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宓時晏幾乎要把牙關咬碎時,就見年安后面突然又撲上來一個人,那女人竟是意外的死纏爛打,年安下意識揮刀想威脅她,不料她一點都不怕,反而又是撲了過來,鋒銳的刀面一不小心就在她臉上畫出一道長長的血痕來。 頓時,女人的動作頓住了。 年安剛松一口氣,女人又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你刮了我的臉?” “……” 女人自言自語:“你居然敢傷我的臉?” 年安愈發覺得不對勁,皺起眉頭,下意識扶住了車門,下一秒果不其然,對方又立刻撲了上來!她宛若是真的精神病患者,發狂一般地把年安往后推,手里的刀啪嗒一聲滑落摔在了車外,年安死死扒住車門,才堪堪沒摔下去。 也許是宓時晏開了車窗,導致前面駕駛座的人發現這輛昂貴的跑車里沒有跟隨而來的警察,只有一個人,終于一踩剎車,停了下來。 宓時晏也趕緊停了車,他前車門正好靠在右邊,上前兩步立馬伸長手臂把年安從車上抱下來,觸到溫熱的體溫時,宓時晏眼眶一熱,手臂都是顫抖的。 然而眼下根本沒時間讓他好好感受懷里的人,前頭駕駛座下來了四個人,手里都拿著刀,快步朝他走來。 電光火石間,在光頭佬的刀刺過來的前一秒,宓時晏手疾眼快的把年安塞進車里,自己也上了駕駛座,然而關門前,還是猝不及防地被那刀重重劃傷了手臂,血液染紅了車門,然而他沒有半點停頓,重重關上了門,一打方向盤,飛馳而去! “cao!”光頭佬怒吼一聲,幾人再次上了貨車,“追!” 年安坐在副駕駛上,從生死一線中離開,他大腦有短暫的停機,半晌,才長吁一口氣,靠在位置上虛弱地問:“你怎么來了?” “你說我怎么來了!”宓時晏沒看年安,咬著牙,怒吼中除了憤怒,更多的是對于也許會失去年安的恐懼、害怕,以及滿腹說不出的委屈。 年安突然很想看看宓時晏此時的表情,可惜他眼前模糊一片,只好多盯了會兒,期盼看久點也許就能恢復視力。 這條路很偏僻,并且還沒修整好,周邊沒有路燈,前頭坑坑洼洼,走起來時搖晃的不行,黑壓壓的幾乎看不清路。而車前燈在方才不顧一切的撞擊里,早已暴斃身亡,只能靠右側發著的薄弱光芒堪堪前行。 偏偏后面的貨車還在瘋狂追逐,宓時晏根本不能減速,只能把油門往死里踩。 他剛剛已經發了自己的定位給蔡女士,并且說了是移動的,眼下只能一直開著車,等待警方增援到。 “你是一個人來的?”年安又問。 宓時晏心臟依然跳得飛快,堪堪避開眼前突然的急轉,說:“不是,報了警?!?/br> 年安:“我媽知道了嗎?” 宓時晏低低嗯了一聲。 年安嘆了口氣。 宓時晏又說:“對不起?!?/br> 年安“嗯?”了一聲,只聽宓時晏咽了咽口水,說:“我都知道了?!?/br> 一時間,車廂里陷入安靜,誰也沒說話,只剩下車子飛馳的動靜。年安垂著眼片刻,才說:“綁我的人是凌雪,她對我懷恨在心,試圖用一些愚蠢的辦法來放出他的兒子,并且想要從我手里搶走遺產和公司?!?/br> 宓時晏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他們對你做了什么?” “試圖強jian我?!?/br> “……”宓時晏眼睛一下紅了,看上去就要停車下去跟那群人搏斗時,年安適時出聲,“當然,我連衣服都還沒來得及脫——試圖對我下手的是個女人,哦,就是剛剛準備把我推下去的那個女人,她說她是個精神病患者,殺了我也無罪?!?/br> 聽到這話,宓時晏才終于冷靜了些,他抽出空,看了一眼年安,接著薄弱的燈光看清了對方此時狼狽的模樣,心口一陣刺痛,趕忙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他,“穿著!” 年安接過外套,瞇起眼睛:“你不問我為什么那女人沒得逞嗎?” 宓時晏:“……” 年安自顧自地說起來:“我告訴她,我對女人硬不起來?!彼D了頓,又補充了句,“然后她就準備給我下藥?!?/br> 宓時晏咬牙切齒地說:“等回去了我一定弄死她?!?