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趙珍珍轉頭對李方方說道,“李方方同志,雖然你已經再婚了,孩子有了繼父,但是你應該明白,對于孩子來說,親生父親是誰都代替不了的!你這樣不讓他們父子見面,對云濤不公平,對孩子更不公平!” 李方從孔云濤第一步邁進趙珍珍家里起,就知道這一位趙主席恐怕會是向著他的,但如此拉偏架,她還真的沒有見過!就不客氣的說道,“趙主席!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既然離婚了就應該斷的干干凈凈!孔云濤動不動就去看孩子,明眼人知道是去看追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和他扯不清呢,這讓我們家老馬怎么想?” 孔云濤冷笑一聲,險些被這話惡心到了,他氣呼呼的說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有那些干了虧心事兒的人才會心虛!”這話是諷刺李方方婚內出軌了。 田三彩看不下去了,說道,“孔云濤!你的確依法享有探視孩子的權力,在這一方面你和方方可以再商量一下,但這和撫養費是兩碼事,不能因為方方讓你探視或者不讓你探視而改變!要我說,你要真想去看孩子,為了表示誠意,應該先把撫養費補齊了再說!” 李方方暗贊一句,還是老領導給力,這話說的讓人沒法反駁! 但她沒想到得是,下一秒就有人反駁了。 趙珍珍笑著說道,“田大姐,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咱們做人都得實際一點,大道理誰都會講,方方不讓云濤見孩子,這是剝奪了他作為父親的權利,但同時又要他支付撫養費,這是讓他履行作為父親的責任,也就是相當于,只讓馬兒跑不讓它吃草!好事兒你都要占盡了,這么擠兌人不對吧!” 田三彩其實跟趙珍珍打得交道不多,對她的了解很有限,而且因為丈夫白副縣長之前提起過兩次趙珍珍,她心里不高興,也沒有真心想交往的意思,因此,她沒想到趙珍珍原來也有一張利嘴。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自從這個女人來到惠陽縣,都被她攪得快變天了!她哭著去求了趙書記,都沒能把她趕走,非但沒趕走,趙書記還把宣傳部的人都給她了!說起來她和趙珍珍應該是一個級別,但她手下只有三個人,趙珍珍手下卻有差不多三十個人了呢。 田三彩的看向趙珍珍的目光不自覺中就帶了幾分怨毒。 別人不知道,她自己很清楚,她和白玉凱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了!雖然她發現這一點后,一直試圖補救,并且一再讓步,讓步到差不多成了家里的老媽子,白玉凱仍不為所動,而且還變本加厲了,只要有一點點細節做不好,就會毫不客氣的斥責她。 田三彩很清楚,丈夫這是把來自官場上的優越感帶到了家里,她明知如此卻無力反駁,日子過得特別糟心窩囊。也不是沒動過離婚的念頭,但她怕丟面子,也不舍得現在的身份。 其實趙珍珍把白玉凱送到了監獄,對于田三彩是個解脫,既不用擔心失面子,又不用受窩囊氣了,而且很多人還對她表示了同情。 但有些人天生賤骨頭,白玉凱不在家了,田三彩立即就忘了最近幾年他對她的冷漠和傷害,反而總是想起兩人談對象和剛結婚頭幾年的甜蜜。 這樣的話,趙珍珍就是拆散他們家庭的壞人了! “要按照趙主席這么說,只要孔云濤給十塊錢的撫養費,孩子就必須跟他親啦?說不定是孩子不想見他這個爸爸!而且養孩子只出錢可不行??!