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放心吧?!毙←}巴保證道:“我們不會到處亂說的?!?/br> 曹正羽抱著頭,痛苦地說:“我懷疑我的父母,不是真的父母,他們被調包了?!?/br> 第62章 相處二十年的家人,即使臉一摸一樣,舉止上也會有巨大的差異。 我一直讀寄宿學校,回去的時間不多,所以沒察覺出有什么古怪,但在回到家以后,一些弊端,就漸漸顯露出來。 第一次發現不對是在三年前的寒假,我meimei不小心撞碎了他房間里的古董花瓶,這是我爸爸最珍惜的寶貝啊,三千萬拍來的珍藏品,以前我、mama、meimei是碰都不給碰一下的。 我以為meimei要被打了,結果我爸一點反應沒有,只是平淡地叫保姆把碎片清理干凈。 這是第一件讓我在意的事。 到后來,我感到越來越奇怪。 他是很有上進心的人,做什么事都踏實,認真,努力,雖然應酬時也會喝酒抽煙,但極其自律,平時家里基本不碰,過年的時候,竟然找來一群狐朋狗友,在家搓麻將,發酒瘋到半夜…… 這就算了,客廳的地上,竟然倒著滿地的針筒,他和狐朋狗友歪七扭八倒在沙發上,一臉迷醉,我沒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跑,這種東西——這種東西他都敢碰?! 我不能接受父親的自甘墮落,打算找了一天和他談談,想不到他惱羞成怒,讓我滾,嘴里還罵罵咧咧一些難以忍受的臟話! 要知道,二十年來,父親只講究教育,從不罵人,更別提臟話了。 …… 曹正羽的臉上滿是失望,自己從小崇拜的父親,曾經一言一行都有臨摹他的影子,結果父親突然之間的墮落,讓他措手不及。 白盼道:“既然你能確定你父母被調換,應該不單指這幾件事吧?” “沒錯?!辈苷瘘c了點頭,他面上有悲痛之色,沉聲道:“最近我meimei……被人殺死了?!?/br> “甘陽大學的曹馨寧吧?”白盼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深如大海的眼眸中閃爍著隱喻的試探。 “你怎么知道?”曹正羽猛地抬頭,震驚道。 “甘陽大學離我們不遠也不近,況且昨天她同寢室的另一個女生,光天下日死在賓館外,我不想知道都難?!?/br> “另一個女生……”曹正羽細細咀嚼這幾個字,手指不斷摩擦著牛仔褲,自言自語道:“不會是黃佳怡吧?”他眼底浮現出淡淡的厭惡,隨著懷疑,這種厭惡越增越大。 白盼趁機問:“你跟黃佳怡認識?” 曹正羽含糊道:“勉強算吧?!?/br> 白盼放松下來,笑道:“看你這么說,你們不怎么熟悉咯?” “當然?!辈苷鸩幌胗懻撨@個話題,仿佛對“黃佳怡”抱有深深的恐懼和厭煩,哆嗦了一下,才敷衍道:“……希望她在下面的世界能開心快樂吧?!?/br> 白盼想要知道的事,不會明言,但總有激到對方主動說出口的方法:“其實我在甘陽大學也有認識的人,據他們說,黃佳怡曾經有個男朋友,正好名字和你相同,也叫曹正羽?!?/br> “她——”曹正羽面紅耳赤,這種臉紅倒不像羞澀導致的,而是氣急敗壞,恨不得殺死對方的怒意:“總是胡言亂語,我懷疑馨寧就是被她帶壞的!” 小鹽巴腹誹,恐怕不是黃佳怡害死了曹馨寧,而是曹馨寧設計,讓黃佳怡手里染血,主動受罪,怎么死都不知道。 “能具體說一說嗎?”白盼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極為溫和地問道。 這件事對曹正羽來說,著實難以啟齒,猶豫半晌,又覺得一大男人扭扭捏捏不像話,便瞥開視線,煩躁道:“……她本來就不是什么正經姑娘,心理也不太正常?!?/br> …… 我和黃佳怡算勉強認識。 三年前吧,我meimei大一新生報道,我幫忙提行李,知道她就住在馨寧隔壁,就順便一起提了,臨走時,問我要了微信號。 幾個哥們在旁邊瞎起哄,我知道他們別有用心,大概就是被要了號碼,對方不是美女,而是其貌不揚的丑八怪,偷偷幸災樂禍。 當時我怕黃佳怡難堪,本身不喜歡區別對待,就直接給了,這個決定有我自己的考量,一方面,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對我有意思,萬一人家小姑娘沒那心思,只想單純感謝,我拒絕她,豈不是太缺德了? 