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楓愣住。

    “九月十號是我的生日?！?/br>
    “”如果你也喜歡我——”

    金澍一直在說，應楓發慌，趕緊阻止：“別說了！”

    金澍卻繼續道：“如果你也喜歡我，可以來學校三教背后花園旁第二個鐵門那里嗎？那里有一條長椅——”

    “我都說了！別說了！”

    金澍置若罔聞：“”長椅旁邊有三棵楓樹。我在那里等你，我還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希望你能來?！?/br>
    應楓還是被氣哭了，他又氣又難堪，生氣朝他吼：“都說了別說了！有意思嗎！”

    “對不起，我那天沒有來?！?/br>
    應楓低頭，將整張臉埋在帽子的毛里，眼淚頃刻間就將毛都染濕了，他哭得直抽。

    金澍沒有再彎腰給他擦眼淚，也沒有再去哄他，只是站著平靜道：“我是要來的，那天金嘉月突然暈倒，差點死，他很需要我的血。是的，我是為了金嘉月而生。如果金嘉月沒有那些病，如果金嘉月不是那個血型，我根本無需出生。我沒有mama，和金貝貝一樣，我也是代孕出生。我是為了別人而生，從小養在國外，只是為了給金嘉月貢獻血，甚至將來還要貢獻身體的其他部分?！?/br>
    “金嘉月是個神經病，說實在的，對我其實不錯。否則早在十歲的時候，我可能就要將我身體的某個部分貢獻給他。他不肯要，知道真相后，他也跟我爸吵了一架，他離家出走，帶著人偷偷到椰維爾來跟我道歉。當時我甚至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和我道歉，直到我長大后也知道了真相。等等……這些事情不值得一提。我不能對他不聞不問，他，到底是我哥哥，小時候我們也曾那樣要好過。我以為那天也是抽點血就好，我去了，結果金嘉月那天差點死?！?/br>
    “金嘉月是我爸的命根子，可說實在的，那天，哪怕不是我爸要求，我也會自愿。我以為我很冷血，可是看到金嘉月那樣仿若死人一樣躺著，我是很愿意給他一些什么的。他到底是我哥哥，他也曾為我抱不平。當時我想，我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的手機號碼，知道你在哪所學校，我一定還能找到你，我想，我會找到你給你道歉?！?/br>
    應楓聽到這里，慢慢抬頭，嘴巴微張地看金澍。

    金澍依然很平靜：“也許你還記得，有次你跟我到醫院，就是你說我笑起來很好看的那次。那時我剛回國沒多久，我爸他們帶我去體檢，體檢到一半被我偷聽到他們的講話，我知道了我出生的原因，也知道我根本沒有mama，那天體檢到底沒有完成。也是你生日那天，重新做體檢，最后匹配出來的結果是，我除了能給金嘉月一些相同血型的血以外，什么也給不了?！?/br>
    “我從醫院出來，九月十號已經過了，我來到這里，你已經不在。我以為，明天你就會再來看我練歌，我也以為，明天你也會去我演出的地方找我，我以為很多事情。卻沒想到，你再也沒有出現過。我打你的電話，是一個女生接的，再后來那個電話就再也打不通。我在學校里找一個叫作應楓的人，誰也不認識。我甚至請金嘉月幫忙，找遍全國所有叫‘應楓’的人，他們，全部都不是你?！?/br>
    “后來，有娛樂公司要包裝我，說要捧紅我。我當時跟家里鬧翻，沒錢，很窮。我也希望這樣就能讓你看到我，希望你能來見我。結果，我依然沒有找到你，你也沒有來見我。打架被封殺的那天，是因為我看到了全國最后一個叫作‘應楓’的人的照片，他也不是你。我很絕望?！?/br>
    “我爸像瘋了一樣，金嘉月的生命是真正的倒計時，他用遍了每一個方法，卻不能替金嘉月挽回一點的生命。金貝貝就是這樣的情況下出生的，我十八那年，金嘉月再次昏死在病床上。我生日那天，我爸騙我回家，然后——”金澍笑了聲，“總之，有了一個金貝貝。如果不是金嘉月無意中得知，并告訴我，我甚至不知道這一切?！?/br>
    “你可能不知道，當我知道我出生的真正原因時，我特別想死。如果沒有那天你亦步亦趨地跟著我，我也許真的已經去死了，連死法我都已經想好。我有槍，直接對著腦袋來一槍就好。因為你，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會有人，不在意我的一切，而是單純地關心我，喜歡我?！?/br>
    “可是，我把你弄丟了?！?/br>
    應楓怔怔抬頭看向金澍，眼淚沉寂片刻，再度不由往下落，源源不斷地往下落。

