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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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誡低著頭,沒有看她。 趙瑀忽然就覺得有些委屈。 “哦,李誡來了,起來吧?!睍x王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聽上去帶著點兒愉悅,“這是你媳婦兒,嗯,不錯,好好過日子。袁福兒,把松花石暖硯和油煙墨拿來?!?/br> 李誡苦著臉道:“主子,別不是賞給小的吧?您知道我肚子里沒墨水兒,給我就是浪費,還是留著賞給別人吧?!?/br> 晉王笑罵道:“既已出仕,就不要總‘小的小的’自稱,‘下官’二字不會講嗎?我知道你肚子沒墨水才賞給你,有空好好讀書,不能做個睜眼瞎的縣太爺。你媳婦兒是讀書人家出身,正好,趙氏,本王命你盯著他讀書,每天十篇大字,不完成不準他上炕!” 趙瑀不知道王爺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紅著臉支支吾吾的,倒看得晉王一陣大笑。 “好了,不難為你們小夫妻,不然以后打架還得怨我挑事兒?!睍x王爺笑道,“李誡留下,趙氏去給王妃請安吧,袁福兒派個機靈點兒的人跟著?!?/br> 趙瑀屈膝行禮退下,袁福兒指派蔓兒領她去,剛出門沒走兩步,袁福兒又追上來,手里拿著一把涼傘,“李誡怕你曬著,不好意思在王爺面前說,偷著給我使眼色,不錯,那小子如今也算有個念想了?!?/br> 他不無感慨道:“有個念想好啊,省得他總不拿生死當回事,不要命地往前沖。我托大喊你一聲弟妹,我是看著他長大的,這小子能混到今天這步不容易,你多疼著勸著點?!?/br> 趙瑀忙說:“多謝您提點,我記下了?!?/br> 她如此客氣,倒讓袁福兒不知再說什么好,將傘遞給蔓兒,“機靈點兒,有什么事兒趕緊回來報信?!?/br> 看著趙瑀離去的背影,袁福兒搖搖頭,他是從宮里出來的,又跟著晉王風風雨雨幾十年,閱世很深,看人的目光更是老辣。今天一見李誡夫妻,他就覺得二人間的舉動太拘謹了,非常別扭。 袁福兒暗自嘆道,官家小姐也不是那么好娶的,李誡,往后有你費神的了。 晉王也瞧出李誡有心事,問道:“現在你媳婦兒不在,有什么為難的直接說,是不是她擺小姐架子給你難堪了?” “沒沒沒,”李誡擺手又搖頭,“主子,她挺好的,對我也特別好,是我自己的問題。主子,您說做人要做君子,可君子是什么,我想不明白?!?/br> “讓你多讀論語,你一拿起來就犯困,現在知道撓頭了。何為君子,說起來就太多了,你只記住一條,仁義!君子須以行仁、行義為重,追求仁義,方可不失本心?!?/br> 李誡默默想了會兒,又問:“對別人許是仁義,對自己卻不仁義,該怎么做呢?” 晉王失笑:“說了半天還是利益,如果人人都將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那我朝就完了?!彼詾槔钫]是為了差事犯難,遂緩聲開解,“你目光要放遠些,不要計較一時的得失。你身上痞氣太重,做事往往出人意料,也好也不好,所以我讓你常讀書,修身養性做人中君子?!?/br> 李誡苦笑道:“做君子真的好難,簡直就是利人不利己?!?/br> 晉王不知想到了什么,望著窗外湖面出神道:“是啊,成大事者哪個是利己而行的呢?” 李誡也默然不語,成人之美的君子,自己要不要做呢? 蔓兒領著趙瑀,一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說的大多是李誡在府里的趣事,言語間對李誡頗為推崇,趙瑀不禁問道:“他在你們當中這么有威望嗎?” “當然啦,李哥為人仗義,在王爺面前又很有體面,我們如果當差出了差錯,都去找他幫忙求情遮掩?!甭麅何χf,“嫂子當真好福氣呢,李哥在府里可是jiejie們眼中的香餑餑,聽說他成親,好幾位jiejie都背地里抹眼淚哭鼻子?!?/br> 趙瑀腳步一頓,試探地問道:“他早到了成親的年紀,先前府里定有人給他張羅吧?!?