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倒是徐風聽著聽著,眉心蹙了下,看向面目平和的梁春雨。 她臉上倒也沒有委屈和急于辯解的神色,只是在人事問她:“你還來不來上班了”的時候抓緊時間插了一句嘴:“來的,就快到了?!?/br> 人事聽見了之后又借題發揮,現在才來,都幾點了,你干脆不用來了……。 徐風忽然伸手把梁春雨虛抓著的手機拿過來貼在耳邊,入耳便是喋喋不休的苛責。 他看一眼梁春雨,向她做了一個安撫的手勢。 徐風打斷對面怒氣沖沖的聲音:“她出來替鄭淼辦點事,現在開車?!?/br> 他的聲音不緊不慢,從容且冷靜,還算禮貌。 對面靜了一下:“你是?” “我是徐風?!?/br> 這次對方沉默得更久。 兩人說了幾句,徐風掛了電話把手機放回中控臺:“跟她說清楚了,等下不會為難你的?!?/br> “麻煩您了,謝謝?!绷捍河暾嫘母兄x徐風解圍。 “沒事?!毙祜L有些無聊,轉眼去看窗外。 兩人一路無話。 車子開到公司樓下,梁春雨拿了手機塞回包里,兩人下車。 梁春雨把鑰匙給徐風,徐風瞥了一眼沒接:“直接給你們人事,他會還給你們老板的?!?/br> 商貿城的電梯大,而且緩慢,一路上到四樓,兩人不發一語。 沒別的,就是謎般的沉默。 開電梯門的時候,梁春雨說:“我先走了。再見” “嗯?!毙祜L正在發簡訊,眼睛盯著手機屏幕,沒抬頭:“再見?!?/br> 梁春雨走了出去,拐個彎就消失了。 徐風按上關門的按鈕,想了想這個女生,覺得挺神奇的。 她好像沒什么表情,對別人也沒什么好奇心。 梁春雨把鄭淼車鑰匙給人事的時候,人事的表情有點好看的。 人事跟著鄭淼干了n年,換了三個公司,做一個敗一個。 好在鄭淼有爹,爹地呢,有錢。一個公司敗,就有一個公司開。 對人事來講,鐵打的老板流水的公司,她也算是鄭淼手下的元老了。 但就是這么n年里,她跟鄭淼這個整天胡吃海喝的掛名老板也沒說過幾句話。 再說徐風,樓上傳媒大公司的總監,那跟他們這樓的小公司真的不是同一個級別,是真的大公司。 徐風去年因為開發了新客戶群在商業圈很是火了一陣,據說家世很不一般,才貌雙全的傳媒男神,人間貴子雪花神龍,全公司都知道這么號人物。 現在這是個什么情況?三個小時的功夫,梁春雨做了什么跟這倆個人混到一起的? 梁春雨曠了幾個小時,有點過意不去,主動解釋道:“我幫老板開車?!?/br> 人事看起來并不相信:“那徐總監……?” 梁春雨:“他跟老板一起吃飯?!?/br> 人事還是心存疑慮:“老板怎么找你開車?” 梁春雨想了想:“他應該是自己懶得開?!?/br> 這解釋沒毛病,鄭淼就是懶得開。 ** 徐風上了五樓,剛進辦公室,就看見自己的辦公椅上坐了個人,左滑來右滑去看著是挺歡脫的。 秦晏舫看見徐風走進辦公室,站起來笑著說:“玩忽職守,去哪了?” “吃飯,”徐風說著上下打量秦晏舫,“你跑到我這邊來干嘛?” “查崗唄,看你這不是被我逮到了?”秦晏舫笑嘻嘻的。 徐風點頭:“下次公司職務調動的會議,我建議你調去考勤小組?!?/br> 秦晏舫是廣告策劃部經理,徐風是運營部的總監,高中一起讀過幾年書,關系蠻好的。 徐風走到辦公桌前,笑道:“鳩占鵲巢,你起來?!?/br> “哎,我聽說鄭淼的大款爹又給他折騰了個小公司,就在樓下,是不是真的?”秦晏舫站起身趴在辦公桌邊沿。 “嗯,剛和他吃了頓飯?!毙祜L坐回辦公椅,翻了翻桌上的文件。 “嘖嘖,”秦晏舫嘆了口氣,艷羨道,“你們這種富二代真可怕,說創業就創業,賺了進自己口袋,賠了爹媽擔待。起來了是商界精英,倒下了就當仰望星空?!?/br> 徐風歪頭看他:“你給我解釋下,什么叫‘你們這種富二代’?怎么就‘你們這種’?大家都是人民群眾,你可別想搞分裂,隨便給人打標簽啊。祖國至今還未統一,就是因為有‘你這種’動動嘴皮子就挑撥離間想破壞團結的?!?/br> “行行,我也就是這么一感慨,你給我安的這罪名這可夠大的,”秦晏舫擺擺手,“你兢兢業業干了這么幾年才混上來的,我能不懂嗎?我懂。正因為我懂,才更嫉妒你,要家室才華相貌一樣不缺,你tm開掛了吧?” “嘖嘖,”徐風坐回椅子,“平時不覺得,聽你這么羨慕嫉妒恨的語氣,我現在還真有點成就感了?!?