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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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說謝婉玉是塊木頭,這宋皇后簡直就跟死人一般了。有時候趙賢妃也會想宋氏進宮為了什么,先帝堂堂正正頒下的旨意,陛下甫一登基便成了皇后之位,可她這些年卻對宮中之事不聞不問,亦從不面見陛下,好好一手牌打得稀爛,趙賢妃可沒法理解這樣不爭氣的人。 她自然懶得跟這樣的無用之人交涉,只愁眉看著川兒,“林淑妃冊封那日,本宮該穿什么衣裳?” 她倒是想穿得明艷熱烈些,可衣裳得要人來配,論姿貌她不及林氏,只怕未必能搶去林氏的風頭;況且,難免有喧賓奪主的嫌疑,引得皇帝不喜。 川兒正想安慰她國色天香,穿什么衣裳都一樣,誰知趙賢妃卻自顧自地先怯了,“不然,那日本宮還是稱病好了?!?/br> 川兒:…… 他看這位主子也挺不爭氣的。 侍女從窗欞看到那一行人遙遙離去,方才落下竹簾,返身朝室中一名女子嘆道:“前日披香殿中那叫川兒的小太監來尋過奴婢,說想求見娘娘,奴婢沒答應他?!?/br> 女子身量消瘦,神情冷淡,“自然不該答應?!?/br> 就知道她會如此說,可侍女想起來卻難免有些不平,忍不住向她道:“恕奴婢直言,娘娘您可不能掉以輕心,陛下今日將那林氏立為淑妃,明日或許就該立她為皇后了,娘娘您該如何自處呢?” 本朝雖沒定下無子而廢后的規矩,可規矩都是人說了算,萬一皇帝心血來潮非要來這么一出呢,只怕文武群臣都未必攔得住他。 宋皇后仍是木然,“如此更好?!?/br> 說罷便命人打水凈手,焚香禱告之后,方才到神龕前默默念誦起來,那靈牌上的字樣十分觸目。 侍女一時也不敢打擾,只候她念完一段往生咒,方才斗膽問道:“恕婢子直言,娘娘您是在怨恨陛下么?” 打從進宮之后,小姐便徹底的封閉了自身,亦不與外界往來,仿佛誰都走不進那道檻——為何自苦至此? 宋皇后倏然一笑,輕輕搖頭道:“自然不是?!?/br> 她跟皇帝,是被圣旨框住的兩個人,她連先帝都不怨恨,怎么會怨恨當今陛下?只怨命里坎坷,當初若非她因家族答應這樁親事,李清也不會隨家眷去往關外,落到如今魂歸異鄉的下場。 阿清,若你泉下有知,請早日攜我歸去。宋皇后默默闔上雙目,這些年她僅剩這么點念想了,此生無緣,惟愿來生能得重逢。不求相知,但求相遇。 她將一柱清香插在祭壇中,正要命人開窗通風,好令氣味散去。忽見一個頗有年紀的宮婢匆匆忙忙進來,經過八仙桌時,還被桌腿絆了一跤,上頭的供品險些跌落。 宋皇后皺眉道:“何事如此驚惶?” 這宮婢還是她從家中帶來的,原本頗為穩重,今日卻難得冒失。 那人急忙磕了個頭,方才磕磕絆絆道:“回、回來了,娘娘,他回來了!” 宋皇后聽得云里霧里,“誰?” 她忽覺心頭跳動得飛快。 第89章 舊情 林若秋還是從安然嘴里得知李家人回京的消息, 其時距離忠勇侯府重啟門庭已有兩三日了。不過她對京中政事本就留心得少, 加之這段日子幾乎一心撲在兩個孩子身上, 哪怕謝貴妃趙賢妃等人偶有談起, 她也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林若秋有時候也嫌棄自己太佛了, 可是人生苦短, 若事事cao心,又怎么應付得過來? 安然說起時亦唏噓不已, “這都快七八年了, 原以為李家人都葬身在北狄那群蠻子手中,誰成想會有回來的那日?!?/br> 她父親在吏部任職,對于京中人員調動自有一本賬, 自然知道得多些。要說這李家也算得傳奇, 祖上是輔佐高祖平天下的大功臣, 亦稱得上世代列候、鐘鳴鼎食之家, 這一任的家主亦秉承其父遺志鎮守邊關, 頗得嘉許。