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好?!痹獙氉鍪嘛L風火火,說去就去,逃難似的,幾步出了房間。 齊夏被大夫帶去里屋看傷,何鈺自己在外邊走來走去,等著消息傳來。 齊夏那邊的,元寶那邊的,和宮里那邊的,三個都是當務之急。 齊夏的傷口在河里泡了一天,有些發炎,邊緣腫起,大夫要將壞死的部分切下來。 何鈺招了幾個家丁在里面伺候著,場面血腥,齊夏顧及避嫌沒讓他進去。 他是怕嚇著何鈺,何鈺沒進去是擔心齊夏不止腿上有傷,萬一需要脫衣服,他進去豈不是將人看光光? 何鈺在外面等了等,家丁們進進出出,端出幾盆血水,還有半個箭頭,藏在身體里,齊夏竟然就這么忍了過來,何鈺由衷佩服。 他跟顧晏生一樣,都是鐵錚錚的漢子。 元寶沒讓他失望,很快抱著禮薄過來,隨行的還有管家,管家說這上面記載不全,還有一些私底下的信息要告訴少爺。 他在丞相府待了那么多年,何鈺一要禮薄,他便知道要做什么,無非是挑些合適的人見上一面,吃吃飯談談感情收收禮,但有些人的禮物是不能收的。 何鈺也許不知道,但他知道。 “管家怎么有空過來?”何鈺請他過來坐。 管家推辭,“老奴是怕元寶知道的太少,誤了少爺的事,少爺想知道什么,老奴都一五一十告訴少爺?!?/br> 何鈺知道他的意思,這禮畢竟是送給父親的,他若是亂收,只怕會影響到父親的前途,給人留下把柄。 “正好我也確實有話問你?!?/br> 何鈺翻了翻禮薄,厚厚一沓,有同朝為官的,也有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朋友,還有一個據說吃飯時在隔壁,丞相說他是個人才,便直接上門想交個朋友。 管家說話風趣,幾句話介紹下來將何鈺給逗笑了。 “這個呢?”禮薄上只記載了一個名字,其它什么都沒說。 管家看了一眼,面色沉重起來,“這個少爺還是別管了,聽說家里出了事,病急亂投醫,將禮送到老爺頭上了?!?/br> “出什么事了?”何鈺好奇問。 管家湊到他耳邊小聲說話,“家里是做生意的,進宮那條街上有家月滿樓少爺知道嗎?” 何鈺上次帶公主去的就是月滿樓,“自然知道?!?/br> “里面有個花魁被爆出身份是罪臣子女,包庇罪臣之女可是殺頭的大罪,現下樓被封了,人也被抓了,他祖上曾與何家有些小交情,他兒子便帶著一封書信來找老爺?!?/br> “可是四大花魁里的晚楓姑娘?”何鈺初見此女時便覺得身上一股子大家閨秀的氣質,若真是罪臣之女,八成便是她。 “那倒不是,是新來的花魁,才十三四歲?!?/br> 何鈺小的時候就見過晚楓姑娘,雖說看起來年輕,但絕對不止十三四歲,看來真的不是她。 “好像叫什么名姝,名字我也忘了,她是原來的內閣學士之女,家里還曾出過一代皇后,可惜站錯了隊,幾年前翻出他與攝政王勾搭的罪證,滿門抄斬。 當時這個名姝外出拜佛,逃過一難,后來便一直躲著,沒成想落難青樓?!?/br> 管家繼續道,“因長的與前任皇后極像,被人認了出來,現下已抓入大牢?!?/br> 前任內閣學士的女兒,前任內閣學士的meimei當了皇后,據說還曾經是皇上最愛的女人,可惜紅顏薄命,幾年前便隨著內閣學士一起遭了殃。 前任皇后性子剛烈,當場自刎,據說皇上傷心了好長時間。 若真的長的與前任皇后相似,搞不好又是一大助力。 不過她的身份不好處理,前內閣學士被爆出與攝政王勾結,那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一個處理不好,自己也會被牽連。 難怪都求到他爹頭上,普通人還真的管不著。 “孟同莆的兒子孟建中說了,只要能救父親,便將家里的半數財產雙手奉上?!?/br> “才半數財產就想讓我爹冒這么大的風險?”何鈺冷笑。 “少爺可不要小瞧了這個孟家,雖說在官場上沒什么人,不過生意做的可大了,京城半數的青樓都是他家開的,幾乎一家壟斷?!?/br> “這么厲害?”京城寸地寸金,能將京城半數青樓壟斷,本身就說明不凡,這樣的人會沒有背景? 管家看出了他的心思,“原先搭上順天府丞這條線,可惜出了那么大的事,順天府丞也不敢管,孟家便想著找老爺試試?!?/br> 他爹是百官之首,這事要是真想管,還真的能逆轉乾坤,說不定還是一樁美事。 “我爹怎么說?” “老爺不為所動?!?/br> 果然,他爹的胃口比孟家想的還要大,只半數是不夠的。 “老爺倒是說過一句話,樹大招風,生意做大了也有人惦記著?!?/br> 何鈺點點頭。 他爹說的沒錯,這就是故意陷害,孟家幾乎壟斷了最賺錢的行業,別的人出不了頭,便故意陷害他,將一個長的像的女子,或者說確確實實就是前內閣學士之女送到他樓里。 等他大肆宣揚,京城里的達官貴人都知道后便等同于坐實了這個窩藏罪犯的罪名,然后再叫人捉拿,封了他許多青樓,他倒了,其他人的市場也就打開了。 “你去告訴我爹,就說青樓龍蛇混雜,上到朝廷命官,下到平民百姓,只要是個男人,都愛去這個地方。 掌握了這里,便等于掌握了他們風流的證據,也是一個結交的機會,還能打探到四通八達而來的消息,朝廷上的,江湖上的,于我爹來說百利而無一害,這個險是值得冒的?!?/br> 最重要的是那個長的像前朝皇后的女子,必須救,光這一條,父親便不會放棄。 “他若是不好出面,我可以替他代勞?!彼秦┫嗟膬鹤?,他的話也就代表了丞相,大家心里都懂。 管家點頭,“少爺越來越有老爺的風范了,老爺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都比不上你?!?/br> 何鈺不信,“我爹十六歲拜相,我與他比起來差遠了?!?/br> 而且他可不想像他爹,老悶sao一個,做什么都不聲不響也不說,不說大家怎么知道? 何鈺不知道被他坑了多少回,他爹從來不正常說話,譬如齊夏那次,叫他殺了齊夏,這個‘殺’是從他爹身邊消失的意思,不是說讓齊夏徹底不見。 這要是別人一準就誤會了,得虧是何鈺,被他培養的心思也繞了何府三圈。 “老奴一路侍奉何家三代,哪敢撒謊?”管家澄清。 “好了福伯?!焙吴暡幌刖瓦@個話題多聊,“我也有兩天沒見我爹了,代我向他問好?!?/br> 這是趕他走的意思。 管家點點頭,行了一禮后離開。 何鈺又翻了翻禮薄,暫時沒找到合適的人,便放在一邊,進屋去看齊夏的情況。 齊夏的傷口處理了大半,他果然不止腿部受傷,背后也有一道劍傷,淺是淺,不過長,從肩頭一直到后腰。 大夫將他的衣服脫了,掛在手臂上,背對著外面,何鈺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 他倒沒覺得有什么,齊夏反而別扭了起來,揮開大夫將衣服披上。 “公子?!?/br> 何鈺無奈背過身去,“不用管我,你們繼續?!?/br> 齊夏又喊了一聲,“公子?!?/br> 何鈺望天,“算了,我還是出去吧?!?/br> 想不到齊夏比他還要保守,一個背而已,何鈺是女的,都沒覺得有什么,他一個男的,害什么羞? 第64章 誰換的花 何鈺走出里屋,坐在屏風前,一抬頭便能看到屏風上倒影出的幾道人影。 齊夏站起來,雙手扶在床邊,方便大夫包扎。 他自小習了縮骨功,對身體的控制達到百分之百,平常人做不出來的姿勢他都能做到。 而且腰肢纖細,比那些練過舞的女子還要盈盈一握,隨便往那一站,便能看出差別。 隔著屏風看人不太真切,不過齊夏側身時,他還是能看得出來,沒有胸。 再說齊夏也不像女孩子,為什么會害羞? 而且能讓大夫看,卻不讓他看,有點說不過去。 何鈺正飲著茶,突然啪的一聲放下來。 能讓大夫看,卻不讓他看,說明問題出在他身上。 齊夏習了縮骨功,又最懂易容,對人體的姿態和聲音把握了十成十,搞不好看出了他是女兒身。 不不,他自小被父親帶在身邊親自教誨,完全當成男孩養,騙過了所有人,連他自己都以為自己是男的,從來沒懷疑過,更何況是齊夏。 他這個年齡段正處于變聲期,聲音稍微低點有什么? 姿態方面更不用擔心,何鈺學的便是男兒的禮儀姿態,你要問他女兒家怎么走,他不知道,但你若是問他男兒家怎么走,他門清兒。 即便現在何鈺也從來沒把自己當過女孩子,從小的思想和教育根深蒂固,沒那么容易改回來,何鈺也不想改。 他要的是王權霸業,不是嫁人為婦,相夫教子。 既然問題不是出在他身上,那就是出在齊夏身上。 說起來齊夏一直男兒裝扮,但他情況特殊,誰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搞不好是為了混江湖才化為男兒的,不得已而為之。 何鈺單手端著茶杯,單手拿著茶蓋,歪頭打量。 他這里能看到里面的倒影,里面自然也能看到外面的,打下手的有家丁也有丫鬟,家丁沒覺得有什么,頂多覺得少爺貴氣十足,丫鬟們倒是羞紅了臉。 她家少爺唇紅齒白,粉琢玉雕,丹鳳眼黑白分明,瓷娃娃似的翩翩公子。 何鈺又等了小會兒,大夫終于從里面出來,“已無大礙,我寫個方子少爺照著抓藥便是?!?/br> 大夫是家里養的,所以也叫他少爺。 “好?!?/br> 何鈺叫人拿來文房四寶,給大夫寫方子,那方子長,寫的細,用掉了兩張紙,何鈺又叫人拿了一張才夠。 待方子到手,大夫送走,何鈺摘下腰間的玉佩交給元寶,“去將方子上的藥抓來,剩下的買些補品?!?/br> 他沒錢了,只能賣自己隨身攜帶的東西,還好去救齊夏時穿的風sao,將脖子上戴的,腰上戴的,連同紙扇一并帶了去,否則現在連藥都買不起。 母親發難發的突然,何鈺一點準備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