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方槿玉只得跺了跺腳,片刻,還是喚了碧桃一道跟上去。 …… “三小姐!”碧桃一聲。 “三jiejie?!狈介扔褚宦?。 兩人都跟在洛容遠身后。 定州南郊真的很大,尤其是南郊的南面,更是一片空曠的草場。 春風拂過,草場上便有青草隨風輕舞,空中的更是有各式各樣的紙鳶玲瑯滿目。 草場上人人都是白衣,哪里好尋? 不說洛容遠,就連方槿玉都看得眼花繚亂。 卻哪里有方槿桐的影子??! 究竟去了哪里!方槿玉心中叫苦不迭。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南郊的難免是空曠的草場,北面則是人跡罕至的樹林。 方才沈逸辰是抱著她來了北面。 洞口里,方槿桐一面緊張換衣裳,一面伸個脖子出來叮囑:“不準看??!” 阿梧趕緊替她系好腰帶。 腰帶系完,阿梧才將沈逸辰的外袍從洞口的樹枝上取了下來。 方才一路沿著北邊的樹林尋了個洞口,方槿桐在洞口這里換的衣裳,沈逸辰的外袍正好掛在洞口充當簾子的作用。 其實洞口外面根本看不清洞口里面,但方槿桐總覺得沈逸辰終日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實在說不上他在覬覦什么,卻總讓人慎得慌。 方槿桐一面理了理衣袖,一面朝阿梧看去。 阿梧才從洞口外回來,搖了搖頭。 洞口外根本沒有沈逸辰身影,她瞎cao了好一陣心。 方槿桐意外,不知沈逸辰去了何處。 可洞口這端的爛攤子已經夠多了,方槿桐沒有閑工夫去想沈逸辰的事。 伸手將木簪取下,把頭發放了下來。 她的頭發倒濕得不多,主要是衣裳和鞋子。 她早前穿得那雙鞋子也濕了,就是在洗水那里換下來的那雙,不過沒有眼下這雙濕得徹底,將就著還能穿一穿。 方槿桐看了看,果斷脫下鞋子,拿著先前的那雙鞋子就要往腳上攏。 “啪”的一聲,一堆柴火扔下,沈逸辰一臉陰沉:“脫了!” 方槿桐愣住。 阿梧愣住。 片刻,方槿桐額頭才豎起了三道黑線,臉紅到了脖子根兒,語氣都似是要哭了出來:“沈逸辰……你……你……你不要臉!” 沈逸辰滯住,尚未反應過來。 就見方槿桐趕緊拿起他先前的外袍蓋腳,而一側的阿梧也挺身而出,咽了口口水,視死如歸得擋在方槿桐身前。 沈逸辰才明白過來。 遂而哭笑不得。 第25章 三月里,濕了的鞋子比濕了的衣裳更容易沾染寒氣,她向來怕冷,濕了的鞋子如何能穿? 也不管這主仆兩人面上點亮的表情,一個分明視死如歸,一個一直戰戰兢兢。 他聽槿桐提起過阿梧。 那時方家被抄家, 她就同阿梧失散了。 方家的家仆盡數被充作了官奴, 阿梧也在其中。朝中犯事的官奴每年不知有多少,送去的地方七零八落, 即便官衙造了冊子登記, 也很少有人知曉送去何處的。 后來在懷洲城, 他也替她四處打聽過阿梧的下落, 只是到最后也沒有尋到阿梧的消息。 他時常聽槿桐說起,阿梧是個心細, 又有些木訥的姑娘。雖然遇事自己也怕, 卻總是大義凜然站在前面維護她。 譬如當下,沈逸辰低眉笑了笑,果然如出一轍。 阿梧是她身邊的貼身丫鬟,也是幼時起就陪在身邊的玩伴。若不是方家突然劇變,阿梧其實已經訂了親, 次年就要出嫁了,還是嫁給京中精石坊的伙計,阿葉。 槿桐一直很喜歡阿葉。 