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娣早幾天生病的時候臉色異常難看，導致大娃再次記起他親媽是病死的。怕宋招娣有個好歹，大娃也不敢再惹宋招娣生氣，實話實話：“林中說他沒吃過?！?/br>
    “林中要吃三個？”宋招娣問。

    二娃舉起手：“給馬振興?！?/br>
    “他們給你們什么？”宋招娣問。

    大娃想了想：“我去問問?！卑寻臃畔戮屯馀?。

    宋招娣話到嘴邊，小孩已跑出廚房。

    片刻，小孩拿著一把硬糖回來，放到案板上：“林中給我的?！?/br>
    宋招娣扶額：“你怎么說的？”

    “我說，林中，我給你rou包子吃，你給我什么吃?！辩姶笸薜?，“林中就給我一把糖?！?/br>
    宋招娣轉向二娃：“馬振興給你什么吃？”

    “馬振興說，他幫我們打架?！倍拮屑毾肓讼?，“對，幫我們打架，不跟我們打架?！?/br>
    宋招娣心累：“又要打架？你爸回來我就告訴他?！?/br>
    “沒有打架?！贝笸蕹揞^上一巴掌，瞎說什么大實話，“我再去問問馬振興，馬振興不給我好吃的，我也不給他包子吃?！闭f著，拿走一個包子，“給林中的?！痹捯袈湎?，再次出了廚房。

    宋招娣嘆氣：“你們精力真好?！边f給二娃一個大包子，“你先吃，回頭再給馬振興哥倆?！?/br>
    “謝謝娘?！倍藿舆^來啃一口，“好好吃啊?！?/br>
    宋招娣搖頭失笑。

    大概十來分鐘，大娃端著碗回來，宋招娣勾頭一看：“醬豆子？”

    “馬振興叫他mama給我的?！贝笸藓艿靡?，“娘，明天早上炒醬豆子，我去薅蔥?！?/br>
    宋招娣把醬豆倒下來，把碗刷干凈，在碗里放兩個包子，又遞給大娃一個：“玩去吧。六點回來家吃飯?！?/br>
    “好的?！贝笸捱肿煨χ?，抱著碗啃著包子就往外走，到門口看到林中的mama過來，都沒停下來，“我娘在廚房里?！?/br>
    陳大嫂進來看到案板上兩筐子包子，其中一筐子是雜面包子。而大娃給她兒子林中的卻是白面包子，心下滿意，宋招娣是個大方的：“小宋，你們家還要舊衣服嗎？”

    早幾天段大嫂和陳大嫂去杭城買布，又幫宋招娣買到兩丈細棉布，不要票的。按理說給幾個孩子冬衣的布都夠了，宋招娣沒必要再撿別人的舊衣服。

    可是大娃和二娃穿衣服、穿鞋厲害，十天半個月鞋上就有個洞，宋招娣想要舊衣服，是打算給幾個孩子做鞋：“你家有？”

    “我家沒有?！标惔笊┑?，“供銷社的一個婦女跟我說，她有個親戚家有很多舊衣服，一斤糧票隨便選一件，都是大人的衣服，好些還是半新不舊的?！?/br>
    宋招娣挑眉：“有這么好的事？”

    第31章 投機倒把

    林中的mama陳大嫂笑道：“我也是這么問她。她說我去看看就知道了。你要是不想去，我自己去?！?/br>
    “去！”人家好心來告訴她，宋招娣就算不想要來路不明的舊衣服，也得過去看看，反正看看又不會少一塊rou，“等等我，我把包子放柜子里面，有老鼠?！?/br>
    陳大嫂：“要不要養只貓？”

    “不用?！彼握墟返?，“等天氣再暖和點，我去買兩個鵝蛋。趕明兒養兩只鵝，鵝一叫，別說老鼠了，連貓都嚇得不敢出窩?！?/br>
    陳大嫂聽別人說過大鵝看家，見宋招娣自有打算，也沒再說她知道誰家有貓。

    宋招娣鎖上門，抱起被她圈在嬰兒床上的三娃，到門外看到段大嫂和她女兒劉萍往南邊走，心中一動，問出口：“劉嬸和劉萍也去淘舊衣服？”

