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書迷正在閱讀:朱雀橋、媽,救命!、重生八零:農家小媳婦、妙醫鴻途、貴女不嬌(重生)、黏著你撒嬌、霜染深庭、千金為后、才不會喜歡你、[紅樓]大丫鬟奮斗日常
察布低著頭,一滴一滴的汗水從下巴處跌落,濺到地上。 “或許是我逃走的時候太慌張了,所以那柄匕首落在了現場,”季衡宇突然站起身,對多木攤開手,“掌司猜猜,接下來,公主的護衛進門之后,又做了什么呢?” 察布已經驚慌地搖起了頭。 “沒錯,他驚愕過后,拿起地上的匕首,把姮姬殺了?!?/br> 季衡宇說完這句話,整個大殿像消聲了一般,聽不到半點聲音,這個近乎荒誕而又最接近真相的結局,讓許多人都措手不及,多木張著口,視線落到抖成篩子的察布時,多少已經知道了答案。 察布沒有跟他說實話。 但他也確實對察布說過,如果時機好的話,就算是他們殺了姮姬也無所謂,只要能確保萬無一失地嫁禍給季衡宇。 這算是萬無一失的機會嗎?不,不會,如果多木自己在場,看到地上的匕首他就會知道,季衡宇多半是已經猜到了他們的計劃。 親自擺到你面前的機會,太過刻意了。 現在他也意識到,不論是揭發姮姬罪行的密信,還是驛館漏洞百出的防衛,或許對于季衡宇來說,也是“擺到面前的機會”,刻意到讓人發笑。 是他小看了這個沖動易怒的二公子。 又或者是,很久之前,他就已經看穿了自己的圈套,然后將計就計地讓他看低他呢? 竟是這么縝密的人啊…… “那二公子袖口上的血跡呢?”多木還是想掙扎一下,他看著季衡宇,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季衡宇揚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掌司說這個?這個好說,我聽到聲音覺得不對,從后門趕過去的時候,看到姮姬已經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這是過去探查他傷口的時候不小心染上的,本來我沒想跑,可是那些泗泠護衛和玉麟軍趕過來的時候口中都喊著‘抓住季二郎’!” “我沒辦法??!”他攤了攤手,“你們的人那么義憤填膺,憤怒之下把我殺了的可能都有,我當然要先保證活著,才好在這大殿上揭發你們??!” 季衡宇的神情驕縱又狂妄,基本上就是沖著激怒他去的,多木與他對視良久,最后卻是挪開眼去,毫無感情地對李庭玉欠了欠身:“我沒想到是這樣的局面,貴國陛下可否給我一個審問的機會?” 季衡宇不論是話里化外,多木掌司都是知情的人,然而現在多木的口氣顯然也是被蒙在鼓里,知道自己也落入別人的圈套之后,他很快就開始撇清自己。 也是個冷酷又冷靜的人啊…… 李庭玉笑著點了點頭:“自然,就算是季衡宇這么說,也不能當是真的,大盛也會盡力找到能佐證真相的證據,讓泗泠信服的?!?/br> 季衡宇笑著道:“殺人的不是我,但是真正的兇手身上肯定會有血跡的,從昨日開始察布大哥為了抓捕我跟著玉麟軍跑前跑后,大概沒時間換衣服吧?” 張棟看了一眼察布。 他最清楚,自從姮姬出事后,他和察布還沒有分開過…… 多木冷面走過來,站在察布身前:“是你殺了公主嗎?” 察布滿頭大汗,倉惶地搖著頭:“掌司,不是我……救救我……真的不是我——” 他求饒求到一半,張棟已經快步走過去將他的外衣撕開了,里面雪白的中衣上沾滿了血跡,腰間還掛了一個散發著濃郁香氣的香包來掩蓋血腥味。 察布百口莫辯,他絕望地跪坐在地上,眼中已經沒了生氣。 多木大喝一聲:“你為什么要做這樣的事?就算是公主對下人態度惡劣,也不是你憎惡她的理由!”他說完,忽然跨步上前,抽出張棟腰間的刀一下刺向察布,一擊致命,察布軟軟地躺在了地上,睜著眼睛看著前方,好像死不瞑目一般。 多數人都知道這場鬧劇幾乎快要落幕了。 沒人相信多木不知情的話,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沒有繼續追問,眾人都清楚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唯一可以確認的是,大盛不再屈于劣勢了,他們沒有什么地方對不起泗泠,反而是泗泠在耍心機對付大盛。 “沒想到竟然是一場誤會,”多木掏出手帕擦了擦了自己沾上鮮血的手,先是對季衡宇鞠了一躬,“讓二公子受苦了?!?/br> 季衡宇不客氣地搖了搖頭:“你們公主身邊的下人好像也太猖狂了,連主子都敢殺?!?/br> 故意的譏諷并沒有讓多木變臉色,他抬頭看向上面的李庭玉,突然說了一句讓在場之人都為之震驚的話。 “但是,非常抱歉,鄙人原本在商談中談到的條款,泗泠絕對不會有任何讓步?!?/br> 李庭玉面容一僵,笑意終于全部消退了,而那些本以為大盛大獲全勝的臣子們,也紛紛面露異色。 泗泠為何在沒有把柄之后依然不讓步,剛剛結束戰亂百廢待興的泗泠根本沒有籌碼和大盛對等座談,更沒有資格讓大盛同意為泗泠做嫁衣的互市規則。 大家最終不歡而散。 季家幾位爺同乘一輛馬車回的武敬侯府,一路上馬車上的氣氛都異常沉悶,季衡宇覺得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季瑯推了他一下,抿了抿唇:“那個……有件事我想問問你,姮姬,真不是你殺的?” 季衡宇回過神來,頗有些意外地看著他:“為什么這么問?” “我只是覺得,依你的性格,無論怎么樣都會自己親手報仇的?!奔粳槗狭藫项^。 季衡宇點了點頭,卻是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小叔自己猜去吧!只是我沒想到,多木那個混蛋居然毫不退讓,葫蘆里到底是賣得什么藥!” “殿下和卓九娘的大婚,訂在下月初九?!奔厩迤酵蝗黄届o地說了一句不合時宜的話,兩人都是疑惑地轉頭看他。 “這么快,會不會有些太倉促了?”季衡宇下意識問道。 季清平卻是皺著眉搖了搖頭:“之前我沒在意,現在看來,這或許是一個信號?!?/br> “信號?”兩人齊齊問出口。 “對,說明北境,也許要不太平了,而這種不太平,源于大盛內部,也源于外部的塔塔,一旦北境戰事爆發,你說,陛下希不希望泗泠那邊再火上澆油呢?”季清平抬起頭,目光幽深地看著二人,車內久久沒有人再說話。 來了!昨天慶祝祖國mama生日太興奮了以至于忘了更新! 第90章 深意 姜幸還在成王府的時候就聽說承乾殿最后的結果了,是清河見她一直惦記著宮里的事,便讓人仔細宮里放出的消息,兩人說這話呢,就有下人急匆匆過來通秉,聽說季衡宇沒有事還被當庭釋放了,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回過神來,姜幸眼里滿是疑惑地看著清河:“季二郎是武敬侯府的人,我為之擔憂合情合理,怎么郡主也跟著這么緊張呢?” 清河哪里看不出來姜幸眼中的促狹,知道她是故意調侃自己,索性毫不掩飾地推了推她的手:“那將來,說不定我也會嫁到你們府上,擔心擔心怎么了……” 說完,她自己反倒不確定起來,眼神飄飄忽忽地,落下一層冰霜。姜幸知道她的心病,也沒繼續調笑:“郡主一直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看現在就是個絕佳的好機會,就看郡主能不能把握住了?!?/br> 清河抬起頭:“什么機會?” 姜幸神秘地笑了笑,伸手勾了勾手指頭,清河趕忙湊過來腦袋:“上次我不是跟郡主說過嗎,不能一味地追著大郎那么緊?,F在王爺正給你選夫,反正也只是看看畫像,郡主不如就從了,最后嫁不嫁,是郡主說了算,王爺也不會逼你。然后將你要選夫的消息放出去,故意傳到大郎耳朵里去,他要是真記掛著你,必定會動搖的?!?/br> “那他……要是什么表現都沒有呢?”清河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就像個彷徨無助的小老虎,獠牙利爪都在,卻毫無嗜血之勇。 姜幸覺得那一刻的清河,真的比玻璃還易碎。 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心情,姜幸以前沒有體會過,可是嫁給季瑯之后,他正在慢慢教會她這種東西,要是有一天季瑯不想和她在一起了,厭棄她,想要離開她,那她肯定也會這樣難受。 人總有一刻會變得異常卑微,只要有能戳你軟肋的東西。 姜幸忽然抓住清河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小心且妥帖地安放好:“所幸,你和大郎的這一切都還沒開始……我把你當朋友,我希望我的朋友以后的日子能過得幸福安穩,可是能帶給你幸福安穩的人,如果不是大郎也沒有關系?!?/br> 清河皺了皺眉,似乎有些聽不太懂姜幸的話。 姜幸用拇指刮了刮清河的眉頭:“郡主聽我說完?!?/br> “郡主只是喜歡大郎而已,郡主從不欠大郎什么,所以沒必要這般謹小慎微,拿出郡主一貫的勇氣來,他不應,我們便換一種方式,沒什么大不了的,在愛別人之前先懂得珍視自己,這才是最重要的?!?/br> 清河低著頭,好像在思考著姜幸的話,屋里安靜許久,就在姜幸自己也覺得這么對郡主說教是不是太過僭越的時候,清河突然反抓住了她的手。 她認真地看著姜幸:“謝謝你今日的話?!?