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這下陸景洵是真的摸不著頭腦了,不過他看見溫淺傻坐在這里淋著雨心里就來氣,索性直接彎下腰打橫抱起石凳上的人,也不管自己撐來的傘了,抱著懷里的人轉身走進雨幕里。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嚇了溫淺一跳,待反應過來,她開始在陸景洵懷里掙扎起來,甚至低呼道:“陸景洵你放我下來?!?/br> 溫淺站著的時候不過堪堪到陸景洵的肩膀,此時這點掙扎在陸景洵看來就像隔靴搔癢,但溫淺對他的抗拒讓他心里有些不爽,低呵:“安分點,在亂動別怪我對你不客氣?!?/br> 溫淺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想在這個時候面對陸景洵,所以忽視掉了陸景洵的警告,依舊不停地掙扎著。 陸景洵是真的被氣著了,他猛地停下腳步,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瞇著,盯著懷里并不安分地人,沒有猶豫,低頭吻了下去。 不同于昨晚的淺嘗輒止,這次陸景洵含住了溫淺嫣紅的薄唇,用了些勁咬下去,唇上的溫熱加上突然的痛感讓溫淺下意識地想要低呼,誰知唇瓣剛剛分開,陸景洵的舌頭就順勢伸了進去。 溫淺感覺到一團不屬于自己口腔的溫熱掃過自己口腔的每一寸皮膚,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覺得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四肢發軟,漸漸忘記了掙扎。 許久之后,感覺到懷中的人終于安靜了下來,陸景洵用舌尖輕輕勾了一下溫淺的上顎,緩緩從她唇上離開,甚至還私心地希望溫淺能夠不聽話多一會兒,這樣他就有理由繼續采擷這獨屬于溫淺的美味。 溫淺直愣愣地抬頭盯著即便被林成落湯雞依舊俊秀的男人,下意識地伸出粉嫩地舌頭舔了下有些發麻的嘴唇,一時忘了反應。 陸景洵看著溫淺這幅樣子,心里的氣終于散了些,也不繼續在這兒淋雨,抱著溫淺繼續往自己院子走去,走之前還不忘招呼了一聲被剛剛場景震驚得呆住的青梧。 陸景洵抱著溫淺走進屋里,終于將潮濕的語氣隔絕在外,看了眼渾身上下沒一處是干著的人,陸景洵輕嘆一口氣,彎腰將她放在雕花太師椅上。怕溫淺著涼,陸景洵剛想轉身吩咐青梧、飛絮給她換身干燥的衣服,就感覺衣袖被一股不大存在感卻很強的力道給拽住了。 收回還未邁出的腳,陸景洵轉頭去看那幾根在自己玄色衣袖襯托下更顯白皙纖細的手指,對著溫淺挑挑眉,用眼神詢問她有什么事。 溫淺大大的杏眼還氤氳著屋外帶進來的水霧,濕漉漉地看著陸景洵,問:“陸景洵,你是不是不會放過我爹爹?” 話一出口,兩個人之間原本有些旖旎的氛圍瞬間消失殆盡,陸景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用他那雙深邃的眸子望著溫淺。 他這么多年來,為了查出他爹蹊蹺戰敗的原因付出了不少的心血,他想要溫之延付出代價的決心,從來都沒有變過,哪怕是后來娶了她的女兒,依舊如此。 可是他沒想到他有朝一日會對溫淺上心,如今事實就這樣殘忍這樣□□地攤在他的面前,一邊是心上的姑娘,一邊是不得不報的殺父之仇,此時他竟然沒有辦法做出抉擇。 感受到陸景洵長久的沉默,溫淺松開拽在陸景洵袖子上的手,苦笑一聲,輕輕說到:“我知道了?!?/br> 再開口,溫淺的聲音里帶了點乞求:“陸景洵,你讓我一個人靜靜吧?!?/br> 終是沒有說一句話,陸景洵轉身離開了房間,卻在走到門外時忍不住吩咐青梧進去伺候溫淺換身衣服,又叫飛絮去廚房熬碗姜湯喂她喝下。 