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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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先出去?!彼臓斖蝗蛔鹕?,一本正經的吩咐。 常嬤嬤和明微幾個一聽這話就有點心驚rou跳,畢竟每回四爺說完這話,四爺和福晉兩個人都不會太愉快。 好在眼下二人之間倒是氣氛還可以,看松格里對她們點了點頭,幾個人這才慢慢退下去把門關上。 “那個……福晉是從哪一年回來的?”四爺這會子開始好奇起來,其實這個問題已經放在他心里很久了,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問。 眼下看見福晉把府里頭管理的井井有條,不管做什么都恰到好處,人情往來的各式禮單都讓人挑不出一丁點兒的毛病,這讓四爺實在忍不住想問了。 “怎么?爺不知道,問人問題之前,自己要先回答嗎?”松格里眼睛抬都不抬一下,漂亮纖細的手指翻飛,帶著百鳥朝鳳圖案的絡子已經在她手中慢慢成形。 這也是給太后的賀禮之一,自然是親手做的,更有誠心一些。 “嗯,爺是在五十六年秋狄的時候,打獵受了點小傷,有些發燒,在帳篷里睡著覺,醒過來就回到三十五年臘月里了?!彼臓敍]什么可隱瞞的,很坦蕩的說了出來。 “哦?那也就是說,爺內里都已近四十歲的高齡,還像個愣頭青一樣去找臣妾的麻煩?”松格里手下頓了頓,她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四爺,把四爺看得有些汗然。 “這……當時爺以為只是爺做了個夢而已,再說……那個就是夢里頭……爺不是也糊涂久了么?!彼臓斢悬c后悔提起這個話題。 好不容易福晉態度和緩了些,又提起那些不堪回首的歷史,他很怕福晉又回到從前的樣子。 “不,爺您沒錯,臣妾確實不是個好的?!彼筛窭锎浇俏⒐?,在陽光下的映射下,人比桃花嬌,卻帶上了幾分邪魅的色彩,讓四爺看傻了眼。 松格里沒注意到四爺的愣神,她想起來四爺說的這件事了,五十六年四爺受傷的時候,正好是她與李氏跟著四爺一起去的。 在四爺發燒的日子里,她衣不解帶照顧了四爺三天,等四爺病一好,她熬的人都脫了形,還不如李氏笑中帶淚的一句問候,來的讓四爺心疼。 所以啊,不管多清明的人,想起自己的黑歷史,都不會太愉快。 不過……從九龍奪嫡時候回來的嗎?那就好辦多了。 對上做了十幾年皇帝的四爺,她也沒什么底氣報復,可對著才不到四十歲的四爺,她自認為還是比較有勝算的。 所以松格里很愉快的冷了臉,特別禮貌的把四爺攆出了正院。 “想來爺應該也記得,那次是臣妾跟李氏一起伺候的,那個時候李meimei可是受寵的緊,您只要不看見臣妾,心情也好的很,眼下爺許是該重溫一下舊夢,說不得會有新的感覺?!彼浇堑男θ轀赝窆ы?,一如上輩子每個勉強自己以最好面目對待四爺的瞬間。 “臣妾不舒服,就不留您了?!彼筛窭镎f完禮貌的笑笑,低下頭繼續好整以暇的編絡子,渾身上下只散發著一個信息——請趕緊的滾。 被松格里一番話灰頭土臉趕出來的四爺,都忘了自己一開始的問題,無奈的回了自己的書房。 當然,晚上四爺還是厚著臉皮,大爺一樣歇在了松格里的房里頭,不知為何,他跟鉆牛角尖一樣,特別想再有個嫡子,哪怕是嫡女都好。 為了這個小心思,四爺難得特別放得下臉面,倒是讓松格里一時沒什么好法子招架。 福晉一人獨寵,顯然后院里的女眷是接受不了的,其他人且不說,烏雅氏心里頭就很不爽。 只是松格里到底在府里頭積威甚重,她心里不舒服,倒也沒急著出頭。 鈕祜祿氏自解除禁足后,就龜縮了起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耿氏那里都不去了,這時候也顯不出她來。 耿氏就更別說,她本來就是新人,沒有寵愛,甚至好姐妹也疏遠了,自然老實的不能更老實。 唯一有實力的武氏,從來就沒有特別受寵過,她還有一子一女要照顧,再說她現在已經升職到了頂峰,沒什么好計較的,就屬她的心態最平穩。 李氏那里因為四爺長年累月的不怎么過去,早就成了冷灶,也掀不起什么風浪。 侍妾沒什么資格出來蹦跶,伊氏和張氏一直都是膽小不惹事的性子,本來四爺府這段日子,也該是暫時風平浪靜的。 可很快,在五日給松格里一請安的日子里,就是從來都不曾惹過事兒的伊氏,發作了出來。 