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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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鯉真挽著江璟深走到自己的門前,干脆利落地說:“不去?!?/br> “你不想吃火鍋,那我們可以換一種呀!你舅舅遠道而來,肯定也沒來得及吃飯?!毖σ灰啦火埖販惲诉^來:“你在片場不是收到了一束花嗎?那花呢?” 江璟深伸手攬住金鯉真的肩,狀若無意地把他和薛耀隔了開來。 “不必,我在路上吃過了?!苯Z深說。 江璟深的冷淡疏離一點也沒有損害到薛耀的熱情。 “叔叔,你別和我客氣!你一定是剛下車還沒有胃口,其實橫店鎮上有很多好吃的,你聞到味道一定會想吃!” 剛剛開門走進房間的金鯉真聽見這句話,又驚奇又好笑地回頭看了不怕死的薛耀一眼。 昨天才制造了一個掉粉300萬的視頻,今天又對著江璟深叫叔叔,薛耀是生怕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薛耀看見金鯉真回頭,還以為她改變主意,越過江璟深的肩膀朝金鯉真說:“走啊,吃火鍋!” 站在他面前的江璟深面色冰冷,露著“和善”的微笑:“謝謝,我們不吃?!?/br> “別和我客氣啊叔……” 薛耀還想再努力一把,金鯉真的房門就在他眼前響亮的關上了,堅硬冰冷的門扉只差一厘米就撞上他高挺的鼻尖。 薛耀摸著鼻子,悻悻地回了自己房間。 怪不得金鯉真的脾氣那么壞,原來都是家傳的。 第205章 江璟深關了門后, 轉身往房里走去。 “你從哪兒找來這么個傻子?” “就是因為傻,所以才好玩呀?!背咝实慕瘐幷嬉呀浢摰袅送庖?,只穿著胸衣和內褲坐在床尾,兩條光溜溜的白皙長腿閑不住地在空中蕩來蕩去。 金鯉真看著江璟深從客廳走出的時候, 臉上的笑容頓了頓。 “怎么了?”江璟深敏銳地察覺了金鯉真笑容的短暫凝滯。 金鯉真笑著抬起雙腳踩在床尾的邊緣上,兩手抱膝,故意歪著頭,俏皮又嫵媚地看著他:“我只是在想, 讓他站起來需要幾秒鐘?” 江璟深伸手拉松了領帶, 目不轉睛地朝她走了過來:“一秒也不需要?!?/br> 銀色的月光從敞亮的玻璃窗外照進客廳, 無數微小的浮塵在光帶中飛舞交錯。 一墻之隔的臥室里, 兩條人影纏繞在一起, 發出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大多數人的心靈天空都是混亂的, 比如徐霆然和echo。 紅色黑色,藍色紫色白色,代表著不同感情的顏色共同組成了斑駁的天空, 這才是普通人的世界。 有欲望,想要得到, 所以才會誕生欲望實現后的欣喜, 快樂,以及求而不得的悲傷,痛苦,絕望。 只有極少數的一部分人,才有單色天空, 金鯉真至今只遇到了三個這樣的人。這不能說明他們比普通人要出色,只能說明他們畫地為牢,被某種單一的感情支配了心靈。 張逸昀被困在存在價值不斷遭到否定的藍色悲傷里,當他作為中國男籃隊的主力健將為國爭光時,他實現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證明了自己的存在價值,也就恢復了天空的本來顏色。 謝意琛被困在了對張逸昀的紅色嫉妒上,隨著他家道中落,紅色變得更加濃稠刺目。 江璟深的天空是黑色的,他被困在了再也回不來的過去,曾經擁有的幸福美滿和車禍時臨陣脫逃的悔恨自責,通通化成利刃在烏云密布、電閃雷鳴的天空中游走。 金鯉真飛翔在烏云密布的天空中,輕松捕食著一個個星芒。 這些星芒中灌滿鐵水般沉重的仇恨,讓他們無法游走。 江璟深因這些仇恨寸步難行,也因為這些仇恨得以喘息。 如果他不為這一切找一個始作俑者,如果他不為自己找一個必須活下去的理由,那么—— “大家都死了,為什么你還活著?” 星芒中不斷回響著少年錐心泣血的質問。 失去的親人是他永遠的執念。 江璟深可以沒有朋友??梢詻]有愛人,但是不能沒有親人。 金鯉真忽然想起被她拋在酒店樓下的胥喬,他的天空是充滿紅色的忌妒,還是黑色的仇恨呢? “剛剛我走進來的時候,你到底在想什么?” 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打斷了金鯉真的神游。 金鯉真抬起眼眸,看向上方的江璟深,他英俊的面容在黑暗的光線中蒙著一層看不清的陰影,細密的汗水發出若隱若現的反光,金鯉真伸出手,輕輕撫過他的喉間,江璟深的喉結在她的手指下顫動。 他一直都這么警惕,敏銳,從不相信任何人。 或許他也相信過人,但是那些人都死了。 金鯉真迎著他野獸般冷血又危險的目光,微微一笑,忽然昂頭咬上了他的脖子。 江璟深的動作停了片刻后,變得更加劇烈。 金鯉真摟著他的脖子,視線越過江璟深的肩頭懶懶地向玄關看去。 看見江璟深走出玄關的那一刻,她在想。 胥喬就從來不會穿著鞋走進她的房間。 