    “我不敢跟你坦白，我怕你會厭惡我，會拒絕我?；税四?，我才又找到你，我承受不起這個可能的結果。我也不敢跟你說過去的事，我希望我在你眼中，能夠再完美一些。我從來沒有騙過你，更沒有想過玩弄你。我只是，也在害怕?！?/br>
    “我好不容易再找到你，我特別害怕再次失去你，我害怕你厭惡我，我害怕你不喜歡我，我害怕你拋開我?！?/br>
    “你是全世界對我最好的人，你是最愛我的人?！?/br>
    “我不是什么高高在上，耀眼無比的大明星。我真的只是一個很喜歡一個叫作‘應楓’的男孩子的很普通，偶爾也會擔心害怕與懦弱的人?！?/br>
    “我常常在想，如果我那天來見你，你會跟我說什么，我們倆又會有什么不同?！?/br>
    “可惜沒有那一天?！?/br>
    “楓葉是我找人定制的，當時我很窮，我是跟金嘉月借的錢。他問我送誰，我說送給我喜歡的男孩。我那時的確不懂什么叫作喜歡。但是我喜歡“喜歡”這個詞語，我也愿意看到你高興地笑，我想了很久要送什么，最后我想，我送給你一枚楓葉。我想，你會喜歡的。我想，你看到這片楓葉，一定會高興地笑?！?/br>
    “我也曾以為，這輩子都沒法將這份禮物送出去。我很感謝金貝貝，感謝我的兒子，讓我找到你，能讓我送出這份遲到了八年的生日禮物?！?/br>
    “我看完了金小雨的每一條微博，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br>
    “我一直記得你的樣子，那天的大雨中，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也一直記得你的聲音，你與我說第一句話起?！?/br>
    “你說，陪我長大，陪我成為全世界最瑰麗的海洋?！?/br>
    “我長大了，是否長成了你喜歡的樣子？”

    “你喜歡長大后的他嗎?！?/br>
    第67章

    應楓已哭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金澍往前走一步, 伸手去擦他的眼淚, 應楓直接撲進他的懷中，伸出僵硬的手臂環住金澍的腰, 埋在他懷里痛哭。

    金澍笑了笑, 眼圈也微紅。

    只是天黑, 看不出來。

    一時之間，寂靜的角落里, 唯有應楓壓抑的哭聲。

    哭聲漸漸散盡，應楓從他懷中抬起頭，看向金澍, 抽噎著說：“我喜歡你, 你能做我男朋友嗎?！?/br>
    金澍低頭看他。

    “如果你愿意，我會對你很好很好。我天天陪你練歌, 我天天去聽你唱歌，我努力學彈吉他。我給你做好吃的，我學著做飯, 我好好上學, 我好好打工，我賺錢給你買新衣服。我會對你特別特別好，好到你每天想到我是你的男朋友就會覺得特別幸福?！?/br>
    應楓哭道：“如果你那天來見我，我會這么說。我背了一個星期?！?/br>
    金澍深吸一口氣, 順勢單膝跪在地上, 將應楓實實在在地抱在懷中。應楓的臉埋在他的肩膀里, 依然在哭：“我背了一個星期，我想當面對你說，我喜歡你，我想做你的男朋友。我甚至為你跟家里出柜了，我被我養父養母打了出來，斷絕了關系?！?/br>
    金澍心疼地將他摟得更緊。

    “你那天沒有來，下特別大的雨，我等了一天一夜，淋雨發高燒了，差點燒壞腦子。過了幾個月，你突然就出道了。我特別絕望，我蹲在廣場上看你出道——”應楓說不下去了，低頭，努力咬住自己的哭聲。

    “好了，不哭了，都過去了?！?/br>
    應楓搖頭。他還想說，但實在是說不出來了，一張口就是哭聲。

    金澍問他：“外面太冷了，我們還是先去車上？”

    應楓點頭，可憐道：“可是我的腳沒知覺了?！?/br>
    金澍起身，將他抱起來。

    應楓哭問：“會被看到嗎？”

    “現在學校里幾乎沒人?！?/br>
    應楓哭著“哦”了聲，又問：“怎么辦啊，你今天說那些話，你的粉絲們要哭死的。我們群里的妹子要哭暈過去的，不該說的?！?/br>
    金澍腳步一頓，為什么這個時候，他還在惦記群里的妹子……

    “老公?！睉獥骱鋈挥纸兴?。

    他低頭。

    “我好愛你啊?！睉獥骺薜每蓱z兮兮的，“所以你四年前說的初戀是我，今天提到的初戀還是我嗎?！?/br>
    金澍無奈道：“當然了?！?/br>
    “嗚……我要是早知道你說的是我，我四年前就去找你了啊。我太可憐了?！?/br>
    “……”