/br> 蔓兒捂著嘴偷笑,“有是有,可李哥誰也沒看上,嫂子別多心,李哥從沒和別的女子糾纏不清過。我和李哥一同進府,又都在書房當差,如果他有人我肯定知道?!?/br> “你們淵源還挺深的?!?/br> “嗯,我和他都是王爺從人販子手里救出來?!甭麅旱难凵褡兊糜行n傷,“王爺是我的救命恩人,李哥也是,人販子要把我賣到花樓去,是李哥拼了命放跑我的?!?/br> 她的眼淚落下來,“李哥被人販子吊在樹上打,血流了一地,我折回去給他們磕頭,李哥氣得直罵我蠢……我是蠢,他好容易救我出來,我卻讓他的辛苦白費了,可我怎能看他活活打死,現在他身上還能看到當年的傷痕……” 蔓兒抽抽鼻子,仰臉笑道:“好在王爺路過,救了我們?!?/br> 趙瑀心里十分的、十分的不是滋味,想安慰蔓兒幾句,可根本沒心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聽見這番話,就是特別的不舒服。 更令她不舒服的人出現了。 建平公主從延年堂門口出來,看見她,哂笑道:“還算懂規矩,知道新婚第一日來給主子請安?!?/br> 第26章 堂前的青石磚地在烈日下閃閃發光,建平公主堵在門口,頭上的五彩紅寶金鳳釵更為耀眼。 那光芒刺得趙瑀一陣眼暈。 蔓兒輕輕推推趙瑀,自己趨步上前道了個萬福,“殿下今兒氣色瞧著真好,這是剛和王妃見面?巧了呢,李大人的太太也來和王妃請安?!?/br> 趙瑀屈膝,無聲給建平公主行了禮。 公主的品階在那里擺著呢,不行禮就是失禮。 建平公主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看著趙瑀,沒有動。 趙瑀側身站到道路一旁,讓開路請她先走,但建平還是沒有動。 蔓兒不知道這兩人之間有什么過節,但這樣下去趙瑀會吃虧的,便偷偷給門口打簾子的丫鬟使個眼色。那丫鬟會意,躡手躡腳溜了進去。 趙瑀抬頭望過來,“公主殿下,可否讓妾身進去給王妃請安?” “本公主綁著你的腿了嗎?” “既然公主許可,請恕妾身不恭了?!壁w瑀說著,沖著建平公主走過去,看呆了旁邊的蔓兒。 不是趙瑀膽子大,她此刻的腿也是抖的,但她不能示弱。建平想殺她,她若露怯,對方會更肆無忌憚;且讓她最不能忍受的是——建平竟對李誡有妄念!一想到這里她就替李誡委屈,在外拼死替晉王爺辦差,回府還要被晉王爺的胞妹覬覦。 李誡憑什么受這樣的侮辱! 迎著建平寒凜凜的目光,不知怎的趙瑀反而勇氣大增,不躲不避,直直走了過去。 蔓兒嚇壞了,公主蠻橫暴戾,真要發起瘋來,連王爺也拿她沒辦法。 剛才進去報信的小丫鬟沖出來,幾步跑下臺階,扶著趙瑀胳膊笑道:“趙太太可算來了,王妃等你好久,直嚷著你再不來就要派人去接?!?/br> 蔓兒忙扶著趙瑀另一邊胳膊,恰好擋在建平和趙瑀中間。 建平面色陰沉似水,轉身又進了屋子。 蔓兒松口氣,抹了一把汗,“嫂子,公主不好惹,您忍著點?!?/br> 趙瑀嗯了一聲。 延年堂極大,四處擺滿了花草,濃綠中燦紅黛白紛呈疊現,一進門恍惚到了花田。 花團錦簇中,幾個人圍坐著一位裝束樸素的青衣婦人,她四十左右,面相平和,一張口便笑:“這是李誡媳婦兒吧,看著是個面善的?!?/br> 小丫鬟拿來蒲團放在趙瑀腳下。 趙瑀便知她是晉王妃了,待要行大禮,卻見建平公主坐在王妃身側,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 自己這一跪,連建平也跪了。趙瑜這膝蓋就有點兒彎不下去。 建平冷冷一笑,打算給趙瑀安個“狂妄自大、目無尊卑”的罪名,哪知王妃說:“建平去邊兒上坐,你知道我怕熱,還挨我這么近?!?/br> 建平的笑僵在臉上,不情不愿挪了位置。 趙瑀規規矩矩給王妃行了大禮。 王妃笑意更深,叫她坐在身邊,欣慰道:“這一跪,我看出來了,你心胸開闊,落落大方不矯揉造作,能放下小姐架子審時度勢,恬淡自如,不錯!” “能得母妃一句‘不錯’,滿京城也沒幾個人?!蔽潢柨ぶ髟谂哉f道,“趙太太,你的名頭可打響了?!?/br> 晉王府就一位郡主,趙瑀忙起身給她見禮,“是王妃抬愛,妾身本就該行大禮的。一直沒向郡主道謝,此前多謝郡主相助?!?