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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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錦年正要和他鬧,他指了指光線變幻的熒幕:“我不常有看電影的時間?!?/br> 她頓時安靜乖巧:“那你繼續看吧?!?/br> 影片接近尾聲時,她終于抑制不住好奇,又問了一句:“你們的資產公司,曾經虧過錢嗎?” 傅承林道:“虧過?!?/br> 姜錦年訝然:“虧了多少?” 他說:“百分之一點二?!?/br> “不高啊?!?/br> “嫌低了?” 姜錦年辯解道:“我希望你一分錢都不虧呀。我是在安慰你,你只虧了一點二個百分比,不算高,你懂嗎?有沒有理解我的善意?” 傅承林點一下頭,表示理解:“一分錢不虧倒是不可能。以我現在的水平,做不到零失誤?!?/br> 姜錦年繼續探究:“為什么?” 傅承林解釋:“人會出錯,程序也會出錯。我不是萬能機器。百分之一點二的虧損,我們公司勉強可以承擔?!彼徒\年說了試水方式,闡述他的量化投資策略——這是千金難求的知識,姜錦年全神貫注地聽完了。 隨后,她又擔心:“這是不是你們公司內部的機密?我認識別的量化高手,他們談起方法,基本都不講實話的?!?/br> 在她的正前方,電影已經結束,屏幕出現主創人員的名字,結尾曲婉轉悠揚。 光幕作為幽暗的背景,忽明忽滅。姜錦年趴在座位里,下巴擱在柔軟的抱枕上,眼角微挑,真像一只小狐貍。傅承林勾起她的頭發,當她湊近他,他低聲道:“我是你丈夫,當然會說實話?!?/br> 姜錦年眼中閃著光,感慨道:“你真好?!?/br> 話音未落,她推一下他的手腕,得寸進尺:“明天你們那個量化金融峰會,我去不了。你幫我觀察一下,有沒有特別重要的內容,回來再轉述給我?!?/br> 傅承林立刻答應了她。 次日一早,兩人同時出發。 但他們不能乘坐同一班飛機。 姜錦年要等待公司的同事,而傅承林自然有他的交際圈。 傅承林在貴賓室里和幾個人談笑風生,其中一位一身行頭的年輕小伙子還管他叫哥。那人注意到姜錦年,問一句:“哥,這是我嫂子?” 傅承林道:“是你嫂子。我和她認識九年,今年初,剛領的結婚證?!?/br> 年輕小伙就笑:“飛機上,我要跟她聊天?!?/br> 恰在此時,姜錦年接了一個電話。她和傅承林揮手告別,拎起背包,去了另一側的候機廳,兩位同事正在等她。幾人商量一番,決定今天下了飛機,馬不停蹄,立刻趕往調研場所。 * 天公不作美,飛機延誤半小時降落。 室外正在下雨,烏云翻滾著籠罩大地。 濛濛細雨如煙如霧地揮灑,頗有幾分江南水鄉的意蘊。從機場出來以后,姜錦年的外衣和裙子都淋濕了。這種天氣,她打傘相當于沒打,那雨絲攜著柔風,細細綿綿,能從傘沿之下穿過。 余樂樂問她:“我們直接去公司做調研嗎?” 姜錦年道:“對的?!彼樋趩栆痪洌骸澳闶悄睦锶??” 余樂樂扶緊了行李箱:“我講話有口音嗎?我跟你學普通話?!?/br> 姜錦年笑著搖頭:“沒有,只是很軟?!?/br> 余樂樂道:“我是江蘇南京人?!?/br> 她還說:“你也軟?!?/br> “南京?”姜錦年避開另一位男同事的所在位置,拉高了行李箱的提竿,隱晦地說,“我知道一家公司,很感興趣,但是我沒空去南京實地考察?!?/br> 余樂樂立馬提議:“我找人幫你問問?!?/br> 姜錦年心中充滿了顧忌。她不能留下把柄。哪怕她出發點是好的,經過人們的口口相傳,難免有些衍生意義。她干脆作罷了,推脫道:“我下周找陳總,安排出差機會?!?/br> 她牽掛著南京的那家金屬鈷工廠,這兩天一邊調研互聯網行業,一邊忙著做工廠的基本面和技術面分析。她白天奔波,晚上熬夜,還要和同事們溝通,別說去找傅承林,跟他視頻聊天都得抽空。 但是,姜錦年給券商的工作電話倒是打得勤。 她的開場白一般都是:“你好,我是泉安基金的經理?!?/br> 對方基本上都會賣她面子——部分基金公司會拖欠券商的管理費,泉安基金從來沒有過這種行為。 幾個電話打完,姜錦年的工作有了進展,心道:等她回家,要把經驗分享給傅承林。 傅承林在深圳待了兩天。 第一日,他出席第一場金融峰會,只聽人講話,自己沒參與。 第二日,他代表本公司,在會上發表演講。提問環節,仍有嘉賓懷疑量化方針在a股市場的可行性究竟有多高? 傅承林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質疑,他說:“2016年以前,不少量化投資集中在小盤股。今年開始,投資范圍變廣,以我們公司的數據為例,回報率……”他稍微停頓片刻,因為他想起姜錦年那句——“我認識的量化高手,基本都不講實話”。諷刺的是,他現在也沒打算訴說實情。 市場競爭激烈,他不會讓別人搭乘他的船,揚帆起航。 他介紹公司業績,順利完成了解釋,滿場響起一陣掌聲。 