誰知就在先帝晚年與北狄的一場交戰中,忠勇侯因負傷不敵, 闔族俱被那群北狄蠻兵俘獲,先帝爺原本愿以重金相贖,誰知北狄人念在忠勇侯屢建戰功,早就恨毒了此人, 執意不許。 后來兩邊干戈雖已平息, 可忠勇侯一家卻回不來了。數年之前更是傳來消息, 道李氏族中老小已被北狄折磨致死, 京中哀慟不已,只得草草在李家的墳塋上建下衣冠冢,聊作慰藉。 如今能從北狄人手中逃回,簡直是上蒼庇佑。 林若秋并不意外,曾經的戰神之家,哪那么容易說打垮便打垮,百足之蟲還死而不僵呢。 安然嘆道:“可惜忠勇侯老夫婦已經亡故,下剩的唯有三子一女,卻又年輕恐難支撐門庭,到底不比從前了?!?/br> 林若秋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慢慢休養生息,總能好起來的?!?/br> 安然道:“其實當初李家二公子不跟著前去多好,有個人在京里,多少能攢些家底,也好彼此照應?!?/br> 她忽的神神秘秘湊近,“聽說這李清公子與皇后娘娘從前原是青梅竹馬,因先帝一道圣旨將宋家女賜婚給咱們陛下,這二公子才忿然離京去往邊關,否則李家也不至于一敗涂地?!?/br> 林若秋唬了一跳,忙去捂她的嘴,“瞎說什么,這種話也是能亂議論的?” 安然無辜的攤開兩手,“我也是聽別人說起,究竟不知真假?!?/br> 畢竟事情都過去那么多年了,宋皇后進宮以來一直本本分分,而李二公子則生死未卜,縱然兩人從前真有那么點情誼,如今也都蕩然無存了吧。 雖說李家人能回京是件幸事,可老侯爺都不在了,府里元氣大傷。眾人起先有些兔死狐悲之感,漸漸也都淡了,曾經的戰神倒下,僅靠幾個年輕小子是難成大器的,自然懶得結交;何況忠勇侯為人耿介,從前得罪的人不少,那些政敵們雖不至落井下石,卻也絕不會雪中送炭。 一碼歸一碼,李家雖處境凄涼,眾人皆以為皇帝稍加撫恤就算了,誰知這李家大公子卻驟然托人在御前獻寶,原是一張北狄邊防布陣圖,如此一來,恰似一石激起千層浪,莫說朝中為之沸騰,就連皇帝也自當大表嘉獎。 要說這李家可真是人才輩出,心性更可堪敬佩。先前被北狄人擄去,過得連牛羊都不如,卻依然能忍辱偷安,并在北狄人眼皮底下暗暗描繪下這張輿圖,此等毅力豈是常人所能比擬。 紅柳為林若秋梳妝時,便悄悄向她道:“李家這回立了大功,陛下圣心大悅,看來是定會好好褒獎了?!?/br> 林若秋神色從容,“應該的?!?/br> 楚鎮雖說是一個溫柔平和的男人,可是男人就少不了野心,何況他既坐上這位置,自當為江山社稷打算。大周朝與北狄屢起干戈百余年,那北狄一族雖不比本朝物資富饒,然水草豐美,兵強馬壯,屢次縱兵sao擾邊境,不勝其擾。奈何那北狄汗王其人心性詭譎,不求大貪,但求小利,楚鎮若縱雄兵驅之,一則勞民傷財,二則勝之不武、不勝為笑,因此這些年總以威懾安撫居多——但這并不代表他心里就能平靜下來。 林若秋其實很能理解皇帝的心態,一只蚊子雖咬不死人,可若時不時叮他一口,也夠惱火的,換了林若秋也會想將這壞東西打死。 可想而知李家獻上的輿圖對皇帝有多大用處。 林若秋只在心里小小的羨慕了一會兒就算了,她雖為宮中寵妃,比起其他妃嬪來實在家世平平??闪秩羟锛炔淮蛩憬枳陨碇畡轂榧胰饲蠊偾缶?,也不希望倚仗家里的功勞來為自己增光添彩,這么一想,她比其他人反而自在許多。 紅柳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小心說道:“聽說陛下有意納李家小姐進宮?!?/br> 林若秋神色不改,只將木梳上的一根發絲繞在指尖慢慢盤著,看它卷成一團,從容問道:“你聽誰說的?” 紅柳的臉頰沁出淡粉色,像枝頭初開的榆葉梅。