第34章 決絕 溫淺其實也不怪陸景洵,她能理解他,因為換做是她,她也不會輕易放下殺父之仇,況且她也沒有立場對陸景洵要求些什么,那日問出那句話不過是她抱著一些不切實際的希望罷了。 自那日之后,陸景洵就沒在溫淺面前出現過消失得徹徹底底,溫淺對陸景洵最后的記憶也停留在了那個渾身濕透一言不發轉身離去的背影。 因為心里有心結,溫淺也沒有心情出門,整日窩在這小小的一方院子里,連話都不大同青梧和飛絮講,常常是兩個丫頭長篇大論講一通外面發生的事,然后換來溫淺一個不帶任何情緒的“嗯”字。 不過溫淺沒什么反應不代表她沒聽進去青梧和飛絮的話,至少她從她們口里知道了陸景洵這幾日都在城外軍營里忙著處理胡狄俘虜的事,所以很有可能他不出現不過是沒空搭理自己罷了。 此外,青梧還同她講了前幾日胡狄的使者親自給陸景洵送來了降書,答應用邊境十座城池贖回了那位舒眠公主,甚至還應下了陸景洵要他們每年向明昭國朝貢的條件。 溫淺始終忘不掉那位舒眠公主向自己提出的條件,雖然她被帶回胡狄以后同自己估計沒有什么交集了,但溫淺心里隱隱覺得這件事不會這么輕易了結。 這天,溫淺照舊趴在窗格邊的木榻上望著蕭瑟的園子發呆,淋了雨之后溫淺就一直時不時會咳嗽兩聲,青梧怕她吹著風身上的寒氣加重,索性從柜子里翻了件厚實的大氅披在溫淺身上。 溫淺有個習慣,就是一旦陷入自己的思想里,眼睛就自然而然沒有了焦距,完全注意不到周圍發生了什么,所以當她聽到青梧說了聲“奴婢參見王爺”時,陸景洵已經站在她身邊了。 許多日不見,看到陸景洵的第一眼溫淺就覺得他好像又變回了那個她剛嫁進南安王府時認識的南安王,渾身透著一種冷然的氣質,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陸景洵抬手示意青梧退下,視線卻始終牢牢黏在溫淺身上沒有離開,不過他的眼眸太過深邃,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溫淺垂了眸子不再跟他對視,撐著木榻上放著的案幾坐直了身體,沉默著并不主動說話。 瞧著溫淺這副不愿見自己的模樣,陸景洵輕笑一聲,問:“一個人靜夠了?” 溫淺依舊沒答話,固執地低著頭,連眼神不愿分半分給陸景洵。 陸景洵覺得自己真是閑得發慌才會剛從軍營忙完就迫不及待地來她這里碰釘子,用舌尖頂了頂自己的后槽牙,他微微傾身,用修長的食指挑起溫淺的下巴,逼她被迫與自己對視,道:“我還沒有對你爹做什么你就這么不想看見我?” 溫淺不喜歡這種被動的姿態,她面無表情的偏了頭躲開陸景洵的手,聲音冷冷地說到:“不知王爺有何事?” 陸景洵被溫淺氣極,勾著唇說:“是你不想見我的,溫淺你別后悔!” 說罷,毫不客氣地將案幾上的茶盞扔在地上,拂了拂衣袖往門口走去,比以往任何一次離開的背影都要決絕。 陸景洵前腳剛出門,青梧和飛絮就走了進來,剛剛那聲瓷器碎裂的聲音嚇了她們一跳,接著又看見陸景洵黑著臉走了出去,生怕溫淺出了什么事。此時見溫淺完好無損,才擦了擦額頭上被嚇出的冷汗,彎下腰去收拾破裂掉的茶盞。 也不知陸景洵是用了多大的力氣,那茶盞碎了滿地,青梧、飛絮撿了半天才堪堪收拾了一半,地上還殘留著還有很多細小的渣滓和一灘水漬。 溫淺正想叫兩個丫頭別收拾了,就聽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在門口通報,說是陸行求見。 溫淺輕笑一聲,覺得陸景洵陸行這兩主仆真有意思,主子前腳剛走,侍衛就來了。 抬手拉了拉剛剛滑下去的大氅,溫淺對著丫鬟吩咐道:“把他領進來吧?!?/br> 丫鬟福身應道:“是?!?/br> 片刻后,陸行跟在丫鬟身后走了進來,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地上還沒收拾干凈的茶盞碎片,跪在溫淺面前,說:“卑職參見王妃?!?