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蕭瑯那廝一人戰群舌,在朝廷上將眾人罵的跟個孫子似的,氣得幾個年老的重臣險些撅過去。 就這樣皇上依舊偏袒他,因為人家有真本事,真的將那小國打了下來,期間要了無數兵權和銀票,將所有反對他的大臣們宰了一遍。 說好打了勝仗還回來,結果到現在沒有音信,一句有本事找皇上要堵的眾大臣說不出話,幾乎成了整個朝廷上的公敵。 行事作風桀驁不馴,恃才傲物,是有名的風流浪子,可文可武,比他們三小公子有真材實料。 “jiejie,時辰不早了,我先去了?!?/br> 蕭瑯打了勝仗的消息三天前就傳了回來,按馬程算,快一點的也該到了,慢一點也就是晌午。 他再聊下去,怕是趕不上。 皇后娘娘頜首,“切記萬事小心,若真的對付不了,便搬出咱爹?!?/br> 何鈺心道他爹就是親自在蕭瑯都敢懟,更何況不在,除非有太保劍在手。 不過太保劍至關重要,是鎮守何府的東西,怎能隨意讓他帶出,蕭瑯一句冒充的,就能將劍扣下,昧在自己府上。 這廝一向土匪作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何鈺帶著元寶,剛走出鳳秀宮,迎面便與一道粉紅色身影相撞。 “何公子,我家公主有請?!?/br> 是服侍公主的春梅,那日何鈺落水,公主帶的人里面也有她。 何鈺朝她身后望去,果然見不遠處落了一頂軟轎,他走過去行禮,“見過公主?!?/br> 窗口的簾子拉開,露出一張俏麗的臉。 “何公子,我問你,怎樣才能當男子?” 何鈺一驚。 這話是什么意思,公主知道他的身份了? “我不想當女子了?!惫髂樕下湎聝尚星鍦I,“我想當男子?!?/br> 今早她與母妃吵了一架,母妃覺得周浩然不錯,家里世代為將,朝廷三成的兵力都在周家,將來嫁去周家,只有享福,沒得吃虧。 可她母妃又舍不得許家,覺得許家勢大,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怕兩家都飛,干脆讓她兩家都吊著,她吊了幾天,越發厭煩,可母妃說這就是命,女子的命,除非她不做女子。 “你有辦法的對不對?”明月話中帶著哭腔,“就一天就好,我想當男子?!?/br> 她哭的梨花帶雨,小臉透紅,櫻桃似的小嘴咬出月牙印,端是惹人憐愛。 何鈺嘆口氣,“公主可知道我現下要去哪?” “去哪?”公主擦了擦眼淚。 何鈺指了指外面,“出宮?!?/br> 他伸出手,做邀請狀,“可有幸與公主同游?” 公主停下抽泣,一雙蒙了水霧的眼幽幽望來,“可以嗎?” “自然可以?!焙吴曃⑻а燮?,上上下下打量她。 “怎么了?”公主跟著他的視線看下來,發現自己穿的跟平常一樣,并沒有問題。 “公主既然想當男子,穿這身當然不行?!焙吴曓D頭吩咐,“元寶,去拿一身我的衣裳來,要沒穿過的?!?/br> 他來時沒想過會留在宮中,只帶了一套換洗的衣服,后面差人回去多取了幾件。母親放的,連帶著將她新繡的衣裳也一并裝了進去,壓在箱子里,元寶知道。 元寶答應一聲跑開,沒多久手里抱著一套衣裳過來,白底黑色花紋,與他身上這件正好相反。 何鈺今天穿的是件黑色長衣,邊角繡了白色的花,用的上等綢緞,離遠一看便是個貴氣小公子。 深冬時期不敢任性,外面裹了件同色的狐裘,厚實又暖和。 春梅上前一步,主動將衣袍接在手里,遞給公主。 公主退回軟轎里,竟打算直接在這里換。 雖然離鳳秀宮很近,不過鳳秀宮是皇后娘娘的居所,皇后娘娘正在養身子,不方便打擾。再說這里沒人,又有軟轎遮擋,公主心急,當場換便換了,誰敢說什么? 何鈺背過身去,元寶反應慢了一步,被他敲了一下,趕忙也背過去。 也不知等了多久,身后突然有人叫他。 “何公子,過來一下?!贝好窂能涋I里探出頭。 何鈺指了指自己。 春梅點點頭。 “怎么了?”他走過去問。 春梅掀開簾子,何鈺一眼瞧見坐在里面的公主,衣服是換好了,不過頭發還沒梳。 “公主想梳男髻,怕露了餡?!?/br> 男髻與女髻相差甚遠,很多宮女一輩子只伺候娘娘公主,未成學過男髻,即便學了,這么多年也該忘了,方才梳髻才發現竟沒一個人會。 何鈺經??吹胶斡竦挠洃浝?,電視上演的場景,女子玉冠掉了,或者帽子掉了,頭發就會散下來,因為梳的發髻不一樣。 “我來吧?!边@事還是他擅長,加之公主喊他,就是希望他來弄。 何鈺攏起袖子,主動進去,坐在公主旁邊,公主半低下腦袋配合他。 