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得津津有味而已。

    顧揚把手機丟到一邊，仰天長嘆。

    想哭，卻哭不出珍珠。

    但所幸整件事的結果依舊是好的，在故事接龍大賽如火如荼的同時，網友也對顧揚和陸江寒送上了善意祝福，并且命令他們馬上結婚，在城堡里舉行的那種。

    關于“包養”的傳聞在情節曲折的狗血小說攻勢下，已經基本消失無蹤。畢竟因為這樁莫名其妙的流言，連陸東霆夫婦也親自從美國飛了回來，并且陪親家吃飯逛街，這已經足以說明所有問題，如果還要堅持是包養，那實不相瞞，這樣的包養我也想來一份。

    又過了幾天，娛樂圈有當紅明星爆出了戀情，網友的注意力也就自然而然被轉移，整樁事總算是勉強平息下來。

    翻一翻日歷，剛好大年初七。

    過年期間，每個地方臺都在播聯歡晚會，張偉一家人正坐在沙發上嗑瓜子，卻有人按門鈴。

    來人西裝革履，彬彬有禮地問：“是張先生嗎？”

    “你找我干什么？”張偉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買東西?！睂Ψ嚼_公文包，里面是厚厚一疊粉紅大鈔。

    ……

    錄音筆被順利轉交到了陸江寒手里，是當初徐聰的助理找上門時，說服張偉夫婦再利用寰東和貝嘉的事情“撈一把”，慫恿他們煽風點火，把過敏照片放上網的全經過，還特意強調了一句，鬧得越大越好。

    “你是怎么知道有錄音的？”藍森問。

    “不是我，是超市部的丁經理?！鳖檽P說，“最開始的時候，張偉原本都答應了寰東的解決方式，也收了錢，后來卻又趁亂跳出來鬧事，鬧就鬧吧，還不找寰東談條件撈好處，明顯不符合他的風格?！彼晕ㄒ坏慕忉?，就是有人在背后教唆，存心這件想把事情鬧大。

    “丁經理對付這種碰瓷老手，很有經驗的?！鳖檽P繼續說，“他斷定對方身上一定常年帶著錄音筆，否則網上哪來那么多商家被逼急之后，爆粗罵人的音頻？”而對付這種痞子無賴，用錢解決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只要價格開到位，說不定對方還愿意真身出鏡，錄一段聲淚俱下的“懺悔”視頻，當然，陸江寒并不想走這一步，就連出面買錄音帶的人，也是找的第三方，和寰東沒有任何關系。

    陸江寒從浴室里出來，顧揚把手機放到一邊，取過浴巾替他擦頭發：“是藍森的電話，他明天回國，問我們哪天走?！?/br>
    “至少要把徐聰的事解決?！标懡诖策?，“你暫時不用上班，nightingale那頭也別露面，安心在家休息?！?/br>
    “嗯?！鳖檽P說，“我懂，下午的時候隋愿問工作上的事，我也說了初八后其余人正常上班，原定的工作計劃不變，只是我可能要晚幾天才能回凌云，有事電話聯系?！?/br>
    “她沒問你理由嗎？”陸江寒笑。

    “沒有?！鳖檽P嘴角一彎，“我猜她很想問，但是又被jiejie明令禁止，所以只好假裝無事發生過?！?/br>
    “這件事還不算完?！标懡f，“聽說鐘岳山也提前結束了假期，丟下家人獨自回國，我猜十有八九和徐聰有關?！?/br>
    “這么一算，我們還得感謝鐘岳山?！鳖檽P說，“當初要不是新亞99斜插一杠子把lotus搶走，現在徐聰就該是我們的合作伙伴了?！惫馐窍胍幌?，就很恐怖故事。

    “楊毅一直在和瑞士雪絨保持聯系，等寰東開下一家店的時候，說不定真的能把它們招進來?！标懡f，“如果鐘岳山夠聰明，就應該趁早切斷和lotus的聯系，否則以后這種擦屁股的麻煩只會越來越多。更別提消費者的版權意識也在逐年加強，山寨貨大行其道的日子，長久不了的?！?/br>
    而鑫鑫百貨自開業后的客流和口碑，就是國產原創也能很有市場的實體證明，同理還有創意工廠的z88，消費者是最敏銳的，只要商家用心，他們總能感覺得到。