你自己也有孩子,這方面的體會肯定比別人更深,李方方同志又要工作,又要養孩子,而且還要好好經營現在的家庭,出于各方面的考慮,不讓孔云濤這個外人再摻和進去,是非常正確的!” 趙珍珍曾聽郭大姐說過,惠陽縣政府有兩個婦女不好惹,一個是原來的宣傳部部長嚴大姐,另一個就是田三彩了,平時沒看出來,這個田大姐胡攪蠻纏倒很有一手,而且聽起來似乎還有點道理。 她不想因為這樣的小事兒浪費時間,就笑著說道,“李方方同志,撫養費的問題我會說服云濤讓他如數都給你,不過關于這個探視權的問題,考慮到你已經重新組建了家庭,孔云濤的確不方便再去彩云公社了,而且你已經再次懷孕了,我會建議他去法院起訴,讓法院重新考慮孩子的撫養權問題!” 李方方一驚,她的確懷孕了,但也不過兩個月,根本沒有顯懷,這個趙主席是怎么看出來的? 孔云濤特別高興,他搓了搓手,說道,“李方方!你說句良心話,自從兒子出生以后,是我照顧的多還是你照顧的多?你去彩云公社上班一去四五天不回來,孩子的吃喝拉撒不都是我管的嗎?你既然現在又有了別人的孩子,就把追追還給我吧!” 李方方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法院都判好了的事情還能亂改?不管怎么樣,追追是我的兒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只能我來養!” 話說到這里已經沒必要爭論下去了,因為雙方都不肯讓步。 大寶二寶已經放學了,二寶王建國一進門就嚷嚷著餓,趙珍珍著急給孩子做飯吃,就冷著臉下逐客令了,“云濤,天不早了,李方方同志還要回彩云公社,你們都先回去吧!” 孔云濤還沒來得及說話,田三彩已經說道,“趙主席忙,那咱們就不打擾了,孔云濤!你們的事情還沒說完,去我家里說吧!” 李方方高高興興的站起來就往外走。 孔云濤苦著臉,他站起身不情愿的往外走,不經意的扭頭一看,發現三寶和四寶兩個小娃娃正站在里屋的門檻上往外看,王建昌更是忍不住問道,“孔叔叔,你是不是肚子疼???” 孔云濤一愣。 他肚子不疼,頭很疼。 王建昌看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安慰道,“孔叔叔,我上次肚子疼去醫院打了一針就好了,你去打針了嗎?” 三寶和四寶討論了好一會兒,認為孔云濤衣服上有臟東西是因為他肚子疼吐了,建昌有一次就是這樣,肚子疼把吃得東西都吐了,整條褲子都弄臟了。 孔云濤大概搞懂了孩子的意思,干脆順水推舟,捂著肚子說道,“對啊,叔叔的肚子現在還很疼,必須得去醫院打一針了!”他一邊說,一邊抬腳就往外跑。 李方方和田三彩反應過來后,他人早沒影了。 隔了幾日,孔云濤寫好了訴訟,真的去法院起訴了。 不知不覺中,王文廣已經走了一個多月了,雖然在惠安縣比在農場的情況要好的多,但趙珍珍還是很牽掛丈夫,她想來想去,自己跟單位請了兩天假,這樣連上周末就是三天,她將四個寶托付給郭大姐,囑咐了又囑咐,心里仍舊不踏實。 “珍珍你快走吧,我和云濤今天哪里也不去,專門在家里陪著四個孩子!午飯燉雞吃,晚飯云濤去買包子!明天孩子們就上學了,我一下班就去接三寶四寶!總之,你平時怎么照顧他們的,我也一樣的來!快走吧,再不走真趕不上車了!” 雖然惠陽到惠安縣的直線距離并不是很遠,但因為中途要倒三次車,趙珍珍一大早出發,到了惠安縣天已經擦黑了。 她提著大包跟隨的車站的人流匆匆走出來,很快就看到了站在出口處的王文廣。 夫妻倆在落日的余暉里相視一笑。 王文廣大步走上前接過妻子手里的行李,笑著說道,“坐車累了吧,穿過前面一條街就是縣招待所了!” 