    “有可能?！标惔笊┱f出來，停頓一下，“她怎么沒告訴你？”

    肯定是劉萍在她娘面前胡說八道了。宋招娣開口說：“劉嬸知道我正在蒸包子，估計以為我還沒蒸好。上次買的布，我還沒來得及做衣服，可能以為我不需要?！边€有一點宋招娣沒說，姚老師給宋招娣半麻袋舊衣服的事，左右鄰居只有劉嬸一人知道。

    陳大嫂跟段大嫂很熟，知道她是個挺好的人，也沒起疑心，高聲喊：“段大嫂，等等我們?！?/br>
    段大嫂回過頭，瞪一眼劉萍：“你不是說你嫂子不去？！”

    “她說她得蒸包子，我哪知道她這么快就把包子蒸好了?！眲⑵夹÷曕止疽痪?，跟她娘停下來等宋招娣。

    宋招娣一到跟前，段大嫂就伸出手：“三娃，來讓奶奶抱抱?！?/br>
    鐘三娃伸出手摟住宋招娣的脖子。

    段大嫂樂了：“奶奶這里有糖?！?/br>
    有糖三娃也不要。三娃剛剛喝了奶，很飽，什么都不想吃。枕著宋招娣的肩膀，小孩歪著頭看著段大嫂，就不讓你抱。

    宋招娣拍拍他的屁股：“調皮?！毖劢怯喙饬粢獾絼⑵己苄奶?，就沒有故意問段大嫂怎么不告訴她，而是主動說：“嬸子是去供銷社換衣服？”

    “我們過去看看?！倍未笊┑溃骸皠偛拧?/br>
    劉萍拽她娘一下：“娘，快走吧，去晚了好衣裳就被人挑走了?！?/br>
    段大嫂跟著說：“對對對，咱們走快點?！?/br>
    宋招娣扯了扯嘴角，這個小姑娘，不是一般的喜歡鐘建國啊。

    到了供銷社，在供銷社上班的女人招來一小男孩，指著宋招娣一行人道：“帶她們去你嬸嬸家?！?/br>
    小孩應一聲，跑到前面。

    三娃見狀，掙扎著要下來。

    宋招娣沒打算要不認識的人的衣服，不著急，便把三娃放下來，讓他慢慢走。

    劉萍很著急，可是她心虛不敢主動提，端是怕她娘數落她的時候宋招娣接茬，扯出她根本沒去找宋招娣。

    陳大嫂會過日子，幾個孩子穿的不甚好，但也不缺衣服。去淘舊衣服也是打算給一家人做幾雙拖鞋，也不甚著急。

    瞧著三娃晃晃悠悠，走了好長一段路，愣是沒把自己晃悠摔倒，陳大嫂忍不住笑道：“這孩子走得挺穩啊?！?/br>
    “早兩天我不舒服，我不想抱他，大娃就牽著他從學校走到家?！彼握墟吩捯粢宦?，前面的小孩“撲通”摔在地上。

    幾人嚇一跳，正想跑過去把他扶起來，就看到小孩趴在地上往后看。

    宋招娣喊道：“自己起來。三娃，起來！”

    三娃看著她，你說什么？我沒聽懂欸。

    宋招娣走到跟前，遞給他一只手，小孩抿抿嘴，拉著宋招娣的手，一手撐著地面站起來。

    “要不要抱？”宋招娣伸出手，卻沒有彎下腰。

    小孩看著前面的大小孩，推開宋招娣的手，又晃晃悠悠跑過去。

    陳大嫂驚訝：“他不哭？”