    “包括杜天天的悅容，其實也是一個道理?！标懡f，“正好你有假期，去找他聊聊吧，難得有個好朋友，別因為這種事生疏?！?/br>
    “他已經打電話約我吃飯了?！鳖檽P說，“當然了，也沒說緋聞的事?！毙凶咴诒╋L驟雨里、急需關愛的可憐兒童，在一夜之間突然就又成了花團錦簇的小王子，被霸道總裁護在懷里的那種，身份轉變太過突然，朋友們都沒有一點點防備，暫時沒想好要怎么開口也是理所當然。

    大年初八，是令人頭禿的上班日，地鐵和寫字樓里都是人頭攢動，只有顧揚坐在1703的小沙發上，專心致志點外賣，從小龍蝦叫到了炸雞。

    魯迅說茴香豆的茴有四種寫法，鹵味店的接線員說我們的鴨舌有三種口味，買五盒送鴨架。

    晚上七點，顧揚叼著鴨架，準時開門接客。

    宿舍群眾站在門口，集體用看奧特曼的眼神看他。李豪拎著一打啤酒，先問了一句，陸總在嗎？

    顧揚答曰，在。

    群眾集體奔向電梯，告辭。

    顧揚怒曰：“回來！”

    顧揚繼續說：“家里就我一個?！?/br>
    太嚇人了??！李豪膝蓋發軟，把啤酒“咣當”丟到客廳地板上，在香辣鹵豬蹄里尋求安慰，一邊吃一邊說：“老實交代，網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顧揚很直爽：“都是真的?！?/br>
    “咳咳！”杜天天一口水都噴了出來。

    “哥哥們年紀都大了，你說話得迂回?！绷粫灾爻槌鲆粡埣埥?，“啪”一聲拍到了杜天天臉上，“稍微照顧一下老年人的心臟?！?/br>
    “我們是在一起?！鳖檽P盤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捏著小龍蝦，“已經很久了?！?/br>
    “所以那些傳聞都是真的，你要和陸江寒結婚？”李豪聲音顫抖，“陸江寒？”

    顧揚說：“對?！?/br>
    現場一片沉默。

    雖然在狂轟亂炸的網絡傳聞、以及顧揚前幾天的反應來看，宿舍群眾已經多少有了心理準備，但那畢竟和事件主人公當面承認有著本質的區別，十八米高的巨浪呼啦啦蓋在心頭，全部變成了腦子里進的水。宿舍群眾悔不當初，開始主動反思在上大學的時候，都在哪里忤逆過這位霸道總裁的小情人，懺悔范圍基本包括屢次讓揚揚帶飯、不服從宿舍衛生值日安排，以及把臭襪子藏到床底下，甚至還覬覦過高定大褲衩。

    顧揚說：“實不相瞞，我還沒開始做?！?/br>
    “你不用做了！”李豪捧住他的手，抽出紙巾細心擦掉辣椒油，并且怒斥杜天天，你還愣著干什么，快點給揚揚剝小龍蝦！

    “你把揚揚想成什么人了，他怎么會舍得壓迫勞苦大眾呢！”杜天天“咣當”端過小龍蝦，十指穿梭如飛，一派大好勞動婦男景象，“但我不一樣，我是心甘情愿喜歡剝蝦?！?/br>
    粱曉重說：“你們兩個，我是真的佩服?！?/br>
    粱曉重繼續說：“揚揚快把炸雞放下，這還冒煙呢，讓哥先給你吹一吹?！?/br>
    “鬧夠了就坐回去?！鳖檽P嘴里叼著一根雞爪子，“吃飯，我得先打個電話?！?/br>
    李豪誠懇詢問：“是陸總擔心我們會綁架你嗎？”

    顧揚飛起一拳，把他打到了沙發上。

    李豪雙眼含淚。

    其余兩個人紛紛安慰他，忍了吧，陸總想要這嚶嚶一拳，還得用一浴缸的鉆石去換。

    網上都這么說，可見一定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魯迅：茴香豆的茴有四種寫法。

    網友：顧揚的瞳仁有七種顏色。

    第119章 跟我回家

    這段時間顧揚的名字三天兩頭上熱搜, 引發的社會關注度不小, 所以連帶著大學舍友也頻繁接到媒體電話，據說粱曉重還因此特意練習了一下發聲, 以求能低沉穩健地說出“對不起, 無可奉告”七個字, 很像fbi電影場景，只可惜直到現在也沒有記者錄音po出, 相當明月照溝渠。

