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衣袂飄飄

    那天晚上，何棲遲做了一個夢。

    夢里有藍色的海浪，白色的海鷗，夕陽拉成一條長線，最后一絲光芒碎在大海里。

    有一個人拉著她的手，一直往前奔跑。

    風從耳畔吹過，拂起她的白色裙角。

    “我不行了，跑不動了?！焙螚t氣喘吁吁的想要掙脫開他的手腕，可是那人拉得特別緊，箍得她都有點疼了。

    “你到底是誰??？”何棲遲一把甩開他的手。

    那人回過頭，陽光猛然變得強烈，刺得何棲遲睜不開眼睛，下意識的伸手擋了一下，恍惚之中，他頸間的六角星項鏈反射出太陽的光芒。

    他還來不及回答，何棲遲忽然聽到身后有什么異動。

    那一瞬，仿佛一只無形的冰涼的大手順著嗓子眼一路滑進胃里，五指收攏，狠狠一攥。

    明明什么都沒有看到，可還是感覺到了頭皮發麻的可怕，后背一下就僵住，掛了一層薄汗。

    不敢回頭。

    回頭就是深淵。

    甚至比深淵更加黑暗。

    她重新捉住那男人的手，“帶我走?！?/br>
    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他是唯一能救她的人：“求求你，帶我走?！?/br>
    光線逐漸暗下來，前面的那人回過頭。

    何棲遲認出那個側臉。

    “你的意思是說……夢里那個一直在救你的人，其實是你新搬來的鄰居？”孫致愿一邊在本子上記錄一邊說道。

    “是，而且我……”

    孫致愿：“什么？你們很熟么？”

    何棲遲：“嗯，很熟?！?/br>
    孫致愿：“是一位男士？”

    何棲遲莫名有些羞赧，頂著臉紅點了點頭：“嗯?！?/br>
    孫致愿斟酌片刻：“在現實中遇到他之前，你在夢里見過他嗎？”

    何棲遲：“其實……我回答不上來?！?/br>
    孫致愿挑挑眉，愿聞其詳。

    “就是，看到他覺得很眼熟，我不知道是在哪里見過，是以前，還是夢里，我分不清?！?/br>
    孫致愿沉吟片刻，“你今天有時間嗎？我們做個催眠?！?/br>
    這次的夢里沒有人追趕，她躺在一張大床上，手和腳都被鐵鏈綁著，她每動一下都會牽動沉甸甸的鎖鏈，叮叮當當的響。

    “我問你什么，你就要回答什么，如實回答，好么？”

    何棲遲隱隱聽到這個聲音，她下意識的點頭：“好?！?/br>
    “你現在在哪里？”

    “房間里?！?/br>
    “哪里的房間？”

    “棲……園?！?/br>
    “是非常漂亮的別墅群，是嗎？”

    “是?！?/br>
    孫致愿問道：“現在除了你，還有誰在房間里？”

    何棲遲：“沒有了?！?/br>
    孫致愿：“是你自己把自己綁起來的嗎？”

    夢里的何棲遲左右看了看，陽光順著厚重繁復的窗簾縫隙透進來，一條明亮的光斑落在地板上。

    再有兩個小時，陽光就會落在她的身上。

    可是很快。

    很快就會有人進來，幫窗簾完完全全擋住。

    “沒有?！焙螚t撇過頭，“沒有人?！?/br>
    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消失在頭發里。

    孫致愿皺了皺眉：“如果現在放你走……”

    “我走不了?！?/br>
    孫致愿：“六角星項鏈也救不了你嗎？”

    在提到這個項鏈的時候，何棲遲睜開眼睛。

    但只有那么一瞬。

    “他已經走了?！?/br>
    這一句，低沉至極。

    心如死灰。

    何棲遲在心理咨詢室的椅子上醒過來，孫致愿回到座位上坐好。

    “我說了什么？”

    孫致愿搖了搖頭：“我現在有一個很大膽的猜想?！?/br>
    “你說?！?/br>
    “你可能失去了一段記憶?！?/br>
    何棲遲先是驚訝了一下：“我的確回憶不出來很多事情?！?/br>
    孫致愿：“哦？比如呢？”

    何棲遲：“比如我出道之前的某些瞬間，我都記不太清了?！?/br>
    孫致愿：“三年前？”

    何棲遲：“是，孫醫生還真是做了不少功課啊?！?/br>
    孫致愿：“應該的?！?/br>
    孫致愿是個典型的處女座，干凈，強迫癥，完美主義。

    半長發梳成低馬尾，戴著一副金絲邊眼睛，穿著白大衣，工作的時候向來認真，半點表情也沒有。

    “你想要想起來么？”孫致愿問道。

    何棲遲：“有辦法？”

    孫致愿皺著眉：“也許，可以嘗試?！?/br>
    這段日子何棲遲很忙。

    新歌路演，演唱會臨近，還有最后一個盛世霓裳的全員廣告代言。

    治療初始，孫致愿讓何棲遲不要有太大壓力，循序漸進，順其自然最好。

    這天演唱會彩排，何棲遲他們在后臺化妝。

    談雅撐在一旁玩手機。

    “談雅，你還記得我最開始入圈時的事么？”

    談雅一挑眉：“什么事？”

    何棲遲狀似不經意的看著鏡子：“最開始，三年前，我記得好像是你先找到我的?！?/br>
    談雅眼珠一轉：“怎么突然問起這個??？我早記不清了?！?/br>
    何棲遲笑了一下：“馬上出道整三周年了，想做一個回憶錄?！?/br>
    談雅：“當時在大街上撿到你的時候唐妙他們?！?/br>
    何棲遲往唐妙那邊瞥了一眼，經談雅這么一提醒，何棲遲好像有一點印象了。

    那天她在大街上，第一個見到的人是——

    這時解冰冰推門進來：“談雅姐，外面劉助理找你?！?/br>
    談雅點點頭：“好的，馬上來?！?/br>
    回頭對何棲遲囑咐道：“別胡思亂想了，先去彩排，結束之后和林氏聚餐?！?/br>
    何棲遲收回目光：“好，知道了?！?/br>
    彩排進行得很順利，溫臣都說何棲遲最近聲音狀態好，反倒是解冰冰和唐妙兩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又發生了什么事，唐妙一直不太高興，解冰冰很明顯也生氣了，但是她不敢發作。

    這次是樂隊的演唱會，他們是一個整體，這樣下去必然不成。

    中場休息的時候，何棲遲拿了瓶水，仰頭灌了幾口。

    周梓呈過去給解冰冰送了瓶水，解冰冰正要道謝，被唐妙陰陽怪氣懟了一下：“不用給她拿，吃里扒外的東西，有什么可照顧的?！?/br>
    周梓呈向來話少，無所謂，把水瓶往地上一放，愛誰喝誰喝。

    解冰冰忍了很久，終于忍無可忍：“唐妙你有完沒完？”

    唐妙還真就不是認慫的主兒：“我有完沒完？你也不看看這事兒究竟是誰起的頭！”

    解冰冰一副委屈相，轉過身去不和她說話，唐妙又陰陽怪氣的罵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