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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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壞透了,”趙瑀窩在他懷里,羞得眼也不敢睜,蚊子似地哼哼一句,“我握不下……” 李誡嗤嗤笑起來,將她另一只手也放上去,半躬著身子,“等你小日子過去了,你相公再教你別的玩法?!?/br> 幾朵蓮花云飄了過來,將圓的月遮在云層后。 皎潔的月光朦朧了,夜風拂過,是幾聲似有似無的喘息聲。 天空的云越積越多,月亮不見了,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春雨,飄灑若霧的雨絲下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早上才停歇。 天氣就有些清寒襲人,趙瑀一邊給李誡整著領口,一邊叮囑道:“春捂秋凍,這件夾袍不許脫,只薄薄的一層棉,熱不到你?!?/br> 李誡仰著頭,眼睛卻向下瞄著她,嬉笑道:“我知道,昨天xiele火氣,我不熱了?!?/br> 趙瑀臉頰一紅,因礙著蔓兒端著水盆也在屋里,不好說什么,只斜睨他一眼,扭頭去了外間。 蔓兒不懂他二人打什么啞謎,只當說的是昨天縣衙門口的亂子,便說道:“昨晚散席的時候,劉銘怕您吃多了酒忘了,讓奴婢提醒您一聲,那幾個帶頭鬧的還在縣衙大牢里關著,請您今天早點去前衙,商量怎么處理這幾個人?!?/br> 李誡聞言失笑道:“我什么時候因吃酒誤過事?這個劉銘,分明是找機會和你說話,倒拿我說事!” 雖這么說,但他陪著趙瑀用了早飯,還是早早到了前衙。 劉銘正和鄭縣丞說著什么,見他進來便道:“東翁,正要和你商議如何審昨兒個抓的幾個人,除了兩個莊頭,還有三個有功名的讀書人。莊頭好說,一頓板子下去,沒有不交代的,只是那三個,卻不好用刑?!?/br> 李誡笑道:“這有什么為難的,本官既不打也不罵,昨晚我就吩咐過牢頭,只給他們送水,不許送吃食,也不許讓他們睡覺。熬個兩天,我就不信撬不開這幾個死鴨子的嘴!” 鄭縣丞沉吟片刻,勸說道:“大人,下官以為略加訓誡就好。圍堵衙門的事可大可小,說嚴重點是煽動民意,意圖與官府為敵;說輕些,也就是幾個書生意氣的人為民請命,諫言縣令而已?!?/br> “您前些日子剛整治了士紳私瞞土地案,又不允許掛名田,濠州的大戶人家也好、清寒的秀才也好,都把您視作眼中釘,對您是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只不過他們抓不著您的把柄,一時隱忍不發而已?!?/br> 鄭縣丞言辭十分的誠懇,“我欽佩大人的膽量和忠心,更佩服您的魄力,但張弛有度,不要把他們逼得太緊了。這幾個書生略加訓誡就放了吧,不要再起波瀾,以免有人借機生事?!?/br> 李誡拍拍鄭縣丞的肩膀,搖頭嘆道,“老鄭啊,你不計較我先前拿你做楔子,還跟我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我真的是感動!但這三個人必須要審,我不信就是一時激憤,他們身后必定有人主使?!?/br> 上峰話已至此,鄭縣丞自然不好再勸。 李誡的法子非常有效,別說兩天,當天下午這三個人就受不了了,竹筒倒豆子,統統說了個干凈——果然是幾個舉人老爺謀劃的,其中就有那個被奪了功名的原高舉人。 他們指使學生到處煽風點火,煽動人們對李誡的敵意,鼓吹只要去鬧,李誡就會怕,就會讓步,重新默許掛名田,和往任的縣官一樣睜只眼閉只眼。 這可了得?李誡迅速下令拿人。 當天晚上就把這幾個幕后之人捉到了縣衙。 鄭縣丞本著杞人憂天的念頭,還是勸了一把,“大人,刑不上大夫,您一下子抓了七八個舉子秀才,他們都是有老師、同窗的,且他們家里也有做官的,讀書人講究同氣連枝,如果真鬧起來可不好收拾?!?/br> 劉銘也覺得動靜有點兒大,濠州縣里才有幾個舉人?你一下子幾乎抓光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學秦始皇焚書坑儒!他建議堵不如疏,可以按照安撫農民的法子,先煞煞他們的氣焰,然后坐下來好好談,尋個折中的法子。 