后來也時常說起阿葉踏實能干, 又忠厚老實,搭阿梧這樣的姑娘最好。兩人都是勤勤懇懇的人, 日后小日子肯定過得豐衣足食,若是再生個小胖子,肯定是和和美美的一家。 她是想阿梧了。 后來他入京的,讓郭釗去打聽精石坊的伙計阿葉。郭釗回來說,聽人說阿葉的未婚妻過世好些年了,阿葉很難過,一直沒有再娶。 倒是個重情義的男子。 這一世,方家還沒有被抄,阿梧也沒有發配為官奴。他要替槿桐給他二人求個美滿結局。 再等他們再生一兒半女,日后便能同小寶一道作玩伴。 他一面想,一面生火,嘴角不由自主浮起笑意。 …… 不多時,面前的柴火升起了小火苗。 他才轉頭看她:“鞋子拿過來烤一烤,干了再穿?!?/br> 許是一直在回憶起往事,他的語氣柔和而隨意,就像往常在府中同她日常說話一般,好似平常得很。 方槿桐愣了愣。 只是他口中沒有出格的話,也沒有逾越的意思,又真的在洞口里升起了柴火,讓她烤鞋子。方槿桐將信將疑得看了看他,頂了頂,還是把鞋子遞了出去。 阿梧接過來,擺在火堆前烤著。 方槿桐先前衣裳就濕了,即便換了身新的,身上還是冷得很。沈逸辰的這堆火苗升起來,仿佛一下子從衣裳里一直暖到了心底,還透著一股子懶洋洋的舒緩之氣。 方槿桐搓了搓手,讓暖意徜徉在心口。 然后身子微微前傾,坐得靠近火堆了些。又伸出手,在火前烤了烤,更覺暖和了許多。 阿梧看著一側那些沒有用完的柴火,里面正好有多余的樹枝在,可以做個架子支起來,阿梧道:“三小姐,把這身濕的衣裳也烤一烤吧?!?/br> 方槿桐也覺得好,便微微點了點頭。 一側的沈逸辰已經讓開,往洞口那邊去。 “喂,你去哪里?”方槿桐大聲喚他。 沈逸辰回頭,道:“尋些水,你渴不渴?” 方槿桐咬了咬唇,先前還不覺得,眼下倒真是有些渴了。 沈逸辰便笑了笑,不再管她,徑直出了洞口。 方槿桐趕緊張嘴:“那個……會不會有獅子老虎什么的……” 她總聽二哥這般說。這里是樹林,又人跡罕至,沈逸辰若是走了就只有她和阿梧在,她心中胡思亂想,若是來了虎豹豺狼怎么辦? 會將她和阿梧吃得骨頭都不剩的! 片刻,聲音自洞口外傳來:“有蛇?!?/br> 方槿桐嚇得一哆嗦,她坐得離火堆近,險些燒著衣裳。 幸好阿梧眼疾手快。 但衣裳雖說沒有燒著,方槿桐卻嚇得臉色都變了。 洞口哪會有蛇,沈逸辰是忽然來了興致,騙她逗樂。 她卻還是信了。 她從小就最怕蛇,他早前就知曉。 有人一直說這種沒有腿,卻跑得很快,明明肚子很小,卻能吞得下整整一頭牛的生物實在太過逆天。她很怕蛇,怕得超過獅子和老虎。 她第一次跳到他懷中,就是去封地巡視時,路過了一片野郊。野郊里忽然竄出一條黑色的,吐著鮮紅色信子的蛇來。 她當即嚇得面色鐵青。 后來即便郭釗將那只蛇弄走,她也一直后怕得很。 腳下都是軟的,還是他一路將她抱回的馬車。 她摟著他的脖頸,一動不動,他的鼻尖全是她發間的馨香。 …… 沈逸辰忽然想,他許是應當去哪里弄條蛇來救急。 又想起她才落水,已經狼狽不堪,眼下才將好些,再經不起這樣的嚇唬和折騰。 沈逸辰微微抿了抿唇,他是很想念和槿桐的朝夕相處。 如同方才那樣,他生火,她看他,偶爾口中蹦出簡單的三言兩語,他都不甚歡喜。 上巳節了。 他順著洞口望去,南邊的天空滿滿都是紙鳶。 ***** 洞口內,阿梧支好了一個簡易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