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書迷正在閱讀:朱雀橋、媽,救命!、重生八零:農家小媳婦、妙醫鴻途、貴女不嬌(重生)、黏著你撒嬌、霜染深庭、千金為后、才不會喜歡你、[紅樓]大丫鬟奮斗日常
今日成王并未到場,李庭玉看了看左前方,那里原是成王的位子,現在卻是空空如也,神色也有些意興闌珊了:“是啊,成王叔不在,朕也覺得這壽宴了無意趣?!?/br> 她收回視線,終于看向姮姬:“公主想看折腰舞,日后時間還長,總會有機會的,一會兒還有歌舞,不比折腰舞差?!?/br> 眾臣心中一驚,陛下的話就是坐實了公主會嫁到大盛的消息,之前他們還猜測紛紛,現在終于有了結果,大家又開始好奇起來,這個遠道而來的姮姬究竟會嫁給誰,沒有人在意方才被推到風口浪尖上的季府。 眼下姮姬被李庭玉明里拒絕,她也不再說什么,行了一禮后慢慢退下去。 沒人注意到她緊張到汗濕的手正緊緊抓著衣角,回到席位上,她自始至終都未敢看一眼多木。 李庭玉見姮姬不再糾纏,又夸獎了清河幾句,還賞了景彥幾盤珍饈,最后將目光落到季瑯身上的時候,終于冷下幾分。 “季瑯,你有什么要說的嗎?”冰冷的聲音如凌冽風霜的刃,在眾人心頭刮過。 季瑯先是抬頭看了上面一眼,才踩著碎片走到大殿中央,對著李庭玉跪下一拜:“臣知罪,陛下壽宴之上,臣不顧陛下之尊有失體統,還望陛下恕罪?!?/br> 盡管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么,還是要心服口服地跪下認錯,姜幸看著他,覺得胸口發悶,上面的李庭玉語氣又加重了幾分。 “你性情頑劣,朕往日多有縱容,沒想到不知恩改進,反而變本加厲,看來朕以后,是不能縱著你了!” 季瑯維持著那個姿勢沒有動,大殿之上靜謐無聲,每個人都感覺到了陛下對季瑯的不滿,而這不滿,似乎并非只因為他踢翻了桌子。 “朕不想在今日罰你,暫且先饒過你一次,若是下次還如此狂放無理,朕絕不會饒了你! “下去吧!”李庭玉揮了下手。 季瑯呼出一口氣,這才謝恩退下,從旁人來看,倒是看不出他臉上是什么情緒,他回到席位上,馬上便有宮人將污穢清理了,又換上了干凈的桌子和嶄新的菜肴。 壽宴真正開始了,云韶府掌樂獻舞,底下慢慢開始有了交流聲,直到最后完全放開了膽子,開始互相邀約飲酒。 發現沒有人再看過來,姜幸扯了扯一言不發的季瑯,小聲問他:“你剛才,真的生氣了嗎?” 季瑯不解,轉頭看著她,姜幸的雙眸在燈光的照映下晶瑩剔透,眼珠里似是淌著水,他還在想著別的事,被姜幸這么一問,登時便有些愣怔:“是啊,怎么了?” “因為我讓你蒙羞了嗎?” “你說什么——” “季瑯!” 他話未說完,背后突然傳來一聲呼喚,他把話咽回肚子里,轉身去看,發現叫他的是太子殿下。 季瑯神色有些慌亂,但很快恢復正常,看到太子走過來,便迎上前去說話,卻把身后的人給忘了。 姜幸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簾,發覺這寬闊的大殿之中,觥籌交錯人影重重,而她卻好像怎么都沒辦法融入。 里頭太過沉悶了,姜幸跟著似是要出去方便的人從后殿出去,看到外面的滿天繁星,輕輕嘆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 季瑯的神色一看就是狀況外,根本沒像她一樣想那么多。 季瑯或許還是在意她曾待過青樓的身份,但是絕不會嫌棄她,反而是他被自己所累,成了許多人口中的笑柄。今日生氣,也只是因為姮姬說的話太過分了而已。 季瑯還是為她。 那她還有什么可計較的? 立章殿外是金池,飄過池面的風有些涼,姜幸在棧橋上吹了吹風,覺得清醒不少,剛要轉身回去的時候,突然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 “等等!” 姜幸轉過頭,發現一個身著湖藍色品竹紋綠直裰的人站在他身后,手里遞過來一個東西。 “你的玉掉了?!?/br> 姜幸看過去,急忙去摸腰間,才發現季瑯給她雕琢的那塊羊脂玉確實已經不在,她伸出手拿過來,神色有些戒備:“多謝?!?/br> 那人松開手,嘴角幾分淺笑蕩漾:“你可還記得我?” 那模樣,一點也沒有往日的恭謹低調。 姜幸不欲與他過多周旋,但是季瑯又是他小叔,她總不好太過冷淡,便回道:“上次秋獵——” “可不是秋獵,”楚寰打斷了她的話,向前走了一步,“我記得,第一次見面是在漾春樓,你雖然打扮成小廝,但模樣我是不會認錯的?!?