,趕緊從他的懷里滑落,沖著上頭的天子見禮,“見過陛下!” “丞相免禮,小娘子免禮?!睗h帝趕緊的說話,對于曹盼好奇之極,但曹cao那一句我兒已表露了曹盼必是曹cao之女,聯想丞相府發生的事,這莫不是曹cao那已和離的夫人所生的女兒? 年紀和曹cao的愛護都讓人心中猜測,卻無人敢問曹cao要個答案。 “丞相傳話早朝提前,不知所為何事?”漢帝半天憋出那么一句話來,曹盼看著那年輕的天子,弱弱的模樣實在是沒氣場。 “想必陛下諸位都聽說了,昨日有人接二連三闖入丞相府欲行刺于我。不,并非行刺于我,而是小女?!辈躢ao站在皇帝之下,開門見山地說了,被拉出來的曹盼摸了摸鼻子。 “小女今不過才三歲多,未滿四歲,想殺她的人,竟然比我還要多,這可真是稀奇?!辈躢ao笑笑著繼續說,漢帝的手卻一緊。 “說起來,臣還發現,想讓小女死的人,竟然還不是同一撥的人?!辈躢ao突然拍掌,一個人拿著一堆的兵器丟了上來,曹cao沖著下面的人道:“董大人,你不上來看看這里面有沒有你的東西?” 被點名的人哪怕是在黑暗中也一下子被人鎖定了,曹cao冷冷地笑著,“董大人是不敢出來,還是不敢出來?” “哼,曹cao,我既然敢做,就不會不敢認!”從曹cao點了一個人的名開始,曹盼的心就已經懸了起來,如她一開始的猜測,曹cao可以不必指著這份名單來盯人,果然,曹cao早就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甚至更有其他的證據。 “好,我就喜歡敢做敢當的人。不知道還有沒有像董大人一樣,敢做敢當的人?”曹cao來回跺步地問著。 下面一片死寂,那站了出來的董大人道:“曹cao,你也用不著問誰了,我告訴,殺你女兒是我指使的,與他人沒有任何干系?!?/br> 曹cao聽著笑了,“你一個人指使得了那么多的殺手,若真是如此,你今天就不會站在這里了。拖上來!” 隨著曹cao一聲令下,兩個將士拖著一個婦人上來,那原本如坐針氈的天子更是急了,“董貴人!” “陛下,陛下!”婦人沖著天子叫喚著,曹cao道:“衣帶詔,陛下,臣竟不知,陛下竟然視臣為眼中釘,rou中刺??!” 那三個字一丟出來,天子的臉已經煞白,伸出去的手直接往回縮。 “什么是衣帶詔,你們誰能告訴我?”曹cao并沒有想從漢帝的嘴里得到什么答案,他直問朝臣。 “曹cao,我告訴你什么是衣帶詔,衣帶詔就是誅殺你曹cao的詔書,是天下漢臣欲做之事?!倍笕藫P聲地接過曹cao的話回答,曹cao冷冽地一笑,一人從后一刀抹了董大人的脖子。曹貴人大驚失色地叫喚道:“父親,父親!” 人倒地而死,曹cao繼續冷笑道:“衣帶詔是誅殺我曹cao的詔書,那么除了他,還有誰想要我曹cao的命,還有誰?” 大聲地質問,直讓下面的人心都顫了。 “怎么,沒人敢認?沒人敢認?”連問了兩聲,曹cao利目掃過下面的所有人,聲音冷得可怕,曹盼也在看著下面的那些人。 半天沒有人出聲,曹cao一聲冷哼,“絞殺!” 一聲令下,那拖著曹貴人的將士拿起曹貴人身上的絲帶,纏上了曹貴人的脖子,用力那么一絞,曹貴人連呼救都來不及,已經斷了氣。 “不!”眼看曹貴人氣絕,天子才叫了一聲,曹cao笑問,“陛下是要救這亂臣賊子嗎?小女才三歲,他們往日口口聲聲說自己如何仁義無雙,結果呢,連三歲的小孩都下得了手,比起他們來,臣含蓄了許多,陛下以為呢?” 天子驚恐地看向曹cao,曹cao回懟天子,“陛下以為臣說得不對,如此,陛下且可取臣的性命?!?/br> 說著話隨手將那一旁的刀丟向天子,天子嚇得跳了起來,曹盼鄙視地看了一眼,這么沒膽的人也想殺曹cao,瘋了吧! “朕,朕!”