趙珍珍沒覺得累,但她忙著趕車,早上因為太早就沒吃飯,中午在惠城縣等車的時候,吃了一碗餛飩,這會兒早就餓了,走出車站后,她看到街邊有賣燒餅的,一個一毛錢且不要糧票,就買了兩個,遞給王文廣一個。 王文廣笑著接過來掰了一小塊兒,卻是喂到了妻子的嘴巴里。 趙珍珍慌忙咽下,又小心的看了看四周。 王文廣被她的樣子逗樂了,附耳低聲說道,“珍珍別怕,現在街上人很少,沒人注意到你!”說著又掰了一塊兒燒餅投喂給她。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吃,等走到招待所門口了,恰好趙珍珍一個燒餅也吃完了。 王文廣拍拍手上的餅屑,高興的說道,“珍珍,咱們先把東西放下,等一會兒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秋日的夜晚異常涼爽,趙珍珍瞅瞅四下里無人,主動握住了丈夫的手,嬌嗔的問道,“什么好吃的呀?” 王文廣忍住想搓她臉蛋的沖動,故意賣關子,“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們最近的工作已經進入了正軌,無論是授課也好實際cao作越好,對整個項目組的人來說都是輕車熟路了,業余時間除了討論和學習專業上的知識之外,再就是琢磨如何吃點好東西了。 可能是在農場被壓抑的太厲害了,比如像胡利農和小蘇這樣的年輕人,本來他們在吃上很不講究,一們心思都撲在了學術上,但現在完全不一樣了,這兩個人找起來吃得比誰都積極。 特別是有一次胡利農誤打誤撞抓到了一只肥兔子,吳啟元廚藝不錯,借了招待所的鍋灶給做了紅燒兔rou,吃得幾個人連喊過癮。 從那以后,小蘇和胡利農,還有梁校長隔三差五就設法弄點rou食來吃,有時候是雞,有時候是鴨子,有時會是一塊兒熏rou。當然了,不是誰都有小胡的好運氣,小胡也就走運了那么一次,這些東西都是從老鄉家里買的。 王文廣領著妻子進了招待所的房間,放下行李就趕緊打了一盆洗臉水,趙珍珍脫下青色的罩衫,他拿著一塊兒干毛巾給她圍到脖子上。 趙珍珍忍不住笑了,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王文廣沖她一笑,低頭附耳一句。 趙珍珍聽后白了丈夫一眼,趕緊洗臉洗手,又重新梳好了頭發。 收拾完畢,王文廣領著妻子去了隔壁。 招待所的房間不大,靠窗的位置擺了一張舊桌子,是小蘇管招待所的人借的,上面已經擺好了兩盆菜,一盆是熏rou炒辣椒,另一盆是黃燜雞,不止散發出一股子誘人的麻辣香味兒,菜的品相也很好。 趙珍珍別看是水靈靈的小媳婦,她就喜歡吃個辣,這倆菜都很對她的胃口,除了菜,旁邊的大盤子里還有一摞蛋餅。 看到她進來了,小蘇和小胡立即站起來,“師母!” 趙珍珍笑著點了點頭。 小胡指著桌子上的黃燜雞,得意的說道,“師母,這是我做的!一會你嘗嘗,可好吃了!” 趙珍珍正要開口說話,梁校長端著一盆熱騰騰的雞蛋湯進來了,后面跟著吳啟元。 吳啟元妻子去世的早,他一個人把女兒拉扯大,各種生活技能都練得很在行了,尤其是廚藝,常見的菜品都做得很好,而且因為他是湘西人愛吃辣,做麻辣菜品也很有一套,小胡就是在他的指導下做了今天的黃燜雞。 梁校長沖她笑了笑,說道,“珍珍,咱們這些人在農場都吃過你做的好東西,今兒你也嘗嘗咱們做的飯!哦,主要是吳校長做的,我打了下手!” 趙珍珍早就聽吳清芳說過吳校長做飯很好吃,就笑著說道,“吳校長做的?那我真是有口福了!” 吃過飯后,梁校長拿出吳教授帶來的好茶葉,打算給大家泡上一壺茶,沒想到沒熱水了,小蘇趕緊跑出去打熱水,沒一會兒,他提著兩暖瓶熱水回來了,身后,還跟著一個二十來歲的漂亮姑娘。 這姑娘應該不是第一次來了,因為趙珍珍發現其他人的神情已經見怪不怪了。 “蘇老師,這個漂亮jiejie是誰???” 姑娘從一進門就盯著趙珍珍看。 小蘇將暖水瓶放下,笑呵呵的說道,“我來介紹一下!” 他先跟趙珍珍說道,“師母,她是張敏?!鞭D頭又對張敏說道,“她是王校長的愛人,你也叫師母就行了!” 張敏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說道,“那不行吧,王校長的愛人看起來好年輕啊,最多只能叫jiejie!” 趙珍珍抿嘴笑了。 王文廣低聲說道,“這個張敏是惠安縣張縣長的女兒!” 大家閑聊了幾句就散了。 一進房間門,趙珍珍就嚷嚷著渴,本來梁校長泡了茶,但張敏來了之后,王文廣很快就拉她回來了,根本沒來記得及喝吳教授帶來的好茶。 王文廣笑著給她倒了一大杯水,說道,“快喝吧!” 趙珍珍微微仰起脖子,咕咕嚕嚕一氣兒全喝完了。 大概是因為剛吃完飯,又喝了一大杯熱水,她的小臉蛋紅撲撲的,在燈光下的映襯下有一種動人的嫵媚。 王文廣伸出忍了很久的手使勁在上面捏了兩把。 第81章 王文廣捏了她的左邊臉蛋覺得沒過癮,又捏了捏她右邊的臉蛋,還笑著說道,“好像比上一次rou多了點!” 趙珍珍打開丈夫的手,認真的說道,“我看你臉色真是好多了,怎么樣,這邊的工作還順利吧?” 王文廣回答,‘一切都很順利,惠安縣這邊的工作已經馬上要結束了!” 趙珍珍點點頭,說道,“要按照你們現在的速度,惠陽是最后一站,估計最早也得到明年六七月了吧!” 王文廣搖搖頭,說道,“六七月也未必能過去,十一月到二月初這兩個月天寒地凍,室外cao作無法進行!” 趙珍珍沉默了數秒,低聲說道,“要按照我的私心,覺得越晚越好呢!” 這些天她一直在琢磨他們項目組的歸屬問題,上一世她記得胡利農是一年多后就回到了大學工作,但這個項目肯定不是他一個人搞起來的,其他人去了哪里,她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想來想去想的腦子疼。 后來索性不想了,而是認真分析現在的情況,畢竟這一世跟上一世完全不一樣了,上一世現在這個時間點陳市長早就被胡志偉扳倒了,整個平城在他的煽動下亂成了一鍋粥,他們國棉廠也不例外,謝長春被趕下臺了,工人們都忙著參加運動,廠子里的生產任務完不成,不過已經沒人關心這一類的問題了,就連細紗車間的機器都被人砸壞了一臺。 他們國棉廠受到的沖擊還算少的了。 現在平城在陳市長的掌控下,既順應了上頭的政策,又把不必要的損失降到了最少,老百姓的日子沒有受到根本的影響,已經算是很好了。不過他這個人,做事講求利益,趙珍珍很擔心,王文廣他們在全市推廣完經驗之后,還會被送回農場。 畢竟運動還沒結束,而且在未來的幾年也許會愈演愈烈。 他們這些有問題的人如果被放出來了,若有人上報,那就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了。 當然了,事情也沒有絕對,趙珍珍覺得陳市長既然現在能完全掌控平城的局勢,固然是有能力,但上頭也一定有人支持他,他要是真心想妥善安排項目組的人,也不是沒有辦法。 總而言之,一切都尚在不明之中。 王文廣拍了怕她的頭,說道,“珍珍!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這事兒我和老梁也討論過了,到時候我們一定會爭取的!即便是沒有成功,最多也就是再回農場!等到明年推廣工作結束了,農場已經經歷了兩次豐收,最起碼在糧食上能實現自給自足,餓肚子的問題不會出現了,這就是很大的進步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