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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后撩人不自知在線閱讀 - 第3節

第3節

    皇上病了的消息傳來后,柴未樊便著手準備抄寫經文,以盡自己的一份心意。

    今兒天氣轉熱,室內更是燥熱,柴未樊寫了不到一會子便覺得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盛盞和聽晴在旁邊拼命給她扇風,自己也是熱得臉蛋通紅,鼻尖冒汗。

    卷碧上前說:“姑娘,太嬪讓膳房做了些冰鎮綠豆湯,趁著涼氣未散,您喝點吧?!?/br>
    聞此言,柴未樊立即丟下筆,接過冰涼的玉碗一飲而盡,完事后抱著尚透著絲絲涼意的碗不松手,覺得體內的火焰被這碗冰涼的綠豆湯澆了個里透外涼,剩下那點熱氣也隨著呼吸散發了出來。

    她十分舒服地打了個嗝。

    卷碧接過盛盞手里的團扇,揮揮手讓她休息會,自己上前輕輕給姑娘打扇。

    稍稍休息了會,她繼續抄寫經文。

    不一會,燥熱又糾纏過來,恰好她寫錯了個字,忍不住有些心煩氣躁,每當這時候就格外想念冰盆,但那東西金貴,只有當寵的景福宮等地能肆無忌憚地用,保春殿只給了不到兩個月的量,前段時間就用完了。

    她搖搖頭,不再多想無用的,扯起這張紙團吧團吧扔到了一邊,重新鋪了一張紙。

    靜下心寫了會,腦子又忍不住飄到皇上的病上去。

    皇上病了的消息甫傳到后宮,震驚、惶恐、不安、擔憂等情緒轉瞬便蔓延至后宮每個角落,皇上是這個國家的天,也是所有后宮女人的天,他這一病,天都要塌了!

    況且還不是簡單的小病,聽說一開始只是有點發燒咳嗽,請太醫來看過,太醫診治說是普通的風寒,開了藥每日喝著,誰想病癥并不減輕,反而愈加嚴重,直至有天在朝堂上暈了過去。

    這幾日后宮戒嚴,人人自危,柴未樊不出保春殿這塊小地方,看見路上來去匆匆,臉色青白的宮女太監們就知道皇上此次病得多厲害,更別說姑姑已經多日不曾睡好覺,日日都要去太皇太后的壽安宮報道。

    皇上這一病,所有人都慌了,太后直接跟著病倒了,太皇太后不得不再次出面,重掌宮權,整治后宮,安定民心,召集院士和太醫,抓緊為皇上醫治。

    然情況并不樂觀,光從姑姑回來后一日比一日灰暗擔憂的面孔就能猜出來。

    柴未樊雖然心里也擔心,但她并未表現出來,一來現在后宮嚴禁談論跟皇上病情有關的事,二來她也不想姑姑回來后還一刻不得輕松,但她每天呆在保春堂,實在做不了什么,只能跟姑姑說些閑趣話兒,逗她開懷。

    之前她就不會到處亂跑,現在更不會了,只是日日待在房間里,擔心宮廷的主人又擔心姑姑,這幾日吃不好也睡不好,短短幾天,身子就明顯看出清瘦。

    寫完一章,她揉揉手腕,躺到軟塌上休息,大抵今日太累了,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睡了約莫兩盞茶的功夫,醒來后,拿起書有一搭沒一搭看著,明顯看出來漫不經心。

    旁邊聽晴守了她一天,見她情緒不高,猶豫了會,上前軟聲勸道:“姑娘若是在屋里膩了,不若出去走走?”

    柴未樊揮揮手,有氣無力道:“不了?!?/br>
    現下宮景不好,她還是不要亂跑了,聽聞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剛罰了一批宮女太監。

    聽晴和聽芙是宮女子,自幼在宮廷□□長大,行的便是為主子解憂的路,柴未樊進宮后被分配到她身邊,一向忠心體貼,此時明白姑娘是既煩躁又擔心,擔心的無過于太嬪帝王二人,她這幾日也將太嬪的低落看在眼里,于是繼續勸道:“姑娘,咱們旁邊金桂苑里的金桂開了,黃燦燦一片,十分惹眼,遠遠瞧著,心情都能好上幾分,不若奴婢去折來幾枝,放在您和太嬪房里,平添幾分野趣?!?/br>
    聞言,柴未樊抬起眼皮,緩緩坐直身子,思考了會,點頭:“也好,盛盞也去,你們順便帶上籃子,采些菊花回來做茶用?!?/br>
    聽晴,盛盞立即喜形于色,躬身福了福身子,然后退下了。

    恰巧聽芙進來,見二人匆匆離去,好笑:“這是怎的了?姑娘許她們什么好差事了?”