/br> 他說完,終于聞到一股血腥味,抽了抽鼻子,瞳孔驟然收縮:“你受傷了???” 年安唔了一聲:“啊,剛剛被那女的用刀捅了一下?!彼f的漫不經心,像喝茶吃飯似得,宓時晏心臟卻差點停了。 年安又說:“不是什么重點部位,就是腿而已,我現在動不了,你可別停車讓我跑,不如讓我死了算了?!?/br> “住口!”宓時晏啞聲斥道,聲音顫抖,“不許胡說八道,你還沒同意跟我復婚,誰允許你說這種亂七八糟的話了???” 年安動作一頓:“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宓時晏雙手緊緊攥著方向盤:“隨便你,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你喜歡不喜歡我,跟我什么關系?” 年安霎時怔住。 “我已經想好了,你不喜歡我,利用我,騙我都好,但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無論你要怎么樣我都無所謂,你別……”宓時晏聲音有點哽咽,方才氣勢如虹怒斥年安的模樣消失不見,替代而之的幾乎是委曲求全,“……你別再說那種話了?!?/br> 天知道,他這一天是怎么過來的,他從城區開到這里,看著年安在危險邊緣自己卻無能為力的那幾秒鐘,他心臟都要跟著年安一起停了。 他聽不得死這個字,恨不得任何相關的字眼都從世界上消失才好。 年安回過神,心中被某種難以言喻的感情堆滿,他望著車頂,長吁一口氣,突然笑了,并沒有收著音量,直接躥入宓時晏的耳里。 “你笑什么!” 年安說:“笑你傻啊?!?/br> 宓時晏:“……”他頓時滿腹委屈,明明心里怕年安出事怕的要死,在這個生死危機的時刻坦白自己的心意,這人倒好,居然笑話他。 他的感情對年安來講,就那么一文不值嗎? 思及此,宓時晏心中滿是絕望。 “宓時晏,”年安止住了笑聲,嘴角揚起弧度,偏頭看著對方,“我好想看看你?!?/br> 宓時晏一愣,還沒來得及細想這句話里的意思,后面的貨車便追了上來。 貨車有大燈,并且開車人對這里的路況極為熟悉,因此與宓時晏這個缺燈還不熟悉路況,車前蓋還散架了大半的人相對比,有這明顯的優勢。 警察還沒來,車上的人有刀,如果在這里被迫停車,后果不言而喻。 “嘟嘟嘟——” 貨車邊鳴笛,邊去擠壓車子,宓時晏緊咬牙關避開了貨車,然而貨車窮追不舍,不要命地往他這邊撞,前頭車燈被撞的不堪重負,在閃爍兩下,終于罷工。 宓時晏顧不得其他,加大油門朝前駛去,也不知是不是那貨車到了極限,終于追不上他這輛超跑的緣故,沒有再追上來。 宓時晏剛剛松口氣,眼前的景象突然放大,黑暗中,他看見一塊巨大的攔路牌,因為光線昏暗的緣故,并不能看清字,因為沒有燈的緣故,距離靠的太近,現在踩剎車明顯來不及了,慌亂中,宓時晏下意識要打方向盤,然而不知想到什么,硬生生把方向盤轉的方向拐過來—— “砰——!” 天地顛倒,聲如巨洪。 不知過了多久,巨痛間,年安極其緩慢地恢復了意識。 昂貴的千萬跑車在猛烈的撞擊下,不負眾望的化作廢鐵,安全氣囊擠壓在他胸前,年安感覺整個身體都被拆開,疼的他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恍惚間,他想起自己的上輩子,也是開著跑車在荒郊野外的山崖上墜亡。 年安不由在心里惆悵道,他是不是命里跟跑車二字五行相克,三番兩次出事,都是在他身上——真是要人命。 “……宓時晏?” 年安動了動手指頭,睜開眼睛,入眼的是滿目昏黑,年安卻在這一瞬意識到,這黑并非周圍環境黑暗的緣故,而是他的眼睛,真的看不見了。 事已至此,年安說不出心中是何感情,他只能把手拔出來,拖著無法動彈的下半身,四處摸索,最終在不遠處,終于摸到了一具溫熱的身體。 他動了動,強行把自己身體拖出一些,抱住宓時晏,貼著他,低聲喚道:“宓時晏?宓時晏?” 然而任由他怎么喊,怎么搖晃,這人都不醒。