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架子上搭著曲水流觴那里弄濕的衣裳。都是用沈逸辰先前抱回來,又沒有燒掉的木材做的。濕衣裳搭在上面剛剛好。 阿梧有一雙巧手,秀外慧中,方槿桐看了都喜歡不已。日后阿梧嫁的人家,一定也會很喜歡她。 “阿梧,還要多久?!狈介韧┩兄鶈?。 今日是上巳節,洛容遠和方槿玉肯定都在滿山遍野得尋她。 先前是沈逸辰特意留了心思,佯裝往南走,而后才繞道來了北邊。 她是見著方槿玉在那頭好奇得伸著頭看過來的,眼下,洛容遠和方槿玉應當都在南邊尋她。她衣裳濕透了,連鞋子都滴得出水來,她才不要他們看到她這幅狼狽模樣。 阿梧摸了摸衣裳:“這個容易干,風吹著,火烤著,要不了多久?!?/br> 然后又伸手墊了墊鞋子里,蛾眉微微蹙了蹙。 怕是還需要些時候呢! 阿梧應道:“三小姐,得小半個時辰了?!?/br> 畢竟一雙鞋子都濕透了。 方槿桐吁了一口氣,蜷著雙膝坐著,手托腮放在膝蓋上,思量著一會兒要如何對洛容遠和方槿桐說,還有……這個在上巳節不知從哪里忽然冒出來的沈逸辰…… 思及此處,洞口處傳來腳步聲。 方槿桐下意識往后,等見到是打水回來的沈逸辰,臉色才好看了些。 沒有杯盞,水是用水囊接的。 她隔空喝了兩口,頓覺舒服了許多,先前弄得心里一直緊張,之道這兩口水下肚才覺真是口渴極了。方槿桐看了看這水囊,問道:“上巳節,你帶水囊做什么?” 她不好意思說謝,又不好憑空還他,就尋了一句水囊問,倒也算自然。 沈逸辰接過,應道:“行軍打仗,隨身帶習慣了?!?/br> 懷安侯一門鎮守西南,常年和南蠻交戰,沈逸辰說的不假。 方槿桐點了點頭。 還有些渴,便又握著水囊,仰首喝了一口。 甘甜入喉。 “清風樓去過了?”沈逸辰看她。 她手中緊了緊,也轉眸看他:“去過了……”頓了頓,還是決定問:“可是……你怎么知曉我帖子丟了的?” 連肖挺都說白云間的帖子是肖縫卿給他的。 沈逸辰早有準備:“你早前就有名帖?” 好似意外。 方槿桐愣住。 沈逸辰便笑:“我是聽三叔說起你喜歡對弈,恰好又有人送了我一封清風樓的名帖,可惜我那日不在元洲城,就借花獻佛?!?/br> 原來是爹爹先提起的。她心中唏噓,早前還以為是他偷走的,沒少在心中詛咒他一翻。 眼下,就有些歉意。 索性拿起水囊,又隔空喝了一口,心中藏了事情,水便順著嘴角溢了出來,險些將自己嗆住,連連咳了兩聲。 阿梧連忙上前給她撫撫背。 她不敢再喝了,順手將水囊遞還給他。 沈逸辰想也不想,接過水囊,就舉起嘴邊,“咕嚕咕?!焙浪嬃藘煽?。 阿梧眼睛直了。 方槿桐臉也綠了。 雖然她先前是對著水囊隔空喝的,可畢竟是她喝過的東西,沈逸辰就在她面前接過喝了,委實有些輕浮和違和,難免讓人浮想聯翩。 哪……哪有如此的……方槿桐皺眉,方才好容易緩和了些許的印象,又忽得變回了原樣。 沈逸辰卻渾然不覺。 他同她夫妻多年,不乏親近的時候,口渴了也多有用一個杯子喝茶的時候。 習慣成自然,自然便親厚,他哪里覺察得出來。 “辰辰聽話嗎?”沈逸辰隨口問起。 方槿桐還沉浸在方才水囊的別扭中,于是草草應了聲:”嗯?!?/br> 片刻,又詫異抬眸,問道:“你怎么知道它叫辰辰的?” 