/br> 姜幸猛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卻發覺他的笑容雖然蔓延在臉上,眼中卻絲毫沒有笑意,心中便多了些恐慌,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 “是你看錯了?!?/br> 楚寰扶著橋上欄桿,笑容又濃了幾分:“你這么怕我做什么……你放心,那天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br> 他作出承諾,讓人聽著卻只覺得更像是威脅,姜幸正不知該作何應對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叫喊,聲音里帶了幾分急切和怒意。 “姜幸!” 她回過頭,看到季瑯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上前來,一雙黑眉緊緊蹙起,看起來很不高興。 “你怎么跑出來了?皇宮里你又不熟,走丟了怎么辦?”季瑯一邊訓斥她,一邊把她拉到身后,轉眼又去看楚寰。 “六郎怎么也在這里?” 季瑯來了之后,楚寰的神情就收斂許多,又變回了原來那樣,眼神似乎還有些閃躲,仿佛怕了季瑯似得:“我喝醉了,出來吹吹風?!?/br> “既然不勝酒力,就別喝?!奔粳樢槐菊浀?,完全忘了之前醉得不省人事抱著大樹不松手的人是誰了。 楚寰低著頭對二人拱了拱手:“小叔說的是,我也差不多醒酒了,先進去,你們自便?!?/br> 他說完,毫無留戀地越過兩人,視線也沒有片刻是落在姜幸身上的,仿佛對她一點不感興趣。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姜幸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看夠了嗎?” 姜幸回頭,見季瑯冷著眉,黑色眼眸中倒映著自己的影子,卻是無辜又懵懂的。 “看夠了,走,回家?!奔粳樌滞?,轉身就走,也不給她說話的時間,姜幸被拽得一踉蹌,回首指著后面:“壽宴呢?” “沒我們什么事,走吧?!?/br> “可是大郎還在里面?!?/br> “他又不是自己回不了家?!?/br> 姜幸緊了緊眉,終于甩開他的手,不再繼續向前走,臉色也陰沉下來:“就這么走了,陛下怪罪下來怎么辦?” “我今日殿前失儀,被陛下訓斥,來情緒了憤而離席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季瑯解釋著,又去拉她的手,只不過這次卻被姜幸躲開了。 “小侯爺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把事情做到這么絕,明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為什么一定要自毀呢?”姜幸抬頭看他,許是說得有些激動了,眼睛里氤氳著淚意。 季瑯一怔,趕緊過去把她撈到懷里,伸手撫著她的頭頂,語氣霎時間變得溫柔了,仿若一池春水。 “沒有,我讓人跟陛下打過招呼了,剛才在殿內發生了那件事,我不想你繼續留在里面看人臉色?!?/br> 姜幸還要說什么,季瑯忽然放開她,雙手按著她肩膀,一雙眼睛直視她:“我明白你方才在殿里想要問我什么,我生氣,只是因為姮姬說話太過分了而已,并沒有感覺到難堪,你我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不覺得漾春樓里的時光是屈辱的,我便也不覺得?!?/br> 姜幸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眼前的人,她說什么想什么都懂,他都懂。 姜幸自己蹭了下臉,吸了下鼻子,帶著哭腔道:“這世上豺狼虎豹一樣的畜牲多了,為什么就只揪著青樓一個地兒說呢,我習舞也不是為了跳給她看的,一個勁讓我獻舞獻舞!她以為自己是誰啊,我憑什么的,欠她嗎?” 像是發牢sao一樣的話把季瑯逗笑了,他用袖子給姜幸擦了把臉,拉著她出宮:“你說的都對?!?/br> “今天多謝景世子和清河郡主了?!苯也煌浵聞e人的恩情。 季瑯點了點頭,沒因為姜幸提到景彥了就吃醋,兩人坐上回府的馬車,季瑯才鄭重其事地看著姜幸,一字一頓道:“以后看到楚寰,離他遠著點,像今天這樣,你直接轉身便走就是?!?/br> 姜幸心中滿是不解:“你們怎么說,也有娘的那層關系在,為何感情如此疏遠???” 第76章 弱點 在陛下壽宴未結束之前就偷偷回來,姜幸總覺得心里不安,但看季瑯沒事人一般,便沒再說什么。 