    在經過再三詢問, 確定陸江寒今晚真的不會回公寓之后，群眾終于可以輕松愉快地靠在沙發上, 一邊強迫對方背誦“茍富貴”的下一句, 一邊啃鹵鴨舌和小龍蝦。顧揚在廚房里洗水果, 杜天天端著空沙拉碗走進來：“要幫忙嗎？”

    顧揚把水槽邊的位置讓給他。

    廚房里很安靜，只有嘩嘩的水流聲。杜天天把葡萄沖干凈，又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動作拖沓到能當成慢鏡頭回放, 卻直到顧揚切好蘋果淋好沙拉醬, 也沒能想好怎么先開口，在家里的十八次排練全部白費, 到最后也只能憋出一句：“你在寰東，沒被我影響吧？”

    “當然沒有?！鳖檽P問, “你呢？宋濤有沒有因為這件事為難你？”

    “悅容繼續留在了寰東, 所以我沒事?！倍盘焯煺f，“看后續表現吧?！?/br>
    “那你就表現好一點?！鳖檽P攬住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真的不用再道歉了。這件事我們兩個人都有錯，各打五十大板，以后繼續努力。不如這樣，等悅容哪天真的成了知名國貨，你再反過來送給寰東一份深度合作協議，讓別的商業集團也羨慕一下，嗯？”

    杜天天笑：“一定?！?/br>
    顧揚和他碰了下拳頭，鄭重地說：“加油！”

    夜色越深，窗戶里透出的橙黃燈光也就越溫暖。

    而在城市另一頭，鐘岳山掛斷電話，看起來有些煩躁。

    他實在不想替人收拾爛攤子，但目前無論是哪一種預判，都在提醒他lotus很有可能會惹出麻煩——而且還很有可能是猝不及防的麻煩。雖然徐聰到現在也不承認和寰東的事情有關，但問題是除他以外，確實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同時具備惡意針對寰東、自帶水軍、熟悉網絡炒作的三項條件。自己能想到這一點，陸江寒一定也能想到。

    平時兩家商場的促銷競爭、互挖墻腳，甚至是見面交談時的意有所指、接受采訪時的話里藏刀，都還能說成是明面上的交鋒，也不會招致消費者反感，但無中生有潑臟水，用捏造的“事實”污蔑競爭對手，還是下三濫的桃色緋聞，這種真相一旦被剖開擺上明面，估計會被輿論反噬到骨頭渣都剩不下幾兩。

    更頭疼的是，目前市場已經默認新亞99和lotus屬于同一條船，就算他在這整件事中，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里，說出去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

    不過此時的徐聰，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這回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原本是想把陸江寒強拉下水，哪怕拉不下來，能惹一身sao也行，但是卻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事情最終居然會是這種莫名其妙的走向。對方順勢半公開戀情，順便還引發了一輪故事接龍狂潮，寰東在年輕人里的知名度急速上漲，門口的雕塑成了火爆全網的打卡地，連帶著顧揚在時尚圈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而且連陸東霆也因為這件事，在大年初二親自飛回國，就像剛才鐘岳山在電話里說的，寰東絕對不會因為風波已過，就默不作聲吞了這件事。

    “徐總?！敝碓谂赃呍囂?，“您為什么要瞞著鐘總？如果有他從中幫忙，說不定麻煩還能壓下來?！?/br>
    “他也怕寰東?！毙炻斦f，“lotus和新亞的深度合作協議可還沒有簽，算不得一條繩上的螞蚱，要是這次陸東霆一定要追究，又挖到鐘岳山頭上，你能保證他不會為了避免惹麻煩，而把我們供上去？”

    助理有些忐忑：“那……”

    “也不用太擔心，沒人有證據?！毙炻斦f，“就這兩個月，盡快和新亞把合同簽了才是要緊事，身后還是得靠個大集團?！?/br>
    “明白?！敝睃c頭，“您放心，要是新亞那頭的人問起來，所有事都和我們沒關系?！?/br>
    徐聰從煙盒里抖出一根煙，點燃后深深吸了一口。