/br> 溫淺姿態慵懶地往后在背靠上,對陸行說:“起來說話吧?!?/br> “是?!标懶姓酒鹕?,接著說道:“王妃,王爺說明日一早出發返回臨安城?!?/br> 溫淺本以為還要等些時日,沒想到竟然這么快就要返程了。她其實希望能在這上關城多留幾天,畢竟在這里待得越久,她就能晚點面對那些回臨安城后不得不面對的事情。 見陸行還等著自己發話,溫淺輕咳一聲,說:“我知道了,沒事你就回去吧?!?/br> 陸行卻遲遲沒挪步,有些糾結地望著溫淺,明顯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 陸行的表情讓溫淺覺得有些好笑,她放在案幾上的手一下一下地敲著,說:“有什么話就說,吞吞吐吐地做什么?!?/br> 既然溫淺這么說了,陸行也不再猶豫,重新跪在溫淺面前,說:“王妃,卑職有些話想對王妃講?!?/br> 溫淺抬抬秀氣的下巴,示意他繼續。 “卑職覺得王妃對王爺有些誤會。王妃大概不知道,那日王爺從王府離去后被軍中的事物纏住,一直抽不出空回來,卻日日惦記著王妃的身體,每日都吩咐人給王妃送藥?!?/br> 看了眼溫淺略有些震驚的表情,陸行繼續說到:“今日也是,軍中的事物一處理完,王爺就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哪都沒去直接來了王妃的院子?!?/br> 溫淺先前還納悶,為什么每天都有一堆苦了吧唧的藥湯送過來,她本以為是青梧自作主張熬的,到沒想到是陸景洵的手筆。 她抬了眸子,緊緊盯著陸行,問:“陸景洵讓你給我說這些的?” 生怕溫淺對陸景洵的誤會更深,陸行趕緊說道:“啟稟王妃,卑職剛剛這一番話是自作主張的,和王爺無關,若是冒犯了王妃還請王妃責罰陸行?!?/br> 誰知溫淺擺了擺手,說:“你對陸景洵忠心,我責罰你作甚?行了,你先退下吧?!?/br> 見溫淺除了最初有點震驚后面一直都看不出什么情緒,陸行覺得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他有些替好不容易動一次心的陸景洵覺得不值,沒再多留徑直離開了溫淺這里。 —— 臨安城,長樂宮。 沈氏一臉諂媚地跪在殿下,對著高高在上的太后道:“臣婦參見太后娘娘?!?/br> 雖然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太后對溫淺很是喜愛,但是這依舊改變不了她對溫家其余人的偏見,畢竟她們當初竟然敢一聲不吭地換女替嫁,要不是看在溫家身居高位溫之延又是朝廷重臣,她一定要給她們點教訓嘗嘗。 太后睨了眼還跪著的沈氏,面無表情地說:“平身吧?!?/br> 沈氏趕緊站起來,又往前走了進步,說:“太后,臣婦今日前來是替我們家恒兒向太后提親的?!?/br> 這句話倒是讓太后有點意外,宮里也沒什么待嫁閨閣的公主,不知道這沈氏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默了片刻問:“不知你們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沈氏笑得更燦爛了,她不經意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發釵,說:“啟稟太后,我家恒兒屬意的是凝寒郡主,還望太后成全?!?/br> “凝寒?”太后的聲音微微拔高了些,沒想到凝寒不過進宮小住了一月,就被人打起了主意。 見太后臉色似乎有些不好,沈氏趕緊補充道:“恒兒和凝寒是兩情相悅的,不然臣婦也不敢貿然高攀郡主?!?