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谷露居內,程祈寧聽著春秀來通報說唐堯來找她,這次倒是沒拒絕。 畢竟今日之事,多虧了唐堯。 程祈寧被小丫鬟們簡單收拾了一下衣著妝容,便到了谷露居的正房這里來見唐堯:“世子?!?/br> 唐堯一雙黑眸凝視著眼前人,見她未施脂粉仍是一副奪人眼球的俏麗模樣,唇角溫柔勾起:“還害怕嗎?” 程祈寧咬了咬唇,沒對唐堯撒謊:“還有點?!?/br> 任誰遇到了她今天遇到的這種事,心里都該有余驚。 唐堯皺眉,忽然伸手從袖中拿出了那塊讓程祈寧避猶不及的黑色麒麟玉,攤在手心里,遞給了程祈寧:“這玉,你拿著?!?/br> 唐堯的五指修長,玉佩放在他的手里,顯得格外小。 程祈寧沒接。 她覺得唐堯就是來給她雪上加霜的。 今日的事情她怕,這黑色麒麟玉,她也是害怕的…… 可是似乎也沒法怪唐堯,畢竟他不知道她做的夢是什么樣的。 唐堯見程祈寧一直不接,嘆了一口氣,纖長的手指來回摩挲著這塊玉佩:“我年少時,和人打架的次數也不少,可是從來都沒怎么受傷過,念念,你可知道是為何?” 年少時?程祈寧忽然覺得唐堯的這個說法有些好玩,唐堯與她同齡,就大她幾十天,居然做出這般老成的模樣回顧年少時? 他那張臉可一點都不顯老。 程祈寧面上的表情和緩了許多:“念念不知?!?/br> “是這玉佩?!碧茍蛴謱⒂衽暹f了出去,“這玉佩曾經是蠻夷進供給我皇舅的,我娘親喜歡,皇舅他就送給了我娘親。這是蠻夷的圣物,能庇佑佩戴著的人躲開災禍?!?/br> 唐堯看著程祈寧:“念念你戴著吧,日后就不會再遇見今日的這種事了?!?/br> 語氣溫柔至極,如若春風。 他只是想讓程祈寧接受這塊玉佩,就算不是定情信物,兩個人身上掛著差不多的東西,就好像她和他有了再也無法分割的聯系。 不像是前世,她為宮妃,他為臣,中間的距離,百尺難量。 程祈寧垂頭,心里五味雜陳。 今日唐堯出手相助,她對唐堯稍有改觀,不忍心直接拒絕他。 可是這塊玉佩對她來講,實在不是什么庇佑之物,這玉佩只會讓她覺得害怕。 程祈寧的兩道細眉彎彎,輕蹙了起來:“多謝世子的好意,只是這塊玉佩,念念不想要?!?/br> 又被拒絕了…… 少年熠熠的帶著期盼的眸子立刻暗了下來,他有些局促地將玉佩緊緊握在了手里,骨節處隱約泛白,慢慢往后收著手,心頭滿是挫敗。 原本以為借著今日的事情,他能夠成功將這塊玉佩送出去的。 正黯然神傷著,唐堯又聽見小姑娘輕柔和緩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念念做噩夢的時候,經常夢見這塊玉佩?!?/br> 唐堯猛的抬起頭來,十分驚訝。 作者有話要說: 唐堯:媳婦不如夢夢小爺,就不是噩夢而是……(?˙?˙?) 念念:〣( ?Δ? )〣 第047章 唐堯從程祈寧的谷露居出來的時候, 神色并不愉快。 程祈寧雖未將夢魘全部相告,但是卻告訴他,她的夢里是時常夢見這塊玉佩的, 而且夢到這玉佩的時候, 并不愉快。 若是前世的他,這等怪力亂神之事, 自然是不信的, 肯定只覺得這是程祈寧拒絕他的一個借口。 可是兩世為人,他連最不可思議的事情都經歷過了, 也開始相信這世間冥冥之中就是有一些永遠無法被解釋的事情。 廣陌突然現身到了唐堯面前。 唐堯抬眼看著他:“說吧?!?/br> 他之前吩咐了廣陌去探察祝芊月和鄭景林那邊的情況。 祝芊月和鄭景林那邊,他知道程祈君插手進去, 他對這位未來的大理寺卿辦事的能力很是信任,便打算放手讓程祈君來處理。 廣陌吞吞吐吐地將秋巧站出來給祝芊月頂罪的事情說了。 手指摩挲著手中的玉佩, 唐堯細細想了許久, 先問廣陌:“之前讓你派人去看著這祝芊月, 她身邊這個出來頂罪的小丫鬟, 可是與鄭景林當真私下有聯系?” 鄭景林好色至極,說不準真的在勾搭著祝芊月的同時,還撩撥著她的貼身大丫鬟。 廣陌點了點頭:“是?!?/br> 廣陌想了想:“這叫做秋巧的小丫鬟,曾經遭過鄭景林的凌|辱?!?/br> 唐堯的臉色有些難看:“這事,為何之前沒同我說過?” 這東寧侯府里頭, 都是些怎樣的下人?原來不止是祝芊月和鄭景林有關系,丫鬟主子居然都一個樣! 廣陌有些愧疚:“屬下沒查出來這件事,是方才聽墻角聽來的?!?/br> 唐堯睨了廣陌一眼, 廣陌老實又木訥,一個大男子,在他面前提一提男女之事就和個小丫頭一般羞臊到不行。 他現在有些壓抑,明明自己占據了兩世為人的優勢,本應能把程祈寧身邊所有的隱患都給清楚了,可是雖然他能幫她避開前世的那些禍事,總還有更多的禍事在等著! 