    “三娃很少哭?！倍未笊┑?，“我幾乎沒聽他哭過，小宋很會照看?！?/br>
    宋招娣笑道：“他也哭鬧。只是趕上我忙的時候，我不抱他，哭幾次發現沒用就很少哭了。我把他放在嬰兒床上，他就知道我有事要忙了，沒時間哄他玩。他就自己玩，玩累了就趴在床上睡覺?！?/br>
    “小鐘的這幾個孩子都聰明，像小鐘?！倍未笊┑?，“以后也能像小鐘一樣長個大高個。瞧瞧三娃的腿，才一歲多，快趕上人家兩歲的孩子了?！?/br>
    陳大嫂點了點頭：“大娃和二娃經常去我家找林中玩，有一次我問林中，你跟大娃差好幾歲能玩到一塊去嗎？你猜我們家林中怎么說，大娃什么都懂，可好玩了?！?/br>
    “他啊，就會耍小聰明?！彼握墟返?，“他爸訓他，他扭頭就學著他爸訓二娃。二娃現在都是看他的臉色行事?！?/br>
    陳大嫂想說什么，一看三娃又摔倒了：“小宋，這路上都是石子，你把他抱起來吧?！?/br>
    “穿的厚，手也沒露出來，沒事的?！彼握墟返?，“男孩子養的太嬌氣，長大了就是個二椅子。你看，自己起來了?！闭f完，自己爬起來的三娃再次往前跑。

    鐘三娃第三次摔倒的時候，宋招娣覺得他今天摔的差不多了，把他抱起來，又走十來分鐘才到目的地。

    宋招娣走到院里，整個人愣?。骸按笸?，二娃，你們怎么在這里？”

    “娘？”鐘大娃跑過來。

    二娃仰頭問：“娘來買衣服？”

    “你們跟誰來的？”宋招娣問。

    “跟我?！睆奈堇镒叱鰜硪慌?，“振興要過來，大娃和二娃也跟來了?！?/br>
    宋招娣看過去，是馬振興的mama周淑芬，手里還拿著一件紅白相間的格子裙：“你也來淘衣服？”

    “對?！敝苁绶业?，“你也來看看，挺多的?！?/br>
    宋招娣當下三娃：“大娃，二娃，領著三娃出去玩，別在人家院子里鬧?！?/br>
    “沒關系?！敝苁绶疑砗蠖喑鲆慌?，三十來歲，長相普通，身形跟段大嫂差不多的女人，“院子里沒東西?！?/br>
    宋招娣笑笑，扭頭瞪一眼大娃，大娃連忙牽著三娃出去。

    女人沒看到，只是覺得鐘家的孩子聽話，就招呼宋招娣一行進來。

    陳大嫂站在宋招娣身側，宋招娣扭頭的時候她正好看到，眉頭微皺，小宋老師什么意思？

    大娃和二娃一出去，馬家兩個孩子，躲在屋里的林中也跑出來。

    陳大嫂看到她兒子直皺眉：“你不是在家寫作業？你怎么也在這兒？”

    “寫完了?！绷种信滤麐屪穯?，拔腿往外跑。

    陳大嫂想弄明白宋招娣為何把大娃和二娃趕出去，心里有事也就沒追著兒子揍。跟著宋招娣走到屋里，陳大嫂開始留意宋招娣的神色。

    宋招娣一看到放在大方桌上面的衣服，咧嘴笑了。

    陳大嫂注意到宋招娣眼里沒有一絲笑意，小聲問：“小宋，這些衣服挺好的吧？”

    “挺好?！彼握墟纺笃鹨患餮b外套，看到上面有一塊油漬，眉心一跳，讓她猜中了？不會這么巧吧，“這是——”

    周淑芬道：“看著像是油漆?！?/br>
    宋招娣放到鼻子邊問了問，整個人一僵。挨著她的段大嫂明顯感覺到，連忙問：“小宋，怎么了？”

    “這衣服挺好?！彼握墟返?，“聽我娘說剛建國的時候濱海有一家專門做西裝和旗袍的店，這么一件上衣就要好幾十塊錢?！?/br>
    “宋老師不愧是大學生?！辟u衣服的女人恭維道。

    宋招娣笑道：“也就比別人多讀幾本書。你這些衣服都是一斤糧票一件？”

    “對的，對的?！闭麄€翁洲島四十歲以下的夫妻，鐘建國和宋招娣兩人的工資是最高的。偏偏三個孩子都小，一家五口沒有別人一家三口吃得多，女人知道宋招娣最不缺糧票，頓時把她當成大客戶，“這里有很多，宋老師慢慢挑?！?/br>
    宋招娣把西裝放下，專門挑款式和布料最好的衣服。

    劉萍戳戳她娘，你也去挑，好的衣裳要被宋招娣挑完了。

    段大嫂抬手朝閨女手背上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