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散席后,簡云豐以考校功課為名帶走了想要開解簡淡的簡思越。 簡淡直接回到香草園。 “姑娘,換衣裳吧?!奔t釉拿了居家的舊衣裳。 簡淡在椅子上坐下,吩咐道:“不急,先沏杯茶來?!?/br> 藍釉道:“姑娘,晚上喝茶容易走困,還是喝水吧?!?/br> 白瓷取了茶壺和茶罐子,大咧咧地笑道:“咱家姑娘喝茶不走困,去弄開水吧?!彼罅艘话衙髑暗凝埦旁诓鑹乩?,又道,“主子,聽藍釉說那老虔婆專門害你,晚上奴婢去揍她一頓如何!” “她是六品女官,揍人肯定不行,得想別的法子?!焙喌脠F扇指了指柜子,說道:“去把柜子下面的小玩意兒拿出來,咱用那個收拾她?!?/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番茄主義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6章 顧嬤嬤住在東面客院,海棠苑。 位置稍偏,面積足夠大,正房五間,有回廊。院心栽著幾棵海棠,花雖落了,但樹影婆娑,姿態峭立。 晚上起了風,燈籠在風里飄著,燈影重重,頗有些鬼意。 小宮女立在窗前,莫名想起兩個粗使婆子的對話,又想起簡家的前身,脊背一涼,手臂上頓時起了一層層的雞皮疙瘩。 簡家之前是齊國公府。 二十年前,當今圣上的二弟與齊國公勾結,謀逆,失敗后,齊國公家的男丁全部被斬,齊國公夫人帶著四個兒媳上吊自殺,隨后一場大火,又添七八條人命。 那一年,簡家是京城最有名的兇宅。夜半時分,更夫時常聽到廢墟里傳出女人隱約的哭聲。 兩年后,睿親王出宮自立,住進隔壁,認為齊國公府太有礙觀瞻,找道士做了七七四十九天法事,讓工部把新府邸建了起來。 簡老太爺成為首輔那天,這座宅子歸了簡家。 簡家住了十幾年,未曾聽說鬧鬼,只是一入夜,便無人敢去后花園。 海棠院后面就是后花園。 夜風搖動著窗扇,發出輕微地吱嘎聲,像有什么人躲在暗地里磨牙。 小宮女越想越怕,“啪”地一聲闔上了窗子。 顧嬤嬤從凈房里出來,說道:“關窗做什么,怪悶的,打開?!?/br> 小宮女怯怯地道:“嬤嬤,我怕?!?/br> 顧嬤嬤瞪了她一眼,在梳妝臺前的繡墩上坐下,“簡家人都不怕,咱們外來的有什么可怕的?” 小宮女只好戰戰兢兢地開了窗。 “都聽說什么了?”顧嬤嬤問道。 “???”小宮女一時沒懂。 “三姑娘?!?/br> “哦……回嬤嬤的話,聽說三姑娘習武,喜歡玩泥巴?!?/br> “還有呢?” “她跟二老爺夫婦的關系不大好,整個二房,只有那位大少爺愿意親近她,其他的就沒什么了?!?/br> “嗯,做得不錯?!鳖檵邒邼M意地點點頭,唇角微微上勾,導致法令紋越加深刻,燭光從斜側面照過來,窄窄的臉頰上溝壑縱橫,平添幾分可怖。 小宮女趕忙轉過頭,假裝看燭火。 “幫老身把頭發擦干?!?/br> “是,嬤嬤?!毙m女應著,剛往梳妝臺走了兩步,就聽到某處“砰”的響了一聲。 “什么聲音?”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四下張望。 顧嬤嬤斥道:“少自己嚇唬自己,這世上哪來的鬼神?要是有,那些冤魂早上來報仇了。無外是風、耗子,要不就是野貓,有什么可怕的?” 小宮女聞言心里定了定,暗道,有道理,死在嬤嬤手上的宮女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要是有鬼,她們早來報仇了。 她不再說話,專心擦頭發。 屋里一片靜寂。 忽然,屋頂上有明顯的沙沙聲傳來,像是風過,又像雨來,還像喉嚨里發出的嘶啞的聲音。 這一次,不單小宮女聽到了,顧嬤嬤也聽清清楚楚。 