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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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她不好意思當著自己面兒睡,又不忍心趕自己出去,想起她窘然的樣子,李誡不由笑了。笑過之后,臉上泛起一絲苦楚。 他忍不住坐過去,離她的人更近些。 她的呼吸很輕,輕到需要仔細聽才聽得到。 燈光下,她的睡顏溫馨可人,叫人看了心里就平靜下來。 李誡沒有猶豫了,他想要護著她,想讓她平安順遂的過日子,不想要她受丁點兒的委屈, 無辜受害的人可憐,可他不能因為同情那些人,讓她置身于危險之中。 他要讓任何人都不敢對她起歪心思。 濠州不安寧,他就要這個地方變得安寧,他要讓濠州,成為他踏入朝堂之上的第一個臺階。 他要給她,一生榮華! 李誡雙腿放到床上,慢慢躺了下去。 趙瑀睡在中間,邊上的地方很小,他便緊貼著床沿兒躺著,手偷偷攥住她的衣角,像是握住了整個天地。 李誡臉上是滿足而幸福的笑容,漸漸睡著了。 翌日起來,一夜的細雨已經住了,滿室的陽光,一切都金燦燦的,讓人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趙瑀起得晚,李誡早已上衙,床側的被褥上有一個淺淺的坑,趙瑀看見,愣了半晌沒說話。 自己的衣角也皺巴巴的…… 趙瑀便是再遲鈍,也能想到昨晚李誡睡在哪里了。 沒有預想之中的別扭難堪,她自己也覺得奇怪,什么時候開始,她已經習慣身邊有李誡的存在了? 看著燭臺上堆得老高的燭淚,趙瑀嘆息一聲,妙真的案子要怎么判才好啊。 她本以為李誡會為難好久,然沒過三日,這案子李誡就斷明白了。 慧心、凈空等幾大主犯以穢亂謀殺罪名問斬,其余尼姑僧眾等從犯或徒刑、或收監、或鞭笞,逐一論罪處罰,被脅迫的幾名尼姑定為無罪,可還俗或者去別的庵堂掛單。 明因寺、攬玉庵的田產財物全部罰沒,充入國庫。 不知如此,李誡扣押了十多名書吏,準備參劾石縣丞等三十多名官員貪墨通匪,看那意思還要窮追到底,甚至還牽扯到知州、知府,還有臨縣幾位官員。 他竟要一網打盡整個濠州官場! 石縣丞坐不住了,李誡沒有革職的權力,他現在還是縣丞,他還能有面見李誡的資格。 他當下就沖到縣衙里頭,一不求情,二不告饒,開誠布公講道:“聽說大人想要據實明報,上奏朝廷??纱笕艘惨胂?,這種官場齷齪骯臟事一旦大白于天下會怎么樣?” 李誡笑嘻嘻道:“會怎么樣?當然是摘了你的烏紗帽,打你的板子嘍?!?/br> 石縣丞胡子抖了兩下,冷冷道:“下官知道大人惱恨我,沒關系,大不了這官兒我不當了便是。大人細想想,寺廟、官員、后宅,真要一條藤地扯出來,老百姓的嘴你控制得???雜七雜八的流言一出來,朝廷就會顏面掃地!” “皇上身子骨不好,上頭早有吩咐,諸事報喜不報憂?;噬弦宰用裰拇业?,我等也應多替圣上想想,你一兜子進去這么多官員,皇上看了還不得氣昏過去。而且皇后也是信佛的,你讓她今后如何禮佛?事情到此為止,只處置僧尼就結案?!?/br> 李誡耷拉著眼皮,也不看他,漫不經心說:“你的意思是欺君?嗯,你又多了一條罪狀讓我彈劾?!?/br> 石縣丞立即臉色大變,陰毒地盯視了李誡一眼,冷笑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倒要看看你的這封奏章能不能送到御前!” 下頭官員的折子,都是層層遞交,最后到內閣,由內閣票擬了呈皇上御覽,其中任何一個環節出點差錯,皇上都不會看到李誡的折子。 李誡哈哈一笑,滿不在乎道:“那你就睜大眼睛看看吧!” 他猛然起身,厲聲吩咐道:“張貼布告,明日午時三刻,僧尼穢亂一案,衙門口當中行刑?!?