/br> 武陽微微頷首,“算不得什么,莫要掛在心上,你坐,總站起來沒法說話?!?/br> 王妃不知前因后果,問怎么回事,趙瑀撿著能說的說了。王妃沒有直白說趙家如何,“無規矩不成方圓,但拘泥于規矩,死死被困在圈子里也不是好事。王爺還總說打破陳規舊律,變革圖新,凡事都要講個靈活,我們內宅婦人也要學起來?!?/br> 這話趙瑀不敢接,只坐在一旁笑。 建平看她們三人其樂融融,心里有氣,不陰不陽說道:“嫂子說話不妥當,二哥說的是朝政上的事,嫂子還是不要學的好?!?/br> 空氣一冷,陡然安靜下來。 武陽郡主端起茶盞掩在嘴邊。 趙瑀看得清楚,武陽郡主嘴角是嘲諷的冷笑。 被小姑子當眾頂撞,王妃面色不改,依舊慈眉善目說:“建平有心了,只是嫂子暫時還用不著你cao心。說起來王爺也著實惦念你,你看你今年都三十三了,還沒個著落。王爺可把你婚配的事情交給我了,責令我務必今年把你嫁出去,好meimei,嫂子給你尋了十來個人選,一會兒你把名冊帶走細細挑選,看哪個順眼嫂子就給你選哪個?!?/br> 建平眼中暗閃著憤怒的火光,冷哼一聲,“父皇許我自己做主婚配,嫂子還是忙活侄子侄女的婚事,我的就免了?!?/br> 王妃笑笑,端起了茶盞。 廳堂內的氣氛因建平的離去更加熱烈起來,武陽吩咐侍女跟過去,過了一會兒那侍女回來,和武陽耳語幾句。 武陽點點頭,對趙瑀說:“你身邊怎么沒個丫鬟伺候著?” “不日就要啟程南下,妾身想到了任上再雇人?!?/br> “是趙家沒給你陪嫁丫鬟吧?”武陽搖著扇子嘆氣,“也忒小家子氣了,沒準是看不起咱家出來的人。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李誡是父王身邊的,他們就敢這么輕視?” 她沒給趙瑀說話的機會,直接說:“干脆從母妃身邊撥一個丫鬟,等你回門的時候帶上,臊臊他們的臉皮?!?/br> 趙瑀心下一驚,這是王府給的臉面不假,但這人和李誡一個出身,自己能用著順手嗎?再往深處琢磨琢磨,如果是晉王爺不放心李誡,借王妃的手安插眼線…… 她下意識就要婉拒,“我家相公也是府里奴仆出身,怎能再使喚王妃身邊的jiejie?太逾越,我們萬萬受不起?!?/br> “這有什么受不起的,母妃給,你們只管接著就是?!?/br> 王妃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武陽郡主,隨后沉吟片刻說:“是該給一個丫鬟,外頭買來的還得從頭調理,府里的都是使熟的,伺候人也好,接人待物也好,比一般官宦家的還要好些?!?/br> 武陽指著蔓兒說:“這不就有個現成的?這丫頭一向機靈,剛才在門口,若不是她暗中使人報信,只怕你要吃虧?!?/br> 趙瑀暗自叫苦,蔓兒雖好,但她更不想要,因笑道:“他們以兄妹相稱的,怎好做我的丫鬟?王妃的美意本不該推辭,只是這也太委屈了蔓兒meimei?!?/br> 武陽直接叫蔓兒上前,“讓你伺候趙太太如何?” 蔓兒干凈利落答道:“奴婢聽主子的安排?!?/br> “這不就得了!”武陽拍手笑道,“母妃,把蔓兒的賣身契給趙太太吧?!?/br> 如此簡單就定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襲過來,趙瑀此時方知權勢的威力。 還好,賣身契給自己了,但是憑著李誡和蔓兒的關系,這個使喚人的度自己必須拿捏好,不然引起誤會又是麻煩。 趙瑀覺得自己必須和李誡好好談談了,不止是溫鈞竹的事,還有蔓兒的問題。 巳時將至,楓晚亭傳話,王爺沒有留李誡用飯,王妃便打發趙瑀走了。 武陽郡主這才說:“剛才我派人跟著姑媽,您猜她去了哪里?她徑直去了大哥的院子!” 王妃罕見露出了惱意,“她想干什么?沒的想禍害我兒子?!?/br> “我猜呀,她是提前找靠山?!?/br> 建平是盼著晉王登基的,也只有晉王登基她才能保持現在的風光,但她找晉王世子就不得不讓人深思了。 王妃緩緩吁出口氣,面上又恢復往常的平和,“她的手伸得太長了,須得給她找點兒事做做,近來皇上身體不好,我明日進宮和母后說說,讓她去南山禮佛祈福去。你方才要給趙氏塞人,是不是也與此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