她看看窗外,說道:“你過去看看,是不是下雨了?!?/br> “是?!毙m女邁著小碎步飛快地撲到窗前,將一推開窗,就見海棠樹旁有個黑影晃了一下。 她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又什么都沒有了。 房頂上的沙沙聲也停了。 小宮女松了口氣,正要稟報,就又聽到有人長長地嘆了一聲。 “唉……” 這聲音低沉,嘶啞,仿佛來自地獄。 顧嬤嬤一拍梳妝臺,猛地站起來,叫道:“什么人?” 她大步走到門外,然而門外沒人,又進了天井,可天井也沒人,再看房頂,房頂上空蕩蕩的,只有幾只鎮脊神獸和漆黑的夜色。 “顧嬤嬤?!弊≡诙康膬蓚€粗使婆子誠惶誠恐地小跑出來,“有什么吩咐嗎?” 顧嬤嬤厲聲問道:“你們聽到什么動靜了嗎?” 兩個婆子哆嗦了一下,齊齊答道:“沒有?!?/br> “看來……是老身聽錯了?!鳖檵邒呙鏌o表情地轉身回屋,讓小宮女插上房門,關上窗,也不擦頭發了,直接脫鞋上床。 “睡吧?!彼?。 小宮女看了眼凈房,她還沒洗漱呢。 但她什么都沒說,乖乖應是,合衣躺下。 顧嬤嬤閉上眼。 “唉……” 這一聲嘆息清清楚楚地出現在房間里。 顧嬤嬤感覺頭皮一陣發麻,直愣愣地坐起身,叫道:“是誰,滾出來!” “沙沙沙……” 小宮女面色慘白,一掀被子,把自己從頭到腳裹住。 顧嬤嬤“呸”了一口,從床上下來,把小宮女從被窩里拎出來,呵斥道:“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定是那簡淡,你不是說她習武嗎?” “嗯嗯,是習武?!毙m女勉強忍住哭意,光著腳跟顧嬤嬤走到窗邊。 “開窗!”顧嬤嬤躲到小宮女身后,只露出半張臉。 小宮女打開插劃,推開,就見一張慘白慘白的臉出現在海棠花下,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們。 “啊……”她發出一聲尖叫,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顧嬤嬤捂住心口,勉強喝道:“三姑娘,我知道是你。我活了大半輩子,什么沒見過,想把我嚇走?只怕是做夢還快些?!?/br> “唉……”嘆息聲從窗底下傳來,近在咫尺。 顧嬤嬤把心一橫,伸長脖子,想把頭伸到窗外去看,卻見左邊的窗扇忽然一關。 她嚇了一跳,忙向后躲,就見海棠花下的那張白臉陡然出現在眼前,與她的臉相距不過半尺。 長長的黑發披散著,黑洞洞的眼睛,嘴角上還有暗紅色的血,濃重的血腥味直沖口鼻…… 顧嬤嬤白眼一翻,直挺挺地摔了下去,地上多了一片可疑的水澤。 兩個粗使婆子趕緊跑了過來,問道:“顧嬤嬤,您怎么了?” “顧嬤嬤,你沒事吧?!?/br> 屋子里靜悄悄的。 一個婆子趕緊跑去開門,開不開。 另一個便爬上窗戶往里看,只見主仆二人倒在窗下,昏迷不醒,當下大駭,趕緊出去找人。 …… 簡云豐在梨香院,最先得到消息,他與崔氏分成兩路,崔氏去看顧嬤嬤,他找簡淡。 趕到香草園時,香草園里的燈火已經熄了。 小廝敲了好一會兒,紅釉才一邊扣著扣襻一邊開了院門。 “二,二,二老爺?!彼谎矍埔姾喸曝S,嚇得說話都說不利索了。 “三姑娘呢?”簡云豐大步進了院子。 “回回回二老爺的話,姑娘她睡睡睡下了啊?!?/br> “白瓷呢?” “吱呀!”正房的門也開了,藍釉睡眼惺忪地走出來,蹲了蹲身,道:“回稟二老爺,白瓷也睡了,要奴婢叫醒她嗎?” 簡云豐怒道:“去把她們都叫起來?!?/br> 兩個奴婢出來了,簡淡作為親生女兒卻依然不聲不響,他幾乎可以斷定,簡淡不在屋子里。 海棠苑的事,一定是她和白瓷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