/br> 石縣丞倒吸口氣:“你要在衙門口砍人?” “對!”李誡說的話極其囂張,“就在衙門口,扣押的書吏,還有濠州縣城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得給我來觀刑!” 他拍拍石縣丞的肩,嬉皮笑臉道:“老石啊,你可要來的,你不來,我就讓王五把你綁來?!?/br> 趙瑀自是不敢去看行刑的,蔓兒膽子大,硬是拖著榴花去看熱鬧。 榴花回來的時候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慘白慘白的,口中反復喃喃道:“太嚇人了?!?/br> 蔓兒還好些,勉強支撐得住,還笑話榴花,“別看你平時趾高氣揚的,一看這種場面就成了軟腳蝦,怎么的,怕了吧?以后用心當差,小心老爺的大砍刀伺候!” 榴花愣了會兒,“哇”一聲大哭起來,捂著臉就跑出去了。 趙瑀無奈道:“她連殺雞都沒見過,更別提殺人了,回去你多看著她點兒,別嚇出病來?!?/br> 蔓兒應了,旋而繪聲繪色描述當時的場面,“哎呦,太太您是沒見,老爺穿著官服往大堂上一坐,啪一怕驚堂木,真是威風極了!砍頭的時候,血流了一地,凈空慧心的腦袋是在地上骨碌碌地亂轉啊,慧心的腦袋還滾到石縣丞面前了,他兩眼一翻就暈過去了!哈哈?!?/br> “可咱們老爺面不改色心不跳,看落地的頭就跟看球兒差不多,這份鎮定自若的氣度,也是整個縣城獨一份了!” 趙瑀笑笑,盡量不去想象人頭落地的畫面。 “太太——”榴花失魂落魄地飄進來,“林太太自盡了,這是訃告?!?/br> 趙瑀手一抖,茶杯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粉碎。 蔓兒安靜下來,和榴花一起,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輕手輕腳的出去,虛掩上了門。 林太太并未留下一兒半女,她的喪事辦得很潦草,趙瑀去拜祭的時候,林家人都是一臉的淡漠,沒有絲毫悲痛之情。 趙瑀甚至從林主簿的臉上看到了如釋重負的輕松。 天空飄起了雨,李誡撐著傘接她回家。 趙瑀沒有坐轎子,她破天荒地拉著李誡的袖子,“你真的很難?!?/br> “笑話,我有什么難的?”李誡笑道,“現在下頭那些官兒見了我就兩腿發抖,聽話得很。哈,我叫他們親眼看著人頭落地,看得他們晚上做噩夢,再過來當差,就得掂量掂量怎么干了。我一下子震懾了整個濠州官場,我差事順手著呢!” 他裝著得意道:“等皇上批了我的奏折,你看著吧,我非叫那些個一肚子壞水兒的貪官污吏都給我滾蛋?!?/br> 道旁傳來一聲凄厲的呼喊,驚得二人都是一顫。 緊接著是幾聲嬰兒的啼哭,還沒發展到最高處便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截斷一般。 趙瑀顫抖著,緊緊抓住李誡的胳膊,未語淚先流,“回家,我們回家?!?/br> 李誡沒動,他輕輕抹去趙瑀的淚水,“我在縣城西邊學堂旁邊,設了個善堂,專門收留孤兒或無處安身的婦人們。告示已經四處張貼,怕有人不識字,讓王五幾個挨家挨戶去宣講。如果有人送孤兒到善堂,或者有人自愿到善堂幫忙的,可酌情減免稅賦或給賞銀。雖不能救助所有人,可總能減少點兒慘劇的發生?!?/br> 趙瑀訝然道:“減免稅賦,你可以做主嗎?” 李誡望著巷子盡頭,陰沉的天空簌簌下著雨,細細的雨絲在地上濺起濕蒙蒙的霧氣,道路看上去模糊不清,盡頭處灰沉沉的暗成一團。 趙瑀見他面有郁色,忙安慰道:“你是絕沒有錯的,沒有他們做錯了事情反倒要你遮掩的道理。你是官,當官就該為民做主,不能官官相護粉飾太平?!?/br> “你還記得咱們去夜市那晚碰見的三個人嗎?