    濃厚的辛味刺激得他咳嗽起來。

    ……

    其實這回不光是網友，就連業內也在猜測，所謂“包養事件”是新亞99和lotus在聯手陰寰東。消息傳到幾家公司員工的耳朵里，lotus深知自己是炒作大戶，第一個惴惴不安坐不住，不用證據就想認領，而新亞99的職員也在私下傳，說鐘總先是和白青青鬧緋聞，現在又惹出這種事，算不算是被徐聰給帶偏了，總覺得不是正途。唯一氣氛輕松的，估計就只有寰東的寫字樓，雖然陸東霆的出現多少會讓無辜群眾感到惶惶不安，工作壓力也平白大了好幾倍，頭都要禿，卻也不耽誤內心深處八卦的小趵突泉上下翻涌，翻涌總裁和小情人的秘密戀情，翻涌即將迎來的新年大戲——既然董事長都親自飛回來了，整件事應該也不會就此結束，總覺得還能再輪一回頭條。

    果然，還沒等過初十，網上就出現了一段錄音，其中一方明確表明了身份，是徐聰的助理，另一方則是職業打假出名的張偉，十來分鐘的音頻里，雙方的交談內容一直沒有離開過寰東，雖然沒有提到陸江寒和顧揚的戀情，但其中有一句“現在寰東正在風口浪尖上，你要是能添一把火，價格好商量”倒是錄得挺清晰。

    原本亦真亦假飄在天上的傳聞，這回被一鐵錘“咚”砸進了地里，屬于晃都晃不動的那種穩當結實。還沒等有人提出質疑，就已經有專業人士分別截取了徐聰助理和張偉在不同場合的發言，拉出音軌進行比對，怎么聽都是同一個人。

    影視作品里的商戰都是高大上又自帶閃光特效，主角cao縱金融市場，分分鐘上千萬不在話下。結果現實生活里突然冒出一個這么接地氣的，靠著網絡水軍造謠競爭對手的私生活來獲取勝利，實在是怎么想怎么low，網友先是覺得這瓜不甜，后來卻又有人提出，low就對了，lotus除了抄襲來的外表不low之外，推廣一直就是這么low，不信你們自己去搜，簡直辣眼睛。

    藍森問：“你覺得這回lotus會倒嗎？”

    “倒不倒不好說，但元氣大傷是肯定的?！鳖檽P說，“鐘岳山明顯已經焦頭爛額了?！?/br>
    新亞99和lotus的關系，果然第一時間就被網友挖了出來，包括曾經被視為親密關系證明的、鐘岳山和徐聰在諸多場合的合照，兩人看起來像是要穿一條褲子，再加上寰東確實是新亞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更進一步坐實了鐘岳山幕后cao控的可能性，連帶著新亞99的網絡風評也一落千丈，成為了吃瓜網友丟瓜皮的對象。

    放下之前的事情不提，這回鐘岳山的確屬于無妄之災，所以他也主動約了陸江寒，想和他談一談。

    陸江寒倒是沒推脫，兩人見面的地點依舊在榕樹山莊，鐘岳山還帶了一瓶dom perignon，很有和解的誠意。

    “鐘總真是客氣了?！标懡f，“吃個飯而已，怎么還帶這么貴重的禮物?！?/br>
    “我也就不兜圈子了?！辩娫郎街鲃佣似鹁票?，嘆氣道，“陸總，這回新亞可是真冤，在事情剛鬧出來的時候，我還問過他幾次，就怕給我惹事，沒想到怕什么來什么?！?/br>
    “鐘總這是什么話?！标懡畱B度很好，“我可從沒懷疑過鐘總，至于網友要怎么想，寰東又沒養水軍，確實cao控不了?！?/br>
    “我懂，這事和寰東沒關系?！辩娫郎秸f，“我這次出來，就是想親自和陸總解釋一句，至于后續要怎么解決，寰東處理寰東的，新亞處理新亞的，有這么多雙眼睛盯著，相信一定會得出一個大家都滿意的結果?！?/br>
    “寰東會走法律途徑?！标懡退隽伺鼍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