    柴未樊見她進來,便招手說:“你來得正好,伺候我沐浴焚香,我要再抄幾卷祈福經來?!?/br>
    “是?!?/br>
    能管事的自然守在皇上身邊,發號施令,她們這些無所作為的只好換些其他法子來聊表心意,最簡單也最表達心意的無非是抄經祈禱皇上早日龍體安康,柴未樊雖然寄居在太嬪膝下,在宮里是個不起眼的,但好歹也是主子里的一份子,自然不能落人口實,所以她每日抄經,只比宮里公主少抄一卷,然后交于太嬪,由她帶去宮廟里燒掉。

    沐浴更衣,焚香之后,她端正肅穆,默默抄經,寫一句默念一句愿龍體早日康復。

    ————————————

    壽安宮。

    一個太監小碎步跑進來,小聲稟報:“啟稟太皇太后,鄭院士來了?!?/br>
    太皇太后閉著眼睛,眼底青黑,聽見這話過了會才緩緩睜開眼,臉上的疲憊之色顯而易見。

    “讓他進來?!甭曇舭祮?,沉沉如暮鼓重敲。

    鄭院士彎著腰進來,未敢抬頭,直接跪伏在地,口中稱呼:“給太皇太后請安,太皇太后萬福金安?!?/br>
    太皇太后:“平身吧?!?/br>
    他小心翼翼站起來,兩股戰戰,不敢抬頭以視貴顏,明明宮殿里溫涼如水,但他站在那里不一會臉上就滲了一層汗珠,掛在額角,搖搖欲墜,但他一動不敢動,更不敢用袖子去擦拭。

    太皇太后沉默了會,問:“鄭院士,你老實交代,皇上這病,究竟怎么回事?”

    “咕咚”一聲,鄭院士咽了口口水,下一刻,他小心道:“臣定當攜太醫院眾位太醫全力醫治,拼盡畢生所學,借鑒先輩的……?!?/br>
    “哀家讓你老實交代!”太皇太后猛然拔高聲音,“啪”一聲,右手狠狠拍在椅子上,發出沉重的一聲悶響。

    這聲悶響同時也響在鄭院士胸膛里,他腦袋霎時空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發出更加沉悶的一聲響。

    “臣不敢,臣不敢!”

    “哀家再問你一遍,皇上,究竟如何?”太皇太后死死盯著他,聲音像是一點點從喉嚨里擠出來。

    整個宮殿一片壓抑,在太皇太后逼迫的目光下,氛圍更加沉重壓抑。

    鄭院士低著頭,頭碰地,良久,暗藏嗚咽的嘶啞聲音冒出:“啟稟太皇太后,臣等實在,無力回天!”

    太皇太后臉上的怒容瞬間定格,下一刻,她身子一晃,旁邊的兩位嬤嬤連忙扶住她,擔憂地喚她,“娘娘?!?/br>
    太皇太后揮揮手,緩緩坐穩了,但這個片刻,她臉上一片灰白,好似生生老了十歲。

    “不是說只是簡單的風寒嗎?為何遲遲醫治不好?如今還說無能無力,哀家要你們這些酒囊飯袋還有何用!”太皇太后震怒。

    鄭院士只能拼命磕頭,請罪:“臣有罪!臣有罪!”他心里惶恐懼怕又有些犯愁,皇上這病看起來只是簡單的風寒,但內里說法,卻又暗影重重,但這話他不敢說出來,如果治不好病他們一大院子人尚能有幾人生還,若是說連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恐怕當下所有人都得人頭落地,更別說之前一直按照風寒的病癥診治,白白耽擱了良好治療時機。

    太皇太后窩在鳳椅上,身形佝僂,撐起胳膊扶住額頭,十指顫抖,將同樣顫抖的眼皮掩于陰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她重新吐出氣息:“你下去吧?!?/br>
    低不可聞!

    鄭院士哆嗦著退了出去。

    方嬤嬤端來一杯茶,哀切地喚她:“娘娘?!?/br>
    太皇太后放下胳膊,露出掛滿淚珠的眼角,這個高高在上,一輩子都未動容過幾次的貴婦此時像個普通的祖母一樣,神色萎靡,痛苦之色躍然面上,顫抖著說:“秋南,哀家繼失去丈夫兒子之后,又即將要失去一位孫子了?!?/br>
    “娘娘!”方嬤嬤忍不住忍聲悲拗,放下茶,跪在她腳邊,雙手握緊太皇太后顫抖的右手,額頭抵在拳頭上,她什么也說不出,只能這樣無聲給予給太皇太后安慰。

    她自小便是太皇太后的貼身丫鬟,兩人攜手走過一輩子,沒有人比她更心疼更理解太皇太后。

    不知過了多久,太皇太后收拾好情緒,接過另一個忠心嬤嬤的帕子,為自己和方嬤嬤擦過眼淚,呆坐著面無表情,臉龐在暗光里衰弱模糊。

    不知沉默多久,突然開口:“我記得,慶林園里還有一位皇子?!?/br>
    方嬤嬤抬起頭,“娘娘是說……四皇子?”