/br> 沈氏如今畢竟三個孩子的娘親,作為過來人,她一看凝寒郡主看著溫恒的眼神就知道,這姑娘對自家兒子芳心暗許,所以此刻這番話說出來也毫不心虛。 太后竟沒想到一向漂泊不定的凝寒竟然會對一個京城公子動了心,心里還是有些不太相信,轉頭吩咐身旁的陳姑姑,說:“你去把凝寒叫來?!?/br> 陳姑姑領了旨,沒敢耽擱即刻往凝寒住的院子走去。 太后看了眼殿下頗為理直氣壯的女人,輕笑一聲,說:“凝寒的父親去得早,作為皇嬸我也不好左右她的婚姻大事,最多照看著點,所以還是問問凝寒自己的意見吧?!?/br> 沈氏也不著急,對著太后附和地笑笑,說:“太后說的是,我們溫家和恒兒一定尊重凝寒郡主的意見?!?/br> 太后的長樂宮和凝寒暫住的小院隔得并不遠,所以沒多久凝寒就到了,站在殿下朝著太后恭恭敬敬地行禮之后,問到:“太后這么著急叫凝寒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太后看了凝寒一眼,將視線投向沈氏,凝寒也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沈氏趕緊福身對著凝寒行禮:“臣婦參見郡主?!?/br> 凝寒對沈氏有印象,她是溫恒的娘親,她輕輕點頭,道:“夫人不必多禮?!?/br> “凝寒,沈夫人是來向你提親的?!?/br> 凝寒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太后,喃喃道:“太后,我……” 見凝寒這幅樣子,太后還有什么可懷疑的,這丫頭分明一副動了真心的樣子。她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道:“哀家不會左右你的,你自己想清楚便是?!?/br> 凝寒的臉有些發熱,她微微低下頭,有些羞赧地說:“我愿意的?!?/br> 一時間,見這門親事基本算是定了下來,沈氏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趕緊拉著凝寒的手,說:“郡主放心,您若是嫁進溫家一定不會有人虧待你的?!?/br> 第35章 成親 直到穿著數十位繡娘趕了十多天才縫制出來的嫁衣,坐上花轎,聽著喧天的鑼鼓禮號聲,凝寒還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夢一般。 她見到的溫恒的第一眼,就想起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句話,但這句話似乎又不足以形容溫恒帶給她的那種驚艷。 后來,她有意接近溫淺,甚至還憑著自己的身份弄到了溫丞相大壽的請帖,如愿接近了這位走進自己心里的公子??墒?,真正的溫恒似乎和他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并不一樣,后來許多次她都放下郡主的身段,主動去接近他,溫恒卻始終對自己不冷不熱保持著足夠安全的距離。 溫恒的冷漠讓凝寒的熱情漸漸熄滅,她多年行走江湖的灑脫并不允許她成為一個為情苦苦糾纏的女人,就在她準備好將溫恒永遠地封存進心里時,丞相夫人居然來向太后提親了,甚至當著太后的面告訴自己說溫恒同是自己兩情相悅的。 溫恒真的喜歡自己? 凝寒不傻,她有過遲疑,但也僅僅是一瞬,接著就被巨大的喜悅包裹,不然怎么會說陷入情愛的女人容易沖動。在凝寒心里,溫恒看上去并不是一個容易被人左右的人,若果他答應迎娶自己,那一定是因為自己在他心目中是有些不同的。 想到這里,坐在花轎中的凝寒覺得臉有些微微發熱,不久之后,她就會成為這個世界和溫恒最為親密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