其中劉銘內心認為,私瞞土地沉疴已久,絕非濠州一樁案子就能理得順的!當權者不明確表示態度,只憑李誡一個七品官對抗全縣的士紳地主階層,難! 就算初時李誡略勝一籌,但他們馬上就會惡狠狠地反撲過來,且反噬力量之大,絕非李誡能承受的。與其玉碎,不如暫時的瓦全,把這些文人書生爭取過來,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把握。 李誡前陣子鋒芒太露,此時應該韜光養晦,待根基穩了再做處置。 但李誡有自己的心思,“如果我示弱,他們定然不會再將我放在眼里,今后有什么政令和他們的利益沖突,我也別想推行下去了??傊痪湓?,我是官,若是做官的沒了威信,成天怕這個怕那個,畏手畏腳地放不開,這官也做得忒沒意思?!?/br> 他的主意很堅決,劉銘亦不再勸,只說:“把你的困境和晉王爺講明白了,別等出事連個替你說情的人都沒有?!?/br> 李誡笑嘻嘻道:“我敢踢這塊鐵板,自然是有后路的?!?/br> 劉銘好奇問:“什么后路?” 李誡大手一揮,滿不在乎道:“大不了摘下這頂烏紗帽,回直隸老家種地去,老婆孩子熱炕頭,嘿嘿,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略略略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7章 縱然李誡表現得滿不在乎,但他心里很清楚,扣押有功名的讀書人這一舉動風險太大,非常容易被參一本。 他先給晉王爺去了一封密信,然后讓劉銘寫了一篇呈狀,淋漓盡致地描繪了這幾人煽動民眾鬧事的惡行,附上口供,如實上報了府衙。 文書送過去之后,巡撫大人沒有任何表態。 濠州內外很是平靜,一切秩序井然,亦沒有出現劉銘和鄭縣丞所擔憂的紛亂。 他二人松了口氣。 但李誡反而擔心起來,他敏銳地察覺到,這種平靜是不正常的。 朝廷向來重視文人,也鼓勵百姓盡量讀書考取功名,不說大部分官員都是正兒八經的科舉出身,其中枝枝蔓蔓的關系,就是民間,對讀書人也時候頗多推崇。 李誡以為至少會有人說情撞木鐘,但是一連幾天過去,衙門口清凈得連麻雀都懶得叫兩聲。 他一個人坐在縣衙大門的臺階上,手支著腦袋,若有所思凝視著門口的大柳樹上的麻雀。 沒有一絲風,柳絲直垂下來,懸在地面上空,一動不動。 靜得讓他一陣陣發冷,他不喜歡這樣的寂靜。文人骨子里都是有傲氣的,不會輕易認輸,更何況是向自己這樣“不識字的奴仆”低頭。 可他們會想出什么樣的辦法對付自己? 貪墨?李誡一笑,若真是參他貪墨,倒正中他下懷。 他坐這里正胡思亂想著,王五滿頭大汗,飛也似地跑來大叫道:“大人,不好啦!舉子秀才還有什么童生之類的,足有一百來人,都跑到文廟靜坐去了!看熱鬧的人堵了一條街,轟都轟不走!” 李誡的臉色立刻就變了,霍地跳起身來,幾步跑到王五跟前,厲聲命令道:“召集所有三班衙役,馬上去文廟!” 濠州文廟坐落在縣城內的東南,經歷了兩百多年的風風雨雨,期間幾經戰火又幾經修繕,不斷擴建,如今是方圓百里最大的文廟。 書香圣地,這里應是肅穆的,但此時擂星門外的空地上,一百多名書生身著瀾衫頭戴方巾,齊齊席地而坐,臉色肅然悲壯,沉默著,用這種方式表示他們的抗爭。 再看周圍已是人頭攢動,看熱鬧的人幾乎排出二里地去。 人聲嘈雜,觀者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著眼前這一幕,前頭的人揣著手,不住說讀書人可憐,感慨幾句世風日下,有辱斯文什么的;后頭的人看不見,急得抓耳撓腮,抻著脖子張大口希望能人群間隙中看出點花兒來;還有人擠來擠去找最佳的位置,興高采烈和同伴打賭誰能贏! 是的,他們關心的是縣老爺和這群書生誰先低頭! 王五等衙役護送李誡到了人群外圍,又是敲鑼又是扯嗓子喊,奈何前面的人就是站著不讓路。 看著這一片人山人海,王五發愁道:“大人,這密不透風的,咱們進不去啊,不如您先在旁邊等會兒,小的多找些鄉勇過來幫忙?!?/br> 李誡冷著臉,淡淡吩咐道:“用鞭子給我使勁抽,把人群驅散了,如果有人敢動武,拿石灰照臉撒!水龍局的兩架木質抬龍到了沒?” 這位大人是橫下一條心準備硬碰硬了!王五一陣膽寒,戰戰兢兢道:“到、到了……” “對著人群滋水!” 