各大門戶網站的財經記者們集中在某一片區。傅承林走下演講臺,某位記者還追問他:“你的量化投資策略具有通用性嗎?” 傅承林重復道:“通用性?” 記者解釋:“不是生安白造,阿婆阿公和后生仔都能看得懂?!?/br> 傅承林沒有遲疑,直接回答:“量化投資做不到一本萬利,模型需要不斷被更新。市場永遠在動態變化。相應的,投資策略也要改進?!?/br> 他的言談舉止沉穩有度。他還說:“我們公司能為阿婆、阿公、后生仔們提供服務,預計回報率十分穩定?!?/br> 記者又問:“你們公司的投資門檻?” 傅承林回避道:“正在調整。下半年會出新規定?!?/br> 記者本該去找其他嘉賓。但他稍作掂量,再次提問道:“留個郵箱,我把寫完的采訪稿發你過目。我們給貴公司擬新聞標題——中國的詹姆斯·西蒙,新一代量化投資引領者,你同意嗎?” 傅承林謝絕了。他自稱公司規模小,國內a股與美國股市不同,投資者不能相互比較。 記者覺得他言之有理。 傅承林與他告別,走向周圍,新交了幾位朋友。 香港那邊的伙伴來了一些。人家問他:“山云酒店還做上市嗎?” 他說:“正在籌備,項目重啟?!?/br> 朋友們感嘆:“去年多好的機會,錯失了一次。好事多磨啊?!?/br> 有人絲毫沒聽說山云酒店上市失敗的原因,四處詢問。知情者諱莫如深,不知情者抿唇一笑,后來還是傅承林自己作答:“早年在香港犯過錯,現在悔改了,希望證監部門再給一次機會?!彼f著,與眾人碰杯,談笑自若,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中。 這一晚,他趕了兩場聚會,喝過三杯酒,便和眾人揮手作別。 某一位玩得開的朋友說:“林哥,深圳是個好地方?!?/br> 他百般暗示傅承林,要帶他去一些高級會所。 大城市從來不缺美人,只要有錢有資源,男性精英們都能左擁右抱。環肥燕瘦,紅顏粉黛,任憑他們紙醉金迷,沉淪溫柔鄉。 但是傅承林拒絕道:“我從不在外面玩?!?/br> 另外,還有人附和:“傅總結婚了?!鄙埔獾靥嵝岩痪洌骸靶履镒悠?,聰明,是高材生?!?/br> 那人聽完,恭喜了傅承林,還是執意要請客。他再三強調:他必須做東道主,款待客人。否則就是傅承林不給面子,不把他當朋友。 傅承林見他盛情難卻,隨口回答:“哪有讓客人隨主人的道理?你來參與我喜歡的娛樂活動,行么?” 那人正高興,便聽傅承林說:“我這人特別喜歡高空蹦極,十五米跳水,重力加速度垂直下落,不戴護具和頭盔。誰戴了護具,誰不是我朋友。兄弟你跟我走,今晚玩累了,我們就睡在游樂園?!?/br> 那位朋友連忙推辭,借故跑掉了。 而傅承林攔下一輛車,駛向姜錦年所在的酒店——她住在山云酒店,簡直是自投羅網。傅承林輕而易舉地得到了姜錦年的房間號,慢條斯理地敲門。他用另一只手解開領帶,纏在腕間,緩緩扯松,反復多次,姜錦年才來開門。 她怔怔與他對視。 他問:“不認識你老公?” 姜錦年道:“你今天忙嗎?” 傅承林可能挺介懷姜錦年與他同城,卻兩天沒來找他。反正,姜錦年只聽他回答一句:“我沒有你忙,你工作更要緊?!?/br> 他的潛臺詞似乎是:你的工作比我重要。 姜錦年沒做聲。她心虛了。 雖說傅承林看起來還是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可是他身上混雜的酒氣過于濃烈。那酒味和男性的氣息深度融合,如同行走的荷爾蒙,姜錦年后退一步,問他:“你喝了什么酒???” 傅承林道:“伏特加?!?/br> 姜錦年不開心了:“你背著我去喝烈酒?!?/br> 她秉持著“凡事好商量”的原則,和他說:“出門應酬,還是少喝酒吧?!彼舷胨宦汾s過來,或許渴了,就站在茶柜的旁邊,為他擰開一瓶礦泉水。 傅承林反鎖房門,途徑姜錦年時,他將她攔腰扛起。 塑料瓶被姜錦年握在手里,礦泉水差點灑出來。她慌忙道:“你放我下來?!?/br> 第79章 變遷 傅承林道:“等一會兒,我把你放床上?!?/br> 姜錦年嚴詞拒絕:“我今天好忙。你自己先休息,我要寫完報告?!?/br> 傅承林只好作罷。他洗了個澡,借著酒后醉意入眠。夜晚的雨聲淅淅瀝瀝,水珠遙遙敲窗,轟然一道雷電劈開了烏云,狂風驟雨肆無忌憚地涌現,高樓大廈浸泡在水天交界處,不斷被沖刷。 雨還在下,越來越大。 姜錦年連忙跑去關窗,拉緊窗簾。她回頭望一眼傅承林,他正安靜地沉睡。天光昏暗,室內幽靜不聞聲響,像是瓢潑大雨中的另一個世界。姜錦年鉆入被窩,躺在床側,打了個哈欠,困得淚眼模糊?;秀笔撬瘔糁?,有人抱住她,攬進懷里,她聽見他心跳的聲音。 明天要早起!姜錦年暗道:多陪他一段時間。 事與愿違。她再睜開眼睛,已經是上午八點。傅承林剛醒不久。他站在洗手間里,握著一把剃須刀,姜錦年穿著睡衣跑過去,道:“我想幫你刮胡子?!?/br> 傅承林遲疑:“你會么?” 姜錦年道:“我會在嘗試中不斷進步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