年安摸到這人頭上溫熱的東西,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血。 他重重嘆了口氣,垂下眼睛,貼著宓時晏的額頭,低語道:“你是傻子嗎?” 副駕駛其實是車里最危險的位置,因為在遇到突發危險的時候,司機會下意識朝左拐去,從而造成右邊車頭撞擊,致副駕駛座的人死去。這并不能怪司機,畢竟是人的求生本能。 在撞上去的前一刻,宓時晏本來也是想朝左打方向盤的,但電光火石間,他又想到了副駕駛上的年安,硬生生壓住了本能,把方向盤往右打,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然而事實上,他根本沒有考慮那么多。 他只是想,年安不能出事。他們還沒有復婚,他訂做的戒指還沒有送出去,他還想和這個人好好過下去,一輩子。 他長這么大,第一次這么喜歡一個人,說什么都不能讓這人出事。 年安低頭蹭了蹭宓時晏,感受著他薄弱的吐息,忽然發現自己身上前所未有的有力氣,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他對系統說:“還好,剛剛那個瞬間轉移還沒使用?!?/br> 系統聲音難得的正經:「你目前的狀況很危險?!?/br> 年安唔了一聲,低低笑道:“我也覺得……這難道就是死前的回光返照?” 系統沒說話。 年安手指描繪著宓時晏的面龐,似乎在用這種方式將這張臉牢牢刻在心中。 半晌,才淡淡吐出兩個字:“救他?!?/br> 系統:「……你只有一個愿望的使用權!」 年安:“我知道,所以你能再施舍我一個愿望嗎?” 系統沉默不語,年安低低哼了一聲:“摳門又jian商——當然,就這么一個愿望,我必須許完整?!蹦臧彩种竿T阱禃r晏的唇上,細細摩挲了一番,“救他,不能有任何后遺癥或者缺胳膊少腿,恢復回完完整整的、最初最健康的他,唔……至于傷疤什么的,也別留了,雖然男人身上帶疤不算什么,不過現在是和平年代,不存在以前那一套,所以rou體還是要完美無瑕才好。不然就便宜了你這個jian商?!?/br> 說完,年安感覺身上的力氣憑空被抽去,半點不剩,他像一臺耗盡電量的手機,大腦開始提醒他電量不足,即將關機,不給他任何反抗,強制性的進入待關機界面。 “記住了嗎?”年安說,“別忘了,少任何一項,我都會舉報你?!?/br> 系統卻無心再理會他的打趣,不再阻止也不再勸說,只是機械地問了三個字:「值得嗎?」 值得嗎? 年安不知道值得不值得,但他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這條命本該就不屬于他,他是撿過上天恩賜他便宜的人,而這份便宜,上天給的是機會,而宓時晏是執行人。 他抱著目的接近這個人,半強迫的逼他愛上自己,為自己續命。最終,他如愿以償,而這個人也自此拋下自尊,拋去那些高高在上的姿態,求著他說復合,哪怕知道自己被騙,生完氣后,依然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他,甚至說出‘哪怕利用我,我也喜歡你’這種出自狗血劇情里面的經典臺詞。 常言人死前,大腦都會走馬燈一般閃過此生所有的畫面,會出現許多張面孔。 年安這一生,活的時間太短,以至于這走馬燈一閃而過,全都是宓時晏的臉。 他輕輕挑起嘴角,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低下頭,在宓時晏的唇上親了一口。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跟宓時晏的交流真的不多,一時間竟有許多話想懟這個人說,然而到最后,宣之于口的只剩三個字—— “我愛你?!?/br> 他頓了頓,抱緊宓時晏,貼著他蹭了蹭,湊在他耳邊,帶笑的低語道,“不過你說你想復婚啊,想得美?!?/br> 你想得美,我也想得美。 第71章 “救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