天子看著面前的刀,再看著曹cao,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陛下,刀就這在,臣也在這兒,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何以弄出那衣帶詔來。只要陛下親手動手,臣就站在這里,由陛下處置!”曹cao繼續蠱惑著天子,天子看著曹cao,再看著那刀,突然沖過去拿了起來,曹盼直接站在曹cao的面前,一眼瞪著天子,天子直接被曹盼嚇得刀都給丟了,曹cao看著哈哈大笑。 “陛下,小女今才三歲,陛下連對她都不敢動手,竟然想要殺臣?” 如此輕蔑的語氣,躁得天子羞愧不矣。 只是本能那么一站的曹盼,面對天子也是無語。 “你還要殺我阿爹嗎?”曹盼問了天子,天子搖頭,“朕沒有,朕不想!” “那這個,這是你弄出來的東西,你解決了吧?!辈芘螐膽牙锬贸瞿钦戳搜慕z帛,沒想到天子一看大驚失色,“這是什么,這是什么?” “衣帶詔,是我師傅冒死逃到了酒肆叫我一定要藏好的?!辈芘蜗氚褨|西塞到天子的手里,卻嚇得天子驚恐地逃竄,“這不是我的東西,不是我的,你拿開,快拿開!” 曹盼沒想到他連拿都不拿,抿住了唇,不再硬塞到天子的手里。 “即是衣帶詔,小娘子給我!”一人往前一步朝著曹盼伸手,曹盼想都不想地退了一步,“不,我不給你!” “丞相!”一聽曹盼拒絕地干脆,那人朝著曹cao一喚,曹cao道:“我兒想給誰就給誰,不想給誰就不給?!?/br> 聽到曹cao那么一說,不知有多少人犯嘀咕。曹盼轉對天子,“這個東西,你當真不要?” 天子自己的東西,他又怎么會不認得,正是因為認得,這個東西將會給他,給上面簽了名的人帶來多大的危害,他更清楚。 “不,我不能要,不能要!”天子看著曹cao,再看那四下的將士,那都是曹cao的人,只要他拿過這個東西,曹cao的人一定會立刻從他的手上奪過,到那個時候,他就是萬死都不能。 “你真的不要嗎?”曹盼看著天子,天子拼了命地搖頭,他不能要,他絕不能要,不能要??! “你們都看見了,這份東西陛下自己不要的?!敝劣诖?,曹盼沖著滿朝的大臣說,曹cao道:“所以,我兒能給為父了嗎?” 曹盼迎向曹cao,曹cao朝著曹盼伸手,曹盼搖了搖頭,“阿爹,這樣的東西既然正主不要,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你要來又有什么用?將上面簽了字的人都趕盡殺絕?” “你給為父,為父自然知道怎么處理!”曹cao上前一步想要拿過,曹盼再次往后退,東西握在手里。 “阿爹,不管在上面簽字的是真的要殺你,還是被逼著要殺你。人生在世,有朋友就會有敵人,一個人最大的成就不是朋友給的,而是敵人給的,這些人連正面都不和你叫囂,他們不配成為你的敵人,所以,你又何必再尋根問底下去?!?/br> “拿來!”曹cao與曹盼說,曹盼道:“這份詔書我沒有看過,我也希望父親還有其他的所有人都不會再看到。所以……” 一個箭步上前,曹盼將那衣帶詔點著了,有那將士一看急忙上去要滅,曹盼閃過身用自己護著,將那衣帶詔燒成了灰燼。 “道不同不相為謀,天下同路者諸多,不同路者殺之不盡,阿爹且讓這些人看看,與你不同路的人會有多難,那不是比殺了他們更好嗎?”曹盼燒了衣帶詔,回頭沖著曹cao又說了一句。 “放肆!”曹cao大喝一聲,曹盼卻是無畏地迎向曹cao,“阿爹若是覺得我是同黨,盡可將我拿下關入大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