第71章 告狀(三更) “求福晉為婢妾做主?!币潦咸貏e利落的跪倒在大廳正中間的時候, 眾女眷都有些驚訝。 來松格里這里請安,伊氏除了行禮問好,偶爾回答松格里的問候以外,三年多的時間主動開口說話的時間,都能數的過來。 所以她主動請松格里給她做主,不得不讓人驚訝萬分,只有張氏面上閃過一絲了然和擔憂。 她跟伊氏住在一個院子, 算是比較了解伊氏的境遇,若不是實在受不過去, 伊氏也不會主動開口。 她悄悄掃了烏雅氏一眼,見她面上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就知道烏雅氏知道伊氏所欲為何,并且一點兒都不怕伊氏的發難。 她眼神中的擔憂更重了些。 “你先起來,有什么委屈,慢慢說就是?!彼筛窭锸疽饷魑⑸锨鞍岩潦戏銎饋?。 常嬤嬤已經提過不止一次伊氏在后院的境遇,能讓常嬤嬤為一個小妾多說話,可見伊氏過得確實不如意的很。 她一直沒管這件事情,并不是她樂意看著伊氏受罪。 只是苦主不說, 即便她上趕著為人張目, 極有可能吃力不討好, 還平白得罪了人。 畢竟烏雅氏也不是沒有后臺在的, 那后臺還是她的頂頭上司——她婆婆。 “這幾年來,烏雅jiejie處處為難,婢妾一直步步忍讓, 烏雅jiejie卻越來越過分。婢妾與烏雅jiejie同為格格,按理說烏雅jiejie沒有權利替婢妾管教奴才,可現在婢妾身邊的丫頭都起不來床伺候了,婢妾的衣服還是自己洗的,婢妾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但求福晉做主?!币潦喜豢掀鹕?,磕頭下去趴伏在地上,哽咽著說了出來。 “烏雅meimei,可有此事?”松格里皺了下眉頭,她竟然不知道,烏雅氏事情都已經做得這么過分了。 其實烏雅氏也并不是一直這么過分,以前也只是暗戳戳的用銀子和自己在府里的人脈,以及自己天然的身份優勢,在小事上為難伊氏,讓她過得不消停而已。 只是這次南巡回來后,因為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福晉又受寵,她心里不忿,不敢為難福晉,只好把氣撒在了伊氏的丫鬟身上。 “回福晉的話,伊meimei身邊的奴才對婢妾不敬,這不管是誰的奴才,只要對主子不敬,難道婢妾還不能給自己討個公道了不成?”烏雅氏雖心中不虞,可她面上仍然掛著笑容,好整以暇的站起身給松格里屈了屈膝。 烏雅氏這說話的語氣是沒什么毛病的,帶著一貫的甜美嬌柔,只是話里的意思卻極為囂張。 “伊meimei的奴才怎么對你不敬了?”松格里看著烏雅氏,面上一片平靜的問。 “婢妾的奴才去提膳,就因為先了伊meimei一步,她身邊的奴才就敢議論主子好壞……”烏雅氏站在原地并不慌張,只是她話沒說完,就被松格里的問題打斷了。 “怎么議論的?”松格里并沒有耐心聽烏雅氏的借口,因此特別直接,雖然語氣還是平靜的,可烏雅氏臉上神色卻難看起來。 “那丫鬟說婢妾張狂,不懂先來后到?!睘跹攀嫌仓宰永淅涞幕卮?。 “哦?那你不張狂?懂先來后到?”松格里挑著眉頭問,神色已經淡了下來。 “福晉這是懷疑婢妾的教養嗎?這婢妾可不能認,不若叫烏雅府去跟宮里頭的主子問問,到底我烏雅府教養如何?!睘跹攀蟽刃睦湫?,面上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 “放肆!你這是要挑戰本福晉的權威?不若本福晉現在就帶你入宮去問問額娘,你這教養到底如何!”松格里手里的茶盞重重放在桌子上,冷聲呵斥了出來。 所有的女眷都被嚇得顫了下,都低著頭不敢多看,都為福晉的強硬感到心驚。 松格里可從來沒說過自己怕事兒,她只是不喜麻煩而已,倒是讓人覺得她好欺負的緊了。 她就不信,到了宮里頭,這番話傳出去,別人會說她雍郡王福晉的不是! 德妃只要腦子沒進水,就不可能給烏雅氏張目。 “婢妾不是這個意思,福晉息怒?!睘跹攀闲念^一驚,沒想到松格里這么不給德妃面子,聽到松格里的話,她馬上臉色蒼白的跪了下來。 不管德妃樂不樂意,若是福晉帶著她入宮,這般說出去,德妃就是咬著牙都得發作了她。 這跟讓烏雅府對德妃喊冤,給四爺府施加壓力是兩碼事,她一直以為福晉性子好,沒想到竟然看走了眼。 “哼,我倒是懶得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入了雍郡王府,可不是你烏雅府都入了雍郡王府,怎么?你還想著讓娘家為你張目,讓額娘和四爺母子產生間隙?我看你簡直是豬油蒙了心!”