第26章 巴掌 “你怎么知道他叫辰辰的?”方槿桐又問一遍。 辰辰是她給狗蛋取的大名! “辰”還是沈逸辰的那個“辰”字, 是她在“仁和”醫館的時候給狗蛋的取的名字, 那時候沈逸辰已經離開元洲城了,哪里會知道? 又沒有人會拿自己的名字給自己的狗取名的! 方槿桐一臉狐疑。 該不是……沈逸辰……讓人跟蹤偷聽她吧?! 那這人也太齷齪了。 沈逸辰也后背僵住。 不好! 說漏嘴了??! 沈逸辰有些心虛看她,面上卻還是一臉鎮定。 她也正好抬眸看他。 沈逸辰倏然會意, 不怪乎她會想差。 有那么短暫的一瞬間, 沈逸辰想將實情同她和盤托出。 說他同她本是夫妻,還有個兒子, 兒子叫小寶。他在弘景七年死了, 又活過來了, 眼下正是弘德十九年…… 但他真同她說, 這個時候的槿桐會信? 就連沈括和郭釗這兩個跟在他身邊最久的人,他都沒有全然的把握讓他們相信, 更何況槿桐? 槿桐會不會當他失心瘋? 他好容易才尋到和她相處的機會, 日后在京中也來日方長,他不能先自亂了陣腳。 沈逸辰當即咽口了口水,心一橫,佯裝平常道:“它原本就叫辰辰啊……” 原本就叫辰辰? 方槿桐和阿梧都古怪看他。 這世上哪有人會用自己的名字給自己狗取名的,也不避諱? 方槿桐怪異看他:“這名字誰取的?” 沈逸辰心里苦:“我?!?/br> 方槿桐半是同情, 半是“原來如此”般看向沈逸辰,她果然早前沒有想錯,這個沈逸辰八成是個腦子有些病的。 方槿桐嘴角忍不住嘴角, 怏怏道:“還真是特別得很……” 反之,“你怎么知曉她叫辰辰?”沈逸辰倒打一耙, 演戲要演足全套才能徹底將自己的嫌疑洗清。 方槿桐也后背僵住。 她沒想到沈逸辰會問她! 怎么辦? 難道實話說狗蛋的大名就是她參照他的名字取的! 那多難堪呢! 阿梧也皮笑rou不笑看著她,這下好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方槿桐靈機一動,嘴角稍稍勾勒一絲笑意,應道:“我也是聽送狗過來的人說起的……” 郭釗怎么可能知道這條狗叫辰辰? 沈逸辰笑了笑,就也不拆穿。他的目的達到了,方槿桐不會再主動提起辰辰的事情了。沈逸辰便朝阿梧道:“再看看,鞋子干了嗎?” 阿梧趕緊照做。 先前光顧著聽他二人說話,險些將正事都忘了。 阿梧拿起鞋子,外面的料子都干了,伸手到鞋子,似是只有鞋尖處還有些潮濕。 另一雙,也七七八八干得差不多了。 “不打緊,再有一小會兒了就可以穿了?!卑⑽嗯袛嗟脺?。 方槿桐臉上才露出了笑意。這便好,總不能讓那根木頭和方槿玉一直尋她,若是木頭或者方槿玉到時候再告訴姨夫和姨母一聲,事情便越鬧越大了。 她可不想沈逸辰抱走她的事情被傳開。 京中是非本來就多,爹爹在大理寺更是做得小心謹慎,如履薄冰。她不想因她的原因落人口實,給爹爹添亂子,或是讓爹爹擔心。 她得尋個法子。 但不管這個法子是什么,有一點卻是貫通的。 ——要沈逸辰絕口不提此事。 方槿桐心中暗暗拿定主意,便朝阿梧道:“阿梧,你先出去再尋些水來?!?/br> 阿梧是姑娘家,外面的林子又不熟悉。 她哪里是要阿梧去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