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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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鎮已微笑著走到她身前來,“先前你原說要教朕,卻遲遲不肯動手,朕只好請人來參詳?!?/br> 這么說,他知道那東西怎么用了?還特意帶到行宮來,難不成…… 林若秋覺得自己很可以死一死了,這下楚鎮逮著她的錯處,不定會怎么對付她呢??伤惹安⒎撬Y?,只不過這種話實在不好意思開口吶。 然而楚鎮的好學之心著實令人嘆為觀止,這人的進步未免太神速了罷。 第63章 血氣方剛 溫嵐此時跟隨魏太后進入行宮南邊一處遠離水榭的屋舍,魏太后雖也貪涼怯熱, 可畢竟年紀大了, 生怕受了那冷氣潮氣, 寧可捂著些。 可溫嵐就不一樣了, 這屋子太悶, 沒一會兒她頸間卻已沁出密密的細汗來, 她也顧不上揩拭, 生怕在太后面前失儀。永安公主這趟好不容易才將她送來, 若她辦事不利,可想而知回到府中會有什么下場。 魏太后端著茶,慢悠悠的喝了半盞之后,方才冷聲問道:“方才皇帝可有多看你一眼?” 既是私底下, 魏太后也懶得與這女子虛情假意地客套, 橫豎她與永安這趟聯手并非看在素日的情面,不過是因利而合——魏太后手上著實沒個可用的人,但既然永安愿意給那林氏添添堵,魏太后自然樂見其成。 溫嵐只覺耳后上的汗流出更多了, 黏在頭發上,毛刺刺地扎著肌膚,甚是難耐。她唯有愈發恭順的低頭,“臣女無能?!?/br> “并非你無能, ”魏太后冷笑道, “是那林氏太過厲害。輸在她手上, 你也不算冤枉?!?/br> 魏太后歷來看不上林若秋的品貌才干, 但憑她能牢牢將皇帝攥在手里,盛寵而不衰,便知此女實不能小覷。 溫嵐來之前,永安大長公主也曾細細同她講述過皇帝的品貌脾性,可她連皇帝的面都見不著,又如何施展這些手段? 思及此處,溫嵐唯有哀懇央告,“求太后娘娘指點,臣女愿肝腦涂地、在所不辭?!?/br> 魏太后聽這些話都聽厭了,哪怕面前這位外甥女是她的親眷,她也難有觸動——何況她見過了太多不上進的親眷。魏雨萱愚蠢而容易輕信,三言兩語就被人下了套,至今仍困在冷宮不得出來;魏語凝更是狼心狗肺。 有這些前車之鑒,魏太后不至于被一聲舅母就給迷惑了去,因只淡淡道:“哀家能指點你些什么?這寵愛總得自己去爭,哀家還能把人送到皇帝身上去?何況這男人都是習慣了再不肯挪窩的,如今林氏伺候得皇帝舒坦,你說皇帝眼里還容不容得下旁人?” 先帝何嘗不是一樣,自從有了昭憲,看旁的女人都如同糞土?;实鄣溺娗楸戎鹊塾壬?,要怪,只怪林氏的運氣太好,剛進宮就有了孩子,成為宮中唯一有所生育的嬪御,這下她的地位想不穩都難。 溫嵐聽完前半段還有幾分喜色,及至聽到后面,臉上卻幾乎已絕望了,難道她竟連一絲機會都沒有么?那她還不如趁早回府里去,何必在此地耗著。 魏太后見她打起了退堂鼓,便不冷不熱的道:“你若要走,哀家現在便可為你備車?!?/br> 溫嵐卻想起永安大長公主那副兇狠面容,永安公主對那幾個侍妾都動輒打罵,何況她們這些侍妾所生的賤女,且她們的婚事都捏在永安公主手里,溫嵐好不容易才求得進入行宮的機會,若這次不成,永安公主不定會怎么對付她。 溫嵐的牙關輕輕打著顫,忙膝行上前,重重的向魏太后磕了幾個響頭,“太后,臣女一心只愿侍奉陛下,求您成全……” 這女孩子的腮邊掛著兩行清淚,不知是真的受情腸所感,還是被永安公主威逼利誘給嚇的。 但對魏太后而言都一樣,這是永安求她幫忙,而非她求助永安。魏太后施足了下馬威,方才拉她起身,緩緩說道:“傻孩子,哀家也沒說不成全你?!?