    “小四啊……”太皇太后垂下眼眸,叫人看不清她眼里的風卷云涌,過了會,沙啞開口,“你一會……吩咐郭安,悄悄把四皇子接來?!闭f完這句話,她渾身虛軟,仿佛驟然被抽干全部力氣,頹然靠在后背上,再次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方嬤嬤面上波瀾不驚,低頭應是,內心卻已滔天駭浪。

    這京城的天兒,要變了!

    第5章

    聽芙和聽晴采了些金桂回來,除此外,還采了些金菊和茉莉,柴未樊簡單剪裁了下,用個高腰束扣白玉瓶裝扮好,讓聽晴送去了姑姑的書房。

    太嬪從壽安宮宮回來,一眼就看到左次間的書案上放著瓶金桂,撲棱棱一團,黃燦燦的,極為惹眼,沉重的內心頓時放松幾許,不用想就知道是樊丫頭給她送來的,好笑之余又分外欣慰,便喚董嬤嬤將她叫來。

    柴未樊笑吟吟走過來,討了會巧,又說了些小女兒家事,在姑姑跟前好好撒了會嬌。

    太嬪攬著她,一臉寵溺,過后,喝口茶,卻說:“接下來幾日,姑姑就不用去壽安宮坐著了?!?/br>
    這還是太嬪第一次說到那邊的事,柴未樊一愣,繼而小心問:“不知……”

    她問得小心,想著姑姑既然主動開口,應該愿意多透露點,畢竟事關宮廷的主子,她也不能太閉目塞聽。

    太嬪搖搖頭,嘆息:“想來太皇太后不想我們過于打擾,讓太醫更專心治病吧?!?/br>
    柴未樊點頭,若有所思地側過臉,心里疏忽閃過一個念頭,內心一驚,繼而又有些好笑,怎么可能,皇上今剛十六,登基不過四載,正是年少力壯,春華鼎盛的時候,怎么可能……

    ……大抵是真的需要靜養吧!

    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跟柴未樊都沒什么干系,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為皇上抄寫祈福經文。

    ……………………

    大長公主府。

    夜黑風高,闔府肅靜。

    靖平侯回到府中,剛準備直接拐去郁荷院,就見一個老嬤嬤擋在跟前,木著臉,語調平平道:“參見侯爺,公主有請?!?/br>
    他頓了下,轉身朝正院走去,進屋后喚了聲“玥兒”。

    大長公主卻坐在原地,盯著某處出神,沒搭理他。

    靖平侯干脆走過去,坐在她身邊,覆上她的手,輕聲喊:“怎么了,玥兒?”

    大長公主回過神,瞧見他,“你回來了?!?/br>
    “怎么了?瞧你臉色不大好,可是病了?”

    “我沒事?!贝箝L公主舒了口氣,揮手,“都下去?!?/br>
    丫鬟婆子立即有序無聲退下,只留下剛剛攔住靖平侯的婆子,伺候在大長公主身邊。

    靖平侯瞧這架勢,輕皺眉,然后聽大長公主說,“這幾日我進宮請安,在壽安宮陪著母后,”聽到這,他心下一激靈,下意識睜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長公主繼續說,“你也知道,近日皇上龍體抱恙,母后也是心煩氣亂,今日離宮前,我去瞧了皇上一眼,但看著……”

    她站起身,雙眼微微瞇起,神色恍惚,“像是不大好的樣子……”

    靖平侯坐在原地,表情怔愣,保持那個姿勢好一會,面上呆滯,倏忽,他起身,轉身看向大長公主,又喚了聲:“玥兒……”聲音干澀,微微顫抖。

    大長公主又開口了,“母后對我說,這幾日不要進宮了?!?/br>
    氣氛霎時凝滯,片刻之后,大長公主轉過身,與靖平侯面對面,臉上的神情很是微妙,“我出宮時貌似看到兩輛馬車悄無聲息出了宮……母后一向厭惡安王,別說先皇在世時對安王評價‘殘暴無行,性情乖張’,先宜嬪現正在宮廟里贖罪……而康王又天生身有缺陷,五皇子尚且年幼?!?/br>
    剩下那個,不言而喻,靖平侯呼吸漸漸沉重熾熱。

    又過了很長時間,大長公主嘴角勾起,似輕語又似自言自語道:“說來,咱們璇姐兒年齡正好差不多呢?!?/br>
    再說施府。

    施家當家老太爺手握宮里傳出來的信箋許久,他今已高齡六十有三,相對比同齡老爺子,一向老態龍鐘,須發鶴顏,精神矍鑠,但今日,那雙向來沉穩鎮定,帶領施府度過無數風雨,帶領施府更上一層樓的手此時卻微微顫抖,仿佛手中握著的不是一張輕飄飄的信箋,而是一塊重若千斤的巨石。

    施府大老爺心下一沉,問:“父親,娘娘在信里說了什么?”

    老爺子猝然失了力氣,靠在椅背上,整個人憔悴很多,他顫顫巍巍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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