    “師姐常說，我一遇到你的事，智商就會變低。的確如此，我怎么就這么笨啊。當時我等你那么久，你都沒來，我就一直以為你根本不喜歡我，是我自作多情，所以根本不敢再去找你啊。我覺得自己很丟臉，也怕你會更惡心我。

    那個時候我也是剛剛變彎，對于這個群體是一知半解，很怕被人仇視，心里也不夠自信。雖然你每次看到我都在笑，也只吃我給你的東西，我有猜過你是喜歡我的。但給你遞小紙條那次，到底也是我第一次跟你說‘我喜歡你’，我很忐忑。

    結果你沒來，我覺得你是惡心我，對我的打擊就更大，自我認知也有點問題，低迷很久。我甚至后悔跟你說‘我喜歡你’，有陣子我想，如果我不說的話，最起碼還能天天看到你。

    后來你出道，跟我壓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我更不敢去找你了。你說初戀什么的，我又怎么可能會敢往自己身上想？我真是太可憐了，被喜歡這么久，都不知道?！?/br>
    “是我的錯?！?/br>
    “你就比我幸福多了，最起碼你這么多年來，是知道我喜歡你的??！”

    “……對不起?！?/br>
    “不，是我要說對不起啊。剛剛不該沖你生氣，我還跑過去打擾你的工作。你明明拿獎了，是值得高興的事?？墒俏夷莻€時候真的很氣，來不及想起他的。我只想著，你知道我是誰，卻不跟我說實話。

    我以為你是騙我啊，我覺得自己的難堪和幼稚都被你看到了，尤其那個，金小雨不是天天為了你在網上罵人么……還叫你‘老公’……我覺得你都看到了，很難堪你知道嗎，瞬間又想到好多年前那會兒自我認知有問題的時候。然后就什么都給忘了。

    對不起，以前的事給我留下的陰影太多了，而且陰影持續太多年，很多事情就不敢相信了。我錯怪你了?！睉獥鞑敛裂蹨I，抬頭跟金澍道歉。

    金澍哭笑不得，怎么會有性格這么好的人？還跟他道歉？

    “你不要難過哦，以后不兇你了。我也絕對不會再打擾到你的工作?！?/br>
    “唉，楓楓啊?！苯痄f不出其余的話，唯一能做的是將他抱得更緊些。

    金澍的車就停在路邊的空地上，走到車邊，他拉開車門，將應楓先放進去。他趕緊打開車內的暖氣，他則是低頭脫應楓的鞋。

    應楓一動不動，任他做。

    應楓靠在車座上，不知想什么，忽然沉默。

    應楓說了那串話后，又想了很多事情，想得入神，以至于他的腳被金澍抱在懷中捂都沒察覺。

    “該怎么辦啊?！彼鋈挥值?。

    “嗯？”

    “你今天說那些，怎么辦啊。你可千萬不要跟媒體曝光戀情啊?！?/br>
    “為什么？”

    “我自己就是粉絲出身啊，我太知道那種感受了。妹子們喜歡你一場也不容易，都是些小姑娘。你明天就讓工作室出聲明，初戀是初戀，跟談戀愛沒有關系哦，別讓妹子們難過了?！?/br>
    “你這也太——”

    “我好歹是金小雨太太，妹子們好歹叫我一聲‘jiejie’的?！睉獥髯匀绲卣f完，回味了下，還道，“哇，馬甲掉光的感覺很不錯。其實我真的很喜歡金小雨這個名字。所以你看到我和別人吵架的微博，沒有覺得不適嗎？”

    金澍終于笑出聲：“還好?！?/br>
    應楓想想，又認真道：“我不想影響到你的工作?！?/br>
    “工作和你不能相提并論?！?/br>
    “總之，不要公開！以后也不要對媒體說這樣有些曖昧的話了，你悄悄說給我聽就好了?！?/br>
    金澍無奈。

    “老公?！睉獥鞒焓?。

    “怎么了？”

    “我特別愛你，特別愛你?！睉獥鞅ё〗痄蛠淼牟鳖i，頭歪在他的耳邊，輕聲道，“我的人生太幸福了。我的初戀的初戀，正好是我。他還找我找了八年?！?/br>
    金澍摸摸他的頭。

    “你不要難過哦。你爸爸那樣對你，沒關系。以后我們和貝貝一起幸福生活，誰也不能再欺負你們倆，我對你們好?！?/br>
    “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