/br> 因命方姑姑打水為小姐勻面。 溫嵐抹了把淚,破涕為笑道:“我便知道舅母是最疼我的,公主在家中時也常說您菩薩心腸,對小輩尤其慈藹?!?/br> 永安可不像會說這種話的人,不過魏太后也懶得辨別真偽,橫豎都是彼此利用,因款款說道:“如今林昭容得寵,若你貿貿然去接近皇帝,只怕非但不能得幸,反而會遭林氏忌憚。以她如今的權勢地位,要處置你可謂易如反掌?!?/br> 溫嵐并非不曾慮到這點,雖則那位昭容娘娘看著性情隨和,可宮里哪有真正和氣的人?林氏若真是這樣溫和淺淡的性子,豈能在短短一年功夫就由選侍遷升為昭容,恐怕此人心機深沉著呢。 溫嵐固然懼怕永安公主那樣潑辣的人物,可公主這樣的只要摸清脾性,其實不會吃大虧。但林氏卻是只笑面虎,但凡她露出一點與林氏爭寵的意思,只怕連這條小命都難保住。 溫嵐心中惶恐更甚,擔心落得出師未捷身先死,唯有再度叩首,喃喃道:“太后,求您為臣女指點迷津?!?/br> 魏太后輕輕托起她的下巴,“既不敢見皇帝,為何你不先求見林氏?” 溫嵐眼中滿是迷惑,方才不是還說林氏性情jian詐、擔心自己折在她手里么? 魏太后笑道:“林氏性子如何那是她的事,在外頭她豈能不顧著臉面?若你能順利攀上林氏這根線,何愁沒有見到皇帝的那日。你年輕,姿色也不比林氏差,還怕皇帝不召幸你嗎?” 溫嵐臉上似有所悟,沉吟片刻之后,方高高興興的告辭出去。 方姑姑將那盞還未碰過的茶水倒掉,見魏太后臉上毫無喜色,便知她其實也不愿公主府上的人得勢,因嘆道:“您何必要與大長公主攪和在一起?大長公主那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如今不過看您是太后才來巴結,從前她怎么待您的,莫非您都忘了么?” 魏太后還是宮女的時候,可沒少受這位公主殿下折辱,當下永安也未必存心折辱她——她只是看不起所有比自己地位卑下的人。 誰能想象這位自詡高貴的公主會落到如今下場呢?魏太后冷笑道,“看來永安府上當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好歹是個侯爺的女兒,也能當成玩物似的往園子里送,她都不嫌丟臉,哀家可怕什么?” 方姑姑無奈道:“那您就篤定溫小姐真能得寵?” 魏太后淡淡道:“她是否得寵都不重要,哀家無非借她試上一試?!?/br> 若溫嵐真能順利得皇帝青眼,固然是她的造化,但也足可見皇帝與一般男子并無不同,既如此,他遲早會厭倦林氏;縱使不成,溫嵐貿貿然前去接近,必然會觸怒林氏,但凡林氏露出一點丑惡婦人的嫉妒嘴臉,皇帝想必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鐘愛她。 魏太后此舉可謂一箭雙雕,她倒慶幸永安給她遞了一把刀子,這下魏太后不必親自出手,也能使敵人不戰而敗。 方姑姑聽她說得頭頭是道,自己卻聽得云里霧里——皇帝寵不寵愛林昭容跟她是否吃醋有何關系,照她看林昭容本就是個愛使小性子的主兒,皇帝還不是疼她疼得不得了?太后娘娘這回只怕要失算了。 不過太后娘娘此刻正在興頭上,方姑姑也不便去打擊,便知唯唯道:“您何必非得同昭容娘娘過不去呢?陛下若得知此事想必不會高興的?!?/br> 這話她已勸過多次,魏太后卻總不肯聽,方姑姑難免覺得這位主子有些頑固,更甚一點則是鐵石心腸。 魏太后面前滑過那張嬌花軟玉般的面孔,眼中嫌惡更深,“你該問問林氏做了些什么,她就是個禍害,哀家當初本不該許她進宮?!?/br> 還敢在皇帝背后進讒,以致于承恩公在朝上連遭申斥,偏偏皇帝也是個耳根子軟的,非但不論她妄議朝政之罪,反倒對林氏愈發寵愛。若再不設法將其除去,魏太后擔心魏家遲早會毀在她手里。