他知道自己喜歡光著腳在房間里跑,每一天都會主動來打掃她的房間,進屋的時候,金鯉真總是習慣性地不穿拖鞋,她把鞋留在玄關,胥喬也就把鞋留在玄關,她坐在床上看電視,胥喬也就陪她看電視,她躺下來玩手機,胥喬就坐到一旁用筆記本電腦做他自己的事。 金鯉真覺得胥喬的工作沒有自己看上去的那么輕松悠閑,宋渡曾經告訴他,他從未見胥喬在車上休息過,每當金鯉真呼呼大睡,他就開始用電腦處理工作,他還有一個黑色的手機??偸莵黼姴粩?,他卻只會說行或者不行。 宋渡還以為是自己給胥喬安排了這么多工作,但其實金鯉真根本不知道還有這些事。 他沒有在自己面前工作過,也沒有拿出過那個黑色手機。 在金鯉真看來,他好像就是圍著太陽轉的地球,隨時都在,隨時都準備好了為她服務。 現在的他又在做什么呢? 也在等著她的召喚嗎? “你要走了?”金鯉真說。 江璟深站在床邊,一粒一粒地扣好自己的襯衣紐扣。 他走到梳妝桌前,拿起了自己隨手放在上面的外套后,轉身看著床上的金鯉真。 “六小時后還有一場重要會議等我參加?!?/br> 江璟深定定地看著側躺在床上,神情慵懶的她,這具飽滿緊實,在雪白的被子里半遮半掩的銷魂身體讓他回憶起某些香艷的畫面,喉嚨一緊,而她臉上聽到回答后無動于衷的神情,卻又讓他無比清醒。 “我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你?”金鯉真笑著問。 “你希望什么時候?”江璟深坐到了床邊。 看著金鯉真紅潮未消的臉,他多情而溫柔地替她拂開了臉上被汗水凝結的黑發。 “我希望每一天?!苯瘐幷嬲f。 “難道你之前沒有每一天都在想我嗎?”江璟深抬起她的手,從手指尖一直親了上去,在快要吻到手背的時候,金鯉真把手翻了過來,于是他吻上她的手心。 江璟深在她的手心多親吻了兩秒,然后抬起頭來,將她的手握在手中:“下周我盡量再來看你?!?/br> “你要我送你嗎?”金鯉真說。 “不用,你好好睡吧?!苯Z深低聲說著,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起身走出了黑暗的臥室。 夜風撩動客廳玻璃窗前薄薄的窗紗,江璟深側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像是被傾倒了濃墨一般,黑得不見一絲光亮,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死氣沉沉得仿佛一座墓園。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頭也不回地關門走出了酒店房間。 長廊上的每一間房門都緊閉著,四周鴉雀無聲,只有他自己的皮鞋落在瓷磚上的腳步聲。 太安靜了,就像是世界正在和他的心一起死去。 在等待電梯從酒店一樓上來的時候,褲子口袋里傳出一聲震動,江璟深拿出手機,看見他的助理發來的信息。 “江總,您要的數據已經收集完成,核實無誤后將以郵件形式發送給您。祝您休假愉快?!?/br> 江璟深在鍵盤上打出短短一句話:“假期作廢,按原行程安排?!?/br> 電梯門在叮的一聲中向他打開,江璟深抬起頭來,在明亮如鏡的電梯門上看見了自己面無表情的臉。 一張平靜而冰冷,了無生氣的臉。 江璟深跨進電梯門,轉身站定,一動不動地看著電梯門緩緩合攏,成為橫亙在他和金鯉真之間的第二扇門。 擋在他們中間的,豈止是這一道電梯門和酒店房門嗎? 一扇又一扇看不見的房門重重疊疊的封死了他們之間的所有道路。 這條路一開始就是絕路,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可還是沒能抵御誘惑,踏上了這條從一開始就知道沒有未來的絕路。因為故意挑逗的是她,故意引誘的是她,先一步走在這條路上回頭看他的也是她。 她主動引誘,他順勢墮落,這并非最大的錯。 他最大的錯就錯在以己渡人,一廂情愿地以為就像他將金鯉真視為相依為命的唯一親人一樣,他在金鯉真心中也有著獨一無二,非同一般的意義。 他一廂情愿地認為自己和那些人是不一樣的,冷冰冰的事實卻告訴他,他錯了,他和被她引誘的其他人,相差無幾。 不必手握放大鏡從回放的記憶中尋找她不愛自己的證據,那只是懦弱可悲之人自欺欺人的手段。 她不愛他,不必再尋什么借口,當他的心中開始懷疑她對他的感情時,她就不愛自己。 真遺憾,直到現在他才真的相信理智傳來的聲音。 江璟深面無表情地看著電梯門上自己冰冷的臉。 親人…… 看著那雙和父親如出一轍的眼眸,江璟深垂下的雙手慢慢握緊了,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之中。 rou體的疼痛和心靈的疼痛相抵消,讓他能夠緊抿雙唇,維持著無動于衷的表情。 他們明明是彼此在世間的唯一親人,明明應該是最特殊,最獨一無二的存在。為什么他不這么想呢? 在過去的無數個日夜,他都在質問自己這個得不到解答的問題。 現在,他終于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