回到醉方居后,姜幸等著季瑯跟她說楚寰的事,眼睛定定地瞪著他,把他看得后背發毛。 “怎么了?我說了會告訴你,就不會騙你,你這么賊著我干什么?” 姜幸嘟著嘴,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胸前的細帶:“小侯爺瞞著我的事難道少了……” 季瑯眉頭一皺,湊近一些:“你說什么?” 姜幸趕緊揮揮手,抬頭認真地看著他:“沒什么,你快說吧,楚寰既然是楚家人,本應該跟我們侯府親近才是,為什么我每次看到他,都好像跟我們不太熟絡似得,而且你似乎不太喜歡他?!?/br> 季瑯揚了揚眉,表情有些古怪,他眼睛看向別處,視線躲躲閃閃:“你怎么看出我討厭他了?” “還不明顯嗎……”姜幸沒力氣吐槽他。 不說青樓那一次,就是方才在棧橋上,季瑯簡直滿臉都寫著“給我趕緊滾”,楚寰顯然也是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才見好之后馬上告辭的。 然而季瑯卻沒有繼續反駁,他神色認真地點了點頭:“沒錯,我是不喜歡他?!?/br> “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曾經,在這安陽城里,跟我關系最好的不是大郎二郎,也不是太子,更不是景彥,而是他楚六郎?!?/br> 他一字一句說道,神情完全不像開玩笑,姜幸一下子愣住了,對于季瑯的曾經,她其實并不熟悉,印象中,他是那種頑劣的世家子,或許只有他大哥姜修時那種自詡正人君子的人才看不上他,剩下的,怕是很容易就跟他打成一片。 “那為什么如今……你們關系弄得這么僵了?”姜幸小心翼翼地問,直覺告訴他,季瑯與楚寰關系的冰凍或許會觸碰到他心底里不愿示于人眼前的往事,在別人面前打開心扉,往往是很難的。 季瑯坐正了身子,將衣服整好,神色有些飄忽,似乎是想起了很久遠的事。 “父……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他頓了一下,很久都沒有出聲,感覺到衣袖被人拽了拽,他才回過神來,睜大了眼睛眨了眨,把濕意驅散,才慢慢開口,“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把一直帶在身邊,不讓我跟別人接觸?!?/br> “我一開始不懂,以為父親是喜歡我,后來才意識到,那其實是一種保護?!?/br> “保護?”姜幸不解。 “對,是保護,因為我的出身,父親怕其他孩子笑話我,所以不讓我跟他們玩,而大郎二郎初時,待我也很疏遠,他們都不喜歡這個突然降臨到侯府的孩子?!?/br> 季瑯攥緊了衣服,將平整的衣衫抓出皺紋,心底里卻在想著,父親之所以不讓他踏出侯府一步,也是因為怕別人認出他來,該慶幸的是,他和燕王長得一點也不像。 “然后呢?”姜幸問出聲,手卻消無聲息地將季瑯握住了,她掰開他攥緊的手指頭,掌心相扣,熱意綿綿,“你快說?!?/br> 季瑯回過神來看了她一眼,心中翻涌的情緒忽然就褪去了,他輕笑一聲,摸了摸姜幸的頭頂:“你在漾春樓也聽說過吧,當年寧國公府那件事鬧得也不小,有一個名門貴婦,在安靈寺和一個僧人……咳咳,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當時鬧得很大,直到現在也會有人在私底下談起?!?/br> 姜幸懵懵懂懂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br> 季瑯不相信地看著她:“你居然不知道?我以為十三娘什么都會跟你說呢?!?/br> “也不是什么事都說啊,這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姜幸有些不滿,在他眼里,她成了京城各家隱秘的百曉生了,而且還是專司腌臜之事的百曉生! “平熙五年還是六年來著?”季瑯也有些記不清了,撓著頭想了想,姜幸一拳頭錘過去:“我那時候才兩三歲!” 季瑯“啊”了一聲,一把抓住她的手,恍然大悟的樣子:“對,差點忘了,總之就是,那婦人成了一個污點,致使與她有關系的人一個個都抬不起頭來,而楚寰的娘親,就是那個婦人?!?/br> “什么?”姜幸瞪大了眼睛,“那他娘呢?” “當然是死了,怎么死的不知道,肯定是給逼死了,楚寰的父親是寧國公府里的一個庶子,平時沒什么建樹,發生了這時后更是一蹶不振,有一次喝多了,在池塘里淹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