/br> “我靠,你怎么這么找打?!?/br> ……。 鄭淼這個拿錢不干事兒的掛名老板對梁春雨印象十分之好,自從梁春雨一腳油門將他的車子帶出死角,她的這門技藝就給了他一種難以磨滅的驚艷與好感。 好比一只不起眼的丑小鴨,忽然朝他揮出了兩只大白鵝的翅膀,鄭淼眼前一亮,既驚且嘆,心里想的是:我靠!人才! 而且他覺得,梁春雨這個人,藝高話不多,實誠,可靠。 誠實的人理應受到獎賞,是人才,就該為他所用。 于是他決定破格把梁春雨從會計助理“提拔”為司機。 想一出是一出的鄭淼第二天就進了會計辦公室,把自己的車鑰匙丟給梁春雨:“小春,以后我出門就叫你了啊?!?/br> 這種信任對梁春雨來講是個磨難。 她勉為其難給鄭淼當了幾天免費司機,鄭淼這人是個二世祖,沒本事但是攤上一個十分有錢的爹地。從年輕時養成晝伏夜出的習性,燈紅酒綠夜夜笙歌,夜幕降臨才是夜生活的起點。 梁春雨自從接了他的車鑰匙,就沒在公司好好待過幾個小時,早上跟著老會計學制表,下午就得開車拉著鄭淼去城東城西的窩點搓牌喝酒。 這等于她干了兩人份的活。2500的工資除以2,一份工作1250元,她無疑是城市里最廉價的勞動力,工地搬磚都比這有前途。 這樣下去沒有出路,不是餓死,也會累死。 忍了一個星期,她開始盤算著辭職。 隔了一天,她去找了人事說明了去意。 人事聽到她要辭職的消息,第一個反應是:不工作了?這么快就被老板包養了?! 梁春雨辭職的理由是,不想當司機,沒時間學習專業的會計知識。 人事把梁春雨的辭職意向以及理由傳達給了鄭淼,鄭淼一語道破玄機:“不就是錢嗎?給她加錢!” 辭職信駁回,梁春雨的收入一下多了4000千塊。 饒是人事在職場浸yin多年,甚至職場各處奧妙,也不禁在心里佩服梁春雨:這一仗干得漂亮。 第5章 漲工資了 漲了工資后,缺錢的梁春雨開始疏導自己。 她想,自己畢竟一個??飘厴I的學生,沒什么經驗,現在的城市本科研究生都很難找到工作,辭職后再找,也許只能接工廠的工作了。不如留下來,早上的時間還可以跟著老會計學點東西。 從此梁春雨的睡眠時間大大縮水,三餐也隨著鄭淼的不定時出行紊亂起來。 這樣過了兩個禮拜,梁春雨堅持多年早睡早起的作息被打亂,身體吃不大消了,動不動就想打哈欠,眼睛下面掛了兩個淡淡的黑眼圈。 她常趁著著鄭淼去過夜生活的時候在車里小睡一會兒,等鄭淼自己摸出來,或者被人抬出來扔到車里,就開車把他運回家。 ** 這晚鄭淼去亢雨臺蹭了一個生意場上的飯局。 亢雨臺是一個吃飯娛樂養生一體的高級會所,喔,是沒有特殊服務的那種正經會所。 梁春雨吃了晚飯在車里睡到自然醒,看了看時間,十點整。 梁春雨懷疑鄭淼和他的哥們兒一起喝高了。 她給鄭淼打電話,沒人接。 鄭淼可以半夜十二點睡,然后到第二天中午十二點再起床,可是梁春雨不管多晚睡下,起床上班的時間永遠都得是八點。 思索了一會兒,梁春雨下車進了會所。 會所包間的隔音效果一等一,金碧輝煌的大廳里異常安靜。 鄭淼是會所里的大主顧,辦了大v卡的。前臺查到他們在這里吃完飯后開了一個練歌房。 她一路找過去,拍了拍包廂門,里面沒動靜。 猶豫一下,梁春雨推開房門。 大銀幕兀自播放著歌曲,燈帶昏暗,屏幕發出的一點光亮照在了中間擺滿酒瓶子和水果的茶幾上,茶幾旁七七八八蜷縮著幾條腿。 梁春雨摸出手機照明,摸到墻上到開關摁下,昏暗的房內登時透亮。 一群男人仰面躺在沙發上,橫七豎八挺尸似地。要不是沒有小姐,看起來倒真像是個掃黃打非的目標現場。 梁春雨一路走過去,踢倒了好幾個酒瓶,終于找到鄭淼。 他身體東倒西歪,沒了骨頭一樣,一張臉擠在旁邊人的屁股底下,睡得挺安詳。 梁春雨彎腰在鄭淼肩膀上用力拍了幾下,把他弄醒,誰知鄭淼剛睜開眼,三分醉意七分起床氣,睡意惺忪間大手一揮,梁春雨跟個翻面的大餅似地被掄一邊去了。 她踉蹌幾步,碰上了橫在茶幾與沙發間的一雙腿,撲進了另一人的懷里。 突如其來倒過來這么一個大活人,那人被壓得皺了眉,睡夢中悶哼了一聲,聽聲音,被她壓得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