沒有梳子,他用手梳,公主的頭發很細,摸起來軟軟滑滑,很是順溜。 何鈺挽好先用化鶴歸去的發帶束上,再用銀色鏤空發冠固定。 尚國強盛,出過不少少年天才,開國更有曹遇十歲拜相,所以尚國男子十歲便可立冠,與大人無異,不過至曹遇之后,再也無人能與其相比。 十歲拜相,何鈺十歲也算聰慧,可惜距離拜相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現如今十二,過了年便十三了,也不敢肖想拜相,說明他比曹遇差遠了。 何鈺也有自知之明,曹遇那種人萬年不遇,不能比。 “好了?!彼麑l帶末端拉到后面擺正,又去取鏡子。 軟轎很小,容納一個人還行,兩個人有點擠,那鏡子在角落,他矮下身子,幾乎將明月半圈在懷里。 “公主看看怎么樣?” 鏡子遞給公主,公主含羞接下。 何鈺手藝還行,乍看還真像個翩翩小公子,且這身衣裳與何鈺身上那套樣式和花紋同出一源,母親做的,母親就會兩種花樣,做來做去都差不多。 民間素有情緣喜歡送成雙成對的東西,衣物啊,封帶啊,玉佩之類的,寓意定情的意思。 何鈺拿來相似的,莫不是有什么暗示? 其實何鈺瞧見元寶拿來才反應過來,箱底那件與他身上這件都是母親繡的,母親只會做類似的,可趕巧了。 幸好裹身的狐裘是乳白色的,沒有花紋,也正好能將公主那身遮住,不漏分毫。 何鈺看了看,“公主天生麗質,即便化為男裝也毫不遜色?!?/br> 公主被他夸的咯咯直笑,“還叫我公主?” 何鈺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我的錯,該叫公子?!?/br> 他比了個手勢,“請吧,顧公子?!?/br> 軟轎矮下,公主單腳跨出,春梅連忙去扶她,公主揮手,“我自己來?!?/br> 春梅后退一步,也不走,跟在她身后。 公主回身吩咐,“你們都別跟來了,回去告訴母妃,我與何公子一道,安全的很,叫她別擔心?!?/br> 其實何鈺這趟并不安全,他要去試探一下蕭瑯這人如何,傳聞心狠手辣,兇殘至極,他怕出事,本來連元寶都不想帶。 但元寶的作用遠不止此,出門在外打尖住店這活還是元寶熟絡,再說了,沒人跟在身邊伺候,什么都要親力親為,類似端茶倒水跑腿之類的活計干起來丟人,何鈺從來不做。 “元寶?!?/br> 元寶聽到聲音,趕忙過去。 何鈺在他耳邊叮囑幾句,“你先行一步,去丞相府找我爹多要幾個暗衛?!?/br> 他身邊跟的有暗衛,保護自己的安危還行,一旦打起來,可能顧不上公主,公主千金之軀,若是受傷了,這罪他可擔當不起。 元寶點點頭,趁著沒人注意,偷偷離開,按照何鈺的吩咐去做。 何鈺面上不顯,叫人將馬車牽來,轎凳放好。不過那馬車高,轎凳也矮,他猴慣了,一躍就能上去,輪到公主,怎么看怎么矮了一截。 何鈺上去又下來,站在矮凳上,雙手撐在公主腋下,像抱小孩似的,用力將她抱到了馬車上。 這姿勢著實羞人,公主瞪了他好幾下。 哪有這么抱人的? 何鈺假裝沒看見,公主畢竟是大家閨秀,還沒出嫁,公主抱有損她的名聲,這么抱身上沾不著,雖然難看了些,勝在實用。 趕馬的車夫看倆人上去,將轎凳一收,驅車離開,沒帶其他人,就他們兩個加元寶,還提前一步走了。 沒人端茶倒水,何鈺主動擔起隨從的職責,洗了倆杯子,又燒了水,給公主倒上。 出行前元寶檢查過要帶的東西,火盆也搬了一個上去,何鈺在火盆上煮的水。 公主接了茶,也不喝,捧在手里,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滴溜溜轉動,好奇的觀察四周。 何鈺愛享受,馬車里裝了很多小玩意,像什么茶幾,食盒和點心。 地上鋪了毯子,榻上墊了幾層棉被,松松軟軟,人往上一坐,立馬陷了進去。 “平時也這樣嗎?” 好是好,就是有點亂。 何鈺一本正經的推開幾本書,拿掉幾個碗,將棋盤收拾收拾,勉強空出手掌那么大的位置。 他又努力努力,把他的畫和文房四寶拿開,香囊掛在掛鉤上,夏天用的扇子扔進榻下,結果那扇子又掉了出來,何鈺硬塞進去,那里面本就有些東西,因為擠壓傾瀉而出。 什么穿過的衣物啊,劍匣啊,串珠啊,等等等雜物。 公主面上略微尷尬,“沒有人收拾嗎?” “不是?!焙吴暯忉?,“是我不讓收拾,收拾了就找不著在哪,煩?!?/br> “噗?!惫餍α?,“沒想到何公子還有這么孩子氣的一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