王五為難道:“可是他們都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大人這樣妥當嗎?” 李誡看了他一眼,“抬龍的力道不大,噴出的水流根本傷不了人,只是潑點冷水,讓他們警醒警醒!” 他復又一笑,眼中露出幾分狡黠之色,“你看他們大多穿著春裝,現在沒到暖春時節,風還是涼的,身上澆了涼水,冷風再一吹……嘿嘿,不用咱們多費力,他們自己就跑回家換衣服去了!” “看熱鬧的足有上千人,一旦失控后果難料,所以這時候官府更要強硬,讓他們有一怕,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李誡說,“你吩咐弟兄們自己多防備,不用照看我,你家大人還是有幾手看家本領的?!?/br> 說著他手向后一揮,“滋水!” 水流嘩嘩噴向前方,人群一陣吱哇亂叫,紛紛遮面擋臉,忙不迭地向旁邊躲閃。 不到一刻鐘,李誡面前就空出一大片地方。 王五不再猶豫,撩起袍角往束帶里一掖,啪啪兩聲,鞭子在空中甩出兩個鞭花,指揮著眾衙役沖過去轟趕人群。 “都讓開!縣老爺到此,肅靜!回避!” 一百來個衙役用力抽著鞭子,口中不停呼喝,“回避!回避!” 后頭挨了鞭子的人吃痛,有往前頭擠的,有往兩邊逃的,前頭不明所以又往后頭推,踩了腳的、丟了鞋的、互相推推搡搡叫罵的,頓時亂成一鍋粥。 就連后排靜坐的書生都被沖亂了。 也有好事者妄圖渾水摸魚,拎著棍子冒著雨點般的鞭子沖到衙役跟前,然胳膊還沒舉起來,兜頭就是一臉的石灰,頓時啞了聲,連滾帶爬跑開找油洗臉去了。 誰能想到堂堂官府竟能用這般下三濫的手段?! 對于用暴力生亂的人,讓衙役們用刀自然更快,但比起見血,撒石灰的法子給民眾的刺激顯見要小得多。 至于別人怎么說,他根本不在乎! 好一陣人群才平靜下去。 王五等人也終于清出一條道路。 李誡一身官服,穩穩邁著步子,不疾不徐踱到文廟門前,立在石階上,看著下面空地上的書生們。 沒有人說話,就連被鞭子抽痛的人也停止了喊疼。 靜默的書生們根本不去看李誡,好似他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螻蟻。 這樣的環境和死寂多少都會讓人難以忍受,但李誡沒有,他和顏悅色地向看熱鬧的人群說:“大家伙兒都散了吧,趕緊回家去算算家里幾口人,有多少畝地,一年的收成有多少。本官命人備下了一批種子糧,按各戶田地和等級分發,你們報給歸屬的地保、里正,統一到鄭縣丞那里去領!” 人們竊竊私語,有人不相信,大聲問道:“要錢不?” 李誡笑起來,“本官不是買賣人,縣衙也不是商戶!都是上好的種子,只要你們報上來的都是實數,一文錢不要,當場就可以領走種子!家境富裕的少分,吃不上飯的多分,本想張貼布告的,現下倒省事了,誒,有親朋好友沒到場的,趕緊回去告訴他們一聲!” 看人家的熱鬧怎比得上自己的生計問題?人群一下子沸騰了,互相交換著熱烈的眼神,帶著難以形容的激動,不用王五等衙役驅趕,呼啦啦地幾乎散去七八成。 剛才還人滿為患的文廟,此時只在周圍稀稀拉拉站著數名閑漢。 靜坐的書生之中也有人猶豫了,都說窮書生窮書生,自然也有貧寒人家的孩子,如果能領一口袋種子,家里也能省下不少錢。 李誡將那幾人的臉色看在眼里,朗聲道:“你們雖不是農戶,可本官知道其中有不少家道清寒的,只要你們現在散去,也可以領種子糧?!?/br> 有人腰桿一動,想要起身,但隨即有人瞪了他們一眼,只好訕訕地坐了回去。 李誡冷笑道:“看熱鬧的人都走了,你們這出大戲也沒人看!既然愿意靜坐,就在這里坐著吧,王五,著人看管這群人,不坐個三天三夜不要讓他們起來!” “李大人好威風!”一個三十左右的清瘦書生譏諷道,“不分青紅皂白捉了我等的先生、同窗,現在又要關押我們了?” “既然是讀書人,就應知道聚眾鬧事、威脅官府觸犯了律例!”李誡扯了下嘴角,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還是說你們認為有功名的人就可以不受朝廷律法的責罰?” 那書生臉立時漲紅了,“我們是為民請命!” 李誡發出幾聲冷笑,斜吊著的嘴角明白地向人們表示著他的不屑,“那你們請的什么命???說出來讓本官長長見識?!?/br> 那人嚅動了一下嘴唇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