她帶著幾分忸怩道:“是魏公公說的?!?/br> 林若秋透過鏡子驚訝地瞥著她,“你不是不愿同他說話么?” “誰說的?”紅柳嗔道,“陛下時常往咱們宮里來,他又總隨在陛下身側,這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奴婢總不能躲著他吧?” 看來這丫頭的春天快到了,林若秋微笑道:“之前看你總不搭理魏安,本宮還當你倆有舊怨,如今看來倒是本宮多慮了,你倆好得很呢!” 紅柳愈覺羞窘,“什么好不好的,奴婢待他也就是平常而已,并無特別?!?/br> 嘴上這樣逞強,背地里不知說了多少悄悄話。林若秋望著鏡中愈發顯出成熟氣韻的面容,不得不感慨物是人非,看來她這紅娘是做對了。她自己的終身已有著落,也不能讓這些丫頭們孤苦伶仃,若紅柳真的立志不愿出宮,那魏安的確是最可靠的托付對象。近朱者赤,有皇帝做榜樣,魏安的心性總不會太壞。 想起皇帝,林若秋便有些郁悶。方才虧得她三言兩語將話題岔開,否則紅柳恐怕會喋喋不休的說下去,可她實在沒心情同紅柳討論這種事——她當然管不著皇帝納新人,她自己也是靠選秀才進的宮,可是當事到臨頭,林若秋發現自己還是免不了陷入庸人自擾的困境中。 那位李姑娘,莫非生得很美么?還是皇帝已經厭倦她這副面孔了呢?都說孩子是夫妻之間的粘合劑,可是也有人說,一旦生下孩子,夫婦間的男女之愛便不復存在了,只剩下日漸平淡的親情。 何況她連妻都不算,難免因地位的懸殊生出患得患失感。林若秋咬著嘴唇,不知自己該不該主動向皇帝詢問,若她問了,楚鎮會如何作答呢?是斥責她多事,還是立刻拂袖而去? 林若秋發覺自己竟然很害怕想象皇帝的反應,其實她本不必這般憂慮的,宮中有兒有女的嬪妃唯獨她一個,且又晉了淑妃,正是地位穩固,新人再怎么出風頭也不可能越過她去??墒?,她仍不免有些惶惑之感,萬一楚鎮再不來看她怎么辦,或是只因孩子來看她,兩者都同樣令她灰心。 林若秋此時才體會到什么叫情絲惱人——她居然真的陷進去了。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楚鎮會主動跟她提及新人進宮之事,林若秋在他開口的剎那便有一種微妙的感受:難道她跟皇帝的關系已由戀人退化為朋友了么?還是她平時表現得太大度了,皇帝認準了她不會吃醋,才肆無忌憚地跟她討論這些? 楚鎮見她神色有異,咦道:“怎么了?” “沒事?!绷秩羟飺u頭,眼圈兒已悄悄紅了,她本來不是這樣情緒豐沛的動物,可自從生下楚瑛之后,倒是越來越嬌氣脆弱了。 她自己都懷疑是不是產后憂郁癥在作怪。 女人的眼淚是男人的天敵,楚鎮被她弄得手足無措,“朕罵你了,還是打你了?”怎么一副狠狠被人欺負的模樣? 林若秋拼命搖頭,她倒寧愿皇帝疾言厲色些呢,總好過在她面前心平氣和的談論另一個女人。 眼淚于是愈發洶涌了,林若秋捂著嘴哽咽道:“您要是變心了,就直說吧,妾受得住的?!?/br> 楚鎮好容易聽明白,原來她居然真的在吃醋——從前假意吃醋時都嬌態畢現,沒想到真吃醋起來卻是另一副模樣。 看她哭得跟花臉貓一般,楚鎮反而微笑起來,唇角勾起愉悅的弧度,“若秋,你果然是在意朕的?!?/br> 林若秋想反駁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傲嬌不起來,那些眼淚沖去她的偽裝,也沖去了她臉上的脂粉,她現在一定難看透了。一個難看的女人傲嬌起來只會令人討厭,更別說跟那些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比,簡直必輸無疑。 楚鎮輕輕擁著她,呵出的氣徘徊在她耳畔,“你覺得朕是貪圖美色才將李氏選進宮么?” 林若秋瞪著他,意思分明在說,還能為何? 