摩挲了兩下自己的指節,唐堯抬眼,囑咐廣陌道:“若是程家人想放過祝芊月,只讓那個小丫鬟來抵罪,你就去把鄭景林同祝芊月私通的信找個機會,偷偷塞給老侯爺?!?/br> 廣陌抱拳,應了個“喏”。 祝芊月與鄭景林私通的信,早就落到了唐堯的手里了,防的就是出現今日的這種變故。 …… 天色已經行至夜半申時,只是今日因著鄭景林這事,侯府里還是燈火通明著。 秋巧認了將鄭景林帶入府的罪,被關進柴房去了。 而祝芊月的狀況也沒多好,雖說秋巧認了罪,可是有著那些信,她與鄭景林之間的事,大伙兒也都知道了。 而在祝芊月知道了自己和鄭景林的事情最終還是暴露了的時候,早已是心如枯木面若死灰。 死死藏著的秘密被人發現、被自己身邊的貼身丫鬟接連背叛了兩次、以為自己能夠脫罪卻一次次又被人把真相找出來。 祝芊月已經沒了半點折騰的力氣,坐在花廳的圈椅上,除了眼中尚有一絲生氣,看起來就像是個死人一般,一動不動。 到了這時候,她不信任何人能救她,心里蓄著一股子勁兒,眼珠子雖然一動不動,但是卻是一直盯著趙氏和程子頤看的。 趙氏真是好看,明明要比她大出二十多歲,可是比起她來…… 祝芊月心里清楚,現在的她又狼狽有凌亂,而趙氏與程子頤站在一起,一對兒璧人。 為什么她的出身這么差,為什么她汲汲營營只是為了一個更好的歸宿,最后卻要落得這么個結局? 被人這么死死盯著,趙氏自然能察覺到,看見了祝芊月夾雜著紅血絲的眼珠子正看著她,趙氏立刻皺了皺眉,渾身不適。 程子頤本來不想讓趙氏在這里的,眼下已經申時了,換作別日,他與趙氏早就歇下了,可是趙氏不愿意,趙氏非要等著鄭國公來才離開。 程子頤與趙氏原本想直接處置了秋巧和鄭景林,可是老侯爺卻不允。 老侯爺當初與鄭國公是同窗,關系一直很好,性子又優柔了些,他非要堅持要等到鄭國公來之后,再對這兩人做出處置。 趙氏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氣,不止祝芊月感到了遭到了秋巧的背叛,連她也覺得自個兒被秋巧這個小丫鬟戲弄了。 她氣這個小丫鬟在被她收買之前,早就與鄭景林有了聯系。 花廳內除了趙氏與程子頤,其余幾房的掌家人也都在,等到了申時兩側,那去尋找鄭國公的小廝才回來報信說,鄭國公不在國公府,說是在西市的南巷里…… 西市的南巷是那種花天酒地的去處。 鄭景林是這般浪蕩性子,其實與鄭國公的家教不無關系。 這鄭國公看來是要明日再找來了,老侯爺讓花廳里的人先散了,明日再來處理這件事。 趙氏心里有些不情不愿,可是老侯爺畢竟是長輩,做小輩的要守孝道,只能沉沉嘆了口氣,準備離開花廳。 只是誰都沒想到,趙氏在即將與程子頤一道步出花廳的時候,身邊忽然沖過來一道人影,一盞熱茶劈頭澆下了下來。 程子頤就站在趙氏的身邊,突然發生了這樣的情況,他的反應無比迅速,將趙氏拉到了一邊。 guntang的茶水燙濕了他的大半邊袖子。 程子頤的廣袖揚起又落下,不顧自己胳膊上傳來的痛意,慌忙去看趙氏的狀況:“可有傷到!” 趙氏被他護著,一滴熱水都沒沾到。 在聽見趙氏回了一個“無事”之后,程子頤轉身冷漠看著那個潑過來guntang茶水的人,一字一句對身邊的小廝冷聲說道:“把她給我關進柴房!” 祝芊月捏著茶盞的手還在抖,瞧著男人眼中的漠然,仿佛是一下子清醒了下來。 剛才她是怎么了?怎么就看著趙氏與程子頤的恩愛模樣不順眼,不順眼到了非想要做些什么來宣泄心中的恨與嫉妒? 祝芊月癟了嘴,又想哭,可是今日許是哭了太久,早就沒了眼淚,呆呆地被丫鬟婆子架了起來,拖著往柴房的方向去了。 祝氏就站在祝芊月的身后,因為驚愕而微微張著嘴巴。 祝芊月突然傷人,她就算是想保一下她也保不住??! …… 架子床上,紅帷幔底下,趙氏正紅著臉給程子頤上藥。 “娘親!爹爹!”程祈寧聽說了自己爹爹被熱水燙傷了,立刻就從谷露居出來了,到了趙氏的院子里頭。 程祈寧今晚一閉上眼就會想起了白日里遇見的那件事,心寒又膽顫,睡也睡不安穩,索性就不睡了。 她原本以為自己的那個噩夢便是讓自己最為害怕的事物了,今日驚心動魄過后才知道,可怕的從來不是夢境鬼怪這種虛幻的東西,可怕的是有惡膽的賊人。 掌著燈看了會兒書,聽說了自己的爹爹被祝芊月潑了熱水的消息,程祈寧寢衣外頭披了件披風,趕緊就到趙氏的院子這邊來了。 趙氏正看著自己丈夫微紅的胳膊,心疼不已,見程祈寧來了,忙鉆出了帷帳:“念念,你怎么還沒有睡?” 程祈寧撲到了趙氏的懷里:“睡不著?!?/br> 趙氏憐惜地摸了摸她長至腰際的黑色長發:“你先回去,待會兒娘親過去陪著你睡覺?!?/br> 帷帳后頭的程子頤忽然悶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