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別啊,這么內向可不行,說好了請你吃飯?!?/br> 梁春雨拔了車鑰匙下車遞過去:“我真的不去了,我不喜歡吃西餐?!?/br> “呵呵,”鄭淼一向心直口快:“你是沒吃過吧,放心,這里東西味道蠻好的?!?/br> 梁春雨堅持說:“我不吃了,你們快進去吧?!?/br> 鄭淼被駁了好幾次,有點不高興了,還想再說,站在一旁的徐風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別開口,他轉向來梁春雨:“那你就自己去吃一點,這條路往前左轉有很多店面?!?/br> 梁春雨點了點頭,又聽徐風說:“鑰匙放你那,吃了再回來,我們喝完酒不能開車,不過不急,你可以慢慢吃?!?/br> “好的?!绷捍河暝俅吸c頭。 她順著徐風指的路往前走,進了一家快餐店點了份餐,找個位置快速吃完了。 但她料想徐風和鄭淼的西餐應該不會太快,于是坐在快餐店里玩了一會兒手機才慢慢走回去。 她還是想錯了,徐風和鄭淼哪是沒吃完,根本就是剛剛才開始吃 。 梁春雨走到西餐廳門外,透過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徐風和鄭淼坐在桌子一側,對面坐了兩個長發的美女,四個人談笑風生。 梁春雨再次確定剛才沒有跟他們進來是對的,要是真跟進來了,一張四人桌,她估計得搬個馬扎坐過道。 正是中午時分,驕陽似火,梁春雨走了幾百米的路便汗如雨下,她往四周看了看,轉身走向對面的草坪。 那里有個長座椅,上面是很大的樹蔭,剛好可以觀察他們吃飯的進度。 等下估計不能按時回去打卡,她給人事打了個電話想解釋一下,但是現在還是午休時間,辦公室的電話一直沒人接起。 幾人正談到興頭上,鄭淼酒精上臉,喝成紅臉關公,舌頭剩前面半截可自由活動,口音打瓢至山東方言。 他已經完全忘了自己剛剛帶來的小司機。 只有徐風往外望了一眼,看到了坐在車流對面公園柳樹下的梁春雨。 她的耳朵里塞著耳塞,眼神望著前面的一處,慢慢的,靠在椅背上,頭側到一邊,像是睡著了。 長椅后面有一顆高大的垂柳,綠色的絲絳在椅背后邊拂來吹去,短一點的幾根,直接越過椅背,在她面頰邊晃動,好似鏤空的綠色簾子。 徐風也以為她睡著了,正準備移開視線,她卻忽然坐直身體,頭一動穿過綠色柳葉的縫隙往他們這邊望過來。 柳絮被她的頭一甩一晃,細絨絨一大片柳絮落下,浮萍在半空中飛舞。 見他們都還在,梁春雨放下心,在蔭涼下端端正正坐直了,不時看一眼他們這邊的情況。 徐風看了看外面挺毒的大太陽,收回目光笑著提議道:“要不今天先這樣?我送他回去,咱們改天再聚?!?/br> 幾個人從西餐廳里走出來,那兩個女子也早有司機在等了,說了幾句話,坐上車走了。 梁春雨原本坐在長椅上,抬頭發現對面的玻璃窗里只剩四個空位子了,忙拔下耳機站起來往回跑。 她沿路走過來,正要穿過馬路,人行道對面變了紅燈,她與徐風鄭淼兩人隔著一道斑馬線。 徐風架著醉酒的鄭淼等了她一會兒,綠燈放行,梁春雨看顧著兩邊很快走了過來。 她掏出車鑰匙開鎖,打開后車廂的車門,想幫著徐風扶一下鄭淼,哪知鄭淼這人失了重心調轉了方向直接壓向梁春雨。 梁春雨小個子,肩膀猛然間受力被他一壓措手不及,眼看就要傾斜倒地,徐風“哎”了一聲忙手伸到她背后將她往回挽,堪堪扶穩。 梁春雨松口氣,忙說了聲謝謝。 徐風把手縮回來,手掌有些隱隱的濕意,應當是梁春雨背后的汗。 第4章 當老板的司機 他看向汗涔涔的梁春雨,頭向后撇了下,示意她往靠邊:“我來。你先上車吧?!?/br> 徐風把鄭淼往后車座一扔,關上車門,才發現自己也累出了一身汗。 梁春雨已經坐到駕駛座發動了車子,徐風隨后坐上來,打開了空調。 梁春雨撈起耳機線在手機上繞了幾圈,隨手放在中控臺。 徐風報了一個地址:“先去那里,你往前開,路我指給你看,得先把你們老板送回家?!?/br> “嗯?!绷捍河陸?,眼睛盯著前面的路,前方有一輛車子停歪了,輪胎和車屁股直直沖著他們車頭,顯然是后來硬卡進去的。 梁春雨打死方向盤,穩穩將車子挪出了車位。 鄭淼說得沒錯,她開車確實穩,而且小心。 