我總覺得那個矮個子背影看著眼熟,如今想想,應就是妙真了。若妙真在天有靈,也定然會感謝你為她伸冤?!?/br> 李誡笑笑,“我想做個好官?!?/br> “你定會是個好官,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br> 李誡吁口氣,說:“我密信報給了王爺,他的意思也是要徹查大辦?!f這案子就像毒瘡,總遮著捂著,表面上點藥是不可能好的,必要要把疤瘌揭開,用刀子把腐rou一點不剩全剜出來,這樣才能徹底好?!?/br> 趙瑀忽然有點擔心,“王爺用意是好的,可所有的壓力全在你身上,你抗得住嗎?” 李誡低頭一笑,“必須扛得住?!?/br> 善堂的消息很快傳開了,送來的大多是嬰孩,也沒幾個婦人投奔,倒是有不少人自愿過來幫忙的。 縣里也沒鬧出一波又一波辦白事的,趙瑀算是稍稍松了口氣。 出乎一眾人的意料,李誡的奏折很就批復下來了。 是皇上的御筆親批:責令大理寺、刑部、順天府等衙門,徹查此案,依律擬罪,不可存姑息之心。 末尾朱砂狂草,血淋淋兩個大字“欽此”,一看就知是執筆人狂怒之下寫的。 李誡不識字,奏折是劉銘代寫的,讀也是劉銘讀的。 劉銘便說:“大人,這案子轟動朝野,你是名聲大噪啊,這下該升官了吧?” 李誡不屑笑道:“你當誰都和你一樣只盯著官位?我啊,給我娘子要個敕命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云之彼端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0章 李誡是七品官,趙瑀可以有“孺人”的敕命,且他剛破了僧尼穢亂大案,于情于理,朝廷都不會駁了他的請求。 他早早讓劉銘寫好了奏本,只等濠州這場官震過去就給趙瑀請封。 月余后,案子了結。石縣丞不出意外革職查辦,流放三千里,其余涉案一干大小官吏罷免的罷免、進大獄的進大獄,整個濠州官場幾乎是來了個大換血。 但也就到了石縣丞這一層面,李誡知道,這不是石縣丞一人頂了上頭的罪,就是有人遞了話。 主審的是欽差,李誡也不好說什么。 處理好公務,他便琢磨起私事。 他計劃得很好,趙瑀是臘月初四的生辰,現在遞交上去,彼時敕命文書怎么也能下來,恰好充作給她的生辰賀禮。 這天李誡握著請封折子興沖沖正要吩咐書吏寄送,卻聽衙役來報,說是門口來了個婦人,口口聲聲要見縣老爺,問有什么事也不說。 李誡以為是來伸冤的百姓,便將折子放下去了大堂。 時已入冬月,天陰得很重,一陣冷風吹來,白草伏地,寒樹亂響,已初顯冬景蕭瑟的氣象。 那位婦人三十七八歲的模樣,一身夾襖青布衫,細條身材,皮膚白皙,瓜子臉上兩條細細的眉,眼角處有幾道細細的皺紋,嘴角微微上翹,笑呵呵地立在衙門口。 她雖然神色憔悴,但眼睛大而亮,顯得很有精神。 李誡莫名覺得她有點眼熟,還沒問話,那婦人已然撒丫子撲了上來。 “你是李誡?之前在晉王府伺候?”她不錯眼盯著李誡瞧,得到肯定回復后,眼圈一紅,嗚咽道,“你是不是小時候逃荒要飯和你娘走散了?” 李誡仔細打量著她,心中隱隱約約有了個猜想,猶豫道:“敢問您是……” “狗蛋兒,我是你娘??!”那婦人嘴一扁大哭起來,“我的兒啊,我找你找得好苦??!” 這一嗓子嚎得李誡腦子發懵,又聽她叫自己的小名,心下已信了七八分,再次確認道:“您真是我娘?” “廢話!你爹叫李大錘,你娘我姓周,叫翠花,你不記得了?”周氏一擦眼淚鼻涕,指著李誡說,“你左屁股蛋子上有塊疤瘌,是你七歲那年上樹掏鳥窩,摔下來被樹叉子戳的,當時我還慶幸好歹沒扎爛你的蛋,不然李家就要絕后了。對不對?還有你小時候嘴饞想吃蜂蜜,跑到山上點馬蜂窩,差點沒被蟄死。還有你小小年紀就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