何況林氏只生下公主就已這般驕橫,來日若誕下皇子,只怕皇帝更會對她言聽計從,到那時,這后宮便該是林氏的天下了。 = 溫嵐一路從水榭穿去,神情頗見憂悶。適才魏太后雖給她指了條明路,可溫嵐對此亦是半信半疑的,聽說連那位承恩公府出來的魏選侍都被打進冷宮,魏太后教的法子真能有用? 她從永安公主府中帶來的侍女卻極為天真,“您就放心吧,太后娘娘所說怎可能有錯?就算太后跟公主殿下從前真有些齟齬,可一家子親戚哪有隔夜仇的,您對著太后娘娘畢恭畢敬,太后自然愿意拉您一把,總好過讓外人揀了便宜吧?” 溫嵐苦笑,“但愿如此?!?/br> 眼看已到了林昭容所住的瑞云軒,溫嵐示意侍女上前叩門,且叮囑道:“記得客氣些,別失了分寸?!?/br> 侍女知道自家小姐還得借林昭容的東風,哪里敢怠慢,故而里頭的人還未出來,她便已nongnong堆出一臉的笑。 此刻兩人活像是打秋風的窮親戚,溫嵐心中愈發煩悶,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也只得拿出卑躬屈膝的態度來,惟愿林昭容能看在她可憐至深的份上,提攜她一把。 彼時林若秋剛從溫泉館中回來,衣裳都有些濕乎乎的,都怪楚鎮玩得太浪,這會子又趕著辦差去了,來不及為她將身體細細擦干,林若秋只得匆匆裹上衣裳回來。 許是那緬鈴在體內造成的余波,現下她仍覺得兩腿不住發顫,跟抽筋似的,站都站不穩。 紅柳咦道:“娘娘怎去了恁久?那池子里的水當真如此愜意么?” 且聽說那水是冬暖夏涼的,按說泡久了會身子發冷,怎么林主子的臉卻這樣紅,跟中暑了一般。 林若秋任由紅柳拿干布為她細細擦拭,只老著臉不說話,她敢打賭,這會子說句話一定也跟戲腔似的,連尾音都帶著震動——方才鬧得實在太厲害了,難怪人都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方才她就差點死在楚鎮身上。還好那人懂得見好就收,否則這會兒她只能赤條條地被人背回來。 忽見進寶悄悄進門,負手站立一旁道:“娘娘,溫姑娘想求見您?!?/br> 行宮不比宮中處處規矩,有客造訪也無須經過層層通傳,故而進寶一聽到消息就立刻趕來知會林若秋——他當然不敢擅自放人進來。 “所為何事?”林若秋蹙眉問道。 無事獻殷切,非jian即盜,她可不信這位溫家小姐是和她一見如故才來做朋友的。 進寶向一旁的紅柳擠了擠眼睛,“還能是因何?咱們的陛下就是塊唐僧rou,誰見了都想嘗一口呢!” “你小子越發促狹了!”林若秋笑罵道,將一個軟枕扔到他身上。 進寶輕輕松松地接過,繼續湊趣,“可縱使咱們的陛下是那圣僧,他也只肯為娘娘您折節破戒,旁的妖精看都不會看一眼呢!” 林若秋被他逗得樂不可支,但細想想還真有道理:在她來之前,楚鎮可不就過得如苦行僧一般么?是她這個妖女不干人事,哄得圣僧落入凡塵。 現在圣僧成了她掌中之物,林若秋自然不愿將唐僧rou拱手讓人,因收住笑正色道:“本宮不愿見她,讓她回去吧?!?/br> 倘若溫嵐與她同為宮中嬪妃,她或許還得賞三分薄面,可一個沒名沒分的未婚小姐,林若秋何須同她客氣?現在她就很后悔當初收下魏雨萱那塊金銀,換了如今的她,絕不肯做這種事——她對楚鎮的占有欲是越來越強烈了。就算她不過是個昭容,可大家各憑本事吃飯,憑什么她要將身邊的男人拱手相讓? 無論這個溫嵐是何目的,林若秋都懶得接招,只吩咐進寶等人,“日后她再過來,就說本宮正忙著,無暇見客?!?/br> 想必溫嵐碰過幾次壁,自己就該知難而退。 進寶會意,因悄悄的退出去,那溫嵐小姐一見他便歡喜上前,“公公,不知娘娘此刻可有空見我?” 進寶搖搖頭,“主子此刻不在殿中,姑娘您且回去吧?!?