/br> “我會記住的,永遠牢記在心?!彼嵵氐攸c了下頭,那模樣反倒讓姜幸有些無所適從。 “話是這么說,可能真到了那時候,想要做到卻很難吧?!苯倚α藘陕?,聲音很是沒有底氣,不管怎么說,她心底里還是希望郡主和大郎能在一起的,在她潛意識里,也就是這么覺著的。 從王府出來,長安正在馬車前百無聊賴地叼根草看天,清河一路送她出來,到門口了還依依不舍。 “我之前就一直想要去安靈寺上香,過不久太子哥哥就要大婚了,近來當是沒時間,想要初六之后再去,jiejie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剛要分開,清河已經再計劃著下次兩人相約了,稱呼也親昵地換成了jiejie。 姜幸自然沒什么好拒絕的,上次去安靈寺,因為謝柏她都沒有好好欣賞丁香園,雖然現在的季節賞花是賞不到了,但安靈寺曲徑通幽靜謐雅致,也是個好去處,而且安靈寺上還有個可以瞭望俯瞰整個安陽的稚雁塔,她早就想去看看了—— “你想去看,我帶你去呀,你跟李蕓姚湊什么熱鬧!” 結果回到府里,季瑯卻是毫不客氣地表現了他的不樂意。 姜幸嘟了嘟嘴,將肩頭的披風脫下,垂眼走到床邊:“我又不是別再小侯爺褲腰帶上了,去哪里都跟著你,整個安陽城里,我便只有這么一個交好的朋友,跟她出去上個香也不行嗎?” 那語氣委屈兮兮的,季瑯尋思著他也沒說什么重話啊,轉過腦筋想了想,他咳嗽一聲:“咳!那什么,我的意思是,上香的話,你也可以帶著卓氏一起去,我聽二郎說她也要上香祈福來著呢?!?/br> 這就算答應了,姜幸抿著笑,心里已經高興地開了話,卻還是故作不滿地冷冷回了一嘴:“嗯……我回頭問問郡主……” 季瑯雙手背在身后,躬著身走過來,想要看清姜幸的臉,等挨到近前,離得越發近了,他才看到那人是在憋笑呢,氣得一下就撲上去:“好啊,嫁了我沒幾日你倒學會撒嬌了,看我不治治你!” 兩只大手在姜幸腰間游走,盡挑她癢癢rou多的地方,姜幸被咯吱地哈哈大笑,早就沒了形象,聲音也上氣不接下氣:“小侯爺……別……那里……我錯了……” 四個守門的丫頭都面紅耳赤的,主要是不好對那些灑掃的丫鬟解釋,這可不是床笫之歡白日宣yin…… “那什么,小侯爺又撓我們夫人癢癢rou了……” “咳咳,對,一定是這樣?!?/br> 季二郎的事情過后,侯府總算恢復了往日的生機,雖然沒讓泗泠討得到好處,可侯府失去的東西終歸是再也回不來了,卓氏比以前安靜了許多。 佐伯多木在商談中還是松了口,最后與大盛各讓一步,才簽訂了兩國互市協議,使團離京的那天,還是迎接他們的那些人去送的——除了季衡宇不在。 臨到要走的時候,多木突然看向季瑯,笑意深深:“小侯爺不若再多送我幾步?” 在場之人皆是一愣,季瑯也有些措手不及,他看了看太子,見太子微皺了眉頭,本想拒絕多木的邀請,卻又看到太子對他點了點頭。 季瑯話不多說,伸手示意多木先“請”。 長長的儀仗隊來時氣盛浩大,走時總覺得冷清了不少,兩人走在隊伍的最前頭,迎面吹來攝人的冷風,吹得臉皮子緊。 “季玨是不是已經跟你們說過我們此行的來意了?”多木看著遠方,神情不容看透。 季瑯瞧了他一眼,也轉頭去看漫無邊際的荒野,長長的官道蔓延而上,似乎沒有盡頭。 “那掌司究竟達沒達到自己的目的呢?” 佐伯多木忽然停下腳步,后面的隊伍見狀也紛紛停下,清晨日光稀薄,在山丘的那邊隱隱上升的紅線將兩人的臉龐照亮,他緩緩勾起嘴角:“其實我沒想利用他,在他決定回大盛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泗泠束縛不住他,任何人都束縛不住。但我們來大盛的目的,姑且算達到了?!?/br> 前后兩句話似乎說的不是一個事,季瑯蹙起眉頭,想要追問他,多木又道:“泗泠也只是個初生的泗泠,在把那些腐朽的皇室之人控制住之后,我所想的,也僅僅是如何讓泗泠繁榮昌盛下去?!?/br> “大盛是個好榜樣?!?/br> 季瑯眉頭皺得更深了,但他卻好像突然頓悟到多木此行真正的目的,未必是站在談判的上風,未必是攪得大盛一團亂,而是觀摩,瞻仰,學習,當大家的目光聚集在和親的姮姬和兩國的談判上,有誰真正在意多木這一個月來都做了什么呢? 一個小小的安陽城,可以見到的地方卻太多了。 “你回去可以轉告貴國陛下,泗泠對于趁火打劫沒有興趣,我回去,還有很多事要做……” 多木說到一半,季瑯突然聽到遠處傳來蹬蹬的馬蹄聲,循聲望去,就看到前方的高地之上塵土飛揚,一人一騎奔騰而來,而面對這一隊人馬,那人也絲毫未作停留,架馬而去,方向顯然是安陽城門。 季瑯的心忽地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