這件事很快被我拋之腦后,想不到三個月后,我在食堂里,又碰見了黃佳怡。 黃佳怡在甘陽大學男生團體中,已經小有名氣,甚至偷偷給她取了外號,暗地里罵她死肥豬,還拿她開黃腔,說一些不干不凈的話。 我知道有些時候男生對長相丑陋的女生惡意如洪水沖上河岸,止都止不住,我想制止,但一個兩個還好,多起來無能為力,這時候,我對她的感情,憐憫中帶了幾分同情。 所以當她被冷嘲熱諷的時候,我選擇挺身而出,但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 沒想到,我的同情,竟變成了她糾纏我的根源。 …… 說著說著,曹正羽面容扭曲,比起剛才隱忍的厭惡,此時這種情緒已經達到頂峰—— …… 我只是幫她出了一次頭,全校都在傳我們戀愛了!簡直莫名其妙! 連馨寧都跑來問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覺得荒謬,更是難以理解。 我的邏輯很簡單,馨寧上大學之前爸媽就開始叮囑,一定要我照顧好她,黃佳怡的寢室離馨寧近,按照她的體型,力氣應該也比馨寧大,馨寧嬌生慣養,柔柔弱弱的,學生會又很忙,我沒有辦法一天二十四小時守在她身邊,我對黃佳怡好點,是因為我覺得人心都是rou長的,馨寧遇到困難時,黃佳怡同樣會幫一把。 馨寧一聽立即高興了,說我就知道你不會喜歡那個丑女,然后像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跑回了寢室。 我有點懵。她們不是閨蜜嗎?而且我無法想象“丑女”這種充滿惡意的詞匯居然會被單純溫柔的meimei用來形容她所謂關系最好的朋友…… 之后就是長達兩個月的暑假,那段時間現在回想起來,簡直是一場噩夢。 黃佳怡加了我的微信,通過以后,就展開了瘋一般的狂轟濫炸,發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也就算了,還喜歡給我看她p過的美顏圖,起初是和馨寧的雙人合照,我還能自我安慰,她是想給我看馨寧,后來頻繁收到穿吊帶的私密照,不停問我好不好看,再蠢我都知道其中的問題了。 我直接說我不喜歡,你不要再發了,黃佳怡表面“嗯嗯”地答應,實際根本沒往心里去。 暑假的兩個月,我的內衣內褲頻繁失蹤,問了父母都回答不知道,納悶了一個禮拜左右吧,看見黃佳怡鬼鬼祟祟在臥室門口徘徊,心里大概有數了,但我始終不敢相信一個正常的姑娘會潛進男生的房間偷私密物件,直到有一天,我親眼看見她偷偷摸摸走進走出,才接受這個荒謬的事實。 我對她厭惡到了極點,對女生好,或者一視同仁,不代表可以觸碰底線,要不是黃佳怡跟我meimei關系融洽,我估計直接把她趕出家門,后來馨寧也察覺她對我的企圖,不愿她到家里來了,我也終于松了口氣。 但是沒過多久,我發現馨寧也變得很奇怪。 我的meimei,碰到老人過馬路會上去攙扶,看見乞丐不管是真是假都會施舍,她單純,善良,開朗,同時膽小,柔弱,拘謹,保守,我從沒想過她會帶不同的男人回來過夜,而爸媽竟然一點都沒感覺到有什么不對! 我不會干涉馨寧的戀愛,但同樣不喜歡她亂搞,誰知道帶回來的那些男人有沒有疾???我避開父母,把馨寧從家里約出來到咖啡店里談心,還好她比較聽話,之后收斂了許多,但收斂并不意味著不做了,我扔垃圾時??吹接兴蟠檀倘舆M簍筐的避孕套。 一時間,我身邊最親近的人,仿佛換了個芯子一般,都變得極為陌生。 …… 白盼道:“也就是說,你家人的舉止和行為,都和原先相差巨大?” 曹正羽疲憊道:“馨寧死了,這么大的事,他們好像一點都不悲痛,對顧安安比對待女兒還親——” 他說到一半,猛然想起偏了題,解釋道:“顧安安是我喜歡的女孩子,我表白過一次,被拒絕了,原本以為沒希望了,她認識了我媽,兩人還成了忘年交……” 大致情況已經了解,白盼問道:“顧安安現在,就在你家嗎?” “是……”曹正羽現在回憶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好像生病了,我實在無法理解,既然生病了,為什么不送醫院,反而要住我家——”這幾天一系列事實在太亂,曹正羽根本沒有彈琴說愛的心思。 “先別擔心?!卑着蔚溃骸拔矣蟹直嬲鎮蔚姆椒?,但你要想清楚,如果驗出是假的,你父母可能已經不存活于人世了,你能接受這樣的現實嗎?” 曹正羽咬了咬牙,應道:“可以?!?/br> 既然不是自己的父母,還要虛偽的假象做什么,可是,如果他的父母真的被調包了,那真正的親生父母又去了哪里? 曹正羽不敢想象。 “這樣吧?!卑着翁嶙h道:“你做三碗紅豆粥,給你父母和顧安安喝下,等一個時辰,要是過了一時辰沒事,那他們沒有任何問題,如果一個時辰之后,皮膚瘙癢疼痛難忍,你就來賓館找我們?!?/br> 曹正羽用發顫的聲音問道:“要吃了紅豆粥,疼痛難忍……是什么情況?” 白盼微微一笑,答道:“紅豆驅邪,害怕紅豆的只能是邪祟,這說明你父母根本不是人?!?/br> 第63章 要曹正羽親自判斷家人是否被鬼替了身,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但除他之外,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 白盼給他六張符紙,三張放入紅豆粥中瞞天過海,三張藏在身邊保他性命,結果如何,就看一個時辰之后了。 曹正羽走后,白盼在紫銅鈴畫上生辰八字,把顧安安的魂魄召喚過來,溫和道:“去吧,親眼看到仇人死去,你也可以安心下地府了?!?/br> 顧安安維持著呆滯地表情點了點頭,飄飄忽忽跟在曹正羽身后。 小鹽巴感嘆道:“要是曹正羽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已經離世,兇手就是他死去的meimei,又或者,他善良懂事的meimei早就不在了,而是曹妮替代了曹馨寧活著,會怎么樣想呢?” 白盼看他一眼,淡淡道:“有時候,隱瞞一部分真相才是最好的,人的承受能力有限,太大的打擊會讓人精神崩潰?!?/br> …… 三天了,曹妮仍處于皮rou分離的狀態。 這種疼痛難以忍受,苦楚地在床上打滾,然而身上的人皮緊緊包裹著自己的身體,仿佛一張密封的網,勒得她喘不過氣。 “曹馨寧!”曹妮沖著空氣喊道:“你已經魂飛魄散,還不肯放過我嗎!” 三天前她從警察局回來,察覺發夾藏在口袋里,以為是被白盼陰了一把,沒想到找上門的并非顧安安,而是已經開始腐爛的,曹馨寧的皮。 曹妮一直看不起曹馨寧,好騙怯弱,甚至蠢得要死,同時又深深嫉妒著她,比起借了數不清外債的自己,她擁有一個幸福美滿,優越富裕的家庭。 更重要的是,曹馨寧的哥哥溫柔英俊,對meimei百依百順,及其寵溺,她時常想,曹正羽要是她的哥哥該多好啊,后來長大了,思想又發生轉變,要是曹正羽是她男朋友,該多好啊…… 當時父母欠得貸款太多,要是再不還清,迎接他們的就是斷手斷腳,幾次求助哥哥曹雷未果,便動起了鋌而走險的心思。 曹妮斬釘截鐵的拒絕是壓死他們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借……不借……”曹馨寧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上次借的一萬算送你了,這次我真的沒錢了?!?/br> 送她?瞧瞧這施舍的語氣,真當自己是千金小姐,公主女王了嗎? 曹妮冷笑。 不愿意救是吧?那就去死吧。 一切都進行得那么順利,曹妮的父親邀請大伯一家喝酒,再三保證不談借錢的事,可笑的是,這么粗陋的謊言,他們竟毫無防備地相信了!一群蠢貨!這種智商怎么能開廠?簡直可笑!老天爺太不公平了! 不過沒有關系,大伯的廠又怎么樣?很快就是他們的廠了。 曹妮回想著過去,生生嘔出一口血,如果再不找到合適的皮,她可能要跟曹馨寧一起陪葬了。 父母都在暗暗著急,與其擔心她,倒像是鹿死狐悲,擔心自己,這是曹馨寧的報復,如果連魂飛魄散都阻止不了換皮的反噬,難道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慢慢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