/br> 溫嵐仍不肯死心,“可方才里頭明明傳來動靜……” 進寶面不改色的道:“想必是哪里的野貓在作耗,您也曉得,這行宮地處偏僻,沒準就有野物喜歡上躥下跳的。如今天色已經不早,姑娘您若還不回,當心遇上危險?!?/br> 溫嵐聽他話里的意思,分明把自己比作下賤的“野物”,臉色不禁一陣紅一陣白,又怕辯不過這閹人反而出丑,只得怏怏地道:“那請公公代為轉達,說我改日再來?!?/br> 進寶隨口應了聲,仍是那副皮笑rou不笑的神氣,繼而重重甩上門。 溫嵐只覺喉間一口氣提不上來,緩了兩三下才算呼吸平順。 侍女擔憂的攙扶著她,“小姐,如今該怎么辦?” 溫嵐同樣一籌莫展,從前倒沒聽人說林昭容這般跋扈,無奈彼此尊卑分明,林昭容真不肯見她,她也不能硬闖進去,只得憂心忡忡的道:“等明日再來試試吧?!?/br> 林若秋從窗口望見那狐媚子離去,方才舒了口氣,只覺她這趟來避暑山莊就是個錯誤,留在宮里倒能清清靜靜的。 當然最應怪的還是楚鎮,誰叫這男人太能招蜂引蝶?哪怕他什么也不做,也自會有數不勝數的蜂蝶圍上前來。 心中存了氣,楚鎮晚間過來的時候,林若秋的臉色便不十分愉快,只烏云蓋頂的在那里幫景婳換尿片。她照顧孩子倒是十分拿手,可能因為膝下唯獨這么一個寶貝女兒,對其格外仔細。 聽到皇帝的腳步聲,林若秋只草草肅了一肅,仍舊忙活手里的事。 楚鎮不禁納悶,因向魏安使了個眼色,魏安會意,悄悄將進寶叫到一邊,“你家主子嘔什么氣?” 進寶躊躇當不當說。 魏安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個暴栗,小聲喝道:“蠢材!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旁人也就罷了,連陛下你還想瞞著?” 進寶只得苦著臉,將溫嵐小姐來訪的事竹筒倒豆子傾訴了一遍。 魏安則原封不動的復述到皇帝那里。 楚鎮聽罷,略沉思了一刻,便輕輕上前,按著林若秋肩膀柔聲道:“你在為溫氏慪氣?放心,永安公主不過是送她過來服侍太后,與朕是毫不相干的?!?/br> 林若秋扭頭睨他一眼,這種謊話皇帝也就能哄哄小孩子吧? 楚鎮一直將她當小孩子心性看,倒沒想過面前是個難哄的大人,只得誠實說道:“就算永安姑母真有點別的意思,你以為朕是那不分輕重之人?溫氏再如何也是宣平侯之女,朕怎可能在行宮與其有所茍且,你未免將朕想得太昏聵了些?!?/br> 原本這是極具說服力的理由,可女人吃醋起來從來是不講理智的,林若秋立刻逮著他話里的錯處,咄咄逼人道:“哦,原來陛下是因溫小姐身份高貴才不敢肆意胡為,如此說來,若大長公主挑些秦樓楚館里的姑娘過來,您是否就毫不介意了?” 楚鎮不意她這樣會詭辯,自己反被堵得語塞。 林若秋不依不饒的道:“您沒話可說了吧?妾就知道,什么專寵一人,不過是沒奈何之下的妥協罷了,若宮里的女人個個都能和窯子里的那般浮浪,只怕您倒應接不暇呢……” 話還未完,唇上溫熱的觸感已封印住剩余的一切。林若秋嗚嗚了兩聲,嘗試推搡對方的胸膛,卻發現那是堵紋絲不動的城墻,她只得無奈放棄,任由胸腔中的氧氣逐漸被人奪去,最終倒向那人懷中。 楚鎮由此悟出一個道理,多說不如多做,尤其是面對林若秋這樣的女人,尤其得順著毛捋——她上輩子真是只貓吧? 楚鎮撫著她柔順的青絲,十分坦白的道:“你如此疑心朕委實不必,但凡細想想便知,那些花樣除了你,朕還同誰玩過?連你朕都是哄了又哄方才答應,朕可不敢去招惹秦樓楚館里的那些姑娘們?!?/br> 林若秋被他吻得沒了力氣,只得軟軟的抓住其袖管,似惱非惱的瞪他一眼,什么花不花樣的,這人真是個下流胚子,虧他從前竟裝得那般正經——如今才算展露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