松格里也不叫她起來,任由她跪著,毒舌程度與四爺不逞多讓。 “過往本福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愿意跟你計較,就為成全額娘一片拳拳之心,你可倒好,在府里作威作福,盛不下你了是吧?”松格里的話,讓烏雅氏臉色更加蒼白。 “婢妾不敢?!睘跹攀线@會子真是羞怒和害怕交織,臉上是又紅又白,卻不敢起身,只能磕頭下去。 “傳我的話,烏雅氏不守規矩,打手板二十,抄《女訓》三十遍,長長記性,若是再叫我知道你不懂規矩,本福晉就親自入宮請額娘派個嬤嬤來教你!”松格里臉色仍然冰冷,說的話更讓烏雅氏害怕。 她倒不是怕德妃派嬤嬤過來教導,只是若被外頭知道了烏雅府的姑娘沒有教養,還需要讓嬤嬤教導,怕是德妃和烏雅府都會成為笑話。 對好面子的德妃來說,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事情,到時候只怕德妃娘娘一怒之下,遷怒四爺府不說,還不肯再管她和烏雅府,那可就事兒鬧大了。 “婢妾謹遵福晉教誨!”烏雅氏頭叩在地上,不敢起身,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怕的,渾身都有些發顫。 “伊氏你且起來,一會兒我會讓鄭嬤嬤請大夫去給你的丫鬟診治,并且暫且派兩個人過去伺候。以后再有哪兒不妥當,直接來找我就是?!彼筛窭锊辉俅罾頌跹攀?,緩了緩臉色,對著伊氏吩咐,得到了伊氏滿臉熱淚的感激。 許是因為松格里難得發了脾氣,其他人都沒敢多說話,沒過多久就散了。 烏雅氏本來還有些害怕,可是出了正院的門,怒火就壓過了害怕,等到二十個手板被常嬤嬤帶著人一點兒都不放水的打完以后,她心中的怒火就變成了恨意,讓她姣美的臉龐都變了形。 “去,給我想辦法,讓四爺見到大格格!”烏雅氏整個人都充滿著陰翳感,陰森森的咬著牙吩咐。 既然福晉不肯給她面子,事情剛過,她不能讓德妃收拾福晉,可給福晉添堵還是容易的很。 “派人把消息給沉香院傳過去,多余的不用說,就說大格格會偶遇四爺就行?!备杏X到手掌的脹痛,她又咬著牙吩咐了一句。 哼,她倒是要看看,福晉接下來還能不能笑得出來,沉香院那位雖然年紀小,可不是省油的燈。 ******** 盛夏跟在春天的腳步后頭悄然而至,各處伺候的奴才們都極為自然的把厚重簾子和各處裝飾換上了新的,身上的衣服也比原來更輕薄方便了些。 看著到處花紅柳綠的鮮活,各處忙碌的奴才們,雖然都冒著汗珠子,可臉上的神色倒是都不錯。 四爺府后面是有個小湖的,這個時節里,荷花開得極美,還散發出醉人的清香,只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所以府里頭的主子們,都很樂意在這個時節避過日頭后,出來走動走動。 四爺在臨近傍晚時分,有時也會去后花園轉悠轉悠。 這天他在跟鄔有道聊完政事后,帶著蘇培盛到后花園散步,一進后花園沒多久,就聽到了一陣特別小的哭聲。 四爺皺了皺眉頭,轉身看了眼蘇培盛,就繼續往后花園的流波亭方向去了。 “回爺的話……是大格格在哭,這后花園的西側就是西小院兒,想來大格格應該是偷偷溜出來的,您看……”蘇培盛問清楚以后,就趕緊到亭子里頭給四爺匯報。 “帶她過來?!彼臓敵聊艘幌?,淡淡吩咐到。 對于跟隱形人一樣沒存在感的大女兒,他其實沒什么印象了,倒不是說他不關心自己的女兒,只是這個女兒從來都害怕他,不愿意跟他親近,他也就不多接觸。 他對這個女兒印象最深的,竟然是五十四年她離世時候的場景。 本來他想著上輩子李氏得寵,可她身邊孩子太多,也不曾善待大格格。 這輩子沒有弘昐和弘昀,甚至沒有弘時,他覺得李氏應該會對大格格好些。 可這想法在見到大格格的時候,被徹底打了臉。 “給……給阿瑪請安……嗝”大格格臉哭得紅通通的,小聲怯懦的問安,還不停打著哭嗝。 “尼……你為什么在這兒哭?”四爺皺著眉,剛要喊大格格的名字,才想起來,這輩子還沒給她起名字,上輩子也是過了十歲才給她起的名字。 都已經八歲的女孩兒了,看起來還沒有六歲的弘暉高,整個人瘦瘦小小,臉上還帶著幾分青色,他記得大格格出生的時候本來是個康健的。 “是嫡額娘欺負人!”大格格話一喊出來,就白了臉,站在一旁手足無措,還開始打起擺子來,明擺著是嚇壞了。 “嫡額娘怎么欺負人了?”四爺眉頭皺了起來,聲音盡量溫和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