楚鎮刮了刮她的鼻子,調笑道:“若真如此,朕何不再辦一次選秀,京中閨秀如云,總能有個把出挑的?!?/br> 林若秋的臉立時黑了,還說不重色呢,這分明人心不足蛇吞象,得多少人才能滿足他的胃口呀? “瞧你,朕不過打個比方,你就又慪氣起來?!背偺质萌ニ劢堑臏I水,耐心解釋道:“朕的意思是,若真因重色之故,選秀不是更加實用,何苦巴巴的盯上李家呢?” 這倒是,林若秋在他懷中扭了扭,勉強愿意聽下去。 楚鎮嘆道:“實不相瞞,先忠勇侯之女進宮的意思,是他哥哥親自來向朕討情的?!币槐趽崦秩羟锏陌l辮,“如今忠勇侯夫婦皆亡,留下一女無人照料,她大哥李海思來想去,唯有將其送進宮中,托賴朕照顧,好歹有個棲身之所?!?/br> 林若秋咦道:“不能在京中指婚一戶人家么?” 像她這樣混日子的奇葩畢竟是少數,多少人的觀念里,進宮不如找一戶門當戶對的人家來得實在,好歹能相夫教子,且無失寵之憂。 楚鎮面露窘迫,仿佛有些難言之意。 林若秋猜測道:“難道她長得很丑?” 否則怎會嫁不出去? 楚鎮搖頭,“不是丑,只是……略有些顯老?!?/br> 林若秋詫道:“可我聽說那位李小姐才二十不到?!?/br> 此言一出,便暴露了她曾經派人打聽李家的事實,林若秋忙闔上嘴——這樣顯得心胸太不寬廣了。 楚鎮睨她一眼,繼續說道,“自然不能以年歲來論?!?/br> 李海生怕皇帝不信他的說辭,還親自將幼妹李薔領來宮中給皇帝細瞧?;实劭吹剿龝r都嚇了一跳,這位李姑娘看著竟和三四十人一般,眼角起皺,兩鬢也顯出斑白來,年紀輕輕卻老態畢現。 楚鎮嘆道:“朕看她的第一眼,便知李家人在北狄過得多么辛苦?!?/br> 原來李海此舉竟是一箭雙雕,一則是證實自己先前所言,為妹子尋得終身;二則也是借此博得皇帝同情。自然,這些都是他應得的——流落北狄卻忠心不改,費勁千辛萬苦重返故土,只這份信念已十分難能可貴了。 楚鎮嘆道:“朕接她進宮不為別的,只當給份俸祿養著,也算全了李氏忠心。且這位李小姐幼時因墮馬的緣故,瞽了一目,傷了一足,至今仍不利于行,若朕隨意為她指一樁婚事,怎知那被賜婚的人家不會怨懟于朕?” 林若秋沒想到世上竟有這樣可憐的人,大約是她的幸運值太高了,怎么也料不到有人會倒霉到這種程度。若她處在那位李姑娘的境地,早一索子吊死算了,哪里還能這樣堅韌地活下去,并跨越千山萬水回到故地——常人尚且為之心怯,她所付出的艱難只會超出常人百倍。 事已至此,林若秋自然不再攔阻,也很能理解楚鎮的做法,皇帝提供的不過是一份口糧與可供遮風擋雨的屋舍,可對李薔而言,已足夠幫她抵御外界的嘲笑與羞辱,她所欠缺的就是這么一個避風港。 舉手之勞,因何不為? 楚鎮低頭望著她笑,“朕說了這么多,你還醋嗎?” 林若秋小聲嘀咕,“其實您不解釋也使得?!?/br> 本來林若秋也沒指望皇帝認真聽取自己意見,她算哪根蔥?她不過是個小妾而已,皇帝納不納新人都不是她能置喙的。只不過那樣的話,她心里多少會有些不平;可如今皇帝一五一十的同她細細說道,并認真表露了對她的心意,林若秋便半點糾結都沒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微微甜意。 其實她想皇帝召李氏進宮并非純粹善心大發的緣故,可能亦為了安李海之心。李海何嘗不是如此,固然有想為姊妹安頓終身的因素,可何嘗不是為了內廷能有人打點溝通,免得消息太過閉塞——這李海亦是個權術好手,適合在宦海生存。 前朝與后宮本也是息息相關的,其他重臣之家何嘗不是如此,宋皇后的祖父乃當時大儒,更曾為帝師,在士子們之間聲望頗重;謝貴妃乃謝相之女,趙賢妃出身平西將軍府,無不是煊赫一時的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