車子平緩行駛了一段,徐風才發現梁春雨的腦門子和脖子上其全是汗,連鼻頭都是細密的小汗珠。 她的鬢邊和發際處已經濕了,幾縷頭發粘在面頰上,好在是短發,所以也不顯得亂。 她的面頰很白,此時卻有兩團不正常的紅暈,顯然是熱出來的。 副駕駛座上面的遮光板上套了一盒紙巾,徐風伸手,抽了兩張遞給梁春雨。 “小姑娘,擦擦,”徐風笑道,“你現在像是從工地搬磚回來的?!?/br> 梁春雨接了過來,單手cao控著方向盤,禮貌地又說了聲謝謝。 她單手拿紙巾擦了擦鼻子和額頭,把擦過的紙巾捏在手中揉了一下團在手中。 徐風注意了一下方向盤,她握把的地方有些潮濕,顯然是有手汗。 車廂太悶,有幾分尷尬。 “小姑娘,你叫梁春雨是吧?”徐風個性外向,主動開口。 “是的?!?/br> “哪里人吶?”他問。 “b 市” “b市,”徐風重復了一遍,挑了挑眉,神色蠻驚訝的,“我以前在那里上過中學?!?/br> “喔?!绷捍河杲恿艘痪?,看著路面,沒下文。 “……” 徐風有點納悶,連句“好巧”也不會說,讓人怎么接話。 “……明譚高中。你知道吧?” “嗯,我知道?!?/br> “……?!?/br> 徐風突然就郁悶了,不想和她講話了。 他是個很會說話的人,他很有分寸,可以把話說得恰到好處,既不聒噪也不無聊,但是他看出來了,梁春雨沒有興趣和他聊天。 她應當是不怕尷尬的。 于是徐風就滿足她,不找話題了,反正尬聊他也不爽。 就這么杵著,車廂里一片安靜,一個轉方向盤,偶爾指指路。 車子停在一棟郊區的大別院前面,徐風打了個電話,很快有人出來,把醉得不省人事的鄭淼抬了出去。 梁春雨掉頭,開回商貿城。 ** 兩人靜靜坐了一路,梁春雨眼睛往徐風那邊瞟了幾下,有些不自然地開口:“徐……老板,能關空調嗎?我有點冷?!?/br> 她稱呼他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老板”兩個字等同于后綴。 徐風心里還有幾分郁悶,也懶得糾正她的稱呼,默默關了空調。 “謝謝?!绷捍河甑故堑懒艘宦曋x。 ……。 車廂的溫度適宜,環境安然,徐風神思有些飄然,闔上眼睛小憩。 梁春雨此時放在中控臺上的手機忽然同電鈴一般響了起來。 這是一首曾經火遍大街小巷的電鈴,山丹丹開花紅艷艷,何佳橙為了捉弄梁春雨特意給她調的。 梁春雨對于沒有必要再換的東西是不怎么執著的,橫豎作用都是一樣的,無非就是提醒人接接電話。 所以她只是把音量調小了些。 這時候馬路空曠,車廂寂靜,于是這首紅遍大江南北的陜北名曲在阿寶哥的一把好嗓里,重現經典。 梁春雨慌忙伸手去撈手機。 徐風本來有點睡意了,剛閉上眼,神思倦怠,飄渺浮動。 驟然響起的鈴聲中高音裊裊,激情滿載,噩夢般直接將他驚醒了。 喝了酒后微醺的神思幾乎是被一下子攫回現實,登時覺得睡意全消。 突如其來的驚嚇弄得他有點發懵,半晌才回過神,倒也沒覺得怒,有點想笑。 梁春雨還維持著伸手夠手機的姿勢,是車子行駛的過程中手往副駕駛座滑了一下,直接滑倒了副駕駛座前,她一直夠不到。 此時她也意識到徐風被驚醒了,抱歉地看著他道歉:“對不起。不好意思?!?/br> 徐風看了那手機幾秒鐘,拿起手機遞給她。 梁春雨結果手機,指腹不小心擦過徐風的手背,徐風感到手背與她接觸的部分劃過一點濕和涼。 他往方向盤看了眼,梁春雨單手搭在方向盤上,空出來的邊方向盤上還有一個濕潤的手印。 這小姑娘很愛出手汗。 梁春雨接過手機看了看號碼,是人事的。 她一手放在方向盤上,一手滑到接聽鍵,剛想張嘴,對面的電話里就連珠炮般來了一連串語氣嚴厲的指責,怒斥她剛來沒幾天就敢曠工。 梁春雨自從接起電話,嘴巴張到一半,沒來得及給自己解釋一句,被批了個狗血臨頭。 人事語氣確實不好,她說你一個新來的學歷不行,連點時間觀念還沒有嘛?還想不想干了,???還想不想干了?? 隔著一個手機,對面人咄咄逼人的語氣在車廂里透了個十成十。 對方指責的說辭一套接一套,行云流水一般不間斷,越說越過分,梁春雨實在插不進嘴,再加上要開車,一直注意著路況,心思也沒全在這個電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