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讓我赴會一事?” “對?!?/br> 陳錦坐直身子,孝衣的裙擺在圓凳邊鋪出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她的臉白勝雪,嘴唇微啟,說道:“我與他只在鹽田遇到過,甚至沒有見面,我不知道他找我做什么,你覺得他找我是為什么?” 元徵這幾日一直在處理這事,本想第一時間便來尋她,后又被皇上召進宮中,今日方得了空。來時卻見院子里空空的,一打聽才知她給陳老夫人跪靈去了。 便又回去自己的若水府邸,看書,卻是一頁也看不進去。 頭頂那天總不黑,時間竟這樣難熬。 九月見他心緒不寧的,還當他在想慕云陰的事,出聲道:“慕云陰仍在寶華寺住著,舒展無故失蹤,他似乎也沒有急著去尋找?!?/br> 元徵瞇起了眼睛,爾后笑道:“越是心急,表現得越是云淡風輕,慕云陰倒也挺有趣?!?/br> 九月聽罷,說道:“慕云陰對那女子確實不錯,允許她自由出入自己的住處。慕府的人一個都沒到,只有他來了京城?!?/br> “所以才有趣呀?!痹缧Φ?,“慕云陰從前的性子可不這樣,他十五歲代父鎮守嚴陵關,短短一月便逼得敵人退出嚴陵一帶,從此聲名大躁,這些年來帶兵出征從未有過敗績。元氏的半壁江山可都是慕府男兒打回來的。只是功高鎮主,皇上近年來對慕家也頗多忌諱,恐怕慕家也是因此寒了心,想為自己的家族博一博后路吧?!?/br> 一牽扯到皇族,九月便不再開口,這些話主子能說他不能說,說出去便是殺頭的罪。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不客氣 元徵自想了想,續道:“入京時在鹽田,我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當時只道這青年將軍確是英偉不凡,沒成想,他竟也有這等野心?!彪S即又話鋒一轉,“你可還記得,在鹽田,咱們遇見過陳錦?” 九月細細一想,“是那個雨夜嗎?在……妓館里?!?/br> 元徵靠在椅子上,想起那日的妓館。 樓下歌舞升平,鶯鶯燕燕紙醉金迷,陳錦在這些人中,自門外緩緩走來,頭發以玉冠束之,身上是一襲白色衣袍,明妍秀麗的臉在堂上明亮的燈下顯出幾分英氣,真真眉飛入鬢,眸色若劍。 彼時,他站在樓上。 只一瞬間,便被她吸引。 在這樣一個地方,遇見這樣一個女子,實屬難得,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見她撩起裙擺上樓時,那如雪白的皓腕;見她垂眸頷首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又見她與身邊的青年說話時,嘴角一抹是是而非的笑。 驚若天人。 酒罷席散,她從樓里出來。 他本要策馬離開,卻又忍不住上前,在馬上與她匆匆一敘,她眼里有詫異,但沒有驚懼。這很好,至少她不感到害怕,但又不好,她怎能這樣大膽? 特特讓人去打聽,原來她叫陳錦。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 好名字。 “真沒有道理?!痹缤蝗徽f。 身后的九月不明所以,一頭霧水的看著他。 元徵自言自語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但這世上本就沒有道理可言,倒也有些道理?!?/br> 九月心道,主子莫不是想陳二姑娘想魔怔了,但他不敢說出來,乖乖的低下頭,做他的侍衛。 待天兒終于沉下來了,元徵迫不及待的起身,往陳府邊角的那個小院去了。 暗夜行路最是不易,元徵不準九月提燈,借著淡淡月光一路過去,竟也如履平地,不在話下。 到了院墻邊,慣例先跳到院中那棵榕樹上看看,院子里燈火燃著,他見她從院門外進來,穿一身的白,鬢上斜插一根骨釵,臉色在燈火映襯下泛著淡淡的紅光,眉目清冷,如山澗晨時的第一捧水。 他見她推開窗,然后坐下,手撐著下巴看夜色。 他自樹上躍下,來到窗前。 她說在看夜色,但夜色之美猶不及他。 生平第一次被人調戲,心里竟還喜滋滋的。 元徵一邊默默在心里高興一邊又唾棄自己,你沒救了。 嘴上卻又說起慕云陰一事來,“他或許是想用你引出我?!?/br> 陳錦霎時想起那夜,他們說起婚嫁,他果真是認真想要娶她?她心里微微一曬,認真說道:“但他也知道我不可能這樣輕易落入他手中。更何況,他與家兄亦有幾分交情,何必如何冒險?!?/br> 元徵欣賞的看著她,“一扯到權力,連兄弟都會鬩墻,更何況只是朋友。所以我捉了他身邊的人?!?/br> 陳錦說:“慕云陰為什么要來京城?他也想要那把椅子?” “目前原因尚且不明,”元徵回答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捉走的那個人對他來說很重要?!?/br> “多重要?” “籌碼?!?/br> 能用做籌碼的人,自然是重要的了。只是她與慕云陰確是不熟悉,前世有交集,也僅限朝堂之上的對峙,以及大牢中那最后一面,實在想不出慕云陰身邊有哪些人是可用來威脅到他的。 “這個籌碼是誰?”陳錦問道,她對此其實并不關心,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是個女子,名叫舒展?!?/br> 陳錦一驚,霍地站起身來。 元徵嚇了一跳,“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